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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会因为如今共事就刻意热络。于是,外头传言如何,竟是丝毫没有传入杜桢耳中。
这天恰是他轮值乾清宫,因此早朝之后,他就将通政司送来的奏折文书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先由太监送去乾清宫,自己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文华殿对面的内阁直房,从会极门经三大殿外朝到了乾清门。六部五府等等文武官员都需通报方可入乾清门,而内阁官员凭牙牌却可随时出入,因此当值禁卫查看过之后便让路放行。等到了御阶丹墀之前,他正好看到皇太孙朱瞻基带着随从下来,便从容退到一旁行礼。
朱瞻基拾级而下,待到杜桢面前吩咐免礼之后,因笑道:“原来今日是杜学士当值。皇爷爷刚刚还和我提起了交趾军务,据说元节这方略中还有你的指点,怪不得稳妥周密。”
“回禀皇太孙殿下,臣军略不及杨勉仁,所以谈不上什么指点方略,不过是在镇守二字上指点了一番细务而已,其中的要旨几乎都是原来那些。但要真正说起来,元节这条陈也只是照搬了英国公和黄尚书等人的老话,新意算不得很多。其实,整修交趾吏治,诏西南等地汉夷迁入以充实交南,善择原陈氏子弟授予交趾右布政使衔等等才是正言,真正的可取之处也只是这些。”
听到杜桢竟然给了这么一个苛刻的评价,朱瞻基愣了一愣后就笑了起来,当即点点头道:“杜学士还真是不给元节留面子。不过,老调重弹也好,毫无新意也罢,只要能管用,想必英国公和黄尚书非但不会计较,反而会支持元节这提议。交趾每岁用兵没完没了,序号钱粮军力,张越那奏疏我觉得很可取。好了好了,皇爷爷还等着你,你进去吧。”
等到离开了乾清门,朱瞻基方才若有所思地放慢了脚步。张越的奏疏看似四平八稳,仿佛完全是承继了英国公张辅和尚书黄福的做法,只是详述得更加条理分明而已。但他早就从朱棣那里得了一份抄本,细细研读了不止一遍,因而瞧出了那平实文字下头隐藏的锋芒。
张辅三至交趾,每次都是大刀阔斧迅速平叛,李彬却是至今四年却仍是劳师无功疲于奔命,原因就是李彬于全局上逊色太多,并非大将之才,虽有荣智伯陈智辅助,仍是不及张辅一人。可交趾那么一块小地方,难道真的要让大明第一名将一而再再而三地领兵前去?况且,他隐隐约约听说,当初马骐曾经向皇帝密告有人暗称张辅为交趾王,这毕竟也是忌讳。
跟在朱瞻基后头的黄润见他步子越来越慢,便摆摆手吩咐后头的随从退远一些,这才上前紧挨在后头,凑趣地说道:“刚刚见到杜大人,殿下怎的没提起小张大人曾经当众驳了某个进士的狂言?皇上适才提起此事的时候,仿佛也觉得小张大人不脱武家习气。”
“杜学士不是计较这些的人,说了反而没意思。”朱瞻基说着便皱了皱眉,口气亦是冷肃了下来,“科举为取材之法,朝廷也不曾禁绝过民间士子议论国事,那个进士指摘杜学士学问也罢,政见也罢,这都无所谓,但信口开河妄加诋毁却可恶。无论指斥时政或是官员,都该从一个正字入手,否则就落了下乘。我看皇爷爷刚刚虽是说笑,但心中也有些不以为然。”
黄润连忙点头附和,陪着朱瞻基回到了端本宫东配殿书房,他吩咐两个小太监陪着练字,随即蹑手蹑脚退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转去御用监,他忽得瞥见朱宁出了正殿,连忙上前行礼不迭。见朱宁面露红晕,他登时想到了这位郡主的婚事上头,于是便笑嘻嘻地开了口。
“郡主可是来请太子妃帮忙参详未来仪宾的?”
朱宁素来对太监不假辞色,但当初父亲朱橚在建文末年被囚宫中时,黄润还只是御用监中的杂役,曾经多方照顾,因这个缘故,她对他便和对别人不同。此时,见老太监笑得狡黠,她便没好气地啐道:“是太子妃让太医院拟了几个药膳方子,让我带回去让父王好好调养。”
“原来如此……”
见黄润笑嘻嘻地打了一躬要走,朱宁却叫住了他:“这京师在北边,一年四季都干燥得很,和南边气候不同。你习惯了温润潮湿,如今却是睡火炕,只怕身上不惯。父王那边正在编救荒本草,颇得了几个油膏之类的古方子,我刚刚都给了太子妃。到时候她免不了要给皇太孙,你若觉得有用也不妨让人去配一剂。”
“那敢情好,多谢郡主惦记着!”黄润情知朱宁不直接给他是防着有人说闲话,当下更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老奴也没什么可报答郡主的,顶多是以后多上一炷香,祷祝郡主能许一个如意郎君。话说这京师的天气确实是摸不透,眼下南边正是春雨绵绵的时候,偏这儿天阴了足足六七天,愣是一滴雨也没有,就是常常电闪雷鸣的吓人。”
天阴沉沉的,乾清宫中朱棣的脸色也是阴沉沉的。虽说他并不像父亲朱元璋那样勤政,但所有重要的奏疏仍然是亲自批复,就是不太重要的,也会仔细看一看节略。自然,诸王的所有上书他都会亲自过目,此时让他大发雷霆的就是通政司送上来的已故汉王世子遗折。
“人都死大半个月了,居然到现在才送上这东西,朱高煦倒是会扣东西!要不是长史李默把这遗折送过来,他是不是还打算扣着儿子最后的遗笔?拟回文告诉汉王,他的世子朱瞻坦刚刚死,别一个劲只顾着想立那些个庶子!寿光王朱瞻圻就算再不是东西,那也是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他要是只想着弄死这个儿子,那么不妨想想朕当初怎么饶过的他!还有,行文礼部,派人去开释寿光王朱瞻圻,让他好生收拾起孝心改过!”
心里梗了这么一件事情,这一整天朱棣就不曾露出过好脸色,处置政务却是飞快,当值的杜桢连同沈度等三个草诏的翰林俱是下笔如飞,总算是跟上了皇帝口授的速度。等到天色昏暗辞出来的时候,杜桢还是老面孔,沈度见惯了皇帝的性子,而那两个因书法婉丽刚任翰林典籍不到两个月的中年文官却连腿都软了。
出了乾清门,沈度对杜桢打了个招呼,随即就和两个同僚回了翰林院,而杜桢则是径直去了内阁直房。因此时天色已晚,金幼孜和杨士奇都已经走了,只有杨荣一个人仍在伏案看着一张地图。杜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见桌案上又摆了几份奏折,就干脆坐下来一份份看了,当看到其中一份来自宣府关于兀良哈三卫的奏报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良久,抬起头的杨荣方才发觉杜桢还没有走,看见他正在攒眉沉思,他便站起身来走上前去,随眼一瞥就明白了这是哪里来的奏折,因笑道:“如今阿鲁台屡屡压制瓦剌,实力大有恢复,这次居然又掳走兴和边民数十人,北边也渐渐不太平了。这是刚刚送来的,宜山兄不如现在送去给皇上?”
杜桢这才站起身,却是直截了当地说:“虽说今日是我当值,但我于军略只通皮毛,若是皇上问起来,恐怕还是要传召你的。勉仁你向来军务娴熟,又随同两次北征,我知道今夜该你当值,不如这样,这里的事情我暂时替你,这份军报由你送去。”
当值是苦差使,面圣对于杨荣来说却是表现的大好机会,毕竟,内阁众人中,他自负武略上无人能及。可这会儿见杜桢如此直率,他不禁觉得自己刚刚那些想头很有些无谓——要是这位冷面同僚去算计那些,早就不是今天这般模样了——即使杜桢不开这个口,他也打算和对方一起走一趟把军报送去乾清宫,倒是没考虑晚上内阁需得有人留着。于是,他当下就答应了和杜桢调换职责,谢了一声便怀揣几份军报匆匆出了门。
杨荣这一去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回来,因此直到晚上戌时,杜桢方才回到家里。尚未到屏门,他就看到小五正在那里探头探脑,顿时心中奇怪,待到了门前便问道:“眼看就要宵禁了,小五你还不回去?”
“老爷,您怎么才回来!太太都说了早上才和您提过,今儿个是您的生日!”
生日?杜桢在乾清宫当值一整天,晚上又替杨荣当班耗了一个多时辰,早就把清晨上朝时裘氏提过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这会儿纵使在小五的提醒下想了起来,他也没觉得有多重要——又不是什么大生日,一年不都得过一次?及至到了花厅,看见妻子和女儿女婿都在,他不由又看了裘氏一眼。
“我知道老爷必定要说不是整寿不用折腾,所以我连人家送来的礼都不曾收,但女儿女婿总不能往外推吧?元节禀告了老太太,带着绾儿回来住两日,顺便好好给你过个生日,谁知道你竟是这么晚才回来!”
张越此时也忍不住笑了,忙说道:“前年岳父生日青州正多事,根本没顾得上,去年则是您正好奉旨巡查南直隶不在家,今年再不过怎么就说不过去了。都是一家人,岳母也没准备什么席面,就是按照绾妹拟定的菜单亲自下厨做了一些家常菜,这会儿厨下大约正在热着。我特意去买了些寿桃果子,绾妹给您做了一套衣裳,除此之外,小五还费了一整天好容易和人家学会了如何擀面条。这长寿面都是她的手艺,就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成了面疙瘩……”
“姑爷,你别瞧不起人!”小五嚷嚷了一句才看见杜桢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笑容,顿时有些讪讪的,忙气鼓鼓地解释道,“人家连针灸都能学会,没道理擀不好面条!”
饶是杜桢向来冷面,这会儿一笑就有些止不住。杜绾虽说挺着大肚子这一路上很是折腾了两下子,但眼下瞧见父亲的笑容,却觉得怎么都是值得的。裘氏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女儿女婿,此时那慈祥的眼神又落在了小五身上,便索性对杜桢说道:“老爷,如今绾儿嫁了人,你一不肯纳妾,如今更是连过继嗣子也不乐意了。我这跟前也实在是没个说话的人。小五当年就是已故荣国公托付给绾儿的,咱们收了她作女儿可好?绾儿那屋子一直空着,正好让她过去住,我也多个念想。”
小五万没想到这时候裘氏会忽然提出这么一条,顿时紧张了起来。要说她跟着杜绾这么好些年,对杜家已经深有依赖,也自然期望自己能够多这么一双爹娘,可一想到杜桢平素都是对别人不假辞色,她不禁有些患得患失,就是说话嗫嚅了起来,远不如往日爽利。
“老爷,太太……太太只是随口说说,您别当真……再说……再说我……”
杜桢盯着小五端详了一会,忽然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还再说什么,你娘都已经开口发话了,你还不上来拜见我这个爹爹?”
“唔……啊?”
看见平日最是伶俐的小五一下子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杜绾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楚,连忙轻轻推了她一把:“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去拜见爹娘!”
虽然上次小五曾经冒出过这么一句,但张越没想到裘氏会在这时候提出来,更没想到杜桢答应得如此之快。瞧见小五又惊又喜地上前给杜桢和裘氏磕头,他忽得感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偏头一瞧是杜绾就笑了起来,低声说道:“以后岳父岳母就多了一个女儿,我和你也多了一个妹妹。”
不多时,厨下提着食盒送上了饭菜,末了就是一大碗面。尽管那碗长寿面正如张越所说更像是面疙瘩,但众人全都是欢欢喜喜。待到坐下之后,张越第一个满斟一杯上前敬酒,杜桢一饮而尽后就笑道:“除却你们这一对佳儿佳妇之外,今天我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