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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纯说:“不会。”
周欣笑了一下:“所以我不着急!你着急了吗?”
高纯严肃回答:“我终生不娶!”
高纯这话让周欣惊异,她再次回头,但她的惊疑并未流露出口。
远征车队在中国的北方绕了一个辽阔的半径,终于走到行程中最
后的省份——河北。这天晚上,车队进入张家口以东赤城县的一个村
庄,古长城土黄色的遗迹,在村边不露声色地蜿蜒穿过。
画家们在村内停车驻扎。晚饭后,谷子把周欣从屋里叫了出来,
说是有事想和她谈谈。周欣看一眼正在帮老酸收拾床铺的高纯,猜到
谷子还是要谈她和高纯的事情,于是磊磊落落地走出来了。
他们走到屋外,走到村边,走到长城的残墙之下,出乎周欣的意
料,谷子没谈高纯。
谷子说:“周欣,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周欣问:“什么事?”
谷子说:“我不想再跟大队一起往前走了,我想到上海去。我们
老师已经答应安排我到英国去,去给一个英国画家当助手,你愿意和
我一起走吗?”
周欣当然意外,这事很重大,似乎不该这样临时动议,她说:“
马上快到山海关了,到了山海关这一趟就走完了,已经快到最后一站
了,你何苦要中途退出?”
谷子说:“我白天刚跟我老师通了电话,这事要去就必须马上走
,所以……”
周欣说:“这事你以前早就说过,你不是说那个英国人主要是想
带学生收费吗?给他当助手就是给他打杂,你不是不愿意去吗?怎么
现在突然又愿意了,而且要走得这么急?”
谷子说:“我想来想去,还是去的好,我已经求我表姐帮我办手
续了。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一个人在国外肯定很孤独。你愿意和
我一起走吗?我跟我老师提了你,我老师正跟对方联系,应该没有问
题。”
周欣摇头:“不,我爱画画,但我想自己画,不想给什么人去打
杂。我爱长城,我想把我看到的长城画出来,我不想退出这次采风。
你对这次出来不是一直非常积极吗?这次长途跋涉马上就要胜利结束
,可你居然想半途而废,我不明白!”
谷子的面孔在黑暗中看不太清,但他的声音可以听出急切和惶恐
:“周欣你听我说,我必须去,是什么原因我以后会慢慢解释给你。
我求你答应我,跟我一起走好吗,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
谷子想拥抱周欣,周欣却把身子躲开,她难过得几乎流泪:“我
不明白,谷子,你为什么要这样离开!你疯了吗!”
谷子使劲抱住周欣:“周欣……”但他的话音未落,身侧的暗处
,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粗哑的声音:“他是疯了!”周欣和谷子都吓得
悚然回头,他们看见长城断墙的豁口,站着一个幽暗的人影,那人影
看去肩宽背厚。
他们都听出那是阿兵的声音,阿兵的声音好像永远带着一丝冷笑
,带着一种刻意做作的轻松不屑:“这条路都走这么远了,想半途溜
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啦,还是同心协力,善始善终吧。”
第十二章狰狞(3)作者:海岩
谷子怒目阿兵:“你在偷听我们谈话!你在跟踪我们?”
阿兵不理谷子,他的声音投向周欣:“谷子没事,他会跟大伙一
起往前走的,他主要是被高纯那小子吓着了,才编出这种事来试探你
,看你对他是个什么态度。其实我早跟谷子说过,高纯那小子没什么
可怕的。谷子是讲义气守信用的好人,积德就能添寿啊。”阿兵目光
转向谷子,说完了最后的话尾:“所以谷子今后肯定会平安幸福,生
活美满。对不对谷子?”
谷子哑然失声,周欣似懂非懂。她看看阿兵,又看看谷子,仿佛
今晚每一个人,都格外的诡异。
早上,画家们大都还在睡觉,高纯黎明即起,信步出村,在村边
看到农民们日出而作,扬场晒谷。他发现自己并非起得最早,老酸小
侯和周欣都已在场院架起画板,描摹写生。他这才注意到场院上居然
当当正正地,矗立着一尊古长城的夯土敌台,土黄色的敌台长满了枯
草,仿佛那草枯得自古已然。周欣注目高纯,用微笑问好。高纯也点
了点头,用一个含糊不清的表情,做了礼貌的回应。
太阳升高,早起写生的画家们回去吃饭。高纯也回到他住的屋子
,感觉背包行囊有些异样。他检查了一下,发觉自己的相机没了。
他头上冒汗,反复翻找,确信相机真的丢了,才忽地从炕上跳起
,破门而出。阿兵恰巧刚刚走进院子,还没放下手中的脸盆就被高纯
一把揪住,高纯吼道:“我相机呢,你给我拿出来!”正在院子里洗
脸刷牙抽烟闲聊的画家们全都愣住,谷子从一间厢房披衣走出,被两
人撕扭的场面弄得不知所措。周欣和老酸走进院子,也被高纯和阿兵
的厮打惊住脚步。
阿兵不甘示弱,想要甩开高纯,一步没有站稳,反被高纯顶在墙
边,不由恼羞成怒:“你他妈松开我,松开我,不松开别怪我手重…
…你他妈小子几斤几两还跟我斗!”他发力甩脱高纯,还在高纯胸口
重重一掌,击得高纯跌坐在地。他没想到高纯一个翻身又扑上来,动
作快得出其不意,一拳既出,阿兵应声而倒,高纯上去又施拳脚,被
醒过神的众人拥上拉开。
画家们:“别打了,别打了,都是一块儿出来的,有什么大不了
的误会说不清啊,别打了,别打了,到底什么事啊……”
老酸也以领队和长者的身份,对双方施以批评:“你们怎么回事
,这是干什么,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呀,都回屋去!高纯你年纪不大,
脾气不小,早晚得吃亏!你就记着我这话吧……”
两人被大伙拉开,彼此怒目而视。大家纷纷散去,纷纷低声议论
:
“怎么回事呀,怎么打起来了?”
“高纯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今天为什么呀?”
“听说是为了周欣,小高这几天和周欣热乎了点,谷子不高兴了
。阿兵不是谷子的人吗……”
“可今天是小高先动手打的阿兵呀,又不是阿兵打小高。”
“这就不清楚了……”
议论声渐渐散开,周欣还站在门口,脸上写满猜疑。连日来的种
种事故,似乎彼此无关,又似乎彼此关联,令人费解,令人揪心……
事态平息,饭后,车队出发。
高纯忿忿上车,怒目瞪着从车前经过的阿兵和谷子。他在反光镜
中看到阿兵谷子走到后面的旅行车前,阿兵在谷子耳边嘀咕一句,有
几分得意,谷子没有言语,没有表情。
周欣上车,对身边的高纯问道:“你没事吧?”又问:“你肯定
相机是他拿的吗?我知道阿兵是个粗人,可也不至于偷你东西吧。”
高纯脱口而出:“他偷的不是相机,是相机里的照片!”
周欣茫然:“照片,什么照片?”
高纯未及回答,外面传来老酸的呼喊:“都上车了吗?跟紧了啊
,出发!”
车轮滚滚,尘土飞扬,车队浩浩荡荡,向下一个目的地进发,一
切话题暂且搁置,暂停问答。
这天早上,金葵也是早早出门,她和老太太一起坐上一辆驴拉的
板车,到外村去打长途电话。赶车的也是外村的,看上去是老太太专
门请来的一“驴的”。
第十二章狰狞(4)作者:海岩
路不好走,辗转颠簸,金葵不断询问:还有多远啊,还有多远啊
,他们那村子真有电话吗?老太太一路安慰:有电话,有电话。这点
路就算远呀,你那天说要到县城去,去县城当天还回不来呢。
驴车沿着崎岖的土路行进,穿过无人的荒野和丘陵,直到中午,
才看到了人烟稀落的另一个村子。这个村子比金葵住的那座村庄规模
略大,却同样贫穷。从老太太与驭手一问一答的交谈中,金葵听出他
们要去的地方,是村长的家。老太太告诉金葵:“村长的家里,有电
话。”
村长家就在村子的中央,开门迎客的竟是金葵在集上见过的那位
男子。那男子显然就是村长了。村长对老太太和金葵二人煞是热情,
迎进正房递烟泡茶。正房里还坐着两男一女,一看便知是一对夫妇和
他们的儿子。那做儿子的生得憨头憨脑,年龄约有二十多岁。金葵进
屋落座还未言语,这家老少便已上下打量得目不转睛。父子两人像是
相当满意,做母亲的却面挂疑问:“哟,这姑娘身段养得真好啊,眉
眼也俊,不知受不受得了苦啊?咱们农村人,哪家都养不了大小姐啊
。”
这话不知是问金葵还是问村长,还是问带金葵来的老太太。村长
应道:“这个当然,这姑娘样样都行,我都问过,在婶家做饭收拾屋
子编筐啥都干的,还帮着老犟在集上卖筐呢,里里外外一把手,我都
见过。这样的女人家可不是随便找的,你们家的聘礼一定不能差了,
不能让人家姑娘亏了面子。”
那年轻男人马上把恳求的目光投向父亲,男方的父亲于是正经地
咳嗽一声,然后开口发问:“姑娘的家在云朗呀,家里都有什么人哪
?”
一进村长的厅房金葵就已经明白老太太不是带她来打电话的,她
没有理会那对父母的提问,而是把目光生气地转开,转向了老太太那
张从一进门就始终干笑的脸。
“奶奶,电话在哪儿啊?”
车队抵达河北崇礼县境,在一片丘陵起伏的草场停车采风。
这里的景象与陕甘宁截然不同,崇礼的古长城皆由巨大的石块堆
砌,虽坍塌过半,积成瓦砾,但碎石蜿蜒在绿草如茵的丘陵之上,犹
如一条灰色巨龙不见首尾,倒也壮观依旧。几个牧马汉子把一大片黑
黄相杂的马群赶过坍城,口中高亢的牧歌随风渐远,相比陕甘宁苍凉
的黄土西风,这里确实显得丰饶动人。
画家们支起画板,相机的闪光灯明灭不定。高纯没了相机,一时
闲得无措手足。阿兵也跟着谷子等人往坡上走去,与高纯擦肩而过时
自语风凉:“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积德行善可保平安,人生至理呀。
”他并不等待高纯的反应,一摇三晃往前去了。周欣从身后上来,把
自己的数码相机递给高纯。
“拿我的拍几张吧,这儿多美呀。”
周欣说完,也不等回答,拎着画架朝坡地上走去。高纯双手捧着
相机怔了片刻,慢慢举起镜头,朝着周欣轮廓修长的背影,按下了冰
冷的快门。
毛驴车按原路踏上归程,金葵始终板着面孔,老太太一路上不停
地解释说明,其实反而越描越黑。
“我都跟他们说了你有对象你有对象,可他们还是非要见见你不
可。他叔是那村的村长,在村里说一不二,你去了保证不会受欺负啊
,人家又肯出大礼,你去见见面总没坏处嘛,又不掉你一斤肉的。人
家可是诚心诚意,要是这家人条件不好,奶奶也不会给你撮合这个事
呀,奶奶可是好心。”
金葵眼睛望远,随车颠簸,一声不吭。
老太太又说:“我也搞不懂他那里的电话怎么打不了长途,我还
以为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