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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一个性急的沙弥冲过来便要揪她的衣服,“人是你放的吧,都去哪儿了?”
端卿顿时热血上涌,吼一声:“放开她!”一个跨步冲上来,天锡早已挥舞着匕首冲了上来,堪堪刺中那沙弥的右手。
几个和尚都吃了一惊,一个便扯开嗓子喊:“师父,秀才们手里有刀!”
另一个撩起火把胡乱挥舞起来,一眨眼间,不但天锡和端卿,就连起初动手那个沙弥衣服也焦了一大片。此时箭在弦上,不容不发,端卿横下心,使出平生力气与几个和尚扭打在一起,天锡也仗着手中利刃,左支右绌,艰难缠斗,一边又喊:“若茗,你快走!”
若茗此时纵有一百个不放心,也只得蹭向门边,试图从人缝中挤出去,然而那个叫喊静玄地和尚一把便将她推了回来,端卿见状,拼命向门边挪动,天锡也奋力冲了过去,五个人缠在一处,若茗趁机出了门,正低着头猛跑,忽听一个熟悉地声音笑道:“小娘子,着什么急呀,我们师父来看你哪!”若茗吓了一跳,猛地停住脚,但见火工道人笑嘻嘻地站在面前,身后是铁青着脸的静玄和尚。
若茗心知不免,于是一言不发,道人笑道:“走吧,看看你那两位书呆子哥哥打架怎么样去。”说着引着静玄往屋里去了,若茗只得跟着。
进门时但见天锡脸上已经有两条血痕,想是匕首蹭地,端卿眼唇青紫,正挡在门口拼死拦着,忽瞥见若茗折回来了,顿时泄气,一个和尚上前一拳,端卿踉跄着倒了下去。
若茗情急之下顾不得别的,飞奔过去扶起端卿,正要细看伤口,火工道人笑嘻嘻地拍了拍她:“小娘子别害怕,只要你乖乖听话,你这两个呆哥哥都不会有事的。”
若茗有些发怔,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端卿却觉心头猛跳一下,情急之下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他说什么你都别听!”
火工道人笑道:“师父,他们还打着呢。”
静玄不紧不慢走上前去,天锡只觉眼前一花,已经被他夺去了匕首,又在他肩上猛地一锤,右臂登时麻起来,连伸手也困难了。
火工道人笑嘻嘻道:“师父威风不减当年,这俩书生算什么,还不值您老人家弹一手指头呢!”
几个和尚慌忙取来绳索,将端卿两个牢牢捆住,静玄道:“捆到地窖子去。若茗正要跟出去,却被静玄伸手拦住,道:“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端卿越发觉得预感成真,慌忙叫道:“妹妹,别管我们,他说什么你都别答应!”
火工道人笑着推了他一把,道:“自己都保不住了,还那么多情做什么。”两个和尚一左一右夹着,推搡着走远了。
三十五 夜杀Ⅰ
若茗一颗心咚咚乱跳,强压住恐惧,冷然问道:“为何留我在此?”
静玄懒懒向道人摆摆手:“你跟她说。”
道人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小娘子,你来了多时,有没有发现我们这里缺一个主持夫人哪?哈哈,当真是天作的姻缘,巧不巧的你们就来了,先还不知道两个小娘子要哪个好,如今就剩你了,得,也不用费心,就是你了,今晚洞房花烛,可不是妙极了?”
若茗又是恶心又是愤恨,却又怕自己言语不慎累及端卿他们,忍住厌恶,冷冷道:“你们不是去抓我的丫头去了吗?人呢?她一个小女孩子,谅也跑不远,居然没抓到?”
静玄冷哼一声:“你是不是打量她跑出去找人了?少做梦了!这里离镇甸还有十几里路,她一个毛丫头,你打量她能跑多远?实话告诉你,我后院廊子上还栓有两匹马,你不知道吧?我这就出门去追,那毛丫头还有那个车把式,早晚还得乖乖跟我们回来!”
若茗吓了一跳,原来还有马匹,糟糕!
火工道人察言观色,涎皮赖脸笑道:“小娘子别怕,就是抓回来,我们也不动他们一根汗毛,谁叫他们是主持夫人的亲眷呢?”
若茗俏脸涨的通红,啐道:“少胡说!快滚!”
道人呵呵笑起来:“小娘子生气了?哎哟师父,主持夫人脾气挺大,以后有你受的喽!”
静玄瞟了他一眼。不阴不阳道:“你在这儿跟她说,我要出去抓人了。把话说透点,别让她胡思乱想。”说着大步流星出了门。
若茗侧耳细听,静夜中隐隐传来马匹嘶叫的声音,不知这一去,豆丁是否还能逃脱,又不知车夫此时已到何处?
道人笑道:“小娘子,喝口水吧?”
若茗冷冷瞥他一眼,并不答话。
道人自顾自坐下。斟了一碗水咕嘟嘟一口喝干,笑道:“你别跟我怄气呀,又不是我要你当老婆。你该高兴才是,你们今儿这样闹腾,要不是老师父看上了你,早把你们几个喀嚓一声了。”说着右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做个杀头地动作。
若茗紧咬牙关,仍旧未答话。
道人又道:“你还不信?别作梦了,我们老师父可是杀家劫舍的惯家,告诉你吧。这里原本是个正儿八经的和尚庙,自打我们老师父来了,一刀一个,把那起子吃斋念佛的光头全结果喽,自己个儿坐上了头把交椅,你打量是吃素的么?还有句话,说出来怕吓着你,我们老师父从前可是占山的大王,专一杀人放火的,因被官府逼急了才剃了头充和尚。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谁知你们不开眼,一头撞进来,那就怪不得我们了,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拿,那是傻子!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是缘法。老天专一给师父送老婆呢!”
道人口沫四溅说了半晌,见若茗总不应声,便歪着脑袋瞧着她笑:“你打量我们不敢动刀子是吧?嘿,别作梦了,别说跑了地丫头片子和车把式,师父要是撞着了,准是一刀一个!就是你现在这两个书呆子哥哥,你但凡有一丁点惹师傅不高兴。那也是剁瓜菜一样。噼里啪啦剁个稀烂!你不信,地窖子里现就扔着几个死人。没准儿早烂透了,我带你瞧瞧去?”
若茗原抱着一线希望,思忖着他们未必敢当真杀人,如今听他如此一说,不觉心凉了大半,思来想去,但觉唯今之计只有先保住端卿两个再说,遂道:“如果我答应你们,你们是不是就放我的同伴走?”
道人一拍大腿:“这不就对了嘛!早该想透喽!我跟你说,放他们走这件事,得看我师父的意思,不过只要你答应了跟师父一双两好,他俩的性命肯定是没问题!”
若茗心想,静玄已经出去抓人,庙内剩下的应该只有道人和一两个小沙弥,不如先将他们稳住,于是说:“看来我是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好,我答应你,但是,刚刚你们把我的同伴绑走了,我见不到他们不放心,只有见了他们,确定他们都没事,我才能相信你的话。”
道人轻视她是弱女子,又想着端卿两个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必定也闹不出什么花样,于是道:“行,这个主我还能做,我带你去看看他们,要是他们没事,你可得说话算话。”
若茗冷笑道:“即便我想反悔,你们肯放过我吗?”
道人哈哈笑起来:“要不怎么说小娘子是聪明人哪,天底下哪有胳膊拧得过大腿的!”
道人前面引路,向东拐了两个弯,在一片灌木丛前停了下来,拨开一株矮松,道:“就在这里头了。”
若茗一路上留神默记路径,趁他不备连着将耳坠子、手钏丢在隐蔽处,此时深吸一口气,向天祷祝:苍天有眼,我等无辜受害,只盼豆丁他们快些引人前来,将这些恶僧擒获!
道人矮身钻进树后一个洞口,伸着手准备拉若茗,若茗厌恶地闪开,跟着也进了洞。
洞口小小的,仅能容下一人转侧,若茗扶着冰冷地墙壁穿过洞口,眼前豁然开朗,居然是一间极大的地窖,足能容下七八人活动,土壁四周围点着火把,熏得墙上一片黑灰。
端卿和天锡被反剪双手,一前一后捆在椅子上,一个沙弥在旁守着嗑瓜子,见道人进来,笑道:“你也来了?师父走了?”
“走了,”道人嬉皮笑脸道,“不过师母来看她的同伴来了。”
沙弥愣了一下,跟着看了看若茗,笑道:“嗨,还真成了?师父这回有艳福啦!”
端卿立刻反应过来,高声叫道:“若茗,你别糊涂,别管我们!”
天锡也明白过来,怒冲冲骂道:“无耻,混账!既已拿了钱,还想要人吗?”
沙弥懒洋洋过来,一人口里塞了一块布,笑道:“吵得我心烦。老三,你既来了,我就去前头看看,那边就幺二守着门哪,别出什么岔子。”
“出个屁岔子,小兔崽子,谁不知道你想回去迷糊一觉,快滚!”
沙弥笑着走了,道人拖过一张椅子给若茗,道:“人你已经看了,好端端在这里呢,虽不是肥白大胖,好歹也全须全眼的,这下你没话说了吧?待会儿师父回来,咱就洞房花烛,嘿嘿。”
端卿虽被捆了双脚,犹自急的在地上乱跺,天锡也拼命摇头,若茗忙道:“你把他们口里的布拿出来,我们有话要说。”
道人果然给取了出来,天锡立刻喊道:“你别管我们,大不了一死,怕什么!”
端卿跟着道:“好妹妹,我们不碍事,你只管自己保重就行!”
道人哈哈大笑:“还真是有情有义啊,可惜,到了这里,就由不得你们了。”
若茗自打进来,就一直在四下搜寻有没有可用的器具,此时猛见到天锡脚边放着一个青铜灯架,看起来甚是沉重,顿时留神起来:此处只剩道人一个,若是将他打倒,岂不是就能脱身了?
装作害怕委屈的样子,慢慢走向端卿两个,低声道:“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别管我了,只要能保住你们的性命,我什么都愿意地。”一边说一边冲他们使眼色。
端卿心细,见她神色有异,不觉留了神,只苦于无法动弹,并不知她如何打算;天锡却焦躁不堪,连连叫道“别管我们!就算你答应他,也未必能留下我们性命,你快些走吧!”
道人笑道:“能走到那里去哪?除非你们长了翅膀。”
若茗此时已走到天锡跟前,用裙摆挡住灯架,口中向道人哀求道:“他们都是读书人,哪里经得住这么折磨呢?捆了这么久,手脚都酸麻了,万一出了意外,我唯死而已,绝不会嫁给你师父!”一边说着,又冲天锡眨眼,示意他不要再吵。
道人摇头道:“手万万不能松,这样吧,我把他们的脚都松开一只,行了吧?”又笑起来,“你这小娘子当真有趣,还没当师母呢,就知道威胁我啦!”
说着走过来,当真把两人脚上的绳子松开了一边。原本四只脚都捆在椅子腿上,此时每人解开一只脚,顿时轻松许多。
若茗趁他弯腰,慢慢蹲下,手背在后面一把抓住灯架,天锡见了,紧张地咬紧了牙关,若茗示意他不露声色,跟着慢慢站起,来到道人身前,忽然说:“咦,谁在外面?”
道人此时尚未完全站直,不由自主回头张望,若茗一横心,猛地将灯架当头砸去,但听一声闷响,恰恰砸在道人后颈之上,道人哎哟一声,挣扎着回头,还未开口,端卿跟着一脚踹出去,恰又踢中他的面门,这才一歪身倒下了,却还没有晕倒,挣扎着叫道:“来人啊,秀才们反啦!”
端卿急忙道:“快堵嘴!”
若茗慌忙拿布塞住他的嘴,又在头上补了一击,顿时血如泉涌,道人翻着白眼昏了过去。若茗只觉手脚冰凉酸软,怔怔站住,不知如何是好,端卿忙道:“别怕,先给我们松绑,剩下的我们来!”
恰在此时,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