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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跟你赌！”刘大齐兴奋地答应着。
第八十二章 灾祸（四）
宋老板也不多说话，只是微微地一笑，便吩咐身边的荷官：“开始吧。”
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刘大齐在一瞬间产生了“难道我又会输？”的疑问。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五百两银子的巨大诱惑让他变得已经不能思考了，满心满眼都是白花花的银元宝在他手里的样子。
荷官很快就晃好了筛盅。宋老板颇有风度地抬了一下手，示意刘大齐先选。
“我押大！”刘大齐其实已经很用心地在听筛盅发出的声音了。无奈，在他的耳朵里就只能听见哗啦啦的声音，至于到底是大还是小，他其实根本分辨不出来。不过他还是选了押大，总不能两次都开大吧？刘大齐想着。而且自己这手气这么好，总不会连着两次输的。他今天就没有过连输两次的情况！
“那我押小好了。”宋老板没有异议，淡淡地说道。“开吧。”
“二二三，小！”荷官揭开筛盅的盖子。那一瞬间，刘大齐觉得，周围所有投向他的视线，都变成了针，嗖嗖嗖地扎到他的身上，一瞬间，将他整个人都钉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宋老板略带了些笑意的脸出现在刘大齐的面前：“这位兄弟，怎么样啊？”
这略带了嘲讽的笑意一下子就惊醒了刘大齐，他摆动着手，像是要赶走降临在他头上的霉运一样：“不……不算！我们，我们三局两胜的！”
周围传来一片嘘声，刘大齐却是充耳不闻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银子，银子！如果把银子赢回来了，别人说了什么，那都是因为嫉妒，怕什么？手里有了钱，谁敢说他不是男人？他拿钱砸死那人！
宋老板仍然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双唇轻启，吐出一个“好”字。
周围议论纷纷，宋老板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人安静下来。
刘大齐呢？他已经进入了半疯癫的状态，为了他的银子，那可是整整七百两啊！换成五两一个的大元宝的话，都是满满的一箱子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其实已经是将自己所有的银子输没了。如果三局两胜他又输掉了的话，那他该拿什么作为赌注呢？
第二局，他居然赢了。
得意地看着周围，仿佛那七百两银子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一般，刘大齐开心地对着四周拱手。然后他回过头来，略有挑衅地看着宋老板，眼角微微挑着，仿佛是在说“还要跟我赌下去么？”
宋老板的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是个面具，隔离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刘大齐看挑衅不成，只有讪讪的笑着，招呼着荷官开始最后一局。
这是决定最终胜负的一局啊！周围的人都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东西，围在周围看着。刘大齐无端端地感觉到了一阵压力：如果这些人知道了他赢了这么多钱，那么他回家的路上还会安全么？会不会有人认出他然后半路抢劫？
脑海中胡思乱想着，刘大齐却丝毫没有想到，如果他输了，那么应该怎么办。
荷官的声音再一次拉回了他四处乱飞的思绪。
“一三三，小！”
什么？居然开了小？刘大齐看着他自己的手，可不是正放在“大”的那边？
他的七百两银子！
“这位兄弟，愿赌服输，你已经输了。”宋老板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像是一块冰一样，滑到了刘大齐的胸口之中，让他一个激灵，想起了自己的现状：“啊……是，我输了……”
“那么，你的赌注呢？你刚才还没有说呢？”宋老板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在刘大齐看起来像是狐狸一样的笑容。“你的二百两早就在你我下注之前就已经输光了。我们约定三局两胜的时候，我的赌注是你的二百两银子和我加的五百两银子，那你呢？你总得拿出什么像样的赌注，才对得起你这一局豪赌吧？”
刘大齐的声音像是在飘，他此时已经完全没法思考了：“我……我没有银子了啊，都输光了。”他抬起头，像是有了勇气一般面对着宋老板，声音也大了一点：“我没钱！”
宋老板不气反笑：“你没银子？这个简单。没银子的话，也有的是办法可以当银子使。”
刘大齐没有听懂宋老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领会到了其中的一个意思：不要他付银子。不用付银子就好！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要他付银子，他也拿不出来啊。
“你选一项吧，是一只胳膊？还是一条腿？”宋老板似笑非笑地道。
刘大齐一时缓不过来：“什么胳膊还是腿？”
宋老板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了一把折扇，他打开折扇，摇了两下，又收起扇子，卡在刘大齐的脖颈上：“当然是选一个留下来了！我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选，你说，你是不是得好好地感谢我一下啊？”
刘大齐的冷汗刷地就留下来了。他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透了一般，在这三九天里都泛着冰碴。他声音颤抖地道：“宋老板……你是在开玩笑吧……”
宋老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危险：“玩笑？我宋某人从不开玩笑！”
刘大齐是真的腿软了。他慢慢地跪了下来，跪在宋老板的眼前：“宋老板……我求求你，别剁掉我的胳膊和腿……我……我给您当牛做马行不行？我，我还您的银子，行么？”
宋老板笑笑：“你拿什么还？你不是说你没有银子么？你要是跑了，或者躲起来，那我不是亏大了么？要我相信你，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刘大齐眼珠子一转：“我有房契和地契！这个……总可以吧？”他双膝并拢向前蹭着，想去抱住宋老板的大腿。“宋老板，我知道您是大好人，您就行行好吧……”
“唔……也不是不行，不过，光有房契和地契还不够！”宋老板悠闲地摇着扇子，口中却吐出无比苛刻的条件：“你再写下一张二百两银子的欠条，限你在一年之内还清。如果还不上的话，不止你家的房契和地契归了我，我还会想办法讨回我的银子的。”
第八十三章 灾祸（五）
一听到现在不要银子，刘大齐也顾不上宋老板还有什么条件了，只是趴在地上给宋老板磕头：“您真是我的大恩人！我谢谢您啦！”
宋老板厌恶地用脚尖踢了踢刘大齐：“行了，叫你家人来送房契和地契来吧！”
“什么？让我家人来送？！”刘大齐一听就慌了。他原本的意思是回到家里将房契和地契偷出来的。可是现在居然让家里人来送……这样的话，不就是瞒不住刘婶了么？而且，不仅是房契和地契的事儿，包括他那十两银子……
只是十两银子的赌资，一转眼，房子和田地也变成了别人的，反倒还欠了人家二百两的银子。他们家只是普通的农户，这二百两银子，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弄来的啊？
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二百两银子在刘大齐的眼里，其实跟二百文铜钱也是差不多的了——反正都是拿不出来，多少两又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只想争取自己回家去拿房契和地契了——以他的胆子，是万万不敢逃跑的。若是宋老板真是说得出做得到之人，那么自己的胳膊和腿……只要想想这个可能性，刘大齐就怕得直哆嗦了。反正房契和地契是身外之物，没了也就没了吧！
好说歹说也没让宋老板答应他自己回家取房契，反倒是差点惹怒了宋老板身边的保镖们，好险就又挨一顿毒打了。刘大齐怕再挨揍，只能缩在一边，看着宋老板指挥着自己的下属往自己家的方向去了。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落入了什么圈套之中，可是细细回想，却又发现不了什么破绽。
玩了这几乎是一整天，连口饭都没吃过，水也没喝过一口。刚才太兴奋了也觉不出什么来，现在窝在一边，刘大齐觉出了饥饿。肚子里面咕噜咕噜地叫着，上一顿的面条在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
不知道哪里传来炸鱼的香味，钩得刘大齐的口水差点从嘴里流出来。摸着因为饥饿而隐隐作痛的胃部，刘大齐知道，那个宋老板不会给自己什么吃的，只能自己忍着。
再说刘家这边。两个彪形大汉顺着刘大齐的指示来到了他家，二话不说，对着紧闭的院门就开始砰砰砰地砸门，一点情面都不讲。
“哎呀，这是谁啊，眼瞅着大过年的，怎么这么祸害东西哟！”刘婶一边嘟囔着心疼自家的院门，一边赶紧跑去开门。她心里觉得，肯定是自家那个不务正业的男人回来了，而且，一定是喝多了。
一开门，迎面看到的是两个从未见过的大汉，而且一看穿着就知道不是村里的人。刘婶倒是也没什么惧怕的心理。他家刘大齐在外面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以前也不止一次有人上门讨债，还不是被她给打发回去了？对于对付这种要债的，她可是算得上深有心得了。
于是她立刻用她的大嗓门先发制人了：“干嘛啊！砸什么砸！砸坏了你赔啊？”
那两个彪形大汉可不管这婆娘有多凶，只一把就将刘婶推倒在地上，就往房间里闯：“你家男人在我们赌坊输了，押上了你家的房契和地契，还有二百两银子的欠债。你现在赶紧把房契和地契拿出来，还有银子，有多少拿多少出来，快点！”说着，还将桌子上的杯子和茶壶一把扫到地上，发出一阵哗啦啦的瓷器破碎的声音。
刘婶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大声地喊了起来，声音尖利。一个大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中的阴狠让刘婶很快闭上了嘴巴。她及时地意识到，这次她那不争气的丈夫是真的在外面惹了大事了。
“这，这位壮士，我能问问我丈夫到底为什么要房契和地契么？”刘婶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挤出的几滴眼泪挂在脸颊上，眼睛也红红的，看起来倒是真像是特别伤心的样子。她年轻的时候有几分姿色，还真是迷倒了双水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不过随着年岁渐长，她这装可怜的优势早已消失，却还是总用这几招。村里的人不待见她，她却完全感受不到。
一个大汉不耐烦地道：“不是刚才跟你说了么，你男人赌输了，还画了押，让我们来取房契和地契。”说着，他还从怀里拿出了刘大齐按了手印的纸，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凭这张纸可以到他的家里换取房契和地契。
刘婶不识字，不过看着上面的手印，她就能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了。她心里暗暗想道：这个杀千刀的刘大齐，还真是将自家的房子和田地输掉了，以后一家人要住在哪里？靠什么生活？难道都要去喝西北风么？
想到这里，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她突然坐在地上，仿佛是从胸口里发出一阵哭号：“那个杀千刀的啊！这是要我的命啊！”
她的声音太大，拿着纸的大汉被她吓了一跳，愣在了原地。刘婶要的就是这个空档，她往前一扑，就要去抢那汉子手里的纸。
只要这张纸没了，那么房契地契什么的，那都是死无对证的事情，谁还能证明呢？
刘婶的如意算盘打得好，没想到功亏一篑。那大汉也不是吃素的，只是向后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