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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眼汉,”韦斯莱先生说,“死了。”
双胞胎兄弟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惊愕。一时间似乎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唐克斯用手帕捂着脸默默哭泣。哈利知道她跟疯眼汉一直很亲密,是疯眼汉在魔法部里最好的朋友,深受疯眼汉的关照。海格席地坐在几乎被他占满的墙角,用他桌布那么大的手帕擦着眼泪。
比尔走到餐具柜前,拿出一瓶火焰威士忌和几只玻璃杯。
“给,”他一挥魔杖,让十二只斟满酒的玻璃杯飞到屋里每个人手中,然后自己高举起第十三只杯子,“敬疯眼汉。”
“敬疯眼汉。”大家齐声说道,举杯饮酒。
“敬疯眼汉。”海格打了个嗝儿,比别人慢了一拍,像是回声。
火焰威士忌灼痛了哈利的喉咙,似乎驱散了麻木和不真实感,使他在烧灼中重新有了感觉,有了某种类似于勇气的东西。
“这么说,蒙顿格斯消失了?”卢平一口喝干他杯里的酒,说道。
气氛立刻变了。每个人都神色紧张地望着卢平。在哈利看来,大家既希望他继续说下去,又有点害怕他们将会听到的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比尔说,“在回这里的路上,我也有过那样的疑问,因为他们似乎知道我们要来,不是吗?但告密的不可能是蒙顿格斯。他们不知道会有七个哈利,我们一出现,就把他们搞糊涂了。也许你已经忘了,这个替身的点子就是蒙顿格斯提出来的,他为什么不把最关键的一点告诉他们呢?我认为顿格当时是紧张了,仅此而已。他本来就不想来,是疯眼汉强迫他的,神秘人直接朝他们追去,换了谁都会惊慌失措。”
“神秘人的做法跟疯眼汉预料的完全一样,”唐克斯抽噎着说,“疯眼汉说,神秘人肯定以为真的哈利会跟最强悍、最有经验的傲罗在一起。他首先去追疯眼汉,等蒙顿格斯露了馅,他才回身去追金斯莱……”
“是啊,那都没有问题,”芙蓉毫不客气地说,“可是仍然无法解释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今晚转移哈利,不是吗?肯定有人大意了。有人不小心把日期透露给了外人。这样才能解释他们只知道日期但不知道整个计划。”
她默默地瞪着大家,看有谁出来反驳她,美丽的脸上仍然印着泪痕。没有人说话。只有海格大手帕后面的嗝儿声打破了沉默。哈利看着刚才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自己的海格——海格,他爱戴和信任的海格,曾经为了换取一只龙蛋,受人哄骗,把重要情报泄露给了伏地魔……
“不会。”哈利大声说道,大家都吃惊地望着他。火焰威士忌似乎使他的声音放大了。“我的意思是……即使有人不小心犯了错误,”哈利继续说,“泄露了消息,我知道他们肯定不是故意的,不能怪他们。”他说话的声音还是比平常高。“我们必须彼此信任。我信任你们大家,我认为这个房间里的人谁也不会把我出卖给伏地魔。”
他说完后又是一阵沉默。大家都看着他。哈利又觉得有点儿燥热,为了找点事做,他又喝了几口火焰威士忌,一边喝,一边想着疯眼汉。疯眼汉以前总是责骂邓布利多轻易相信别人。
“说得好,哈利。”弗雷德出人意外地说。
“没错,说得好,说得好。”乔治瞥了瞥弗雷德,弗雷德的嘴角在抽动。卢平看着哈利,脸上的表情很古怪,简直近似于怜悯。
“你认为我是个傻瓜?”哈利质问道。
“不,我看你真像詹姆,”卢平说,“他认为不信任朋友是最最可耻的事情。”
哈利知道卢平指的是什么。父亲就是被他的朋友小矮星彼得出卖的。哈利觉得又气又恼。他想反驳,可是卢平已经转过身,把杯子放在靠墙的一张桌子上,对比尔说:“还有活儿要干呢。我可以问问金斯莱——”
“不,”比尔立刻说道,“我来,我来干。”
“你们去哪儿?”唐克斯和芙蓉异口同声地问。
“疯眼汉的遗体,”卢平说,“我们必须把它找到。”
“就不能——?”韦斯莱夫人恳求地望着比尔,问道。
“等一等?”比尔打断了她,“除非你想让它落到食死徒手里。”
谁也没有说话。卢平和比尔告辞离开了。
其他人纷纷坐到椅子上,只有哈利还站着。突如其来的、真真切切的死亡,像幽灵一样陪伴着他们,挥之不去。
“我也得走。”哈利说。
十双惊愕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
“别傻了,哈利,”韦斯莱夫人说,“你在说什么呀?”
“我不能待在这儿。”
他揉了揉前额。那里又在刺痛,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这么痛过了。“我在这儿,你们都有危险。我不想——”
“别说这种傻话!”韦斯莱夫人说,“今晚最关键的就是把你安全地转移到这里,谢天谢地我们成功了。芙蓉同意不在法国、而在这里结婚,我们一切都安排好了,大家都可以留下来照顾你——”
她不理解。哈利听了她的话反而更难受了。
“如果伏地魔发现我在这儿——”
“但他怎么会发现呢?”韦斯莱夫人问。
“你现在有可能在十几个地方呢,哈利,”韦斯莱先生说,“他不可能知道你到底藏在哪座安全的房子里。”
“我不是为自己担心!”哈利说。
“我们知道,”韦斯莱先生轻声说,“但如果你离开,我们今晚的努力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你哪儿也不能去。”海格粗暴地嘟囔道,“天哪,哈利,我们经历了千辛万苦才把你弄到这儿,你还要走?”
“是啊,我那只倒霉的耳朵怎么办?”乔治从靠垫上支起身子说。“我知道——”
“疯眼汉也不会愿意——”
“我知道!”哈利大吼一声。
他觉得大家都在围攻他、逼迫他。难道他们以为他不知道他们为他做的一切吗?难道他们不理解他正是因为这个才打算现在离开,免得他们为了他遭受更多的灾难吗?一阵漫长而令人尴尬的沉默,他的伤疤仍在刺痛、跳动。最后韦斯莱夫人打破了沉默。
“海德薇呢,哈利?”她柔声问道,“我们可以让它跟小猪待在一起,喂它点儿吃的。”
哈利的五脏六腑像拳头一样攥紧了。他不能把实情告诉她。为了逃避回答,他喝光了最后一点儿火焰威士忌。
“哈利,让他们瞧瞧,你又一次大难不死,”海格说,“逃脱了他的魔爪。当时他就在你上面,你却把他击退了!”
“不是我,”哈利淡淡地说:“是我的魔杖。我的魔杖自己采取了行动。”
过了片刻,赫敏委婉地说:“但那是不可能的,哈利。你是说你在无意识中施了魔法,你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不,”哈利说,“当时摩托车在坠落,我也弄不清伏地魔在哪儿,但我的魔杖在我手里转了个圈,对准了他,朝他射出一个魔咒,我连那是什么魔咒都不知道。我以前从没弄出过金色的火焰。”
“形势紧急的时候,”韦斯莱先生说,“一个人经常会施出他做梦也没想到过的魔法。没受过训练的小孩子经常发现——”
“不是那样的。”哈利咬着牙说。伤疤火辣辣地疼,他觉得又生气又沮丧。他不愿意他们都想象他有力量对抗伏地魔。
谁也没有吭声。哈利知道他们不相信他的话。现在想来,他确实没听说过一根魔杖会自己施魔法的。
伤疤火烧火燎地疼起来。他用全部力气克制着不要大声呻吟。他嘟囔着说要呼吸点新鲜空气,就放下杯子离开了房间。
穿过后院时,一匹巨大的夜骐抬头看看他,将蝙蝠般的大翅膀哗啦啦地扑扇几下,就又埋头吃草了。哈利在通向花园的门口停住脚步,望着那些疯长的植物,揉着一阵阵剧痛的额头,想起了邓布利多。
他知道邓布利多一定会相信他。邓布利多肯定理解哈利的魔杖会自己采取行动,而且明白是为什么,因为邓布利多总是知道答案。他精通魔杖,曾向哈利解释过哈利的魔杖和伏地魔的魔杖之间存在的奇特联系……可是邓布利多像疯眼汉、像小天狼星、像他的父母、像他可怜的猫头鹰一样,都去了一个哈利永远不能与他们交谈的地方。他觉得嗓子眼儿里火辣辣的,却与火焰威士忌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突如其来地,伤疤的疼痛达到了顶峰。他抓住前额,闭上眼睛,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尖叫:
“你告诉过我,只要用了别人的魔杖,问题就解决了!”
哈利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瘦弱憔悴的老头儿,衣衫槛褛,躺在石头地面上,发出一声可怕的、长长的尖叫,声音里透着无法忍受的痛苦……
“不!不!我求求您,我求求您……”
“你竟敢欺骗伏地魔大人,奥利凡德!”
“我没有……我发誓我没有……”
“你想帮助波特,你想帮助波特从我手里逃走!”
“我发誓我没有……我以为换一根魔杖就会管用……”
“那你就解释解释这件事吧。卢修斯的魔杖被毁掉了!”
“我不明白……那种联系……只存在于……你们的两根魔杖之间……”
“撒谎!”
“求求您……我求求您……”
哈利看到白色的手举起魔杖,感觉到伏地魔狂暴的怒火,看见那个虚弱的老头儿在地上痛苦地蠕动——
“哈利?”
一切又突然消失了。哈利站在黑暗中瑟瑟发抖,双手摸着花园的门,心脏怦怦狂跳。伤疤仍然一刺一刺地疼。过了片刻,他才意识到罗恩和赫敏在他身边。
“哈利,回屋里去吧,”赫敏小声说,“你不会还在想着离开吧?”
“是啊,你一定要留下来,伙计。”罗恩用拳头擂着哈利的后背说。
“你没事儿吧?”赫敏凑近了,端详着哈利的脸,“你的脸色好可怕!”
“没事儿,”哈利声音发抖地说,“我的脸色大概要比奥利凡德的好些……”
他把刚才看到的一幕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们,罗恩显得十分惊恐,赫敏则完全吓坏了。
“可是这应该停止了!你的伤疤——它不应该再这样了!你绝不能让那种联系再接通——邓布利多希望你封闭你的大脑!”
看到哈利没有回答,赫敏抓住了他的胳膊。
“哈利,他已经占领了魔法部、报纸和半个魔法界!别让他再占领你的大脑了!”
第6章 穿睡衣的食尸鬼
接下来的几天里,失去疯眼汉的震惊依然在整座房子里停留不去。哈利总忍不住以为疯眼汉会像那些进进出出、传递消息的其他凤凰社成员一样,迈着沉重的脚步从后门走进来。哈利觉得只有行动才能减轻他的悲伤和负罪感,他觉得自己应该出发去完成使命,去尽快找到和摧毁魂器。
“唉,你还不满十七岁,不能去对付——”罗恩用口型说出魂器这个词“——你身上还带着踪丝呢。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制定计划嘛,是不是?或者,”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那些东西在哪儿了?”
“不知道。”哈利老老实实地承认。
“赫敏好像在做一些研究,”罗恩说,“她说要等你来了再说。”
这会儿他们正坐在桌旁吃早饭,韦斯莱先生和比尔刚刚上班去了。韦斯莱夫人下楼去叫赫敏和金妮起床,芙蓉迈着轻盈的步子洗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