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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斗篷,用真面目来见我!”
紧攥的手指微微战栗,心口那个叫做心脏的地方,空落落的回响。好多不敢想,不能想的东西,此刻肆无忌惮的奔涌而来,冲破她的理智防线。
“你有本事出来啊!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喉咙因为声音过大,而显得干涩微哑,她去丝毫不顾忌,继续大声呼喊着。那模样,简直像魔怔了一样。
是他,肯定是他!
这两年她无数次的回想那一天的场景,回想那个躺在乾宁宫前血肉模糊的人,越想越不相信。不信,她绝对不相信,即使那个人身形与景夙言再相似,可是她始终都没有分辨出那张脸孔,那么,她不信!除非有更加确凿的证据,她绝不会承认他死了!
这两年里,一次又一次每当她快要走入绝境的时候,总能如此巧妙的化险为夷。一次她可以认为是巧合,但是两次、三次呢?
历经两世跋山涉水,她见过那么多人,遇过那么多事,唯独遇到了一个景夙言。上穷碧落下黄泉,除了景夙言,她哪里再去找一个人会对她这么好?
她不相信他死了,绝对不信!
一个压抑了两年的名字,带着发酵了两年的酸苦与疼痛,终于带着血腥味从舌尖吐出:“景夙言!你出来啊!你是懦夫吗?我要你出来,你听到没有?快出来!”
寒紫先是怔愣了一会儿,随即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也随着余辛夷大声呼喊,寻找起来。可是——无声,除了身后被大火吞没的屋子,木头发出噼啪燃烧的声音,整个院子里寂静无声,仿佛刚才那个人根本没出现过,眨眼之间又是一场黄粱大梦。
猎猎大火,火舌撩撩,金红色的火光将余辛夷绝美的脸孔照耀得剔透如冰,她眨眼之间,睫羽上似乎沾染着一点点薄薄的水光。她用力奔跑,飞奔出去寻找,大声呼喊,可直到喊到喉咙嘶哑,她也没等到那个预期的人出现。余辛夷缓缓靠在树干上,捂住双眼苦笑……
而此时长公主府外,某个阴暗的拐角处,一棵冲天大树葱郁的树干上,一道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看了许久也一动未动。
那宽大的披风帽檐下,看不清这人任何表情,沉默如同一块顽固不化的山石。直到余辛夷终于找累了,喊惫了,笑容苦涩的往外走,身影逐渐消失在长公主府暗红色的大门内。
他终于缓缓摘下帽檐,露出一张极其丑陋的脸,脸上一道深深的疤痕让整张脸如同妖魔鬼怪般可怖,然而那双眼,却比天上明月还要透亮,皎洁,苦涩而含情,浓得化都化不开。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什么,忽然听到不仅不远处一声长长的呼哨。他面色一寒,立刻转身重新穿好斗篷,脚步如飞身形无影,已经彻底消失。
夜幕如黑纱,疾风拂劲草,深夜中一道黑色身影比风还快,穿过一队队夜巡的侍卫眼线,无声无息的推开属于自己的房门,正准备躺回床上假装没有出去过。
“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丑奴一惊,就见案上灯笼忽然亮起,暗黄色烛火照耀下,舞阳公主娇俏可人的脸蛋随着火光闪耀,年轻而美丽,然而眉尾、眼底以及唇边都散发着浓浓的阴鸷。
从来都沉默不言的丑奴,短暂的惊讶过后,很快恢复了那一副冷漠的,没有丝毫事物能干扰到他,默默地注视着面前阴晴不定随时要火山爆发的舞阳公主。
他越是沉默不语,舞阳的怒火就越是攀升一分,不断地不断地往上飞窜:“你说话啊!你这么晚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见余辛夷那个贱人了?!”
舞阳站起身,步步紧逼到丑奴面前:“我就知道,你按捺不住的,我就知道!你以为在皇宫外第一次遇到余辛夷主仆时你冷漠的挥刀,装作要对她们下杀手的样子真的骗过我了么?上次在猎场是你赶过去救了那个贱人,又无声无息回到队伍的事我不知道么?还有最后一块佛祖脚下石是你帮她们布下的是不是?你难道以为你做的这些真的能瞒天过海吗?!让我猜猜,你今晚又去做什么了?是不是又去帮她抵挡刺客!”
面对丑奴的依旧无动于衷,舞阳眼睛撑得无比大,尖锐的指甲用力抓住丑奴的衣襟,大声尖叫道:“说话啊!你为什么总是要跟我作对,为什么你总是要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我!你别忘了,你早就不再是那个鎏国高贵无匹,明日帝皇的八皇子景夙言!而是我舞阳脚下匍匐的一名奴隶!奴隶!听到没有!”
当那个曾经的名字被提及的时候,丑奴灰暗的眼睛忽然闪了那么一下,像是被强行掳去的灵魂一下子又归位了一道魂魄,眼中波纹震荡不断。
舞阳继续大喊大叫道:“你现在不是当年的景夙言,你只是丑奴!我舞阳手下的一名供我差遣的奴隶!你道见不得光的阴魂!”她死死地揪住丑奴,咬牙切齿的发狠道,“两年前你把你自己卖给了我,那这一生一世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更别想重新投进那个贱人的怀抱!你看看你这张脸,除了我,还有谁会看你一眼!景夙言你看着我,还不快看着我!”
景夙言抬着头目光放空的望向窗外,轮廓隐隐仍是曾经的轮廓,身形仍是从前不羁的风骨,然而脸上的疤痕在灯火中显得分外震撼。可是就算这样,他都没有看舞阳一眼。
舞阳退后一步,死死揪住自己的心口,笑得极为狰狞,也分外狼狈:“好啊,你还是不看我……那我现在就派人去划花她的脸,一拨人不行,那就派十波人,就算她余辛夷三头六臂也逃不过千军万马的围攻!”
就在舞阳即将冲出去下命令的时候,景夙言身如疾风嗖的拍上门,挡在舞阳面前,粗嘎的声音像是含满砂砾,却充满力度:“不准!”
舞阳看着他满脸的肃杀与认真,愤怒的同时,内心的酸涩不停翻滚,她提声冷笑道:“原来,只有到这种时候,你才会张口啊,哈哈!哈哈哈!景夙言,你好极了!哈哈哈,你简直好得不得了!”
她话音一转,尖锐质问道:“你难道忘记了,这两年我是怎样对你的吗?是谁救下你的命?又是谁千方百计各地奔波,为你续命?我对你那么那么的好,难道你全都忘记了吗!你这头养不熟的狼!我真想杀了你,杀了你!”
她舞阳,一身毒脓,心如蛇蝎,唯有的良善全都用到了他景夙言身上,可是他回报的是什么呢?冷漠、无情、背叛、反骨!她好恨呐,恨得想杀光全世界!
舞阳话音未落,刷的抽出一把佩剑,横在景夙言的脖子前,锋利的刀口轻易的划破了景夙言的脖子,滴滴答答淌下无数颗鲜红浓稠的血液。杀,杀,杀!她这副架势,若是景夙言不求饶,真的会杀了他!
然而回应她的不是别的,是景夙言一声浅浅的冷哼:“要杀便杀吧,你以为活在这世界上,我还有什么不舍的么?”这大千世界,万物众生,他唯一不舍的只辛夷一人,只是他现在这副模样,如何去见辛夷呢?与其将来某一日让辛夷徒增伤悲,不如早早去了,那么在她眼里的自己,永远保持着当年的模样。
说罢,他竟然不顾横在脖子上的剑,转身打开门要离开。
舞阳的手一抖,眼看着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然而景夙言却自始至终的我行我素,毫不顾忌,手里的兵器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舞阳扑过去,死死的从背后抱住景夙言,哭叫着,哀求着道:“你别走!算我求你……你别离开我……”
这样的舞阳,除去了平日的嚣张狂妄,阴狠恶毒,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般匍匐在主人面前,祈求怜悯。
眼泪不停的流下来,舞阳公主形象全无的死死抱着他,想尽办法恳求道:“夙言,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啊……你就不能也爱我一点点吗?我求你了,我跪下来向你磕头好不好?只要你点一下头,我立刻去请求母后恩准,让你做我的驸马,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争取过来!你想要回鎏国抢回皇位么?我可以帮你啊。我去求父皇,求太子,给你十万大军让你杀回去!或者,你想要别的也可以,哪怕想要旬国,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心里只装我一个人,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舞阳公主一边说着,一边真的跪在他脚边,泪眼婆娑:“真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你想要我的身子也可以,什么都可以!”说着,她竟然理智全无的撕扯起自己的衣衫,只听撕拉一声,便露出胸前一大片白腻,刺人眼。
落在别的男人眼中,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然而景夙言看着她这副样子,只感觉到厌恶。
舞阳不是没有察觉到,当她拼了命的使劲功夫往景夙言身上缠时,回应她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与无动于衷,哪怕她脱光了,这个人也自始至终熟视无睹。舞阳挫败的大哭出声道:“如果你嫌弃我身子不干净,我,我可以答应你,多给你娶几房小妾,你要怎么样的都可以,你别嫌弃我……别嫌弃我好不好?”
面对舞阳如此低声下气的祈求,景夙言像是看一块木头般,继续沉默不语。灯火由明变成暗,气氛由热变成了冷,舞阳满脸的希冀,在景夙言冰冷的目光下寸寸冰裂,最终全部被浇熄。她死死捏紧掌心,声嘶力竭道:“景夙言,我哪里比不上那个贱人!”
景夙言冷漠的目光略略垂下来,道了一句:“你哪里都比不上。”辛夷哪怕狠,也如同天上的雪花。她舞阳就算再温柔,也是泥塘你的淤泥。哪有什么可比性?
第144章
景夙言一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戳穿了舞阳公主的胸膛。
全然苍白的脸色上,布满了难堪,像被人一脚狠狠地踩在脸上,重重碾压到颜面无存。
她呆愣的看着景夙言,毫不犹豫的推开门走出去,宁愿宿在院子里也不愿与她共处一室。一口心头血猛地窜了上去,她颓废的瘫倒在地上,所有积压的怨恨,求不得的愤怒全部爆发出来。
“你竟然敢……你怎么敢!景夙言,我会让你后悔的!一定会让你后悔今日对我说出这种话!”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袖子一挥,将手边能抓到的东西全都砸得稀巴烂,直到全部砸完了,她抹了一把泪,突然仰头大笑起来,扭曲而疯狂,“哈哈哈,就算你这样看不上我,你这辈子不也得安安分分的留在我身边?”
“你别忘了,两年前你答应过我什么,若是你敢背弃约定,我立刻让余辛夷那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舞阳公主疯疯癫癫大笑着离开后,景夙言一直阖着的双眼缓缓张开,露出一双极其清冷的眸,眸子深处却闪过一段复杂而担忧的光华。
辛夷,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谁都不可以伤害到你!谁都不可以!
长公主府深夜遭遇刺客,并被放了大火毁了半边长公主府的事很快便传遍了阳逻城。重华县主受惊过度晕厥,并且高烧不退,性命危在旦夕。消息传出去,反而刺客少了许多。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些更加重大的消息将百姓们的注意力牵引了过去,自从旬后“牝鸡司晨,为祸天下”的预言传遍后,旬后称病在内宫修养,宣布暂停垂帘听政。全部朝政在皇帝病好前,交由大皇子、二皇子共同商议决定。
整个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