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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琉熙暗暗惊喜,阿璃腹中是个女孩。
情不自禁中,她又抬了头,回视阿璃,报以同样灿烂的一笑。
“师妹怎么今日没有带艾儿一起入宫来玩?”阿璃缓缓捡起琉熙掉落的锦帛,折叠齐整,拉她同席而坐。
今日入宫,琉熙本就是为伺机探摸阿璃脉象而来,故意未抱蒙艾,此刻阿璃相问,却只好信口胡诌,“出门时艾儿恰好睡了,乳娘抱着,因而就不曾带来。”
“艾儿长得清秀,愈发像蒙恬了。”阿璃侧头凝神,似在回想蒙艾可爱模样,忽而一笑,垂下眼睑去。
琉熙抱过乳娘手中扶苏,看他清俊面容,“长公子倒是越长越像芸姜姐姐,但愿桃夭可不要越长越像王上。”
芸姜掩唇笑起,瞅一眼熟睡的桃夭,“可不好说。”
倒是阿璃,垂眸似在沉思,许久,才仿佛想起赵政容颜。若是女孩,确是不美。这才仰起头来,灿笑浮出。
闲谈半日,期间,琉熙又寻找机会,握了阿璃右手脉动,心中有了把握,阿璃所怀,九成,必是公主。
恰是日渐西斜,琉熙便借机告退,出宫回府。
沿着漫回曲廊,自低垂竹帘中幽幽而过。今年宫中新添廊道,自后宫而出,连接太液池边千步回廊,夏日之中,皆以丝竹垂挂,炎炎日下,从廊中而过,遍体生凉。
琉熙舒眉展目,螓首微仰,笑容不经意地挂在脸上。身后婢女知她今日心绪舒畅,想来必是喜欢独自而行,便都只远远相随。
刚过太液东岸,途经竹林,却见廊道中李斯行来,向她一揖,“听闻女史喜得贵子,李斯琐事缠身,未及前去道贺,请女史勿怪。”
“李大人。”琉熙欠身施礼。
“女史近来可好?”
“据闻李大人在朝中风生水起,颇得王上重用,乃是我秦国第一忙人。琉熙怎么敢有劳大人挂心?”琉熙恬淡笑着,嘴中却只是寒暄闲话。
李斯慢慢踱着脚下步子,靠上前来,悠闲坦荡态度,仿佛他与琉熙丝毫无须避讳,“女史北出咸阳,暗访郑国所修水渠,真的是只为水渠而去吗?”
琉熙却只答他半句话语,“那渠修得极好,竣工之日,必定变千顷黄沙为万某良田。王上睿智无比,决意将渠修完,乃是明主。”
“女史可见过新任国尉大人?”李斯笑问。
国尉乃是秦国执掌军政至高之官,十多年来一直由吕不韦代任,致使该职空悬。
“我倒是未听蒙恬说起。”琉熙镇定自若,美眸轻瞟,看向李斯。
“王命明日一早便发。”
明日发布王命,李斯却是今日便得知晓,而且还敢告知于她。琉熙心头一震,面上却仍淡若无物。
李斯不问自答,“新任国尉缭子,乃是魏人。”
“那又如何呢,李大人?”
“吕不韦完了,只在旦夕之间。”李斯狞笑,“可昌平君一直想要的国尉之职,却到了一个魏国人手上。”
“国尉乃是武职,昌平君掌管卫戍,军中出身,自然想要此位。李大人乃是自郎官擢升客卿,掌理廷尉,算是文职吧?”琉熙笑问,“那相国之位是不是李大人这个楚人想要的呢?”
李斯忽然换了神情,俯下头来,殷切问道,“还请女史指点,李斯是否有望?”
琉熙嘴角轻慢笑意拂过,斜睨身旁风姿出众的男子,“李大人,如此机密的消息,李大人要拿什么来与琉熙换?”
李斯向后稍稍一退,冷看琉熙调笑神情,突然冷哂两声,压低声音说道,“李斯乃是楚人,阿璃王妃身边,恰有一楚地婢女,今日告知李斯,王妃似是有孕,却暗藏身孕不报予王上知晓。”
“嗡……”琉熙耳旁一阵轰然,勉强维持住脸上表情,淡然听李斯将话讲完。
“今日之势,昌平君虽未得到国尉之职,却仍有大权在握,阿璃王妃若是有孕,必然将被立为王后。而王上呢……真的想要一位楚国公主来做大秦的王后吗?更何况,王后若是再产下公子,便子以母贵,将被立为太子。先王虽不是华阳夫人亲子,在世时却仍要受其多重掣肘。将来的太子,生母乃是楚人,……”
“李大人!”琉熙终于按捺不住,打断他未完话语。
李斯却只轻慢笑笑,接着说,“此事,李斯思虑再三,想来,王上必是交与女史处置。女史,李斯猜得可对?”
琉熙暗暗咽下口中唾液,不置可否,“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
李斯呵呵笑道,“依李斯看,女史虽是踩过千军万马尸骨之人,却未必能下此狠手,不如李斯替女史分忧如何?”
“不敢劳动李大人。”琉熙方答出此句,却是暗道不好,此话一出,岂不等于默许了李斯对秦王下命除去阿璃腹中胎儿的猜测。
李斯扬起脖子,笑声飞扬出来,一手背于身后,弯腰倾向琉熙耳畔,“李斯既然能自比老鼠,当然不会在意做此女史不耻之事,女史当真不须李斯代劳吗?”
琉熙冷色后退一步,欠身施礼,“想来李大人还有要事在身,请李大人先行一步。”
李斯谦卑一揖,恍若又是重臣君子,“李斯随时听候女史调遣。”说罢,与琉熙擦肩而过,沿着廊道快走几步,下了玉阶,径直往中殿而去。
琉熙整理心神,倒抽一口凉气,素来听说楚人心思细密,不同于赵人豪爽勇猛,却不知,楚人之细,可以细至如此。
半日,她终于定下神来,睁开微阖的双目,提步继续前行,却觉眼前一暗,光线被修长人影遮蔽,连忙抬头细看,却见子澶挡住她的去路。
“熙儿,李斯所说,是真的吗?”子澶问她。
琉熙只觉得千般无奈堵在心口,万般解释无从述说,重压之下,一切皆化为一个虚浮的点头。
“阿璃真的有孕了?”
“我已趁机把过脉象,却是有孕。”
“秦王命你打落胎儿?”
琉熙语窒,又只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子澶肃色怒问。
“是,我答应了……可我……”
琉熙话至一半,却被子澶截了过去,“熙儿,她是你师姐,师姐啊!她是遣人杀过你,害过公主,可一切皆已时过境迁。你怎么能不念同门之谊,下这样的毒手?!”
子澶白皙肤色被怒火染红,似水柔眸燃起忿恨,琉熙与他对视,竟觉心中气血翻滚,口中不由含怨骂道,“她想要我的命,我去了军中,她还不放过我时,可曾念及我是她的师妹?!若不是蒙恬屡次舍己救我,恐怕我此刻早已经化身白骨,哪里还能站在师兄眼前!她杀我,我命大,没死,就该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吗?!师兄你好偏的心眼!”
她脸上的热泪滚落,明明自己也下不去手,却被子澶的偏心维护激乱了心绪。
更可恶的是,子澶居然默认,秦王下令,她便会照做,丝毫不思及她往日为人处世的温和驯良。
其实,她早已谋定完全之策,阿璃腹中乃是公主,只要朝中局势拖而不决,吕不韦一日不去,昌平君便一日不起,更何况,还有李斯等人掺杂其中。
一切,一切只要拖到阿璃生产,诞下公主,便会迎刃而解。
依着赵政为人,阿璃绝不会再有身孕。那么,立后之事,便就遥遥无期。
可子澶居然连想都不曾仔细想过,便断定她会害阿璃。
泪水不争气的滚落,她扯起袖子忿然抹去,推开挡在跟前子澶,“原来你就是如此看我的?!”
她再不愿去解释,懂她的人,不需解释,不懂她的……不必解释。
琉熙快走几步,不禁沿着廊道跑起来,越跑越快,似是只有这般,才能让她甩开心头的不快与郁结。
蓦然,她撞进刚硬温热怀抱,身子倏然被震得向后一颤。
有力双臂稳稳将她搀扶,揽进怀里,粗粝指尖勾起,抹去她的泪,蒙恬沉静声音回响她的耳边,“玉娘,跑什么?”
59、几番魂梦与君同 。。。
琉熙颤颤抬起头来;于氤氲瞳眸中看清蒙恬刚劲的脸部线条。
他复又切切问,“怎么了?”
“蒙恬;”琉熙呜咽唤他,“你也觉得我会害阿璃的孩子吗?”
蒙恬连忙捂了她的朱唇;机警环顾四周,更将她牢牢搂紧怀中。四下张望确定无有旁人,他才弯下脖颈,附在她耳畔轻轻低语;“我信你不会;也正是在担心你不会。”
琉熙抬了眸看他,他如刀斫斧刻的刚毅脸庞却现出融融暖意,比夏日最强烈的日光还耀眼。
懂她的;果真无须解释。
有他懂她;信她,复又何求?
“夫君,”琉熙螓首在他怀中越埋越深,泪水拭去,笑意浮出。
蒙恬搂她的手猛然一颤,拥得愈发得紧。
“你这是要回去了吗?”他问。
“嗯。”琉熙执了他的手。
太液池东,两名婢女终于追赶琉熙而来,蒙恬瞟了一眼,仿若未见,牵了爱人的手,闲适地转身走在廊道之内,“我也恰好见过了王上,要回府去,正好与你一起。”
廊下凉风习习,落日余晖透过竹帘间隙晒进来,洒在青色砖地之上,亦在琉熙与蒙恬交错展动的衣袂上嬉笑划出暖闹的细线。
“你不问我方才为何哭吗?”
“不问,你想说,自然便会说,不愿说,我便不愿强迫于你。”
“蒙恬。”
“嗯?”
“今日府里吃什么?”
“今日去蒙毅家里蹭吃蹭喝去,他升了官,做校尉了。”
琉熙侧眸与蒙恬相视一笑,交缠五指缠绵相扣,走过偌大秦宫,竟就好似天地只为他俩而存。
夏日里,日长夜短,咸阳少雨,夜空无云,群星闪烁。
几十个如此的咸阳之夜过去,琉熙却只是拖着迟迟未办赵政交代的事。
阿璃已渐渐改穿楚地宽身直裾,可依旧想法子掩了稍圆的腰身。
一日,琉熙无事,闲坐庭院之中,正与蒙艾玩耍。
婢女匆匆穿庭而过,欠身回禀,“女史,宫中遣人驾车来接女史。”
琉熙将蒙艾交与乳娘,理了理微皱的衣裾,随着婢女而出。
乳娘笑问,“女史怎么不抱着小主人,一起去了,好与长公子一处玩耍呀?”
琉熙回身又抱了抱乳娘怀里的儿子,仔细吩咐道,“在家好好看着艾儿,不管宫里谁来,都不能让人抱走,若有事,便去廷尉署找大人。可听明白了?”
乳娘听得不甚明白,但见她肃然神色,痴痴点了点头,应道,“听明白了。”
琉熙转头离去,走出几步,却又回身向着儿子挥手笑道,“艾儿,跟娘亲说再见。”
“咦……呀……”蒙艾咧嘴笑出四颗小小乳牙,神情酷似蒙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