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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淡红色的血液从衣服中逃逸出来。那一霎,他有股解脱地罪恶感。可是很快他意识到,自此以后,他无法再坦然面对两位女
里一下烦乱,干脆将头扎进水里——
“少霆,快下来!怀璧来了。”康夫人正和杜怀璧闲话家常,见儿子慢悠悠下楼,赶紧催他。可她越催,康少霆反而走得更慢。
杜怀璧抬头望着他,他却突然移转视线,靠近了才重新对上她地目光。
他脸上挂起一丝笑,却是那般狼狈。
“怀璧,你怎么来了?”
杜怀璧心头一惊,反问道:“诶,难道你不记得今天约我了?不过你要忘记也不打紧,反正我今天来也是想看看伯母,顺便让伯母鉴赏一下。”
她笑盈盈的拉住康夫人的手臂,有意冷落杵一旁地康少霆。
康夫人知是他们小两口在拌嘴,便笑着拍拍杜怀璧的手,也埋怨 道:“少霆,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还兴失约的?若不是今日你有公务缠身,我可必要替怀璧出口气,好好罚你一顿!”
“我是一时糊涂。”康少霆忙坐到杜怀璧旁边,悄悄拽她袖子,满是愧疚,“怀璧,都怪我不好。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否则康夫人可饶不了我!她现在可把你看成我们康家最宝贝的儿媳妇,我哪里还敢欺负 你?今天我也确实有事,否则一定陪你。”
杜怀璧一回头,暗地里偷偷拧他胳膊,面上却笑着说:“伯母都知道疼我,你难道还要欺负我?算了,我赖着伯母就好,反正她疼我。”见他干笑,知道拧疼了,忙又用手轻揉,正经道:“其实伯母都跟我说了。你公事要紧,不用在意我。上次伯母见我画的油画不错,所以想我也替她画幅像。正好我今天带了工具,你先忙去吧。”
杜怀璧的体贴,更让康少霆觉得负疚。碍于母亲在场,许多话他也只好憋回去,答应忙完一定陪她。杜怀璧不理他,只催他快去办事,自己则陪着康夫人说话。
聊了一会儿,杜怀璧开始替康夫人画像。
她先请康夫人移步到花园,寻了个风景最好的位置,让她坐下。调好颜料,杜怀璧这就动笔。
画画用时长,免不了靠闲聊打发时间。
康夫人坐久了,觉得有些燥热,便拿起佣人一早准备好的檀香扇,自顾扇起来。
她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牢骚:“这年头,总是不乏挑拨是非 的。这不,前些时日不知谁向委员长透了风,少 那件事被抖了出来。虽说委员长一直搁置着,但终归因为人在武汉,多少有几分顾忌。想必他一回南京奇書网,这事可就重点办了!唉,还以为能风平浪静一些时日,如今只怕又要闹一场。只是难为了少霆,平白连带了他,他才仕途刚起 步!唉,要说对不起,更加对不住你们杜家啊!只怪少 太不成器 了!”
杜怀璧压住伤悲,强笑道:“伯母您别太忧心了。搬弄是非的人本意就在此,想让我们自乱阵脚。况且政党之争,即便你一生光明磊落,照样能挑出你的错。这不过是弄权者好发难对方的借口。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是相信伯父和少霆的。我也相信,没人能害少霆。”
她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
如果真有人为少 的事情而迁怒康家父子,她作为最大的受害者,自然会维护夫婿。
唯一的隐患,便是同样遭了罪的丁府。
但无论如何,只要能帮助少霆,她都愿意去试。
运气,永远只会赐予敢于争取的人。
(下面一章,我想留给有情人。颜开晨同学,只有暂时靠边了。)
有情天
回到家中,杜怀璧仔细琢磨康夫人的话,一宿未眠。
她清晨给二妈问过安,假说去查看铺头现下的情况,又暗中吩咐贴身丫头小惠按以往行事。出了门,小惠和府里一位长工已推着车在门口等她。
杜怀璧点了点车上的粮油和布匹,随口问了一句:“这几袋是家中吃的?布匹我说过要拿店里素净,料子好的。”
小惠赶忙接口,说:“都按小姐交代过的。前两年的陈米留着自家吃,挑了最好的拿出来。连这些食油我都是拿的前几月才榨的。可我就是不懂,小姐干嘛总要拿这些好的往那边送?每次还摆谱给人瞧!亏小姐咽得下气。况且世道又不景气,这些东西有价无货,自己吃都怕不 够,您还拿去送。”
“你要唠叨憋在心里,可不许在人前讲是非!”杜怀璧不理她,招呼长工捆绑好货物,同往丁府。
自那事后,丁家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赔的赔,卖的卖,如今靠着祖上的田地收租过活。老来无所依靠,晚景可谓凄凉。
杜怀璧心知家里人恨丁家还恨不过来,哪里还肯来往。但是名份 上,丁淑芳总归还是她嫂子。撇开她不说,先前和丁家结亲,父亲受了不少好处。儿女的错,怎能一概推到父母身上?如今洪涝之下,丁家的田地哪里还能保。于是,她暗中送了几次米粮。
丁家现只剩一位老长工,一个照应生活起居的丫头和厨娘。
杜怀璧一眼就瞧见老长工正蹲在门口抽旱烟,他年纪大了,有些耳聋眼花。所以她特意让小惠直接去叩门。
老长工见是她们。笑着作揖,仍蹲回抽烟。
不一会儿,丁家的厨娘走了出来,见杜怀璧又带东西来,赶忙将沾了污水的双手在围布上抹净,迎上前问好。
“杜小姐来了!唉,又劳您送这些来,真是让人难为情!”
“大嫂子何必说这些。不值什么。”杜怀璧寒暄几句,让小惠和长工将东西搬进去。厨娘因要陪着杜怀璧,想着他们来了几次。也就不便同去。
杜怀璧望府里一瞥,回头问:“你家老爷起身了吗?还是不肯见 人?”
“唉!我都没脸说!真是太固执了!”厨娘头直摇。但见杜怀璧这一片心,她也抹开老脸,只说:“这次我也顾不得了!小姐您请进来,我跟老爷理论去!”
杜怀璧拉住她,忙笑道:“大嫂子有心。我是知道地。可我送这些东西,无非是亲戚一场。哪有坐视不理地道理。如果你这么做,岂不是成了我来惹事的?若大嫂子真有心,就劳烦通报一声。见与不见,那是后话。”
厨娘感念她人通情达理又仁厚,忙不迭应承。回身就去请丁老爷示下。
其实丁老爷早就听见外面的动静。他推开卧房的小窗,瞧见杜怀璧立在门口,心里怎会无动于衷。可任凭厨娘和丁夫人如何劝解。他仍是铁了心不见。
丁夫人素来和善人,今天也动了气,在他耳边不停责怨。
丁老爷一拍桌,满是悲愤:“谁再多说一句!就全给滚出家去!你们平白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也不想想欠了人家多少人情,日后拿什么 还!我如果一个人在生,哪里会要这些,早投河死了干净!你们说我冥顽不灵,几次三番不请人进来!可你们要我拿什么脸面去见她——见她一家子!是我作孽——我作孽啊!”说罢坐回椅中,老泪纵横。
忽口气一软,念道:“你们当我真是这般铁石心肠?没生个好后 人,出了大事也都树倒猢孙散,哪里还认什么旧情!她一个女孩子家,却不理会这些恩怨,一片心来照应,就算是个铁人也不能不感激啊!可越是这般,我越是惭愧,这副老脸在她面前哪里还敢抬起来?唉,念及她这份雪中送炭的情义,日后再有人来盘问,我只将所有的过失全揽上身,算是我们丁家唯一能报答她的地方了!”
听闻这话,丁夫人和厨娘无不伤感,也都哭了起来。
半晌,厨娘红着眼,将丁老爷回赠的一尊花瓶交付杜怀璧,说了几句老爷地原话。杜怀璧一看花瓶,体味出这其中饱含的酸苦,执意进 府。在天井的中央重重一跪,向着丁老爷卧房的方向,泣喊道:“承蒙伯父体恤,更让怀璧愧不敢当!伯父素日极刚强的人,心里自有万般说不出的恨意。即便嫂子不顾父母养育之恩,夫妻白头盟誓,幼子抚养之职,我难道就能袖手旁观?世态冷暖,经此一事后,难道还不足以让人珍惜眼前地可贵?我也深知伯父赠瓶之意,是以守口如瓶,顾念情义,不想让我日后在康家难为人。可我杜怀璧又怎能忍心为一己私欲,就让您将这口怨气咽下去。这康少 本是难辞其咎,他才为祸首,何以让嫂子让丁家独担!我并无心偏袒,然而伯父此言却让我哑口无言,只能对着皇天起誓:我杜怀璧一日在世,伯父伯母便是我生身父母!养老送 终,出殡治丧,哪怕倾尽所有也不能有半点搪塞!倘若我为了一时利 益,才违心诓骗。苍天在上,自有报应!若伯父不愿见我,我便在此叩谢,聊表寸心!”言罢,叩了三记响头,声声震耳。
丁老爷在楼上看着,哽噎难言。末了大叹一声,关上了窗。而丁夫人等人,此情此景之下,早已泣不成声。
人情冷暖,果真倒的地步,方知分晓。
杜怀璧因要替康夫人地画像装裱,只好从早间的悲伤中平复过来。
最近水位减退,个别商家也都纷纷开了门。有户她先前常去的照相馆,装裱的材料及手艺都极好,老板因见地方没收拾干净,只好央她暂且闲逛一会儿再来领取。
杜怀璧搁下定金。往一处退了水的街巷逛了逛。
现下百废待兴。除了卖杂货地开了张,其它米铺油铺等仍是关门大吉。一是无货可卖,二来街上仍有大量外省和本地地难民,怕他们哄 抢。
杜怀璧路上见到一对爷孙俩,衣衫褴褛,听口音像从安徽来的。但想直接舍钱不妥当,便偷偷朝那个小孙子招了招手,背对着路人,塞了些票子进他兜里,悄声嘱咐几句。小孙子很是机灵。也不当面谢她,只若无其事的坐回爷爷身旁,用两根手指做下跪地姿势,在地上叩数下,以示答谢。
杜怀璧一笑,去往另条街。正拐弯。迎面突然跑出个人来,只见一堆白纸像雪片般飘了一地。
“哎呀!对不起!”杜怀璧赶紧道歉。
“走路不瞧着点!”那男人慌忙蹲下身去拾捡。不满的嘟囓:“这些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拍下来的,若坏了心血就白费了!”
杜怀璧也帮忙拾捡,见是一组洪灾的照片,拍得真实而又有深度,情不自禁赞叹:“你这是怎么拍的?拍得真好!确实很贵重的资料。我差点坏了事!”
“也没什么。沾了点水擦掉就好。”他见有人赏识,也笑逐颜开,胡乱用袖子去擦上面的泥水。杜怀璧掏出帕子。细细沾去水,听着他继续大话来历。
“为了拍这些,我好几次都差点被洪水给卷走了!不过真要死了,留下这些给后人看也值得!我打算等灾情过去,开个画展,让人好好记住这段历史!”
“这想法好!若真开了画展,我必来捧场!”杜怀璧笑道,念及这照片地重要性,越发着紧起来,擦拭的动作也更柔。
正拾捡,见有张被盖住半边的照片,上面有个神情忧伤的男子坐在船头。侧面轮廓判断,居然会是康少霆!
她生疑,忙抽出来细看。然而万万没想到,船的另端坐着位姑娘——她的手正贴住他地脸,不知是在拭去什么。
这朦胧的感觉,亲密地动作,犹如情人间的抚慰。相看无言,却柔情万千。
陡然间,她的心像被谁撕裂,竟疼得连喘息的空隙都不留下。满脑子净是这女子的一只手,轻抚在他面上。而他地落寞,并非对着自己。
这种被人抢夺地感觉,既让她生恨,又让她妒嫉。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永远是那个——可以分担他喜怒哀乐的知心 人。
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