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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说笑逗趣,那厢功行完满。李凤歧重新盘坐,呼吸粗沉宏壮。每次吸气,头顶虹光缩短寸许;吐息呈漆黑色,伤害凝成的疠气喷出唇间。欧阳孤萍是玄门高徒,耳闻响动,已知李凤歧伤愈功成,心理欢喜无以复加,实在板不起脸生气,啐了一口道:“人都说‘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回去了那么一宿,比往常更涎脸无聊,就象是大街上混了几十年的老泼皮。”
桃夭夭笑容顿敛,叹口气道:“去这一夜,如隔三生,世间冷暖小弟尝遍,方知真情可贵。我大哥表面玩世不恭,内里挚情火热,甘为所爱沥血披肝。比起那等冷面冷心的小白脸,直如金子珍珠无价之宝。明智的女孩儿应该趁早下手,被人抢去可没后悔药吃。”
孤萍鼻子里“哼”了声,眼睛望着海面,正待对答,忽地面露讶色,道:“不好,凶灾之兆!”船身应声摇摆,远处响起浑重的咆哮。欧阳孤萍道:“九尾鼋活转了!”
燕盈姝道:“不是被唐连璧缚住了么?怎会挣脱的!”
桃夭夭问道:“九尾鼋因何被缚,中了那小子的诡计?”
燕盈姝讲述道:“昨夜唐连璧搜遍江洋,找到九尾鼋的藏身处,想除掉魔王以解血毒。那魔王元气未复,只得游回血域借腥风御敌。它是靠阳光活动,夜里魔力弱,斗不过唐连璧。自你离开到天明的这段时间,九尾鼋被冥霜缠了个结实,渐渐露出衰竭的势头。”略顿了顿,续道:“快午时了吧,太阳光晒热身子,九尾鼋是要作垂死挣扎。”
孤萍手指门外海天,道:“不对,凶云浓密异常,九尾鼋魔力成倍增加,似乎得到同类的助益。”柔荑轻托下巴,沉吟道:“我布的法阵即将失效,必须加催法力化凶为吉。”
桃夭夭寻思“九尾鼋见了老婆,怎不大发雄威?让那小白脸独个儿应付好了。他对亲娘的狠劲使出三两分,再厉害的妖魔都要投降。”唇边泛起蔑意,对孤萍道:“师姐毋管他事,留意我大哥就行。”一言未几,船体晃动加剧,海浪溅起打湿窗户。三人齐向床头看去。只见李凤歧稳坐如钟,阳掌叠于阴掌之上,白虹仅剩寸余,呼出黑气转淡,喉头处的黑印缩成豌豆大小。外部变动他全然无觉,天王盾已炼至最后关头。燕盈姝忧虑道:“内丹调运期间忌避惊扰,李师兄危险啊!”孤萍也道:“唐连璧不是九尾鼋对手!”
桃夭夭一跺脚,刹时风平浪静,整条船象扎了根似的纹丝不动。但吼叫愈加暴烈,九尾鼋狂性激发,几条尾肢猛攻,未知唐连璧逃脱与否。桃夭夭摇头道:“连两个畜生都降不住,实足绣花枕头大草包。莫奈何,师姐守着大哥疗伤,待我去救那小子。”
说话时,早跳上云头,远望碧空渺茫,那有唐连璧的影子,想是驾御“北辰玄星”跑远了。再瞧巨影双叠,大龟驮着大鼋,已追到船队边缘,因失掉敌人踪迹,正伸脖望天怒吼。桃夭夭见状大笑:“母的背公的,这姿势忒浪了……魔王合体好耍,就是小孩子不能多看。”
仿佛察觉强敌靠近,龟鼋拨水回游,朝桃夭夭发出狂野的长啸。猛地扬起前爪,将近处两艘海船打烂。
第二十九回 斩灭巨邪惊故旧1
桃夭夭猝然失色,胸中惊怒如巨澜狂掀。沉船残骸漂浮,竟无哀苦求救之音,船上的人已然尽毙于魔爪之下。九尾鼋挥爪还欲再击,一道光墙横挡,好似玻璃樽硬碰花岗岩,半边掌爪震碎,连趾骨都稣散了。这道墙是天王盾的护障,内藏宇宙锋锐,比之玄门正法更添狠辣。九尾鼋血流如注,九尾龟痛嘶凄厉,却都没有退缩。桃夭夭手臂轻推,海面无风起浪,将船队送离前线。
方才他好整以暇,以为龟鼋重逢后萌发生志,赶跑唐连璧便即遁海潜逃。未料妖魔非要拼个鱼死网破,一招疏忽失算,报销两船百十条人命。桃夭夭恨的牙痒痒,绽舌大呼:“既放你们逃生,为什么还杀人?”
回应他的仍是兽吼,尾肢排立壳侧,一副疯狂反扑的架势。桃夭夭又喊:“老妖婆你回答我!”却看九尾龟怪眼赤红,巨嘴龇牙,完完全全是头野兽,那里还有半点老智睿光。桃夭夭寻思“是我想错了,‘仁慈’只可施予人类,对恶兽行善,实是养患贻害的愚行。”悔犹未及,劈头“霸王鞭”砸到。桃夭夭自语:“错了认罚,我是该打。”不躲不挡,挺脖子硬挨。那“霸王鞭”何等沉猛?泰山也砸成粉渣,但有神木甲护身,百害莫侵。任鞭形猛抽千次,桃夭夭头皮屑都没掉半星。
抽砸无效,改为横扫。“霸王鞭”合并“乱魂钉”,龟鼋双尾齐出,催山折岳更兼乱神夺魄。这时桃夭夭才发作,瞋目断喝:“孽畜受死!”劈手抓住尾梢,手腕一翻,犹如蚂蚁扯倒大象,竟将双魔肚子朝上摔落大海。登时水波壁立千丈,如陡崖深谷,双魔直向海底滑坠。
天王山一役,桃夭夭斩杀的妖怪中多有水族,夺其天赋技能,对水性也已是精通。追赶双魔之际口念避水咒,逼住了水势,高耸的浪峰竟凝定不落。九尾龟鼋无从遁形,桃夭夭赶上去,一拳击中肚腹,喝道:“送你个窝心肘子尝尝!”拳风掣雷带电,将腹甲震裂,鲜血迸流四溅,连九尾龟肚里的龟蛋尽都打破,从散珠根末端“噼里噗哧”飞泻浆黄。桃夭夭暗叹“作孽了,人吃肘子最多拉稀,你却弄成个小月流产,不当人子。”
然而龟鼋似也减轻负重,飞腾更显灵活。“散珠根”播扬龟蛋,那些破壳的小龟或有幸存的,都迎着敌势飞扑。就看龟儿子龟女子成群,临风体形长大,张牙舞爪围攻桃夭夭。此等小妖自无威胁,桃夭夭一剑扫光,只是剑锋掠过幼畜悲鸣,伴随血肉满天飘。桃夭夭听得揪心“拿儿女当武器使,老妖好毒心肠。”随即明白了“兽类只求种族延续,危难时弃弱保强,只留能繁衍的种畜存活,亲子弃如草芥,哪管什么情义伦理。”
这么一想,追击略缓,九尾龟鼋运足魔力,趾爪蹬爬,顷刻跃升大海之上。桃夭夭脚踩云团如轮飞转,循势赶了上去,手掌朝下按,裂开的海面轻轻合拢,浪涛全未波及远处的船队。那边九尾鼋搅动海中污血,无常索高高扬舞,再次散发出血毒红烟。但此番不比前回,毒物遇到了克星——桃夭夭身附神妙防器,神木甲每寸每厘各具奇用。诸如克邪化戾的清风剑,仅为其中万分之一,类似还有抗毒,抵寒,挡锐,护魂……各部防术应机万变。桃夭夭稍微提运真气,两三个字影飘离体肤,飞向天顶化作青白云朵。刹那间灵雨飘洒,将那红烟洗净,海空清亮通明,衬的双魔越发丑怪。桃夭夭趁势腾起云头,正欲动手降魔,忽觉背脊发冷,唐连璧悄没声息的站在身后。
自古仙道高士常有侦测的奇术,“千里眼,顺风耳”洞察千里微毫。桃夭夭杀过妖怪虽多,所炼侦测术均属旁门末流,比如蜘蛛精的“八眼观四路”,章鱼怪的“海底辨金针”等等,远不及正法灵妙。因此强手离身极近,他才以“脑后觉”法术感知,心下暗恼“小白脸搞啥名堂?又要袖手观战。奶奶的,你也配观赏老子的神功。”
当即转身呵斥,嘴巴才张开,猛然唐连璧抖袖点指,一团冥霜飞入桃夭夭口中。饶是他混元神体,仍打了几个喷嚏,怒道:“干什么!”
趁此间隙,九尾龟鼋游到近前,“乱魂钉,霸王鞭,附骨须,无常索”四尾齐扬,上下左右的重压如铁流倾泻。桃夭夭左手五指箕张,凭空抓起百丈海浪,卷铺盖似的将双魔连尾裹住,一直推出里许开外。其实以他此刻的法力,除掉双魔易如反掌,之所以没下狠手,一则师尊叮嘱“凡事留余地”,二来暗存念头,很想见识魔王那最强的第九尾。岂料唐连璧搅局,战况横生枝节,桃夭夭渐感烦躁,正琢磨如何打发小白脸,后脑勺一震,又被十余枝霜雷箭射中。
第一次冥霜袭身,尚可说失手误攻,这回霜雷狂轰,势道之凶猛,分明是夺命的狠招。桃夭夭惊道:“你吃多啦,跟我拼命么!”却见唐连璧周身闪黄光,轮廓似镶了层金边,赫然是施放“八荒雷炎流”的前兆。桃夭夭惊异莫名,暗想“你妈又不是我杀的,干嘛这般不共戴天!”没等他回过神,唐连璧两膀齐伸,同施“八荒雷炎流”,两根光柱直冲桃夭夭。一刹那天日摇颤,海波沸腾,一派末日降临的景象。
桃夭夭慌忙竖起天王盾,保护船队免遭殃及。未曾想雷炎流猛烈至斯,天王盾光墙虽可招架,仍被震的两眼发花,骨头关节“咯咯”乱抖。能令“混元神体”几近挫散,实可谓毁天灭地之威。就看雷炎流余势未消,掀起海浪涌向西北方。桃夭夭暗叫“糟糕了,海潮去势太凶,沿海居民必遭其害。”分身法使开,留个形体对付唐连璧和双魔,真身风驰电掣,追着水势直飞大陆。
海啸转瞬千里,风暴先抵沿岸,百姓们已开始弃家逃奔。幸而桃夭夭赶在前头,半空里运气作法,天王盾延展滩岬岛屿,遮蔽一座座房舍村镇。众百姓仓猝不及逃远,都道是运尽命亡之刻,仰头却看碧涛排空,浪尖高悬,就是落不下来,仿佛被无形的巨力阻隔,晃晃悠悠的又退缩回海里。当下万众转悲为喜,男女老幼跪地膜拜,感谢妈祖娘娘,感谢玉皇大帝,感谢城隍阎王如来佛,感谢诸天神圣显灵施救云云。桃夭夭忙的跟没头苍蝇似的,无心逗留理会,辗转返回原处。还隔着两三里远,早望见分身左支右绌,在天空中踉踉跄跄的兜圈。
那分身法力较弱,兼受唐连璧和双魔夹攻,又要护全船队,已被整的晕头转向找不着北。桃夭夭火冒三丈,拔腿奋然冲前,眼角扫过九尾龟鼋腹底,忽见魔王所趴海水呈红青两色,猛地警觉“九尾龟的阴阳链!那条尾巴搅乱敌方神通,能令敌人攻杀同伴,小白脸朝我放冷箭,敢情是中了老妖婆的暗算。”怒火登时熄灭,反觉十分好笑“小白脸装模作样扮高贵,这会儿却给妖怪当狗使,召英兰师姐若在场,一定伤心欲绝。”
再仔细观望,发现唐连璧目似朗星,挥洒轻逸,哪有分毫中邪受控的迹象。桃夭夭暗叫“混蛋!他真的想宰了我!”此时分身败势已定,九尾龟鼋扬尾欲将其扫灭。忽然唐连璧放出火浪,笔直烧向双魔后脑,其势又疾又准,躲避稍迟必是爆头之祸。
九尾龟鼋立即弃了分身,掉头划水转对唐连璧,摇动“北帝天钩”以牙还牙,另携“乱魂钉”阴风,反射的火浪比原型更为炽烈,“呼啦啦”掠空直飞唐连璧,后者乘北辰玄星远避,双魔的反击也就落空。但如此几回合,俨然是“围魏救赵”的意思,分身因此脱险。桃夭夭大感困惑“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会儿整我,一会儿帮我,弄不清这人的心思。”猜疑时调息收法,分身归本,元神合一。
那魔王追不上唐连璧,返身再战桃夭夭。凶暴气焰未减,往后倒退了数十丈,动作凝重,正是与强敌决斗的姿态。桃夭夭精神大振“好了,妖魔拼老底了,等它们最强第九尾出现,试试我的法力高到何等程度。”念及与此,脑袋里面响了个霹雳“我想试出自己本领高低,唐连璧何尝不想探察我的实力!”
一念未落,霜云倏至,唐连璧重返战局,冷冰冰的伫立高空,摆明了隔岸观虎斗——那边落了下风,他便出手相援;谁的形势占优,他就施法消弱,总之令双方强弱平衡,恶战到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