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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妈妈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夫人,当年那么多家公子都跟曾府提了亲,是夫人您偏偏选的这位。如今也过了快一辈子,怎么就不能放下些芥蒂好好的过几年安生日子?老奴自小就跟着夫人,瞧着夫人这样子……”说罢,曾妈妈哽咽一声,接道:“真是心疼的呀。”
程夫人神情恍惚了一下,自己当年在大理也算是名动一时,那时家世显赫,再加上貌美如花,上门提亲的公子虽比不上那过江之鲫,却也差不太多了,怎么就认为这个便就是那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了呢?她心里一痛,想起那满院桃花下面带柔笑的束冠男子,却原来那温柔并不属自己。
她面上一冷,哼了一声道:“若非娘家出了那档子事,我如何能委屈自己跟他过这一辈子,早就和离了了事,还容得那种女人压在我头上?”
唉,曾妈妈摇摇头,当年也事有赶巧,程老爷刚遵了皇上口谕,安置了那位女子,便是后来程府的二太太,这头夫人娘家大舅便出了那档子事,罢官贬职的,夫人想闹闹都没甚机会,如今,也是二三十年的过来了。夫人心里那根刺却越来越深,直长到肉里了。唉,爱生怨,怨生恨呐。
曾妈妈不再劝了,只一下一下小心地喂着夫人。喝了小半碗,程夫人便将碗推开了,一脸嫌恶,哼道:“长年喝药,也没甚大用,你吩咐下去,明日起不用熬了,我倒要看看,这身子骨还能烂到哪去?”说罢,揉了揉胸口,呢喃道:“说那般多有什么用,人死灯灭的,若承宇真有个万一,我也没法活下去了。这争来争去的,有什么意思?”
曾妈妈听了,鼻头又是一酸,将手中碗放置床头,轻声道:“夫人可得好好活着,公子这身子骨日益强健了,趁着这功夫,夫人赶紧给说门好亲事,过上一年二载,总会抱上个孙子,您不看顾着那小的,谁有那诚心待他好呢?”
程夫人眸光本散乱地放向屋顶,此时听了这话,便眼睛一亮,人也立时精神许多,直了身子,转向曾妈妈,曾妈妈微笑着冲她点点头。
是呀,当前大事,便是让承宇留个后,这说亲的事都可以向后错一错。程夫人出神地想了一忽,才道:“承宇那身子真的能行那房//事了?”
曾妈妈道:“前日,您不拿老爷拜贴请了陈御医过来了吗?老奴见那茹太太殷勤有礼,二公子待之又不比寻常,老奴怕二公子年少不知轻重,误了身体,特意问了问陈御医。”
“他就是太知轻重,这许多年……”程夫人喃喃地接了一句,却顿住,轻声问道:“陈御医怎么说的?”
“陈御医只道公子气血渐旺,若小心行事,一月两三回总是可行的,却要事后大补。”
程夫人听了话,低头思量,半晌儿道:“那茹太太脾性还好,颇识点大体,与其在薛府的身份倒是迥异,关键是……,你说承宇待她不比寻常?他们有过了?”
“老奴细细查问过春枝及几个大丫头,还有玉竹苑洗衣房的管事,都道还没有过。”
“嗯。”程夫人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也是承宇身子差,似是这方面一直未曾开窍,从前送进去多少个太太,却一个一个都背着我给送了出去,也是我亏了他,只为了争口气,留他独自在老宅那么多年,现如今,管也管不住,话也不敢说多了”说罢,声音哽咽,落下泪来。
曾妈妈跟着红了眼眶,抚拍着程夫人的背,轻道:“夫人也是迫不得已,二公子自会体谅的。”
“罢了,罢了,只要承宇能瞧上眼一个,莫论她从前是什么身份,只要能有消息,便提她做个大太太,入那族谱。”程夫人抹了眼泪,对着曾妈妈如此说道。
曾妈妈点点头,两人无语一阵,曾妈妈才想起什么道:“那茹太太小日子似是刚来,不太准确,夫人是不是请个妈妈来帮着调养调养?”
程夫人马上点头,道:“要请要请,京里的许婆婆最擅此道,务必请她来府上住上一段。”
姚遥这辈子初潮来的晚,直至自己岁数快十四周半了才来,还是在到了程府的第三个月,好在天气不算冷,没受大寒,来了只觉腰腹酸涨些,倒没什么大的绞痛感。即使如此,她也给自己熬了红糖姜汤水,一连三日在小厨房喝下了才回苑里。她用的是自己自制的不太舒服的系带式“卫/生/巾”,但也比兰草拿给她的强上百倍,她一直这么觉得。
或许是这身子亏欠的大了些,营养不好,初潮来得不多,且后来也不准,这都又快二个月了,也没啥动劲,姚遥想着这身子岁数还小,自己再注意些,过上一两年总能正常的,便没太注意。
可她真没想到,自己这等私密的事,还归那程夫人管呐。
姚遥自打那日下了决心之后,便创造一切机会亲近表少爷,关怀表少爷,爱护表少爷,更有了一种有困难也得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得上的决心与动力。
这日日夕食过后的习字便是极优良的机会,第一日,姚遥手拿毛笔直抖抖,甩了一纸的墨,表少爷见了,摇头叹息,伸出纤细骨感的手握了姚遥的小肉手一笔一画地教了整一个时辰,姚遥缩在充满表少爷气息的怀里,很陶醉。第二日,姚遥按纸的手不很稳,每一笔都写得皱皱巴巴,七扭八拐,这让姚遥很愤怒,直至她撕到第三张宣纸,表少爷摇头叹息,搁了手里的书册,站到姚遥身后,左手握左手,右手握右手,又教了整一个时辰,姚遥靠在表少爷温暖的怀里,很满足。第三日……
本以为,这等温馨美好愉快的气氛会一直维系到表少爷也对自己生出些别样感情,之后,两人便牵牵手,溜溜苑子,再在一个充满夕阳余晕的竹林里来个拥吻,共诉衷肠,确定感情了,再近一步的,可谁知……
这日,表少爷起得晚了些,又是姚遥备的朝食,便吃的多了些,自然,饭后饮茶的时间也就长了些。姚遥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表少爷说话。院门口便传来一阵嘈杂声,姚遥一听这声音,便条件反射般起身,蹿到门口恭敬地立着,表少爷瞧她那迅捷地样子,便忍不住“呵呵”地笑了两声,姚遥低头斜瞥了他一眼,送了一双卫生眼,随后,便敛眉顺目,静待着。
果然,半刻钟过后,程夫人便携着一堆婆子丫鬟进了屋内,姚遥忙立在门口施礼问安。往常吧,程夫人最多冲姚遥点下头,便会直奔着表少爷跟前去了,今天可就怪了,那程夫人立在门口,却不往里进了,姚遥低头半屈着腿这个累呀,心里还忐忑地嘀咕着,自己哪犯了错处,让程夫人这般端详?
足有一刻钟,姚遥头上都沁出汗来了,才听得表少爷轻道:“母亲今日怎这个时辰过来了?”
那程夫人听表少爷的说话了,才嘴角一翘,慢悠悠地道:“茹太太先起吧。”
姚遥忙道了谢起身,头仍半低着,没敢抬起来,身子却端得笔直。
程夫人转头冲曾妈妈点点头,转身向表少爷跟前行去,边走边道:“没想着会这个时辰来,只是听二门说,你还未去外书房,娘怕你有什么不妥,过来瞧瞧。”
“儿子身子挺好,只是今日起得晚些,未正点出苑而已,倒是让母亲担心了。”表少爷柔声解释道。
☆、第 67 章
“没事没事;只是来瞧瞧,左右我也无事。”程夫人对着表少爷,那是一丝脾气都没有。她摆手说完,便转眼瞧了瞧桌上的点心盘;笑道:“秋婶手艺越发精进了;这点心做得还真让人颇有些食欲。”说罢;还隔着锦帕;拿了一个尝了尝;那是姚遥依着前世的记忆做的稻香村的牛舌饼;一是自己想吃;二是表少爷也不爱吃甜的。因此;这也算两人的同好吧。
姚遥一直待在门口;没往跟前凑,她不太清楚程夫人刚才进屋时弄得那一出到底意欲为何?弄得她现在心里还是有些不落底。一直在犯嘀咕。
那程夫人吃了点心,转头对春枝道:“嗯,不错,不错,回头让秋婶也往主屋送去些,这点心也颇对我的口味,咸酥的。”春枝在旁施礼领命。
表少爷瞧了一眼春枝,转脸对着程夫人柔声道:“儿子没什么事,这会儿便要去外书房了,儿子陪母亲走一段?”
程夫人搭眼瞧了他一下,喝了口敬上来的茶,清清嗓子道:“徐妈妈带着人外头候一会儿,茹太太留下侍候着。”
大家施礼称是,便走的走,留的留,实际上屋里也就留了姚遥一人,姚遥见徐妈妈带着众人出去,掩了门。自已心里却咯噔一下,这自程夫人进屋时她就觉出情况不对,果然……
她转身勉强挤出丝笑,挪到表少爷身后立着,只待着吩咐什么便做什么,尽量不触程夫人晦头。
程夫人抬眼瞥了姚遥一眼,便面上含笑地转向程承宇,道:“你今年也二十四了,亲事一直未定,一则是你身体缘故;二则也是你自己一直不愿。可这眼瞅着一年拖一年的,娘亲真的很急。这回,娘亲替你打听到那兵部李侍郎家的二姑娘,人品相貌均是上佳,今年刚过十四,亲事也未说定,与你挺般配的。娘想让你爹上门提亲,他家十年前回调京畿时,欠下你爹个人情,如此一来,这亲事总能说成的。”
程承宇自程夫人一提到亲事两字,便眉头紧皱,脸上绷得极紧,右手更是在桌下轻敲膝盖,不知思量什么。程夫人说完,他好半晌都未曾接话,待程夫人又要张口时,他才轻道:“娘亲,您也知我身体境况,这般说了亲事,岂不是误了人家姑娘?您让爹挟恩抱私,这若传到朝堂之上,您让爹如何做人处事?”
“我管他?只要他给你说了亲事,让我抱了孙子,这什么事算大事?你便是咱们程府的大事。”程夫人竖眉接道。
表少爷还待张口说什么,程夫人却驳然怒道:“总是这般推一回,推一回的,你到底什么意思?这一年一年的,如此蹉跎着。是为了刺我的心呐,是吧?”程夫人拍着胸口,人却落下泪来。哭诉道:“你怨我把你一人留在大理,可我也是逼不得已呀,我自生了你,身子便不好,本想与你一起留在大理调理身子,可那女人跟你爹来了京里便没消停过,我若再不跟去,这正头夫人还不知轮到了谁呢?这留下你们一子一女的,任人欺凌,我还不如拉着你们一起死了去呢。”说罢,呜呜地哭了起来。
姚遥在表少爷身后直诧舌,这还是那个柔柔弱弱地程夫人吗?这表现差距也太大了吧?不过,女人没点手段,也不得这大家主母。她立马将自己缩成一团,低头敛目,努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心里默念,我不在屋内,我不在屋内。
表少爷中途几次张口要说话,程夫人都未曾让他得机会开口,索性他也不说了,只沉默地拿着杯子一口一口啜茶,但脸却阴得要滴出水来。
程夫人自己哭了一忽儿,也未听到程承宇劝慰,只好自己歇了下来,拿帕子沾沾眼角,瞥了一眼表少爷,揉了揉帕子道:“我知道你本事大,若不想让娘提亲,也总有能耐给弄不成了。可我想要个孙子,你既不肯让娘提亲,自己也不愿成亲,那该如何?总得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