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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女紧张的看着这些大汉入帐,正要跟进,却突然看到随在蒋锐侠身后的俊朗男子走到自己面前,揶揄的盯着自己,口中笑道:“茵儿,你也有被揭穿的一天啊?”那侍女茵儿抬头,认出正是护送自己和宗主逃出庐州府的颜云放,瑶鼻一皱,伸手就揪。两人在逃出庐州府的路上已经熟识,常常互相诘难打闹,这个动作倒是寻常的紧。颜云放身子一侧,闪到旁边,正色道:“今日不和你打闹,还有正事。”茵儿的脸立刻变得煞白,水灵的大眼看着颜云放,满是焦灼问讯之色。颜云放面色一冷,沉声道:“高宠和真鸯这两个愣小子,居然敢擅自挑动红巾军中光明宗教众,屠杀俘虏,这可是犯了军中大罪。公义此来,可就是来兴师问罪的了。光明宗主不教之过,可是无可辩白的。”茵儿的脸色更加苍白,身子微微颤动,眼光瞟了瞟四周那些如虎似狼凶神恶煞的红巾大汉,身子不由自主的缩了缩,看着颜云放,怯生生的道:“颜公子,那,该怎么办啊?”说到这里,两只大眼已经晶莹满眶。颜云放叹息一声,向着自己指了指,默然冲茵儿点了点头。茵儿舒了口气,向着颜云放道:“如此就多谢颜公子了。我就知道颜公子是个好人,定能为我家宗主明辨是非。”
看到茵儿轻松的神色,颜云放眼中突然闪过捉狭的神色,将头凑到茵儿身边,低声冲着茵儿道:“要是我帮了你,你是不是揭开面纱,让颜大哥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呢?”茵儿的小脸顿时通红,像一只被踩到脚的小猫,迅速地向后一跳,头还略略后仰,似乎生怕颜云放突然出手拉开她的面纱,口中急急嚷道:“才不,谁稀罕你帮忙……”。颜云放哈哈一笑:“不看就不看,那我可真不帮忙了哦……”。茵儿大急,站在原地,小脚在地上连跺几下,罩在面上的轻纱在急促的呼吸下飘动,现出半点如玉圆润微尖的下巴。过的片刻,茵儿抬起头来,凝视着颜云放,两只大眼中却没有了方才的灵动,盈盈中含着幽怨,方似下定决心般,斩钉截铁的冲着颜云放道:“那好,一言为定,你只要能保得宗主平安,我就是给你看得我的面容,哪又如何?”话刚落音,一直包含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颜云放看她一副舍身饲虎的大义凛然样子,倒不由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的玩笑中那里招惹了她,反而嚅嚅说不出话来。看到茵儿身子随着抽泣突然抖动了一下,颜云放心中怜惜,上前一步,猛力将她拥入怀中。茵儿挣了一下,却挣脱不了颜云放有力的臂膀,不由将头埋在颜云放怀中,嘤嘤低泣起来。
这时,蒋锐侠宏亮的声音在帐内响起:“君弥,你也进来……”君弥低下头,在茵儿耳边轻声道:“别担心,有你颜大哥在,定给你一个毫发无伤的光明宗主。”说罢,突然伸手,轻轻拉下茵儿的面纱,露出了一张似喜似嗔梨花带雨的如画娇颜。颜云放呆了一呆,仔细端详着这个被自己突然袭击搞的手足无措的女孩,口中笑道:“茵儿,且让我先看上一看,算是预付订金了……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天天遮住脸,又是何必嘛,这样多好。”。说完,突然嘬唇在茵儿腮边一吻,松开环住茵儿的手臂,转身走入帐中。
茵儿却被这突然的袭击弄得晕头转向,一时反应不过来,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手轻抚方才被吻的地方,脸上忽红忽白,又是喜悦又是哀伤,又是愤怒又是柔和,百味杂陈,难以分辨。过了一会,方喃喃道:“颜郎啊颜郎……,难道你不知道,光明宗的护教使女一旦被人揭下面纱,要么自尽以谢,要么就必须嫁给那人吗?”
颜云放掀帘走入帐中,眼前突黑,待适应过来,看到帐中情形,不由大吃一惊。只见蒋锐侠挺拔的身子笔直站在当中,而面前却有个单膝跪地的单薄柔弱女子,一把青光流溢的短剑斜指着蒋锐侠的腹部,面纱下两只剪水青瞳中满是倔强不屈,但偶尔不自在扭动的身子却暴露出她心中的不安和紧张。在蒋锐侠对面盘腿而坐的,则是真虹宗主,面色平静祥和,似乎这里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她的脖子上,则架着蒋锐侠亲兵季韦佩孙庭岳两把单刀;那森森寒光侵袭在那颀长的脖子之上,让谁都担心不已,只觉此情险绝。而真虹却似浑把这两把利刃看作无物,眼观鼻,鼻观心,依然故我的吟诵着光明宗的教义:“熊熊明焰,光耀界间;怜我世人,生又何欢;我起锄恶,死亦何难;苍天喑暗,光天重现…………”声音低沉,如咽如诉,法相庄严,祥和慈悲,若不是几件不协调的兵刃在身,直叫人感觉她正在开坛布道解惑一般。
看到颜云放入帐,那跪在地上的女子突然厉声叫道:“颜公子,你也是来为难我们宗主吗?”颜云放微笑看着那侍女向云心,摇摇头道:“不,我是来救你和真虹宗主的”。那女子顿时轻松起来,面露喜色。颜云放笑着走上一步,突然身形晃动,右脚如电疾出,向云心还未做出任何反应,手中短剑已被那无形无影的迅疾一脚踢得飞出数丈,嗤的一声轻响,将帐篷牛皮划破,消失不见。向云心骤然遇袭,心中一惊,毫不犹豫出手就像面前的蒋锐侠抓去。人影晃动,站在面前的人却已霎那间变成了似笑非笑的颜云放。向云心和颜云放在逃出庐州府时一路曾多次交手,心知自己身手远差于颜云放,当下一跺脚,凤目倒竖,眼中光芒狠狠的剐着面前这个俊俏公子,口中怒道:“颜云放,你……”声音清脆笙磬,如玉珠互撞。话音未落,孙庭岳一把单刀已在她脖边架上。两名亲兵抢上前来,就要擒拿向云心。颜云放“哎”了一声,手伸到半空欲要阻拦,却突然止住,转身看向被他掩在身后的蒋锐侠。蒋锐侠脸色涨红,似乎颇为恼怒,摇头讪笑。看颜云放的目光,蒋锐侠方向那两名亲兵道:“你们退下,一个女流之辈,能翻起什么风浪。”那向云心却毫不领情,立刻接嘴道:“我是女流之辈,却不知道那个大男人却被我一个女流之辈制服在那,不敢动弹。”孙庭岳听她语出嘲讽,架在她脖子上的单刀一勒,向云心猛一扭头,毫不示弱回头怒视孙庭岳,一道艳红血流却顺着如玉脂润的脖子冉冉流下,将那身白衣轻纱染出点点红梅。蒋锐侠压低声音,怒喝道:“越巍,你给我退下。”孙庭岳愤愤地蹬了一眼向云心,铿然收刀回鞘,走到蒋锐侠身后负手而立。向云心伸手摸摸自己脖上血迹,向蒋锐侠颜云放二人怒视一眼,转身娉婷,走到真虹身前,突然伸手就去推挡还将刀架在真虹脖上的季韦佩。季韦佩面对这手无寸铁的美丽女子,出刀要挟也不是,回手反抗也不是,一时手足无措,竟然面红耳赤的被推开数步。看到季韦佩困窘之样,蒋锐侠颜云放二人居然都被逗乐,忘记方才不快,笑了起来。蒋锐侠边笑边招手,季韦佩方脸红脖粗的走到他身后,还满脸不服之气。
看到现在双方泾渭分明的各站一方,蒋锐侠随手拉过一个方凳坐下,棱目看着还是端坐的真虹,看她面色依然波澜不惊,不由暗自心折。当下开口问道:“那现在真虹宗主可以和我好好一谈了吧?”方才蒋锐侠入帐,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那向云心心急护主,突然出手,将本就武艺不高又猝不及防的蒋锐侠制住;随后跟进的季韦佩孙庭岳二人解救不及,只有同样出手将真虹押在刀下。蒋真二人反倒是一句话没有来得及说。此刻,蒋锐侠如此说法,自然是把方才那段揭过,而只论高真之事了。
真虹点点头,语音不急不缓,淡然冲合:“蒋大头领是为了高宠真鸯二人而来吧?他们二人虽是我教护卫,可如冒犯军规,该当如何处置,就由得大头领了。无论死活,二人都是咎由自取,大头领大可不必顾忌我的颜面。”
蒋锐侠面容立肃,向真虹拱手为礼道:“好,光明宗主果然是让人敬佩,不护党庇私,也不巧言令色,巾帼不让须眉,倒是我蒋锐侠显得小气了。”说到这里,蒋锐侠目光凝结在真虹面上,似乎想要透过她的面纱看清她的神色:“他俩所为,驰突军门,此谓轻军;不听约束,此谓构军;私进帐下,此谓探军;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皆当斩……”声音拉长的看着真虹,真虹却依然故我的不为所动,倒是她身后俏立的向云心身子止不住摇晃了几下。蒋锐侠不由微微有点失望,接着道:“我相信两位少年都是心伤师傅之死,做出此事都是无心之举,再说他们也不是我部属下,倒不好过于严惩,宗主你看当如何处置为好……”
真虹掩面白纱下微微绽开个难以察觉的笑容,睁开双目,翘首看向蒋锐侠,用她不急不缓的平和音调道:“蒋大头领,想必你已有定见,又何必问我呢?我虽忝为光明宗宗主,然不过也是一女流之辈,蒋大头领所思所想,又哪是我一介女子所能干涉?”
蒋锐侠冷笑道:“一介女流之辈?如果拥有百万教众,十万甲兵的光明宗宗主也是女流之辈,那我这一小小红巾营官统领又算是什么?真宗主,你可不要妄自菲薄,让我难做了。”
他这半嘲半实的话一出口,站于真虹身后的向云心已经大声嚷道:“既然你还承认自己是红巾,光明宗主乃是红巾天下共主,你怎敢擅自逾越,兴师问罪?”蒋锐侠嘴角扯动,狞笑道:“还是露出马脚了吧。不错,我蒋锐侠还自认是红巾,可这并不因为光明宗之故,而是因为红巾还是为天下黎民苍生而战。哼,想必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之所以会和张鹰分道扬镳,除去他多疑猜忌,欲要去我而后快,还因为他苦苦逼我入光明宗……”
真虹怅然叹息道:“鹰王如此强人所难,的确不该。我光明宗讲究普济度世,救我世人,若人不能信之,用强又有何用。鹰王实在是失策了,生生逼走了我红巾军中的一员大将。”说到这里,真虹突然起身,向着蒋锐侠盈盈福了一福,口中柔声道:“我代鹰王向蒋大头领告罪了。自鹰王到了天夷,深自后悔,可又无颜敢再见蒋头领;倒是小女子知道一二,特地代他说出心中歉意。”道歉语声煞是温柔婉转,完全想象不出如真虹这般超凡脱俗的女子也能说出如此小女儿家的语气。
蒋锐侠默然摇头,看着帐篷顶端隐隐透过的光芒,似神游天外般的迷离说道:“鹰王本与我结义兄弟,他却疑我对他不利,这种猜忌无信,岂是一个道歉就可以弥补的?”说到这里,眼前突然出现当日看到张鹰在那满殿风雨中铮铮铁汉流下的悔恨泪水,不由心底深处突然一软,低下头,看着面前立如凌波的真虹,沉声道:“告诉我,鹰王现在是不是情况十分不妙?是不是需要我等的救援?”
真虹一愣,眼神闪烁一下,却答道:“大家本都同根而生,相煎何急。我此来,不过是想弥补一下彼此间的裂痕,望红巾各部能通力合作,共创大同罢了。”
蒋锐侠冷哼一声,目光中透出一股沉沉压力直逼真虹。真虹感觉那目光如同利刃,刺穿了自己的身体,透视了心中的想法,不由香汗微醺,退了半步,方才收摄心神,向蒋锐侠望去。颜云放却是暗自心惊,轻声“啊”了出来。虽然他已知道张鹰被困宁阳,凤王战死一事,可他和李见秀同蒋锐侠相遇之时,正是蒋锐侠攻打庐州之日。坚城在前,怎能临战分心,是以一直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