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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点点头,“如此各位仍需努力,现今列强对我大清虎视眈眈,几有瓜分之意,国事艰难,以后还需各位为国尽忠,为朝廷分忧啊。”
众人听了都恭身道:“愿为大帅驱驰。”
总督大人打道回府,随行的一干大员和幕僚自然也跟着回去了。新军中几位高级将官这才松了一口气,解散了士卒,王统制高兴之余便提出要请各位吃酒,林云推辞道:“各位去吧,我……”
众人看看远远站着的梅大小姐正冲这边看过来,心中都暗自偷笑,当下也不听他解释,纷纷笑道:“别说啦,林教官佳人有约,兄弟们自去便是,不过你可要小心啊。”
林云苦笑道:“小心自然是要小心的,反正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对了王大人……”
“什么王大人李大人的,给你说了多少次,咱们兄弟面前,不许这么称呼,怎么你又忘记了?”王复奎假意气呼呼的说道。自从林云翻译了洋鬼子的书,又制定了新军八策,将新军训练的日新月异之后,他早已把这个年轻人当作自己的小兄弟了。
“王大哥,我想明天请一天假,行么?”林云说道。
“那有什么不行的,兄弟你最近也着实累的不轻,明天就放你一天,不,两天假吧。”王复奎故意压低了声音,贼忒兮兮的说道:“好好休息,不要再累着自己了哦。”
林云尴尬的笑道:“既然是休息,又怎么会累……”心中却暗道,看不出这个貌似忠厚的老王,还有这么个花花肠子。
第一部 少年成名 第八章 琴台无琴
已是晚春时节,月湖之上烟波浩淼,白鹭争飞,湖畔的龟山郁郁葱葱,间或有些巨石在这一片绿意之中偶露峥嵘。一条幽深小径曲曲折折的随着山势蜿蜒而上,林云见这路有些崎岖,便对身边的梅雪岚说道:“梅小姐,我看还是另选一条路吧。”
梅大小姐笑吟吟的看着他,“怎么?怕了么?”
林云苦笑道:“我怕等会儿背不动你。”话音刚落,却心中后悔,如此露骨的调情,怕唐突佳人了。可梅大小姐只是翻他个白眼,不服气的说道:“哼,看你这身板,恐怕也背不动。”大概是想到他若是背着自己的摸样,脸儿可就有点发烫了。
回头看看妹妹蹦蹦跳跳的摘着路边的花儿,再看看一脸无奈保护着她的梅贵,林云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不由得微笑起来。
“哎,想什么呢?笑的这么高兴?”梅大小姐见他走神,奇怪的问道。
“啊,没什么。”林云笑容一敛,一本正经的说道。
其实昨天梅雪岚早已不再生林云的气了,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小气,见他操持忙碌了半天,心中一软,便没有再提那件事,只是约了林云今天出来游玩,自己却偷偷的把野餐食物预备下了。
又行了里许,林云眼前豁然开朗,原来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从龟山之上岔到另一处所在,此地略高出周围平地丈许,靠山处建有一座殿堂,单檐歇山顶,殿堂为抱厦式,堂前有一汉白玉石台,台前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琴台”。
“可惜今日无人抚琴,不然的话,也许能找到个知音呢。”梅雪岚幽幽的轻叹一声,将手中的小遮阳伞打开来,回头看看林云,见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笑道:“要不,请林先生为小女子弹奏一曲如何?”
林云伸手在空中虚画几下,转头对她说道:“弹琴我可不会,乱弹嘛我还差不多。”梅雪岚飞他一眼,却没有再说话。
两人来到一处石板之上,遥望对面龟山,俯瞰山下湖水,竟一时无语,默默的仿佛都沉浸在这湖光山色之中。
“你知道这‘琴台’二字是谁人写的么?”过了良久,梅雪岚转过身来,眯起眼睛看着林云说道。
“大概是宋代的……辛弃疾所写吧?”林云想了想,迟疑说道。
梅雪岚微微一笑,“年代嘛差不太多,都是南宋,写这字的人,是米蒂。”
林云哎呀一声,“我说么,这字体看着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梅雪岚白他一眼,又问道:“那你知道这琴台的典故么?”
林云嘿嘿笑道:“这个嘛,我还刚好知道。相传春秋战国时,楚国的音乐大师俞伯牙曾在此弹琴,被樵夫钟子期听后,知其志在高山,志在流水,二人遂结为知己。后子期病故,伯牙痛失知音,摔琴断弦不再弹奏。后人感其事,便筑台纪念。我说的对么?”
“知音难觅,也难怪伯牙摔琴断弦了。我记得岳武穆有首词中,也有那么一句,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梅雪岚将伞收起来,一只手拢着裙子,就那么随意的坐在了石板上,抬头见林云还站在那里,嗔道:“站了半天,你不累么?”
“累?和梅小姐荡漾在如此美景之中,我又怎么会觉得累?”嘴上是这么说,人可是挨着她一屁股坐了下来。
“想不到梅小姐不但受过良好的西式教育,对这老祖宗的东西还这么了解。”林云见她神色之间忽然有些扭捏,连忙拿话引她。其实她倒不是因为林云这么随意接近自己的身体而扭捏,只是心里有种莫名的,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悄悄的滋长,而刚才这一刻又仿佛一下将这种感觉放大了似的。
“啊,也没什么,只是家父自小对我要求甚严,而他平时也喜欢吟颂这些诗词歌赋,耳闻目染的,我也便多少知道了一些。”梅雪岚一边说,一边偷眼去看林云,见他目视前方,好象听的认真,便放心端详起来。
这个家伙仔细看的话,还挺耐看的嘛。尤其是这样从侧面看,棱角分明,脸颊虽然有点瘦,不过更显得硬朗,鼻梁这么直,嘴唇……或许是梅大小姐忽然想到了某种场景,又或许是她以为林云感觉到了自己的注视,忽然有些脸红,低下头去,双手环抱着放在膝上。
“方才说起辛弃疾和岳飞,我倒有了些感触。”林云却没有注意她神态之间的变化,遥望着山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自顾自的说道:“这两个人,都是英雄,或者说,都是悲情英雄。”
梅雪岚怔了怔,喃喃道:“悲情?”
林云无声的笑了笑,“是啊,悲情,空有一腔忠君爱国之志,却都是壮志难酬。”顿了顿又说道:“你没觉得,他们二人很象么?”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例如两人的词,都是慷慨激昂,又带着些深沉悲凉。”梅雪岚低声吟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首慷慨激越的词被她念来,却一点不减气势,反倒因了她娇媚的声音平添出几许铁骨柔情,林云听的都有些痴了。
梅雪岚见他发呆,伸出手来轻捶在他的肩上,“呆子,又在想什么?”
林云回过神来尴尬笑道:“没什么,我在想,若是他二人生在现在,会做些什么?”
“说你呆,你还真呆,几百年前的人,怎么会生在现在?”梅大小姐白他一眼。
“只是假如罢了。”林云轻叹一声,“若是生在现在,辛弃疾还会写出看试手,补天裂这样的词来么?”
“这我怎么知道?也许,也许会吧?”梅雪岚受了他的感染,幽幽叹道。
“可是现在与那时候相比,境况不同了啊。”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之后,林云对于现在,对于未来,对于历史产生了很多思考,而这些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却一直无人可以倾诉,但自从遇见了她之后,经过那番谈话他觉得也许有些东西是她可以理解的,所以现在他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南宋虽然最终灭亡,可毕竟没有亡中华之国,灭中国之种,神州大地几番离合,现在却又面临着被列强瓜分,四分五裂的局面,当此时,谁人又来补天裂呢?”
梅雪岚吃惊的看着他,短短的几次接触,林云给她的震撼和惊讶太多了,以至于她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从哪儿来的,他的知识,他的思想,是从何处得来又从何处产生的呢?
“不要这么奇怪的看着我。”林云笑了笑,“我记得,你那天也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吧?我还记得,你所以选择到报馆去做事,是因为你想籍此来开启民智,宣扬西方国家那些平等啊,自由啊,民主啊,人权啊什么的吧?”
“怎么,不对么?”自己的理想被他用这么轻蔑的语气说出来,梅大小姐几乎想跳起来与他论战了。啊啊啊,啊你个大头鬼啊!
“不是不对,时机未到。”林云简短的总结道:“现在能够识字看报的人,有多少?又会是些什么人呢?”
“广开民智,非教育不可为。而平等自由民主人权那些东西,你若是现在丢给那些做奴才做惯了的人,你猜他们是会感恩戴德呢,还是会跳起来大骂你妄改祖宗章法,大逆不道呢?”
“可是,可是……”梅大小姐还想辩解,却“可是”不下去了。“那么你说,洋人的东西不可学,你自己却又在学洋人练兵,这是什么道理?”
“不是不可学,而是怎么学,南橘北枳你总听说过吧,任何外来的学说也好,政体也罢,都要适合当今的国情。大而化之,是为王道。”最后这句,是林云杜撰来的。
“好象,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梅雪岚嫣然一笑,“不过,有些话我虽不同意,却要坚决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样吧,你既然于时政有这么新奇的观点,不妨写一篇文章刊载在我们的报纸上,我想,未必就没有你的知音与你应和呢!”
“写文章啊?这个我可是最头疼的,至于说知音,我眼前不是就有一个么?”林云笑着说道:“可这个知音却是爱与我唱反调,聊胜于无吧。”
“哼,我很稀罕么?还聊胜于无。”梅大小姐的小姐脾气发作起来,“梅贵!梅贵!快过来收拾东西,咱们的野餐要开始啦!”
回头狠狠的瞪一眼林云,“记住,文章一定要写,那可是你欠我的!”
林云诧异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下次,请吃饭,忘记了?请客免了,文章是一定要的!”明媚的阳光之下,她这似怒还嗔的表情让林云不禁一阵头晕目眩,喃喃的说了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了,不过她的魅力,挡不住也不算丢人吧?
第一部 少年成名 第九章 抗洪救灾
要是写个什么商业策划报告,林云是手到擒来的事,可真要让他用文言文写个正经八百的文章,可就是赶鸭子上架了。好在他也是在总督衙门秘书房混过的,写了篇半文半白的东西,总算是交了梅大小姐的差。与他预想的一样,那篇文章反应寥寥,根本没引起什么轰动或者说论战,毕竟很多东西自己写的太晦涩了,这种情况让梅雪岚失望不已,她原以,这样一篇文章,至少会引起一些争论的。
林云可没她这样的想法,反倒因为避免了许多笔墨官司而沾沾自喜,毕竟他现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应付那些事情了。
新军八策的各项实施正处在细化落实的关键阶段,前期的工作要巩固,新的计划要开展,所有这些,都让林云忙的头比身大。
而天气,也一天热过一天,林云现在才知道,“火炉”之称,可不是白叫的。夏初的时候,下过几场小雨,后来便一直热成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尤其进入八月份以来,更是热的让人无处可藏。
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啊,就在有经验的人发出这样的忧虑之时,暴雨果然不期而至。天空之中黑云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