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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的走廊上,听着刺耳的打人叫骂声,看着那些连拖带拉强行送去监狱的犯人,想到段祈樊如果被捕必然也要遭这番罪,段林氏真是越想越急,不停抹眼泪埋怨自己。
“妈,您别太着急了。警察厅还没定案呢,您何必瞎操心。哥哥不会有事的。我在府里还认识些人物,等我回去拖他们走动走动,决不让哥哥白背负罪名!您别再把自己身子给急坏了!”思绮怕母亲身体吃不住,只好先哄骗,劝她暂放下心。附近正在办案子的巡捕见她们两个在警察厅哭哭啼啼,立即喝令制止,不许这股子晦气污糟了警察的威名。总算警察厅没怎么为难这对母女,嘱咐几句后就打发她们回去。
虽然还是担心,但只要堂哥一天没捉到,就还有希望。段思绮忽然想到云少爷,他曾经说过愿意提供任何帮助。作为政府机关的官员,他一定比她更有门路。或许能帮哥哥洗脱罪名也不一定。只是该不该把他的话当真,令她万分为难。
突然走廊尽头一处审讯房好像炸开锅般喧哗,段思绮还未及时反应,一股人潮霎时将她和母亲撞散。她急忙扶好母亲,警惕的望着眼前一群和巡捕发生纠纷的学生。由于她们左边是闹事的学生,右边是上来围堵的巡捕,先前被人潮一撞竟害得她们只能贴墙靠着,无法抽身离开。段思绮见两边人都闹得要开打,忙挡在母亲前面。段林氏见女儿护着自己,也牢牢抓住她的手,不停往墙边拽。
一名女学生不小心被人挤到巡捕跟头,巡捕以为她袭警,抡起警棍砸过去。只听得一声惨叫,女学生轰然倒地,头上鲜血直涌。几个在她后面的大学生立即扯嗓子怒吼:“警察杀人了,警察杀人了!”闹得愈发不可开交。不知是谁冲进混乱堆里,抢了一名巡警脖子上的警笛擅自吹起来。尖锐刺耳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叫嚣着。段思绮起初闭眼不敢看,猛听到笛声方才睁眼,却见到一名青年男子抱起受伤的女学生勇猛的冲出重围,势不可挡。他英气十足的面容,竟似在哪儿见过一般。
旁边巡捕见口头警告无效,顾不上对着干的学生们,忙调头去抓这个出头鸟。可抱着女学生的青年男子似乎时刻处于备战状态,几个巡捕才靠过来,他已经几脚飞踢过去。有人急了,掏出枪便要开。学生们见势赶紧冲过去制止,和巡捕蛮干起来。其中一个巡捕用枪指着青年男子,恼羞成怒。“他妈的,活腻了!再敢动一下老子开枪了!别以为是哄你们玩!”
青年冷言:“我现在要送她去仁济医院,各位有兴趣尽管跟来。”“聋了听不懂人话?敢抬脚看看!”那巡捕撂下狠话,一副虎视耽耽的模样。青年不作任何回应,抱好女学生转身大踏步,走得果决。巡捕眼见这个不怕死的小子公然挑战警察的威信,竟气得真的准备扣动扳机。段思绮在旁边乍一见,蓦然喊了一声:‘小心!’青年连忙回头,看到了巡捕手里的枪。但他视若无睹决然背过身去。匆忙赶来的巡捕头见状顿将那名巡捕喝令住:“你真是胡来!什么人都敢掏家伙!要是真打中他我看你死几次都不够赔!”巡捕头一把夺过那名不懂行情的巡捕手中的枪,在他耳边狠狠骂了一句。平白被骂的巡捕一头雾水,委屈至极:“头,你是老眼昏花了?这小子和咱弟兄对着干,公然袭警,你居然还帮他咒咱们?!”
“你懂个屁!人家老爹可是带枪的!”一听这话巡捕也把枪抢过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赌气道:“谁他妈的没有枪啊!”“说你是个没脑子的!人家那是机关枪,带部队的!”骂完,又道:“康总司令的大公子康少霆就是他!我们把这些学生抓起来就行了,少个把人又不碍事。”得知真相后,那名倒霉的巡捕仍是一百个不服气,嘴里骂骂咧咧许久。现在人都走了,他只好乖乖听从上头的吩咐。等到学生都被拉走,警察厅又恢复先前的秩序,段思绮和母亲这才得以脱身。
第二天一早,段思绮竟变得如孩提时眷恋着家人,迟迟不肯回杜府。或许她压根不会料到,离开杜家大宅不过一日,却是从此大不同。而这种改变,皆因杜府多了一个人--那个赫然站在少爷书桌前的女人。此刻她正捏着少爷用的毛笔,按着少爷用的押纸,悠然自得的涂改着少爷的书画。狼毫挥动间,手腕几圈镂空的凤纹金镯也互相磨撞,清脆悦耳。
“少爷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段思绮见她随便动少爷的东西,有些动气。只是习惯性的让步,连语气也变得软弱。因为这个女人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丁家当日随行的小丫头便是她。不过如今她的身份早已不是什么丫鬟,而是杜家未来的少奶奶丁淑芳。在丁家拜访的三天后,丁、杜两家便默契的定下亲,择日成婚。
段思绮回家的那天,丁老爷因为要外出半月,府上只留女儿一人不放心,便委托杜老爷多照应。杜老爷心知肚明,顺势接丁小姐来家中,安排住进云少爷原先的房间。反正迟早也是一家人。这些事情,段思绮是回府后才知道的。不能说她心里没想法,只是又能如何?习惯了低眉顺眼的生活,她对自己欲望的追求也变得矮人一等。
“你就是思绮?”未来少奶奶发话了。慵懒的音调,都显得比她有力。段思绮淡淡的颌首,说:“是。丁小姐昨日才到府中,不认识也是常理。”
“怎么会不认识?这画里的不正是你嘛。”丁小姐笑盈盈的扣响桌子,上面被涂改的画就是那日段思绮横举画纸让少爷临摹的那幅。现在她刻意提起这个,思绮总觉得不对味。“那是少爷随手乱画的,丁小姐要是不喜欢这幅,等少爷来了问他要副花鸟图。少爷的花鸟图很是拿手,老爷都常常夸奖。”
“那有什么意思。”丁淑芳甩甩嘴,不屑一顾的将画抽弃旁边,“往后,我要他每日为我画一幅,只许画我。”“这是自然。”段思绮好容易挤出一句应酬,内里却是万箭穿心。她并不恨丁淑芳的言语挑衅,只恨家道中落得太早。若不至此,她又何必低三下四的小心做人。
“我这人对什么东西都讲究个眼缘。但凡不合眼的,只要被我瞧见了,那没有不除的。就像这画……”她拿起画,慢条斯理的踱至长廊边。一阵长长的‘咝’声,画纸便撕成两段,抛低在廊下小池中。静谧的池水无意被惊扰,由着这突如其来的碎片惹出数圈纹皱。“你可千万别把自己想成这画。怎么说你也是怀融跟前的丫头,比起我还是要亲近些。”
段思绮这下更加肯定丁淑芳话中有话,于是谦和的一笑而过:“丁小姐见笑了。我只不过是少爷身边当差的,又怎么能和小姐您比?历来只有丫鬟羡慕小姐的,哪里会有小姐同丫鬟计较的?丁小姐您也太和善了。”礼尚往来,她也回敬一根刺给丁淑芳。眼见丁淑芳脸色一青,她并不后悔言语上的任性。
“都道怀融房里的丫头脾气最好,人最本分。不想口才也是最伶俐的。让你当个丫头着实委屈了,指不定将来有大出息。咱们可不能断了你的前程。”丁淑芳冷脸相看,一句‘咱们’彻底将段思绮摈弃出局,丢进闲杂人等。
“丁小姐您太抬举我了。一个丫鬟能有什么出息。”段思绮闷闷的垂下头,先前顶撞的势头也灰飞烟灭。
“谁把画丢在池里了?”杜怀融从外面回来,进屋便发气的质问。段思绮望了眼丁淑芳,犹豫是否要如实回答。却见丁淑芳慢慢走到杜怀融面前,掌心一摊:“是我不小心弄的。既然惹得夫子这么劳气……我乖乖伸手挨你的板子。”见杜怀融颇意外的盯着自己,她另只手悄悄去拽他的袖子,娇嗔道:“难道我真这么罪大恶极吗?”
“算了。”他应了声,已不打算再去追究。淡然的穿过她和她的空间,回到自己的座位。丁淑芳见他不计较,也趁势拢上前缠着他下棋。杜怀融虽有些疲倦,仍是勉为其难的答应。“思绮,劳烦你去我房里问小翠取些红茶来。那是我昨日从家中带来的英国红茶,味道很清爽。怀融,你一定得试下。”丁淑芳俏皮的望着杜怀融,三言两语便将段思绮赶去倒茶。杜怀融愣了一下,推诿说:“不必麻烦了,我这里有上好的乌龙。”“乌龙怎么行!这可是英国皇家红茶呢!思绮你去吧。”丁淑芳坚持要一起品尝,杜怀融也不再回绝,继续下他的棋。
段思绮缓缓移转身子,一步比一步走得艰难。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自以为与少爷亦师亦友的情谊,终究还是抵不过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何况,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丫鬟。
然三天后,她居然连一个小丫环的身份都保不住。不知是谁在杜老爷耳根吹风,揭发思绮兄长是政府正秘密追捕的杀人犯。这等机密的事情都被人挖掘出来,可见早就对她有迫害之心。连王妈这个和她家交情颇深的人,也不敢替她在老爷太太面前作保。最终老爷的意思也下来了,她是断不能要了。
为了争取最后一线留下来的希望,她哭过,求过。可府里一些人不仅不施以援手,还纷纷邀功似的去老爷太太跟前举报,揭露她种种“陋习”。连平素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丫环也对她避之不及,唯恐被牵连。王妈知道她难受,舍不得离开这院子,便好心提议让她去求丁小姐。如今府上最懂得讨老爷子欢心的,唯有丁淑芳,只要丁小姐跟老爷求情,兴许会有转机。但段思绮就算一辈子要逆来顺受,过贫困凄苦的下人生活。在丁淑芳面前,她无论如何都得挺直脊梁骨。为了这尚未被腐蚀的自尊,她只得同最感谢最怀念最眷顾的人道别。失去一份丫鬟的差事再遗憾,也远不如离别初时情怀的那个人来得悲哀。
段思绮凝视着房中的杜少爷,道别的话无从说起。最终只是冷冷清清的告辞,他冷冷清清的回敬。一个转身,各自天涯。
“思绮,这些是原先给你准备的书,你都拿去吧。”他恍然唤住,却仅是几本书相赠。可对于段思绮而言,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几本书更弥足珍贵的了。
杜怀融将她送到园门口。等她走了,他还站在哪儿。衣角被穿堂的秋风卷起,冷得瑟瑟发寒。眼见她越走越远,他忽然跑起来——但并不是跑向段思绮,而是跑回自己屋里。翻箱倒柜把所有积攒都拿出来,这些全是他买文具时盈余的。捏紧钞票他一口气跑到园外,和迎面走来的丁淑芳差点撞个满怀。丁淑芳仿佛就是特意等他一般,连缘由都不问,直接夺了他手中花花绿绿的钞票。“我帮你给她。自己有病在身就别逞强了。”二话不说,她扭头就走。
杜怀融本就不习惯她的霸道,如今连唯一一件想自己解决的事情也被她争了去。失望的盯向空荡荡的手心,一掌狠命拍过去……
“思绮!”段思绮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回头看见丁淑芳正朝她走过来。
“你也算好命。虽然不再是咱家的丫鬟,但怀融对你终究不薄。喏,他让我给你的。”只见她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扬了扬手里的票子。思绮没接,知道这些是少爷的体己:“少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实在承受不起。麻烦丁小姐替我道一声感谢。”
“这怎么成?我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以后还怎么治理这一家大小。”丁淑芳皱皱眉,随即又若无其事的两手环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回头一想,你的话也不无几分道理。常言道:礼轻情义重。那我也擅自作个主,替怀融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