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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枚药丸,那老大夫明显脸上慌张了一下,但又使劲哽了下喉咙道:“草民不认识……这药丸……”
寒紫拔剑出鞘,冷冷的搁在老大夫脖子上,冷声道:“说!若有半句隐瞒,今日便休想爬出这扇大门!”
那老大夫看着面前的利刃,倒抽一口冷气,吓得形神俱灭,忙大呼道:“我说!我说了!这味药是贵府二小姐找我配的!是专门救治疯癫病人的药方!只不过……”
看着温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余辛夷云淡风轻的笑道:“只不过什么?”
那老大夫胆怯的抬起头,打量了余辛夷一眼,随即又畏惧的低下头,道:“青木香与朱砂这两味药,若是正常药量服用,便是帮助安神理气的功效,多用于调理刺激过度、神志不清的病人。但见效太慢,贵府二小姐说,所以……让我加了十倍的量!”
十倍的量?!
这个数字说出来,就连白芷都吃了一
大惊。
众所周知,朱砂这味药少量服用的确有提神醒气的功效,但是若大量服用,那便是毒!而十倍的量,那简直是剧毒无比!更别说还有一味青木香!怪不得大夫人自清醒以来,面色便相当反常,一阵红一阵白,就好想回光返照!没想到是被喂下了毒药!
原以为二小姐只是手段狠辣,没想到,就连自己的母亲都要害!这种人,简直可怕得像魔鬼!
余辛夷却无比了解余惜月的想法。对于余惜月来说,一个疯癫的丝毫没有价值的母亲帮不到她,她需要的是一个清醒的,能够助她一臂之力的母亲!所以她兵行险招,用这枚虎狼之药唤醒温氏!只是,就连余辛夷都没想到,余惜月竟有那样狠毒的心,温氏好歹也是她的亲生母亲!
温氏在听到此的时候,浑身都像被毒虫咬中一样,撑大了眼睛大声尖叫道:“余辛夷,你胡说!你伙同了这老东西一起来害我!来骗我!我绝对不会上你的当,惜月是我的亲生女儿,她不会害我的!不会!”
那老大夫见状,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道:“草民就算天大的胆也不敢配这剂药啊……真的是贵府二小姐,她还给了我一千两银子,买我的口啊!这笔银子我一直不敢花,银票还在我怀里,是二小姐身边一个叫孙妈妈的嬷嬷给的,不信,您拿了银子去兑!”
余辛夷接过那张银票,浅浅一笑,命白芷送到温氏面前,温氏看着那张银票上写着的,庆丰钱庄的标记,整个人如同筛糠般抖了下,这家钱庄是定国公府名下的,能拿到这家钱庄的银票,只可能是……她的女儿,余惜月!
温氏迷茫的摇了摇头,吐出几个字:“不会的……不会的!余辛夷,你这个贱人,一定是你在骗我!我的惜月,我最宠爱的女儿——”温氏眼前一黑,猛地栽倒在地上,仿佛此生的信念全部被打破!她死也不能相信,最后插她一刀的会是她拼尽性命去爱护的女儿!
余辛夷却一点不可怜她,她在做下孽害了那么多性命的时候,就早该有此准备!
当第一只毒虫爬上她的手腕,咬下第一口时,温氏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拼命的尖叫着,挣扎着。然而她身上的蜜糖却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毒虫啃咬而来!第二只,第三只,越来越多,将她的手腕整个爬满!
看着她被毒虫逐渐淹没的模样,余辛夷冷声道:“老夫人的天花,是不是与你有关!”
温氏满脸的泪水,吓破了胆子似的缩在角落里,然而到此时却仍旧磨着牙恨声道:“是我派人做的!那个老东西,整日与我作对,她该死!”
听到这个答案,余辛夷眸底闪过一抹重重的杀意,随即道:“关于我生母的死,你又知道多少?”温氏跟她母亲是表姐妹,她母亲生她血崩而死后,没多久温氏便进了门。当年的事,温氏就算不是全然得知,也最起码知道一些蛛丝马迹!
一颗颗毒虫,将她的身体咬出一片又一片腐烂的咬痕,温氏一张脸扭曲的变形,终于尖叫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把这些毒物拿走!我说!”
余辛夷眯了眯眼,朝着寒紫抬了抬下巴,寒紫立即领命,一大盆水泼在温氏身上,温氏尖叫一声,身上的毒虫迅速消失,她跪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般垂泪道:“你母亲的死……我只知道不是血崩,是有人害她……当年的人全都被灭了口,只有一个聋哑的接生婆……你去找她……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放过我吧……”
温氏像突然失去了所有斗争的力气,变得无比灰心,一下子大声颓败地哭了出来,然后颤抖着爬到余辛夷脚边:“我往后再也不敢跟你做对了……我也没几日好活了,求你发发善心……给我一条活路吧……”此时的大夫人,浑身血污,狼狈得比外面最卑微的乞丐还要可怜,哪还有从前半分呼风唤雨的模样!她老了,她也怕了,她失去了一切,现在留着的无非只有这条命!
果然!当年她母亲血崩而死,的确有问题!只是,当年的人证只剩下一个接生婆!她该到哪里去找!余辛夷微微眯起眼睛,打开门,朝着外面颤颤巍巍的丫鬟婆子们,令道:“大夫人身体不适,你们好好进去伺候着吧,记得,一定要完完整整的伺候好了!”温氏现在明摆着一心只想求死,但,她偏不让她如意!
自芙蓉院出来,白芷疾步跟在余辛夷身后,道:“小姐,您要去找那个聋哑接生婆?”为什么她仍然心里有些不安,大夫人真的会这么容易就把当年的事招了?
余辛夷的目光有些冷:“不急,查清楚再说。”十六年都过来了,一两日她等得了!至于大夫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就让她好好看着吧!
自那日后,温氏彻底病了,并且病得不清,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整日躲在自己屋子里不敢出来,听说一有风吹草动便大喊大叫要害她!一次两次余怀远或许还会去看看,但是几次三番后,彻底让温氏自生自灭,这时候余怀远恨不得温氏无故暴毙而亡!幸运的是,老夫人的天花竟然挺了过来,余怀远大喜,原本人心惶惶的余府,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温家人,来了!
余辛夷正皱眉羞恼的看着窗台上多出来的一盆精致海棠花,以及上面潇洒倜傥的一个“八”字,自那日皇后寿宴,这已经连续十二日送来海棠花了!足足十二盆精致珍贵的各色海棠,几乎要将院子整个蚕食鲸吞干净!那该死的景夙言,到底又打什么鬼主意!
白芷匆忙的进来道:“小姐,温老夫人亲自来访,说是来探大夫人的病。”
温老夫人?余辛夷扬了扬眉,她原以为温家会派个小辈来,没想到温老夫人亲自来了,怕是听到什么风声吧,呵,这也不错!就让她去会会,这位难缠的“外祖母”!
余辛夷刚踏进客厅,便听到温老夫人毫不客气的呵斥声,余怀远脸色极为不好看,然而温老夫人再如何,名义上也是他的长辈。最主要的是,温家近日向皇帝进献上去一位相面高人,并且送上去两枚珍贵的“延寿药”,重新哄得龙颜大悦!而温家的底气,又上来了!
余辛夷扬起唇角,浅浅一笑,掀开帘子进去道:“辛夷见过外祖母。”
听到这道声音,温老夫人当即冷笑一声,呵斥道:“郡主这声,老身着实当不起!”
温老夫人的话毫不客气,然而余辛夷却丝毫没有露出不悦,反而笑得越发温和乖巧:“外祖母哪里话,您是长辈,当然当得起的。外祖母这是要探望母亲么?不巧母亲正病着呢,恐把病气过给您,要不还是改日您再来探望吧。”
温老夫人却当即怒道:“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身为母亲,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见么!”
这样的蛮横无理,简直不把余家放在眼里。余怀远当即凝眉,目光里显出深深的不悦。余辛夷却眨了眨眼睛,轻叹一声道:“辛夷哪有那样的胆子呢,若是外祖母执意要见,便请外祖母跟我来吧。”
温老夫人自以为余辛夷怕了她,当即拂袖冷笑了下,迈开步伐急匆匆往大夫人院子里走去。
余怀远不喜余辛夷擅做主张,皱眉道:“你做什么?”若是让温老夫人看见温氏现在这副样子,保不齐要大怒撒泼,更有甚者,若是告到御前,参他余家待温氏苛刻,那余家上下面子带里子,全都要丢得彻底!
余辛夷却淡然一笑道:“父亲放心,女儿能解决。保证温老夫人,看不出什么。”她竟然敢把温氏留在府里,就早已做好准备!
温老夫人带了两个嬷嬷,疾步走进芙蓉院里,可刚推开芙蓉院的门,竟然有一把斧头朝她猛地劈了过来!温家七八个人当即吓得惊叫一声,温老夫人更是吓得满头冷汗,差点站不稳跌倒,幸而两名嬷嬷扶住。
温老夫人正准备破口不大骂,然而定睛一看,这向她挥来斧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女儿
温氏!
只见偌大的院子里,一众丫鬟婆子们退得远远的,不敢靠上前,而原本布置华丽精美的芙蓉院里,花草全部被砍坏,整个院子一片狼藉!而最可怕的不是这些,是温氏!只见温氏披着半头乱发,两颊凹陷,眼窝一片青黑,原本就有些高的颧骨更显得突兀,几乎和从前那个高傲富贵的贵妇人判若两人,整个人神经质的抓着一把锋利的斧子,朝着四周疯狂的劈着,砍着!一边砍一边还尖叫道:“别过来!我不怕你们!再过来我杀了你!别再跟着我!”
温老夫人双手不停发抖,不知是惊的还是吓的,亦或是气的,怒指着余辛夷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好好的女儿,不久前老夫人的寿宴还是正常的,怎么现在变成了这幅模样!
余辛夷却仿佛不敢多言的模样,低头道:“自府里大姨娘去了,母亲就变成这副样子,近些日子身体更不好了,整日疑神疑鬼的……您,且自己看吧。”
大姨娘?那是什么东西!温老夫人以为余辛夷只是在敷衍她,愤怒的瞪了一眼,当即冲上前去抓温氏:“女儿,你清醒点,把斧子放下!看看我是谁!母亲来接你回去!”
然而温氏却是半句都没听到的样子,看着温老夫人,仿若见到鬼似的,举着那把斧子朝着温老夫人又劈了过来:“大姨娘,我不怕你!你敢找我索命?我杀了你!杀了你!”
这一斧子温老夫人没躲得掉,当即被砍到在地上,手臂上竟被砍出一道血痕!血汪汪的流下来,两名嬷嬷立即上前道:“老夫人!”
温老夫人捂住手臂,不可置信的望着被下人拦住的温氏,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女儿,难不成真的疯了不成!
余辛夷望着温老夫人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模样,唇畔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三两步快速上前,故作担忧道:“母亲您看好了人再砍,这是外祖母,并不是大姨娘呢。”
温氏却像见了鬼似的,朝着温老夫人指道:“不,就是大姨娘!大姨娘回来了……还有七姨娘,余子敏……啊啊啊……鬼啊!到处都是鬼!他们要害我,要害我!”
温老夫人痛心疾首道:“女儿,你清醒些,我是你的母亲!”
温氏怔了怔,目光呆滞的歪过头,似是打量陌生人一般打量着温老夫人,然后压低声音,神经兮兮的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