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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这简直太不公平了,他真想给斯内普念咒,把他变成无数个黏糊糊、脏兮兮的碎片。他走过斯内普身边,和罗恩一起来到地下教室的后面,把书包重重地扔在桌上。罗恩也气得浑身发抖——在那一刻,似乎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从前那样。然而,罗恩转过身,跟迪安和西莫坐到一起去了,留下哈利独自坐在一张桌子旁。在教室的另一边,马尔福转身背对斯内普,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徽章,得意地笑着。“波特臭大粪”又闪烁发亮了,在教室这头也能看见。
上课了,哈利坐在那里瞪着斯内普,脑子里幻想着各种倒霉的祸事落到斯内普头上……真希望自己知道怎样念钻心咒……那样的话,他就要让斯内普仰面躺倒,像那只蜘蛛一样,抽动着,挣扎着……
“解药!”斯内普说,一边环顾着全班同学,他那双冷冰冰的黑眼睛闪动着令人不快的光芒,“你们现在应该准备好自己的配方了。我要求你们仔细地熬,然后,我们就选一个人来试一试……”
斯内普的目光与哈利的相遇了,哈利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斯内普想要毒死他。哈利幻想着自己拎起坩埚,冲到教室前面,把它扣在斯内普油腻腻的脑袋上——
就在这时,地下教室的门被敲响,打断了哈利的思路。
是科林·克里维。他侧着身子闪进教室,朝哈利绽开笑容,然后朝教室前面斯内普的讲台走去。
“什么事?”斯内普不耐烦地问。
“对不起,先生,我要带哈利·波特到楼上去。”
斯内普的目光从鹰钩鼻上垂下来望着科林,笑容在科林热切的脸上消失了。
“波特还要上一小时的魔药课。”斯内普冷冷地说,“下了课他再上楼。”
科林的脸红了。
“先生——先生,巴格曼先生要他去,”他局促不安地说,“所有的勇士都要去的,我看他们是要照相……”
哈利真愿意交出他所有的一切,只要能阻止科林说出这最后一句话。他大着胆子用眼角瞥了瞥罗恩,罗恩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
“很好,很好,”斯内普厉声说,“波特,把你的东西留在这里,我要你待会儿再回来,试验一下你的解药。”
“对不起,先生——他必须带着他的东西,”科林紧张地尖着嗓子说,“所有的勇士——”
“很好!”斯内普说,“波特——带着你的书包,快从我眼前消失!”
哈利把书包甩到肩膀上,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当他走过斯莱特林们坐的桌子时,“波特奥大粪”的字样从四面八方朝他闪耀。
“真是了不起啊,是不是,哈利?”哈利刚走出教室,关上门,科林就迫不及待地说,“是不是?你成了勇士!”
“是啊,是很了不起,”哈利语气沉重地说——两人一起朝通向门厅的台阶走去,“他们为什么要照相,科林?”
“大概是登在《预言家日报》上吧!”
“太棒了,”哈利愁闷地说,“正是我想要的。进一步丢人现眼。”
“祝你好运!”科林说,这时他们已经来到那个房间外。哈利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较小的教室,大多数课桌都被推到了教室后面,留出中间一大块空地。不过有三张课桌互相对接着,摆在黑板前面,上面盖着一块长长的天鹅绒。在天鹅绒覆盖的课桌后面,放着五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卢多·巴格曼,他正在跟一个哈利从未见过的女巫交谈,那女巫穿着一身洋红色的长袍。威克多尔·克鲁姆跟往常一样阴沉着脸,站在一个角落里,不跟任何人说话。塞德里克正在和芙蓉交谈。芙蓉很开心,哈利从未见她这么开心过。她不停地甩一甩脑袋,使一头银色的长发闪动着夺目的光泽。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手里举着一架微微冒烟的黑色大照相机,正用眼角注视着芙蓉。
巴格曼突然看见了哈利,迅速站起来,身子往前一跳。
“啊,他来了!第四位勇士!进来吧,哈利,进来吧……没什么可担心的,就是检测魔杖的仪式,其他裁判员很快就到——”
“检测魔杖?”哈利不安地问道。
“我们必须检查一下你们的魔杖是否功能齐全,性能完好,因为在以后的比赛项目中,魔杖是你们最重要的器械。”巴格曼说,“专家在楼上,和邓布利多在一起。然后是照几张相片。这位是丽塔·斯基特,”他说,指了指那位穿洋红色长袍的女巫,“她正在为《预言家日报》写一篇关于争霸赛的小文章……”
“也许并不是小文章,卢多。”丽塔·斯基特说,眼睛盯着哈利。
她的头发被弄成精致、僵硬、怪里怪气的大卷儿,和她那张大下巴的脸配在一起,看上去特别别扭。她戴着一副镶着珠宝的眼镜。粗肥的手指抓着鳄鱼皮手袋,指甲有两寸来长,涂得红通通的。
“在我们开始前,我能不能跟哈利谈几句话?”她问巴格曼,但眼睛仍然牢牢地盯着哈利,“年纪最小的勇士,你知道……为了给文章增加点儿色彩。”
“没问题!”巴格曼大声说,“就是——不知哈利是否反对?”
“嗯——”哈利说。
“太好了。”丽塔·斯基特说,眨眼间,她那鲜红色的爪子般的手指就抓住了哈利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她把他拽出了房间,打开了旁边的一扇门。
“我们不能待在那里面,太吵了。”她说,“让我看看……啊,好的,这里倒是很安静很舒服。”
这是一个放扫帚的小隔间。哈利不解地瞪着她。
“过来吧,亲爱的——这就对了——太好了,”丽塔·斯基特说着,自己一屁股坐在一只倒扣着的水桶上,晃晃悠悠的,好像随时都会摔下来,然后她把哈利按在一只硬纸箱上,抬手关上了门,使两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现在,让我想想……”
她打开她的鳄鱼皮手袋,抽出一把蜡烛,一挥魔杖,把它们都点燃了,再用魔法使它们都悬在半空中,这样两人就能看清他们要做的事情。
“哈利,我用速记羽毛笔来做记录,你不会反对吧?这样我可以腾出手来,跟你正常地交谈……”
“你用什么?”哈利问。
丽塔·斯基特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哈利看到她嘴里有三颗金牙。她又把手伸进鳄鱼皮手袋,掏出一只长长的、绿得耀眼的羽毛笔和一卷羊皮纸,然后把羊皮纸摊在两人中间的一只箱子上,那箱子是装斯科尔夫人牌万能神奇去污剂的。她把绿色羽毛笔的笔尖塞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吮吸了一会儿,然后把笔垂直放在羊皮纸上。羽毛笔管竖在笔尖上,微微颤动着。
“试验一下……我叫丽塔·斯基特,《预言家日报》记者。”
哈利赶紧低头望着羽毛笔。丽塔·斯基特的话音刚落,绿色羽毛笔就开始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笔尖灵巧地在羊皮纸上滑过。
迷人的金发女郎丽塔·斯基特,现年四十三岁,她的桀骜不驯的羽毛笔曾经揭露过许多华而不实的虚名——
“太好了。”丽塔·斯基特说着,把第一张羊皮纸撕了下来,揉成一团,塞进她的手袋。然后她朝哈利倾过身子,说道:“那么,哈利……是什么促使你决定报名参加三强争霸赛的?”
“嗯——”哈利张了张嘴,但他的注意力被羽毛笔吸引住了。尽管他没有说话,那支笔却在羊皮纸上嗖嗖地移动,在笔尖滑过的地方,哈利辨认出一行新写出的文字:
一道丑陋的伤疤,是悲惨往事留下的纪念,破坏了哈利·波特原本应该是英俊迷人的面容,他的眼睛——
“别管那支笔,哈利,”丽塔·斯基特很坚决地说——哈利蛮不情愿地抬起头,把目光落在她脸上,“好了——哈利,你为什么决定报名参加争霸赛?”
“我没有,”哈利说,“我不知道是谁把我的名字投进火焰杯的。这不是我干的。”
丽塔·斯基特扬起一道描画得很浓重的眉毛。
“不要紧的,哈利,你不用害怕自己会陷入麻烦。我们都知道你其实根本不应该报名。但你不要为这个担心。我们的读者喜欢有叛逆精神的人。”
“可是我没有报名,”哈利重复着自己的说法,“我不知道是谁——”
“你对将要进行的比赛项目有何感觉?”丽塔·斯基特问,“是激动?还是紧张?”
“我没有认真想过……噢,大概有点儿紧张吧。”哈利说。他说话的时候,感到自己的肠胃很不舒服地蠕动着。
“过去有许多勇士都丧生了,是不是?”丽塔·斯基特不依不饶地问,“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点呢?”
“嗯……他们说今年要比过去安全得多。”哈利说。
羽毛笔在两人之间的羊皮纸上嗖嗖滑动,像溜冰一样来往穿梭。
“当然啦,你过去曾经面对过死亡,是不是?”丽塔·斯基特又问,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觉得那对你产生了什么影响?”
“嗯。”哈利还是支支吾吾。
“你是否认为,是你过去所受的创伤使你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你是否认为你之所以渴望报名参加三强争霸赛,是因为——”
“我没有报名。”哈利说,他开始感到有些恼火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的父母?”丽塔·斯基特盛气凌人地问他。
“不记得。”哈利说。
“如果他们知道你要参加三强争霸赛,你认为他们会有什么感觉?是骄傲?担心?还是生气?”
哈利现在真的感到恼怒了。他父母活着会有什么感觉,他怎么可能知道呢?他可以感到丽塔·斯基特的目光牢牢盯在他身上。他皱起眉头,躲开她的视线,低头看着羽毛笔刚刚写出的文字:
当我们的谈话转向他已几乎毫无印象的父母时,那双绿得惊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我眼睛里没有泪水!”哈利大声地说。
丽塔·斯基特还没来得及说话,扫帚间的门被拉开了。哈利转过头,耀眼的光线刺得他直眯眼睛。阿不思·邓布利多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俩,一边挤进了扫帚间。
“邓布利多!”丽塔·斯基特大声说道,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但哈利注意到,她的羽毛笔和羊皮纸突然从神奇去污剂的箱子上消失了,丽塔那爪子般的手指正匆匆扣上她的鳄鱼皮手袋的搭扣。“你好吗?”她说着,站起身来,向邓布利多伸出一只男人般的大手,“我夏天的那篇关于国际巫师联合会大会的文章,不知你看了没有?”
“真是棒极了,”邓布利多说,两只眼睛灼灼发亮,“我特别爱读你把我描写成一个僵化的老疯子的那一段。”
丽塔·斯基特丝毫也没显出害臊的样子。
“我只是想说明你的某些观点有点儿过时了,邓布利多,外面的许多巫师——”
“我很愿意听到你坦率的推理,丽塔,”邓布利多说着,笑微微、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但是恐怕这个问题我们只好以后再谈了。魔杖检测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我们的一位勇士躲在扫帚间里,仪式就不能进行。”
哈利正巴不得离开丽塔·斯基特呢,他立刻回到房间里。其他几位勇士都已坐在门边的椅子上了,他赶紧过去坐在塞德里克旁边,望着前面铺着天鹅绒的桌子,那里已经坐着五位裁判中的四位——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