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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恍惚惚，孤零零地站在拥挤的地铁里，人群中。我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六天是王子，林薇是美丽的公主，她和他在一起快乐的生活……
*
地铁工作人员一阵急促的哨声将我从梦里惊醒过来。睁开眼睛才知道列车已经到了终点站，莘庄站。
我们坐过站了。
换乘了回程站。
不一会儿，列车到了徐家汇站。
在12号出口出来，到了港汇大厦门口。我再次轻轻拥抱了林薇。这个拥抱使我萌生了与林薇和好的冲动，我准备告诉她我会等她，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开着奔驰去找她。
这时，林薇松开我。“……我要结婚了。”
我有些惊讶。失落。
“是那个经常给你送花的人吗？那不错，他很爱你。”
我告诉自己，从此以后我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深爱的，也曾经深爱我的林薇，她要结婚了，真的要结婚了。
许久，我才回到现实中来：“祝你们幸福……”
512路公交车无情地将林薇从我身边带走。
……
那天晚上我买了很多白酒，在宿舍里喝了个痛快，喝得感觉整座城市在摇晃，大地在飘荡。
王易稳住我的情绪，告诉我不管怎样，男人始终是事业第一，不要沉醉在风花雪月之中，美好的东西总是很脆弱的，感情从来就不会为某个人停留，爱情不会停止，这一份结束就开始下一份，一切都是瞬息的，世界上根本没有永恒的东西，如果要永恒，它就会干枯，慢慢凋零。男人只有拥有事业才是真本事，否则有一天失去感情了，你会发现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我一开始听听王易的劝告，随后在宿舍里天翻地覆，所有的东西都被我砸了个精光。我无法控制自己，拿起酒瓶往头上砸，砸得鲜血直流……
整个宿舍沉浸在一个满是血腥的暴力世界里。
所有的同学都在稳住我，他们抓住我的胳膊，像对待一个犯人一样进行猛烈的镇压。可是我依然奋起反抗，几乎所有的人都无法捉住我。
徐珊珊及时感到我的宿舍，她哭着大声问我：“六天，难道爱情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她真的不要你了，那你到我身边来吧，我依然为你等待。”
徐珊珊把我埋在她的怀里，像个母亲似的把我的头埋在她的怀里。她的衣服上满是鲜血。
……
一些日子之后，离校之前，有人找我，是林薇的表哥，未来的董事长。他反问我说：“你为什么不答应她呢？你傻啊。难道你还相信那些老古董的话？他让你离开林薇你就离开林薇？父亲的话算什么？你这么大了难道不会做决定？你为什么不和林薇在一起？”
“……是她告诉我她要结婚了的。”
“那是她在骗你，她渴望你能对她说：林薇，你回来吧。女人都这样，四年了，难道你还不了解她？难道你还不理解女人的心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对，现在真的说什么都晚了……”
我抬起头，期待他能告诉我一切。
“……这样吧，明天你抽空一下，参加她的婚礼，在徐家汇天主教堂。”他补充说：“她很希望你能到场。”
我深爱的女人真的要结婚了，她渴望我能参加她的婚礼。眼
看着另一个男人将戒指戴在自己深爱着的女人的手指上，这是一件极度残忍的事情。
我决定把选择交给一枚硬币。我安静地拿出一枚硬币，给自己定了一个规则：如果正面朝上，我去参加；如果反面朝上，我远远地祝福她，祝她幸福。
我拿出硬币，沉重的看着它。我对硬币说：这次的决定全靠你了，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最完美的决定。
我轻轻的抛起硬币。
我的视线追随它在空中飞过的轨迹。
硬币在空中闪闪发亮，犹如刀光剑影。
啪。
硬币落在了桌子下面。凑前一看，反面朝上。
我收拾了心情，整理了情绪，把那枚硬币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
打开窗户，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阳光明媚，碧空万里。
王易问我：“你真的忍心不去参加？”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去吧，人家会感激你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你们爱过四年。”
林薇的婚礼举行前的那天晚上，我的手机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还没有来得及接听就停了，我打过去，那边告诉我：你拨的号码已关机。再打，永远都关机。
挣扎。
挣扎。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做了一个匆忙的决定，我决定去参加林薇的婚礼，鼓起勇气给她我最真诚的祝福。
王易陪我一起去了。
在教堂门口，林薇的表哥勉强笑着欢迎了我，“进去吧。”我看见他的表情里面隐藏着黯然的深沉。走进教堂，里面响起了虔诚的《婚礼进行曲》。远远的，我就看见林薇穿着美丽洁白的婚纱站在台阶上面，她微笑着面向全场。我突然看见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一道明媚的忧伤。
可我却没有看见男主角。
没等我明白过怎么回事来，牧师问林薇：“美丽的新娘，你真的愿意以这种方式举行婚礼吗？”
“我愿意。”新娘坚定地回答。
这时，我看见林薇的母亲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的脸上是可怕的挣扎。接着，所有的人都开始流泪，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我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所有的一切都浮出了水面：林薇的白血病没有治好，最后的期限即将来临，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想为自己举行一场婚礼，一场没有男主角的婚礼，做为告别这个世界时送给自己的礼物。
所有的人都在哭，只有林薇在上面微笑。
我来不及穿戴身边的王易为我准备好的西服和领带，急忙穿过人群，冲了上去，拿起牧师手里的戒指给林薇戴上了。
牧师为我的突如其来感到意外，他惊讶而虔诚地望着我问：“你真的愿意娶美丽的林薇为妻吗？”
“我愿意！”
我紧紧地将林薇拥在怀里，紧紧地，紧紧地，许久，许久。
林薇的泪水泉涌在我的右肩膀上。
“六天，一千年以后，你还会爱我吗？”
“会的，我永远都爱你，永远。”
下面响起了剧烈而长久的带着颤抖的掌声……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三天之后，整座城市轰隆一声巨响，接着下了一场大雨。
我毁了约，收拾了行李打了辆车子往机场驶去。飞机滑出地平线，渐渐上升，上升。我魂不守舍地靠在机窗上，看见城市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别了，上海。
别了，我的爱人。
别了。
（完）
丁振波，2006。8。9，上海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