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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做什么?”程承宇一手制了她的动作,无奈地问道。
“我饿了,我要吃干粮,不要吃稀粥烂饭,我要自己去做,你让开。”姚遥犯了拧般地推程承宇,捡自己的鞋子来穿。
“好,好。”程承宇抱住姚遥,柔声劝慰道:“我现在就让秋婶去备,好吗?你稍等等。还有,你现在不觉疲累?还能动得了?”说罢,也不待姚遥答话。伸脖叫了声:“春叶。”
外头应声进来一个凤眼瓜子脸小丫鬟,她与从前的春桃应算是玉竹苑的大丫鬟,只日常被春枝压着,极少能入内室,这还是头回少爷张口唤她。让她既惊喜又意外。
进屋后,她低头敛目,端正施了一礼,问候道:“少爷好,茹太太好。”眼角撇处,恰瞧见茹太太拍开少爷的手。
“嗯。你去吩咐秋婶,嘱她做些好克化的馅食,尽快,说我等着呢。还有,你呆在厨房,只待做出来便即刻端来便好。”
“是。”春叶施礼恭敬应道,随即小心退下。
“怎么不唤春枝进来?这可并非你的习惯呐?”姚遥上下瞧了瞧程承宇,讽道:“噢,知晓了,怕我续着刁难她。”说罢,她一顿,凑到程承宇跟前,眯眼嘲笑道:“诶,你是不觉得我特无理取闹,特无事生非的呀?就这么个无聊的烂人,你不如当个P给放了得了,搁在跟前,瞅着不碍眼呐?”
程承宇面色沉了沉,盯看了一忽儿姚遥,见她昂头挺胸,一副斗架公/鸡一般与自己对视,便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待睁眼时,一手将姚遥搂进怀里,将下颌顶在其头顶,轻言:“没再闹了,我做事确有不妥,亏负了你。你想如何便如何,只万不能再说此等话,伤人伤已,让我听了心里这般不舒服。”
“得了吧……”姚遥刺人的话还要讲,却被程承宇捂了嘴,接过去道:“还有,那春枝,我早先便与你讲过,你若不喜她,便可遣出院子,如今儿,这话还是有效,你是这苑里的主,你想如何便如何?好吗?”
姚遥静默了一忽儿,扒开程承宇的手,如此无语相拥了一会儿,她才突地哽咽道:“我就是觉得心里憋闷,委屈,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就是觉得难过,你让我好伤心,程承宇,我心里难受,呜呜……”说罢,姚遥又失声哭了起来,这回便是彻底地宣泄了。
程承宇搂着姚遥,顺着她的发丝,拍着她的脊背,轻柔道:“我知晓,我做的不对,让你难过,伤心了。没事了,没事,以后再不会了,不会了……”
那一日的事,便就如此揭过了。姚遥知晓见好便收,也知莫要逼迫太紧,话说,人家打生下来这二十几年便受得是这般教育,上下尊卑,身份不等。也就是对自己还算有情,要不然,就她那日骂的那些话,搁旁的人家,几十板子都是轻的,得直接发卖了或是打死了了算。
外府山水院子,春枝呆坐在窗旁,傻愣愣地盯着枣树上挂的那几颗干瘪红枣。
山水一进院门,便瞧见了春枝,这才轻呼了口气,推门进了屋子,轻道:“窗未关,便这般坐着,小心受了风。”说罢,便靠将过去,伸手要关窗子。
“少爷把我遣出玉竹苑了。”春枝痴呆呆的喃语道。
“唔。”山水手势未停,伸手拉上一窗扇。
“少爷把我撵出来了。”春枝话有哽咽。
“嗯。”山水应声,将另一窗扇关上。
“少爷,他不要我了。”春枝突地直起身子,霍然将两扇窗子推开,大声哭嚷道。
“行了,春枝,低声。”山水索性住了动作,坐到另一张椅子上,低声嘱道。
“我作甚要小声,我要讲出来。”春枝嗓音未降,反倒提了两度。
“够了。”山水压了声音呵道,身上逼人气势暴现。
“呜呜……”春枝哭了出来,只是声音却也压了下来,她小声嘟囔道:“我自五岁随着少爷,十六年了,从未离开过。少爷在大理上下二十多个随侍的丫鬟,却只带了我一人进京,这许多年,我尽心侍候少爷,未曾有半分疏心。虽说犯过小错……”
“你那不是小错。”山水在旁冷冷地接道。
“可我当初以为那是少爷呀,若知晓是大公子,我怎么可能还……”春枝痛哭接道。
“行了。”山水揉了揉额角,不耐地接道:“少爷嘱我们万不能再提此事,且将你许给了我。我念咱们几年情谊,也应下了,当年少爷为遮掩此事,还许了你留在了玉竹苑,这么多年,你也可以了。”山水话中讽刺意味渐浓。
“什么叫可以了?哼,若非那个什么凭空冒出来的茹太太,我怎么可能会轰出玉竹苑?定是那个狐/狸/精,贱/女人在少爷耳边嘀咕了什么?我咒/她不得好/死。”春枝双眼冒毒,恶狠狠地道。
“够了。”山水暴声呵道:“想你从前也是个良善女子,怎如今变得这般狠毒?那茹太太是少爷看上的人,你这般诅她,若让少爷知晓,焉有你的好果子?”
“唾,我管得了那么多?少爷为了那个骚/女人,已不肯要我了,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春枝双眼瞪着滚圆,泪早不知丢到了哪里,如此凶相毕露,全然不顾品行地嚷道。
山水皱眉,低声道:“行了,我不与你讲了,三日后,你随程府的车回大理,也可瞧瞧怀堂,你不是一直挺念着他的吗?”
“我不回去,为什么要让我回去?我不回去。”春枝恐惶地嚷了回去:“怀堂我根本就瞧不见,回了大理也看不见,我不要回去,我要守着少爷,我不回大理……”
“行了,少爷如此吩咐,听命便是,哪里有你置喙之地?”说罢,拽了春枝的一只胳膊便将她扭到西厢屋去,锁了门窗道:“老实待着,我不点你穴位,也不缚着你,可若有差池,莫怪我不认旧情。”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去寻少爷,我要问问他,如何这般对我,我是他的春枝,从小随着他的春枝啊。”春枝在屋内拍门哭叫,续嚷道:“我知少爷怨我当年犯的错处,我跟他磕头,我求他原谅我,只不要赶我走……”
山水揉着眉心,只得复又入屋,片刻后出来,西厢屋内便没了什么声息。山水出了院门,唤过一黑衣侍卫,嘱他留神看护好,便回程府自找程承宇复命去了。
☆、第 85 章
程府外书房;山水拱手侍立,将春枝所作反应所述之词一一呈报清楚。
程承宇斜靠椅内,只手撑下颌,只手伸直置于桌上;食指轻叩桌面;听毕山水所报;思量半晌儿;才突地道:“辛苦你了;山水。”
“奴才不苦。”山水忙拱手回道。
“算了。”程承宇略摆了手;接道:“当日是我错了;不该让你背这等黑锅。你……”他顿了一下;续道:“若有心仪女子;可纳了她,春枝只需担个虚名便可。”
“少爷万不可这般说,当日是山水自愿,半分委屈也无。况且,奴才哪来的心仪女子,奴才一向对女子无甚好感。”
“嗯?你有断袖之好?”程承宇好奇地接道。
“没有,没有,少爷可不好这般编排奴才,奴才哪有什么龙阳之好啊,奴才少时的处境少爷不是不知,如何还这般讲说奴才?”山水忙接口回道。万不能再让少爷续着说下去,少爷这人对此类事一向开明。紫夜在海外弄得那几房赤发碧眼的妾室,瞅着都别扭,可少爷却全都允了。若真让少爷以为自己有什么断袖之癖,保不齐哪日真给自己弄个小倌。
程承宇抬眼细细地看了他一晌儿,才笑道:“你紧张什么?没有便没有嘛。不过……”他神色一正,轻道:“总要给自己留个后吧。”说罢,轻叹一声,又道:“你们几个,你,水墨,子夜,青夜跟我身边这许多年了,只你在那种情况被指了婚,其余几个竟都未成个家室,这般年纪了,总要多多思量了。”
“奴才谨听少爷教诲,定会留个后人,但家室,着实是为难了奴才,况,奴才如今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吧?”
“算了。不愿便是不愿,我又不会迫你做些什么?这般紧张做什么。”说罢,挥了挥手,续道:“这话转与那几位听听,趁早打算打算。”
“是。”山水拱水应道。头上却微沁出层汗来,少爷这是心情太好了,思量起这类事体来了。不过,少爷那说一不二的性子,若传言过去,未有回音,那几位可有得苦吃喽。
主仆两人正谈得热闹,闻听外门轻喊道:“报!”
山水住了嘴,片刻儿,守门的石墨转进屋内,单膝跪地,道:“回主子,门外,程香主的人有要事寻程香主禀报。”
程承宇闻听此方,对着山水抬头示意了一下,山水知意,拱水退出。
门外,山三正跪地伏首。
山水一见山三,便一皱眉头,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山三正是山水留在院个看守春枝的黑衣侍卫。
“回香主,属下失职。春枝被大公子带走了。”说罢,叩地磕头,邦邦邦三下。
山水倒吸了口气,呵道:“山四,山五呢?你们三人都阻不住大公子,倒真是失职的可以。”
“回香主,大公子带了三人前去,武艺高出我们许多,我们才……”山三如此接了一句,便住了嘴,叩头道:“属下失职,请香主责罚。”
山水思量半晌儿,缓了语气道:“身上有伤吗?先去治伤,责罚,日后再议吧。”说罢,挥退了山三,叹了口气,复转回外书房,跪地将此事又报给了程承宇。
程承宇果然变了脸色,沉思良久,才轻道:“既是大公子带了去也便罢了,只是春枝对小茹的莫名怨气……”他顿了一下,续道:“着暗峰堂详查,若追踪到大公子与春枝,大公子可伤,春枝须死。”程承宇如此吩咐道。
“少爷,这……”山水略迟疑一下,小心接道。春枝跟少爷时日久了,又是对少爷那般感情,少爷向来知晓,虽无回应,但却也是相当厚待她,能允得都允了。这回下这般命令……
“哼,她既是随了大公子走,便没甚旧情可言了。不必顾念,如此行事吧。”程承宇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话了,还吩咐道:“让青夜选个两无极堂的人暗中护卫茹太太,要寸步不离。”
“是。”山水低头应声,领命退了下去。
玉竹苑内,姚遥坐在主屋内发呆。她第二日起床后便去瞧了冬麦与秋草,冬麦便罢了,白着脸还能强撑着下床施礼,说是也不过打了十几下,让姚遥莫放心上。而那日,姚遥也确实未曾听到冬麦的惨呼声。
只秋草,一见她便双眼含泪,哽咽道,想出了玉竹苑,随在娘身边任职,她娘在外厨房任个副管事,想必很能照应到她。姚遥未曾多想便允了,还塞了她二十两银子,歉意道:“因着我的缘故,让你受了如此大苦,除这心愿,还有旁的也一并说与我,能助你的,我定当尽力。”
秋草将银两退还回去,摇了摇头,道:“奴婢犯了错,本该受罚的,茹太太万不可这般愧意,我也无旁的心愿,只想跟在娘身边,两厢照应着,我也算是娘身边的女儿。”说罢,哽咽出声,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