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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
相距渐近,幽香扑鼻,楚易心中扑扑剧跳,想将她揽入怀中,一亲香泽的念头越来越是渴切,笑道:“好,这些话你不听也罢。但有句话我却非说不可……”
他正想彻底表白,左手中铜鼎忽然嗡嗡剧震,青光爆射,投映在苏曼如身后的几块巨石之上。
当的一声,尘土飞扬,石缝迸裂。只见数块巨石累累相压,缝隙中隐隐透出一线眩光,其中竟似夹藏了什么宝物。
“北斗神兵!”
两人一震,蓦地醒过神来,仿佛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对望一眼,脸上都是热辣辣的一阵烧烫。
楚易咳嗽一声,讪笑道:“果然天从人愿,'w'w'w''。'w'r's'h'u'。'c'o'm''刚说到‘石烂海枯’,立即便一语成谶。”
右手一拍,轰隆震响,几块巨石登时炸裂开来,露出一个半丈来高的洞穴,黑光吞吐,异香扑鼻。
两人屏息凝神,低头钻入,方一抬头,无不猛吃一惊,楚易失声道:“仙妹!你怎会到了这里?”
洞内狭窄,一个紫衣美人倚壁盘坐,闭目垂睫,唇角含笑,神情像是欢喜,像是哀伤,又带了几分淡淡的凄楚、悲凉……晕红的脸上凝结了一颗泪珠,将坠未坠,楚楚动人。
赫然正是晏小仙!
楚易脸上一红,心道:糟糕,刚才和苏仙子说的那些话全让她听见啦。
叫了她几声,不见应答,他顿觉不妙,上前探手一抓,“啊”的一声,如五雷轰顶,惊骇欲爆,猛地踉跄后跌,险些站立不住。
她肌肤色泽虽然娇嫩如常,但触手坚硬冰冷,脉息全无,竟已化成了一尊石人!
苏曼如又惊又奇,凝神察探了片刻,蹙眉道:“骨肉石化,容貌如生,莫非竟是魔门化石大法?只是瞧这光景,至少已坐化了百年以上,好生奇怪……”
他心中寒意大凛,倒抽一口凉气,低声道:“山中一日,世上千年。难道……难道我们从鲲鱼口中冲落的光景,世上竟已过了百年?”
楚易在一旁置若罔闻,呆如木鸡,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为何晏小仙竟会先于自己到了鲲鱼肚内?又为何会化作一尊石人?
他怔怔地盯着那石像,只觉得脑中轰隆隆一片,无法动弹。过了好半晌,才听见一个声音在自己心底叫道:仙妹死了!仙妹死了!
霎时间,眼前仿佛晃过她清丽俏皮的笑靥,仿佛又听见她嫣然的笑语:“大哥,从今往后咱们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楚易周身一颤,撕心裂肺的悲痛登时如山洪暴发,疼得他几欲窒息。泪水汹汹,顷刻模糊了视线。
斯人已去,万物皆空。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楚狂歌当日心中的悲痛。阴阳相隔,从此永诀。伊人不在,就算自己长生不死,又如何?
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抚摩着晏小仙的脸颜,正自悲不自胜,突然一怔,发觉在她耳垂上竟有一颗嫣红的小痣,鲜艳夺目。
但他记得清清楚楚,晏小仙的耳垂上绝无此痣!
楚易心中嘭嘭狂跳,凝神扫探,细看之下,顿时发现了石像与晏小仙诸多不同之处。目光一转,瞥见自己手中的铜鼎,灵光一闪,失声道:“是了!她是那日鼎中映射出的女子!”
他一时间心花怒放,宛如绝处逢生,纵身跃起,在这狭小的洞穴内一连翻了几个筋斗,哈哈大笑道:“是她!不是她!仙妹没死!仙妹没死!”
见他忽而大悲,忽而狂喜,语无伦次,苏曼如只道他伤心过度,心下黯然,正想加以劝慰,楚易却又拍着头,哈哈大笑道:“不错!我可当真傻啦,连这也没瞧出来!”
当下他将那日苏曼如走后,他们在天山上瞧见青铜鼎幻景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与她听。
苏曼如亦松了口长气,嫣然道:“如此说来,她当真是数千年前的人了,我们也不曾在鲲鱼肚内耽搁了时间。只是不知她是谁?竟和晏姑娘如此相似?”
楚易心中一动:不错,她与仙妹长得如此相像,其间必有极深的渊源。仙妹偏巧知道铜鼎的法诀,而这铜鼎又领着我们一路到此,此中更有缘由,只怕远不止北斗神兵这般简单。
他们四下扫探,只见洞角有一炷北海沉木香,异香袅袅,即将燃尽。
北海沉木香燃烧极慢,素有“一寸沉香一百年”之谚,从此炷香的炭灰判断,少说也已烧了三四千年之久。照此推算,此女果然当是几千年前的人物了。
顶壁悬挂着七颗鹅蛋大的乌黑珠子,眩光幻射,将洞中照得扑朔迷离,当是传说极为罕见的北辰珠。
洞壁上密密麻麻刻了许多秀丽的古篆小字,楚易才读了一句,便失声低呼,惊奇莫已。
那壁上之字赫然是:“朗朗乾坤,浩浩其人,四千春秋,十万英魂。五族神兽,三界之门……”与晏小仙那日所诵法诀完全一致!
再往下读,像是那女子的心言自述,除了几个极为少见的古篆之外,楚易大都识得。
当下他逐句低声读道:“呆子,当你瞧见这些字的时候,这炷香想必已经灭了,北辰珠多半也已老了,我种下的那株情人树也该开花结果了,可是那时,我又该在何处呢?是在五界轮回之中,还是在浩淼星河之外?”
苏曼如心中一颤:原来那棵树竟是上古情人树!这等千年罕有的际遇,为什么偏偏会让我和他撞上?双颊晕红,忍不住悄悄朝楚易瞟去。
情人树相传只长在极寒极黑之地,生长缓慢,两千年一开花,四千年一结果。
服其花果,除了可以益寿延年,最奇异的功效,在于催人情思,因此又称催情果,与南疆相思果并称南北双绝。
又听楚易念道:“从前每天夜里,看着漫天的星辰,我便说不出的孤单和害怕。相比于这浩瀚宇宙,每个人都是如此微小,就像一颗尘埃,随风飘摇,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落向哪里。但那时害怕的时候,尚有你抱着我,现在却再也没有了。
“牵牛织女,一年还能一相会,而我们却要等上四千年。每过一年,我便要在这壁上画上一道,要再过三千九百八十年,你才能醒来。三千九百八十年,只是弹指一挥间,可惜我却等不到了。
“我答应过自己,一定要让你醒来时第一眼便能瞧见我,所以我只能将自己变成这尊石人,让你永远记得我最初的容貌……”
苏曼如心中黯然:原来她坐化成石,是为了等待四千年后才能苏醒的情人!殊不知红粉骷髅,皆为虚幻。白骨也罢,石人也罢,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吗?
忽然想起楚易先前说的那番话,人生百年,横竖转眼成空,何不顺心随性,逍遥自在,不留半点遗憾?
置身局外,恣情局中,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看破虚空,拈花超然呢?
一时间,苏曼如心乱如麻,意念纷摇,耳根、脸颊烧烫如火,竟是从未有过的迷惘、害怕。
楚易浑然不觉,继续念道:“我曾那么怕死,怕死了之后什么也没有了,就连虚空和黑暗也都见不着、摸不到。而如今我更加怕死,怕我死了之后,你在这个世上将会说不出的孤单寂寞。多么不想撇下你啊,想到你从此以后孤零零一个人,我常常会心痛如刀绞。
“呆子,我喜欢你,胜过这世间的一切。生生世世,此情不渝。如果还有来生,即便天南地北,人海茫茫,我们一定会重新相遇。那时就算是天地裂,山河绝,我们也再不分开了。”
楚易心中激荡,念到“生生世世,此情不渝”时,喉咙仿佛噎住了,剩下的话竟读不出声来。
望着满壁文字,思绪如潮,又想起萧太真、雷明珠诸女,更是满怀感触,叹惜不已。
他怔怔出神了半晌,叹息道:“想不到世间竟有这么多的痴情儿女。不知道这位前辈是谁?为何竟会待在这鲲鱼肚内?她苦苦等着的人又是谁?”
忽听身后一个声音格格笑道:“她苦苦等着的人,自然便是神门天帝!”话音未落,炎风狂卷,轰的一声,整个洞穴仿佛突然着火。
第十七章 挐舟海上寻神仙
东方彤云绽破,红日跳升,金光赤霞流丽飞舞,万里冰洋闪耀着刺目粼光,壮丽至极。
那笑声如银铃不绝,一道淡绿的人影飘忽飞掠,瞬息间已到了数十丈外。碧裳鼓舞,衣带如飞,风姿翩翩若仙子。
众花妖纷纷踏浪拜倒,唱歌似地呼道:“恭迎元君圣驾!”
“碧霞元君!”晏小仙诸女心中大凛,这女魔头终究还是赶到了,定睛一看,又惊又骇,失声道,“裴玉环!”
那碧霞元君云髻斜堕,笑如春花,秋波流盼,晶莹胜雪的肌肤被阳光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越发美得让人无法逼视。
赫然竟是当日康王府中艳压群芳的康王爱妃、裴中书之女裴玉环!
萧晚晴诸女冰雪聪明,霎时间便想明了其中关窍。想到道、佛、魔各门彼此斗得死去活来,却被青帝门坐收渔利、占尽便宜,无不恨得咬牙切齿。
唐梦杳又气又怒,颤声道:“妖女!你……你骗得我们好苦!”长袖一卷,春水流碧光怒舞,奋不顾身地朝碧霞元君疾攻而去。
茅山上清派与康王府渊源极深,暗地里一直相助康王夺嫡争位,裴玉环当日甚至就曾在上清太真宫中修行。
谁想不知不觉中茅山派竟养虎为患,成了魔门利用的工具?是以她的羞愤恼怒更远在众女之上。
碧霞元君嫣然笑道:“是你们自己利欲熏心,有眼无珠,怪得谁来?罢了,虞老太太一心想做护国天师,等我当上皇后,再追封她便是。”
指如兰花,轻轻一弹,一道紫光怒射飞旋,登时将唐梦杳震得翻身飞退。
众女花容微变,这紫光正是先前打退萧晚晴与唐梦杳、救下晏小仙的神秘气兵。
萧晚晴心中一动,想起当日师尊所言,脱口道:“紫霞天兵!你……你已经练成了紫霞天兵?”
适才琴声斗法,她经脉已被震伤,真气岔乱,才说了一句话,便已香汗淋漓,难以为继。
碧霞元君笑吟吟地道:“是啊,多亏了虞老夫人当日将茅山不秘之传《上清元气诀》送与我修行,还亲自大加指点,生怕我阴虚体弱,不能为康王生下一儿半女。否则本宫又哪能融合两派所长,突飞猛进,短短两年内练成这紫霞天兵?”
紫霞天兵脱胎自太古紫火神兵,只是后者需以火属真气聚练为气兵,而前者则是以木属真气为本,结合五行木生火之理,转化成强猛的火属气兵。只是此法战国之后便已失传,想不到竟会被这魔女练成。
唐梦杳气得浑身发抖,不顾经脉痹堵,又想重新强攻,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厉喝:“妖女敢尔!”
青光闪耀,一道气箭滚滚飞旋,快逾闪电,朝着碧霞元君横空爆射而来。
“杜师叔!”
唐梦杳又惊又喜,这气箭正是青城杜采石威震天下的青云箭。众女纷纷回首远眺。
碧霞元君笑道:“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区区一个杜采石,又能成得了什么大事?”
翠袖鼓舞,紫光轰然怒爆,当空形成一个巨大的箭头,与青云箭激撞一处,气浪迸炸,冲起万千眩光。
翩翩“咦”了一声,绿眸中满是喜悦之色,格格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妖婆,你瞧清楚啦,来的人可不止杜牛鼻子!”
话音未落,西面忽地冲起一声长啸,雄浑激昂,破云回荡。
晏小仙大喜,拍手道:“佛门狮子吼!大悲方丈也来啦!”
循声望去,微感失望。却见一个黄衣女尼踏浪飞掠,从极远处冲来,身后跟了数十名尼姑。
不是大悲方丈,却是与南海神尼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