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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哥哪里有被小七吓到的样子,换了旁人怕要车仰人翻了。”
二人说闹着,拉手朝休息室走去。
“这些新购置的飞机性能真不错,想不到离家两年,国内的航空发展这么快。”
“怎么?在北平跟于哥干?”
“不敢,莫说被我大哥抓去,就是被秦大哥擒住,怕也要把小七乱棍打死了。”
“东北讲武堂的事段连捷给你办好了,五月就开学,你去报到吧。”
“东北那边,小七除去胡大帅,其他东北军的将领是没见过的。我大哥先时去东北的时候,我还小;之后见胡大帅多是在北平。还算保险。”
“讲武堂与外界隔绝,是个保险的栖身之地。而且离龙城可谓天南地北,应该是最安全不过。”
“于哥总提到的那个胡大帅的太子爷怎么样?”
“是个聪明睿智的好孩子,可造之材。我曾经教过他英文和文章,学东西领悟力极强,就是小聪明不用功。若是子卿能多务实,打扎实基底,怕日后也是千里驹,前途不可限量。就看小七你了。”
“呵呵,驯马是小七的强项,驯烈马成千里马更是小七乐趣所在。”七爷杨焕雄自信的目光看着一脸诡异笑容的于远骥,“从此我就化名穆一枫了。”
“小七,想家吗?你大哥,还有汉辰~~”
“想,怎么不想?我那古板的大哥,曾和我形影不离的小龙官儿,还有从小养大我的嫂娘~~”杨焕雄黯然神伤,咽口泪脸上堆出明媚的笑容,“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回国,迟早回回家~~”
第31章 学生运动
北平鸿翔中学门口,军警林立,大门禁闭。
一辆黑色的轿车驶来,校门的学生们拥围过来。
“于校长,校长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我们爱国,我们要去游行!”
“为什么要紧锁校门。”
“放我们出去!”
学生们很激动,一直在高喊‘还我青岛、收回山东权利’、‘拒绝在巴黎和会上签字,废除二十一条’的口号。
车门打开,于远骥从车上走下,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但同学们热烈的言辞已经盖过了于远骥的声音。
于远骥洒落的跳上路边一个石凳,拍了几下掌,对同学们说:“同学们,先听我说两句。”
人声渐静,于远骥说:“首先,远骥为鸿翔学校有这样爱国的学生而骄傲自豪;其次,作为校长,我理解大家的热情和愤怒。但是,外交不是件容易简单的事,就是大家去游行,去喊口号,怕也未必有我于远骥把大家的意见转达给北洋政府和华总统更为捷径。你们还年轻,是阳光旭日般的少年,同学们要做的,是好好学习,日后可以强国,可以保证中国有国力和能力打败一切列强,保证领土完整。同学们听我一句话,回去上课。紧锁校门,是于某的意思,是为了让大家不受外界纷扰而安心读书。”
劝退同学们,来到校长室,冯校长擦了把冷汗说:“于司令,还是你口才好呀,总算把这些学生劝回去了。
这外面一日三惊的,真是势不可挡呀。附近的学校都去罢课了。”
于远骥赶去总统府,大哥秦瑞林和华总统等人正在议论这几日处理学生游行罢课的头疼问题。
秦立峰和杨汉辰恭敬的坐在一旁,立峰一直在北平负责警察厅保安卫队的事,新华门一带一直是他的职责范围。杨汉辰是华总统借杨焕豪大帅来北平议事之便叫来顺便帮立峰的,两个孩子已经两天两夜未阖眼了。
“要我说,别废话,抓起来的学生不能放,还要再抓。小孩子胡闹什么?”秦瑞林拍案而起的话,立峰和汉辰相视皱皱眉头。
“昨天抓的那些放火烧了辛外长家,还打伤了新外长和日本特使的那些学生,一定严办!”秦瑞林断然决定。
于远骥对秦立峰递个眼色说:“我看,就立峰和汉辰去处理吧。”
“哼,那天在天津,老胡的那个儿子居然在大学里和那些学生一起游行,大喊让我下台,骂我是卖国贼。我前天把那小子叫来好好骂了一顿,让老胡领回去教训了。”
听了华总统的话,汉辰忧心忡忡的出门,胡子卿还有为民请命的魄力,而他还能做些什么?
秦立峰跟上来低声说:“明瀚,昨天抓的那些放火烧辛外长宅子打人的学生里,你猜我看到谁了?”
汉辰挑起眉峰看着秦立峰。
汉辰没想到同秋月的再次重逢会是在北平的监狱,而此刻彼此的身份又是那么的尴尬。
汉辰见到秋月时,秋月一身朴素的学生装围了条丝巾,抬头冷冷的看着他,抿了嘴嘲笑了说:“杨少帅,你终于迷途知返了。眼前一身军装潇飒的杨少帅,怎么能同我这个阶下囚讲什么立场呢?”
汉辰心里一紧,秋月误会他了。此刻的他,再也不是当年同秋月浪迹天涯时一身学生服的“龙哥哥”,而是一身戎装、手握重兵的将领。汉辰觉得自己的伤腿开始隐隐的疼,他想委屈的大喊:“秋月,我这都是为了谁?是为了谁我才忍了这些屈辱苟延残喘到现在?”
“秋月,我~~我不是来审问你,我只想见见你,帮你出去。你还好吗?”
“同学们在这里,我就不走。有什么话,你就讲吧。政府为什么不敢见我们?你们凭什么镇压学生?凡尔赛那边要签卖国条约,把青岛割给日本人,你们都去做什么了?这些只会打中国人的都督大帅们又去做什么了?”
“秋月,你冷静些。”汉辰不知道该如何劝秋月,但秋月的讥讽和嘲笑,令他心里刀剜一般痛楚。
“秋月,我能做的只是在我职权范围内减少同学们的损失。外交的事情,我也鞭长莫及。”汉辰解释说:“秋月,你要知道,分手后,我几乎是被关在家里。我~~我被父亲打断了腿~~。”
“所以你害怕了,你回头了是吗?”
秋月侧过脸不吵不闹那冷漠的目光已经同他咫尺天涯了。
“你和我本来就不该在一起,以前都是我幼稚不懂事犯下的错。以为真有什么贫女嫁王子的故事,现在才明白,是我太荒唐可笑了。不然,我娘也不会被你们家逼死,我侄儿也不会惨死。”秋月落下两行惨然的泪。
“秋月,奶娘的死,她是自己~~”汉辰的话又咽下去了,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那日他在祠堂忍受酷刑的时候,他曾听到奶娘的哭声,也听到了门口三姨娘斥骂奶娘的声音。就在他睁开眼恢复神志不久,隐隐听了四儿和师母在帘外啜泣叹息说,奶娘何苦那么想不开,上吊自杀了。
汉辰落寞的在秦立峰大哥的安慰下回到行辕,他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失落和悲伤,还要若无其事的应付伺候酒席上诸位兴高采烈的父亲的同僚。
满座的叔伯们都在为汉辰这几日的果敢睿智、处事得体而赞口不绝。尤其是德高望重的华总统伯伯,这位前朝的进士,更是不停的向父亲夸赞说:“豪公得此麟儿,实属家门生辉呀。”
众人一迭声的赞扬中,父亲虽然面不改色,但汉辰知道父亲心里是暗自得意的。
去洗手间的时候,于远骥出现在汉辰身后,阴阳怪气的说:“杨少帅果然是机敏过人。诡计放了打伤政府要员纵火的学生,还让华总统和秦总理对你赞不绝口。”
汉辰回过身,“小周郎”于远骥果然机智,什么事情逃不过他的眼睛。
“如果辛外长有个三长两短,那些学生就能被枪毙了。怎么那么巧就冒出个被辛外长卫队打伤致死的学生,一下就把学生的暴行变成是正当防卫了呢?我怎么听说,那个路小虎是哮喘病发作死的,那晚辛外长家纵火打人,他根本就没去。”
“于司令可以去告发汉辰。”汉辰淡笑,毫不在乎。
“难怪杨大帅总要打你屁股,你真是比一般的孩子胆大枉为!”
第32章 寂寞愁怀
吃过饭,众人散去,汉辰对父亲说了句他去冲个澡,就把自己关进了浴室。
汉辰打开浴缸的笼头放水,开始一件件的脱去衣服。
耳边全是几日来学生们同他谈论的话题:“如今的青年‘只知有家,不知有国’;‘只知道听天命,不知道尽人力’;应该为个人的‘天赋人权’而斗争,继而为国家民族之命运奋斗。‘军人、官僚、政客’是造成中国前途如此黑暗的‘三害’。”
拒绝巴黎和约的签字,罢免辛外长等人,这都是于远骥劝服之下政府一种暂时的表态,其中的真真假假,又谁知道呢?
极尽奢华的浴室是纯欧式装修,四面是明亮的镜子和灿亮耀眼的灯光。仿佛每一个角落都逃不开镜子的监督。
汉辰猛一抬头,镜子中的图像令他惊愕了。四面镜子的折射互映中,汉辰身上鳞次栉比的伤痕显露出来,那一道道虬结的伤痕那么的狰狞夺目。
汉辰从没机会正视过这盘结在自己身上的道道屈辱。他忙关上了笼头,静静的立在梳妆台前,端视着身上道道深深浅浅的伤疤,试着伸手去拂弄。这难道就是他的身体吗?如何同战乱不停的国家一样满目疮痍呢?谁能想到威风八面、英姿勃发的杨少帅外表光鲜,衣服掩藏中身体竟然是这么的惨不忍睹。
汉辰闭目咽着泪,别人的泪水是往外流,他的泪水只能流向喉咙湮没在心里。
“龙官儿,开门,你冲个澡怎么这么久?”父亲在门外喊他。
“父帅~~这就好~~你等等~~”
“开门,开门~”父亲的迫不及待,汉辰慌忙抄起块大浴巾围在腰间拉开浴室门。
“做什么呢?”父亲略含醉意的看着他,赤裸的身体没有一滴水珠,“这么半天还没洗吗?”
汉辰语讷了,不知道如何解释。
杨焕豪端视了他片刻,拍拍儿子宽平的肩,略含酒气的说:“这天天见着就是不觉得,你秦干爹今天还说你长高了,仔细看看还真是长了一截。”
汉辰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喝多了,忽然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也不知道该如何敷衍。
“你胡伯伯说,‘这二十三还能蹿一蹿,还能再蹿个儿。’。看回家还是让你娘拿大棒骨给你熬些豆子炖汤,你七叔象你这般大的时候,可该是比你个头还高些。”
汉辰心里涌出种惨烈的笑,心想你又不再嫌我这瘸腿儿子吃闲饭了?我断腿养伤的时候,娘偷偷吩咐厨子做些补品都被你斥骂,现在又来施舍什么棒骨汤给我喝,怕大棒子我倒是吃了不少。
汉辰明白肯定是今天华总统和秦干爹在父亲面前夸他办差得力,让父亲觉得露脸了。
“娘说汉辰是野草投胎的,踩压都不见死的。有一口水就能养活,从不给她添麻烦。在家吃口‘闲饭’也长这么大了。”汉辰强压了心中的怅憾,红了脸说:“父帅稍候,汉辰这就去穿衣服。”
“站住!”父亲一把捏住了汉辰肌肉结实的臂膀。
“爹有话问你,你换个衣服还要躲哪里去?”
汉辰立在原地没动:“父帅有什么训示?”
难道是于远骥告状了?或是知道他今天去见过秋月?汉辰心里忐忑不安,但此时万念俱灰的他也没什么担忧害怕了,因为秋月再也不是以前的秋月,下午见面匆匆的半个小时中,汉辰觉得曾经同他山盟海誓的那个姑娘已经是行同陌路。
“你去见那个丫头了?”
果然一切逃不过父亲的眼睛,汉辰冷冷的苦笑,心想你知道就知道吧,想打想骂就来吧。最好就在这里,也让我亲眼看清楚一次我自己和你。
汉辰不说话,走到凳子边,从自己脱下的军装里抽出皮带,递给父亲。
儿子不说话,杨焕豪凝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