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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冷冰冰的目光转向纠结在一起的林捕头、阿恒、吴大人等身上,冷冷道:“好大胆的刁民,竟敢挟持朝廷命官,来人,给爷拿下”
“别过来”林捕头和吴大人同时出声,二人心内是不分上下的惊惧,这惊惧却是为了各自的命。
“哼”胤禟冷笑,根本不屑一顾,他之所以会顺口管这事,因为他是皇子,朝廷命官被人挟持有失朝廷体面,他既碰上了不能不管但这县令如此无能,带着这么多兵还被人给挟持了可见是个草包,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要做的是惩罚胆大妄为的刁民,而不是救这小官。
而且,他现在压根没心思理会这事。
胤禟扭头吩咐身旁亲兵梁坤:“你带几个人,将这几个闹事的刁民拿下,若有不服格杀勿论其他人,跟爷进村”
“是,九爷”梁坤响声答应,随手点了几个人,道:“你们跟我来”说毕杀气腾腾,向着林捕头等逼近过去。林捕头暗暗叫苦,不自觉的往后退,面色惨白,心乱如麻。这辈子,他就没这么倒霉过好像所有的倒霉事一股脑全找上门来了一样
胤禟连多看他们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带着阿青等其余诸人打马前进。阿恒突然丢开林捕头奔了过去,张开双臂挡在马前,睁大着眼望着胤禟,警惕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请问,到我们李河村有什么事?”
这两天发生的变故实在太多、太令人意想不到,对一切的来访者,他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身为李河村的一员,身为村长之子,他不得不鼓起勇气拖延。因为在方才,趁乱间,他已经让二牛偷偷跑回去报信,让大家提高警惕、做好准备……
胤禟本扬眉欲骂,听到他说“我们李河村”几个字便忍住了,盯着他道:“你是这村里的人?”
“是”阿恒点了点头。
胤禟锐利如剑的目光从他头顶打量到脚,冷冷道:“听说你们村感染了瘟疫,死了十之七八,怎么你看起来不像?”
“呸”阿恒一口吐到地上,目光中含着无限的恨意,转头狠狠瞪了吴大人一眼,冷冷道:“我们村感染了瘟疫没错,但现在已经没事了是死了些人,也没有十之七八。”
“这可奇了”胤禟挑了挑眉,道:“染上瘟疫这么容易就好?听说,你们因为瘟疫太严重还被封村了,是吗?”
阿恒哼了一声,道:“那么你看我现在像染上瘟疫的人吗?封村不假,可却不是瘟疫太严重的问题,都是这狗官的意思,他先是怕被传染,眼看我们治好了他又怕我们活着泄露他的恶行,他想要我们全村人的命,但是现在,却落在我们手里了这就是报应”
胤禟盯着他不说话,半响冷不防道:“最近,你们村可有陌生人来过?”
阿恒目光霍然一跳,顿时警惕起来,神色滞了一滞,道:“没有”
他却不知他那片刻的犹豫已让胤禟起了疑,他仰天嘿嘿冷笑,徒然喝道:“来人,将这小子捆了一并带进村咱们走”
“扎”众亲兵大声答应,阿恒哪里是他们对手,没几个回合已被擒住,反剪着双手扭着一同进村。
同时,林捕头那边看着胤禟的手下肆无忌惮的神色,不敢轻举妄动反抗,也已被拿下了,绑着在一旁。吴大人本来大喜过望,认为得救,不料“多谢”二字还未出口,也同样被绑成了粽子跟林捕头仍在一块。
胤禟的亲兵们都是跟着他很久的人,焉能不懂他的意思?
再说二牛悄悄逃回去之后,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急吼吼将此意外变故说了一遍,不单单老村长等人,胤禛和引章也是大感意外,不知这莫名其妙杀出来的又是哪一路人马。
老村长咬咬牙,目光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缓缓流淌过引章二人脸上,突然深深的鞠了一躬,再抬起头时,毅然决然道:“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看来,我们李河村这一劫无论如何是避不过去了四公子,龙姑娘,多谢您二位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大恩大德唯有来生再报了二位快走吧,从哪来往哪走,后山一带草木丛生,如果两位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够逃过一劫两位快请吧至于其他人,”老村长转脸向着大家,大声道:“把你们的锄头棍棒都拿上,咱们要死,也不能白死总要教这些杀人不吐骨头的狗官付出代价咱们跟他们拼了”
“拼了拼了”村民们义愤填膺,被逼到绝路的人,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耳畔是一阵高过一阵如海潮浪袭的怒吼,胤禛呆呆的瞅着眼前的场景,心思飘到了很远很远,想了很多很多,官逼民反这个词,头一回,这么清晰的、深刻的印在他的脑海中,打下了无可磨灭的印象。
“四哥,我们该怎么办”引章急得心里要冒火,但胤禛在此,还轮不到她说话做主的份,她可不想自讨没趣。
“你看呢?”胤禛却盯了她一眼反问。
引章气血上涌,冲口道:“咱们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而且,假如对方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就算躲,他们也躲不过去。
“你说的不错,咱们决不能就这么走了。”胤禛背着手,身子挺得笔直,说的很慢,一字一字缓缓出口。他仰了仰头望着雾白白一片浑浊的天空,缓缓道:“只要撑到下午,大壮他们就该回来了”
“对,对”引章的心定了定,忙道:“四哥说的是,我竟忘了这事李村长”引章随即大声叫住了老村长,将胤禛的意思转达一遍。
李村长猛然醒悟,脑子里顿时多了几分清明,挥舞着双手大喊道:“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他炯炯的目光沉着有力扫过众人,高声道:“我们还有大壮,还有赵捕头他们已经搬救兵去了,最迟今天下午,他们就能回来,现在,我们只要坚持两个时辰,挺过这两个时辰,咱们就得救了”
村民们精神一振,又沸腾起来,李村长挥了挥手,道:“时间紧迫,大家马上回家拿上武器,咱们到三段坡那儿守着,只要守住了那儿,就没人能冲破我们的家园,伤害我们的亲人大家分头快去,一定要快”
众人幡然醒悟,纷纷叫嚷着“快,快”、“好,快走”、“对,对”一窝蜂散开,飞奔回家,不一刻,汇聚成一条杀气腾腾的人流,举着棍棒,扛着锄头,扬着镰刀,呐喊着冲向三段坡。
那儿不仅仅是进村必经之路,更是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有一小段石头矮墙,原本是护栏,此刻成了很好的掩护。
当胤禟领着手下四十多号人,押着阿恒打马进村时,就这么被堵在了三段坡。老村长和村民们看到被押在前的阿恒,更加气愤,斗志昂扬,破口大骂不已,也更加相信胤禟一伙来者不善。
老村长痛楚的目光恋恋不舍望着成为俘虏的儿子,忍不住老泪纵横,却咬着牙,硬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胤禟等来至跟前,望着群情激荡、挥舞着锄头镰刀棍棒喝骂不绝满脸怨恨的村民,完全一头雾水,简直莫名其妙,他手一抬,止住了前进的队伍,命人将阿恒押到跟前问话。
“这是怎么回事?”胤禟居高临下盯着阿恒冷冷发问。
“哼”阿恒不屑扭头一旁,根本懒得搭理他。怎么回事?他问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他明明跟姓吴的狗官是同一路人,何必还要装模作样
胤禟大怒,脸色瞬间阴沉似铁,冰凉的眼神盯在阿恒身上,像要把他冻成冰棍。他翻身下马,揪起阿恒衣领“啪啪”便是两个响亮的耳光,阴沉沉狠厉的脸逼近着他,漠然道:“爷再问你一遍,这是怎么回事?”
阿恒嘴角慢慢渗出鲜艳的血丝,他被胤禟紧紧揪着衣领,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想冷哼一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下意识挣扎着,斜着眼角瞅了瞅胤禟,又将眼光移向一旁,仿佛看也懒得看他一眼。
“是不是有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在你们村里?”胤禟摇晃着他,厉声道:“他们人呢?在哪?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阿恒被他吼得耳朵发炸,眼前一阵眩晕。他脑子一热,冲口大叫道:“没有,没有什么陌生人也没有要打就打要杀就杀随便你,你们休想找到他们,休想”
胤禟心中又喜又惧,更不知自己该喜该惧,他的身子情不自禁一阵一阵发起抖来,另一手紧紧握成拳,握得指节发白,骨节咯咯作响。
他猛然将阿恒往地上一推,喝道:“给我打,打到他说为止”
“是,爷”随行亲兵哪里客气,如狼似虎抢上前来,看也不看,往阿恒身上、头上、脸上、腹部、腿脚你一脚我一脚又踢又踩又踹,将个阿恒打得惨叫连连,滚得一身的泥草尘土。
“九爷,再打人就死了,此事不吉,不如慢慢拷问,找到主子才是正经啊”阿青看得十分不忍,上前低声向胤禟说情。习武之人对血性之士多少有几分佩服,眼见阿恒十分不屈,被打成那样都咬牙闷哼而不是杀猪般的惨叫,阿青忍不住对他起了几分同情。
胤禟依旧面无表情,却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停”字,他盯着鼻青脸肿,疼得五官扭曲不像样滚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阿恒冷言道:“这下,你总该说点什么了吧?”
阿恒呻吟着,喘息着,根本连呼吸都一阵一阵的抽痛,浑身无一不痛,五脏六腑无一不难受,整个身体与灵魂就像放在疼痛的苦海中熬煮一般,哪听得清胤禟说什么,就是听得清,那也没有力气回答。他大口大口喘着气,闭着眼,半响才艰难的支撑着抬起头来,瞪着胤禟,哆嗦着唇……
三段坡的村民们看到阿恒挨打,他们的怒火燃烧得更盛了,一个个呀呲欲裂,摩拳擦掌,血液沸腾,叫骂声更高更响了不知谁吼了一声“狗日的狗官,乡亲们,咱们跟他们拼了”
“拼了拼了”人群骚动起来,数人高举着棍棒锄头就要往下冲。
“都给我站住”在后边的胤禛和引章见起了混乱慌忙过来,胤禛沉着脸大喝道:“都站住谁也不许去人家手里有刀有剑有长弓,你们想送死吗?”
“可是他们这样折辱阿恒——”二牛瞪红了眼,急吼吼道。
“难道你以为你冲出去就能救他?”胤禛冷笑一声,道:“到时候弓箭刀剑一起招呼,被他们趁机打开缺口,这全村人的性命还要不要?”
“都站回去,站回去守好了”老村长脸色纸一样雪白,颤巍巍的声音中压抑着无尽的痛楚,他梗着舌头一字一字道:“四公子,说的对,我们要,听——四公子的”话音刚落,他身子一晃,身不由己向后倒去,“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老村长”、“村长”
村民们大惊,抢着上前扶着他,惊慌失措的人群中响起了低低轻轻惨惨然的啜泣声。
“都守好自个的位置不许乱,站回去”胤禛又是一声大喝,众人一怔,离开缺口的青壮年们慌忙站了回去,情不自禁有些怨起胤禛来。
引章亦已抢步上前,用手绢替老村长拭去嘴角血渍,探了探他的呼吸,捏了捏他的脉搏,轻轻替他拍着后胸,大声道:“大家不要慌,老村长只是着急悲伤气血攻心而已,休息一阵子就好了,没事的来,李二嫂、三婶,你们扶老村长到后边休息休息”
听引章这么说,众人的心稍稍安定,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感激的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