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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请不用担心,三少夫人的情况很好。”陶医生低低地回应了一声,抬手摘下自己脸上的口罩,看到郑妈妈等人也围拢了过来,点了点头,解释道,“刚刚进去之后,要做消毒和检查,没能及时出来……”
刚刚那位小医生说情况还好大家还都有些忐忑,此时听到陶医生这么说,都松了一口气。
经过陶医生一解释,郑妈妈和郑卓然心里也就不怎么不高兴了。而且,两人想到的还要多一些,毕竟陶医生是顶着学术交流的名号过来的,除了给顾爽接生,并不需要进产房,今儿个顾爽突然发作,两名医生进了产房,总要做些预处理,还有照顾顾爽……这个时候,产妇和胎儿的安全最大,他们是真的释然了。
“陶医生,让您受累了!”顾妈妈感激道。顾爸顾妈,包括顾爽都是老百姓出身,老百姓进医院哪个不得看医生的脸色啊,所以,顾妈妈根本没有郑家母子想的那么多,只是很感激。
郑卓然没有立刻说话,他觉得陶医生好像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果然,陶医生对顾妈妈点点头,然后转眼对他道:“三少夫人虽然破了羊水,但生产还需要过一段时间,接下来还要观察情况看看,因为三少夫人的宫缩比较强,若是长时间无法生产的话,容易造成胎儿窒息……所以,如果需要的话,不排除剖宫手术可能……”
“啊,不是说情况挺好吗?”顾妈妈登时急了。传统意识中,手术怎么也是划一刀,俗话说叫开膛破肚,伤元气的,怎么也不如自然生产的好。
郑卓然回头揽住顾妈妈的肩膀,安慰道:“妈,您别急,陶医生也只是说可能……”
顾爸爸也在旁边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有陶医生看护着小爽呢,不会有事的。”
“嗯嗯……”顾妈妈离开郑卓然,靠在顾爸爸肩膀上,脸上却仍旧明显的流露着担忧和紧张。
郑卓然此时心里也很紧张,可当着老老小小的面儿,他只能尽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转念,郑卓然对陶医生道:“陶医生,我想进去陪着顾爽。”
这句话不是请求,也不是询问,而是很平静的陈述。
家属陪同进产房,国外更普遍一些,不是没有这个先例。其实,家属若是可以保持理智和冷静,进产房陪同可以缓解产妇的紧张情绪,对产妇顺利生产和医生的工作也是有帮助的,只不过,这里毕竟不是她就职的医院,作为学术交流过来的医生,太过独断的安排毕竟不太好。
此时,郑妈妈开了口:“陶医生,你不用为难,……来之前,我已经和汪院长交待过……”
正说着,从电梯里匆匆地走出来三个人,郑卓然不认识,郑妈妈和陶医生却已经认出来。
来的三个人都穿着白大褂,为首的是一名高个子男人,四十五六岁的样子,精神奕奕,儒雅中带着一股居上位者的威严。在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人,一名年龄大的女大夫,另一名则是一名年轻人,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若是顾爽在的话,就能够认出来,这位就是曾经给陈飞主治的大夫丛静文。
来人三步两步走了过来,为首的男人略略弯身,微笑着向郑妈妈伸出手:“夫人,您好。”
“呵呵,小汪,你好!”郑妈妈微笑着握手点头。
“刚才去市里参加会议了,听到消息才赶过来……”汪院长微笑着解释了一句,见郑妈妈脸带微笑并没有什么不虞的神色,继而转头望向陶医生,“陶大夫,情况怎样?”
陶医生简略地介绍了一下情况,最后道:“夫人和三少想进产房陪同……”
汪院长一听,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可以……”
说完,又转眼看向郑妈妈:“夫人,我觉得您还是不要进去了,我安排一下,您就暂时在旁边房间里休息,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安排人过来向您汇报……嗯,三少可以进去,并且,夫人您放心,有陶医生和朱医生在,我也安排了我们院里最好的医生配合……这两位是我们医院最有名的产科专家荀明珍大夫和外科专家丛静文,万一需要手术,丛大夫的技术是最棒的,在国内都是很有名的……我们会尽力做到万无一失,一定会保证大人孩子的安全健康的。”
听汪院长这么一说,郑妈妈也不勉强了,微笑着点头答应了。
显然,这里不是客套寒暄的地方,很快,一干人兵分两路。郑妈妈和顾妈妈顾爸爸他们由汪院长带领进了同层的小会议室等待,郑卓然则跟着那位荀大夫和陶大夫一起进了产房。
产房,说起来也相当于一间手术室,只是作用相对来说比较特殊,针对的对象单一罢了。
省立医院的产房设施也算不错了,进了大门之后,又分了数个独立的房间。离大门最近的地方,有两间更衣室,是给男女大夫使用的。郑卓然和丛静文一起走进了男更衣室,里边已经备好了两套卫生隔离服,在丛静文的指点下,郑卓然洗了手,在衣服外边套上了一层蓝色的一次性手术服,包括帽子,口罩。
等两人武装完毕,一起走出更衣室,一名身形小巧的女医生走过来:“请跟我来!”
郑卓然自然地跟了上去,丛静文却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医生休息室。郑卓然挑了挑眉,带路的女医生很是灵活,立刻给他解惑道:“丛医生是外科的,不手术的话,暂时不需要他进去。”
郑卓然点点头。是了,人家是外科大夫不差,外科手术显然和接生是两码事。虽然汪院长带着丛静文过来,但只是以防万一做预备队的,顾爽那边能够顺利生产的话,自然就没有丛静文什么事儿。毕竟,加上郑妈妈带来的陶医生和朱医生,产房里已经有至少三位产科专家了。
顾爽实在没想到郑卓然会进产房,当她咬牙忍过一拨宫缩阵痛之后,回头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郑卓然,下意识地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大大地分着腿放下来……这样子实在是太难堪了!
“爽爽,不用怕,我在这里陪着你!”郑卓然柔声说着,伸手去握顾爽的手。
因为忍痛,顾爽的手仍旧握在床侧的把手上没有松开。
顾爽吸了口气,尽力压下自己心中的难堪和烦躁,对郑卓然道:“你出去吧,不用担心我!”
虽然已经尽力克制了,但顾爽的语气显然还很生硬。
这样的顾爽让郑卓然有些意外,在他的心目中,顾爽虽不是爱撒娇的女人,但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见到自己至少应该比较……安心吧?!为什么顾爽看来好像很不高兴见到自己?
是了,生产是很疼很受罪的事,这种情况下,人变得比较烦躁也很正常。
“爽爽,我在这里陪着你,虽然我不能替你挨疼,但让我陪着你,一起迎接咱们的孩子出生好吗?”郑卓然尽力搜寻着语言劝慰着顾爽,他留下是一定的,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希望能够让顾爽放松一些。
顾爽很是烦躁,她已经被一阵强过一阵的宫缩和阵痛折磨了将近两个小时了,已经很疲惫了,根本没有耐心也没有精力来说话,可偏偏郑卓然却是如此坚持。
丈夫陪同妻子进产房的事情,她不是没听说过,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思想理念,她不认为丈夫陪同妻子生产就是爱妻子的表现……反而,顾爽觉得,虽然做母亲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但生产的过程却实在是非常非常难堪的经历,在这个过程里,疼痛折磨的人根本谈不上仪容,美丽优雅等等美好的词,都与生产不搭嘎,这个时间,是一个女人最难堪的时候,她不想将自己这么难堪的形象展现在自己的男人面前……而且,她不认为,不看到自己的遭罪和难堪,男人就不懂得妻子的付出。有良心的男人,即使不看着妻子生产也会感谢妻子的付出。没有良心的男人,你即使当着他的面儿死了,也根本没用!
男人就是这么薄情薄幸的东西,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怎么都是好的。感情淡了,爱没了,你做什么都是错。哪怕在别人的眼中是天鹅,在他的眼中说不定也不如一支狗尾巴草!
心思飞快地转着,脸上的表情也有维持不住的趋向,感到又一拨宫缩就要开始,顾爽却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和腹部的不适,尽量放柔自己声音对郑卓然道:“卓然,爸爸妈妈他们一定很担心很紧张,你去陪着他们好不好?我不会有问题的,有陶医生和朱医生她们在,你不用担心我……好不好?……”
还想说些什么,新的一拨宫缩和阵痛已经袭来,顾爽的脸瞬间变了,被郑卓然握在手心的手下意识地握紧,牙齿却将下唇咬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电视电影里,生个孩子总要大声嘶喊……那种镜头,顾爽实在是觉得受不了,难道喊得声嘶力竭的就不疼了?要知道大声叫喊也是耗费体力的,有那点儿体力,还不如攒着生孩子用……
顾爽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脸色因为疼痛和憋气变得惨白,郑卓然心头一揪,两眼紧紧地盯着顾爽的脸,手努力托着顾爽的手,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
“爽爽,我在你身边……忍不住就喊出来……”
疼痛中,顾爽听得耳边郑卓然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她也顾不上理会,只咬着牙坚持着,等待着这一拨疼痛过去。
郑卓然的脸色丝毫不比顾爽的好看,因为紧张,因为心疼,他努力镇定下,仍旧苍白了脸色。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顾爽的脸,不敢稍有移动。他怕看到顾爽身下那越来越多的腥红……刚刚,他走进来的时候,毫无心理准备的看到了那里,那么美好的所在,如今却因为承担着为他生儿育女的任务,而变得鲜血淋漓……曾经,在一些媒体上看过,有些产妇生产的时候,会引起撕裂……想一想,原本完好的器官生生撕裂,那该是怎么残酷和痛苦的事情!
他不敢看,也强迫自己不去想……只因为,他怕这个时候坚持不住,没办法镇定地陪在顾爽身边。他没办法替了顾爽身体的痛苦,但他希望能够陪在顾上身边,让顾爽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这一拨阵痛没用多久,五六分钟的样子就过去了。郑卓然就站在顾爽的身侧,微微弯着腰,握着她的手……或者说,是顾爽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因为疼痛,顾爽手上不自觉的用力,郑卓然最初感到很疼,到了顾爽阵痛过去,松开手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差不多感不到疼痛了。木了都。
趁着疼痛和宫缩的间隙,顾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平复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攒着力气迎接下一拨下下一拨疼痛的到来。
她有过生产的经验,所以知道,这种程度的疼痛根本不够看,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陶医生和朱医生还有省立医院的荀医生都守护在顾爽的周围,不时地检查一下胎位、胎心、以及宫口开放程度……,郑卓然转移到顾爽的头侧,拿着陶医生递给他的一块纱布给顾爽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一边柔声地和顾爽说着话,他没有说顾爽生产如何,也没有鼓励顾爽坚持,他慢慢地说起了当初和顾爽的相识,说起了他和顾爽相识之后的点点滴滴。
这些话,反而让顾爽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在阵痛过去的间歇里,她也偶尔会微笑着回应郑卓然一句什么,然后,她觉得生产也不是太难以忍受的事情了,有一个人在身边分担,似乎痛苦真的可以减轻了。
郑卓然慢慢地,断断续续地说着,随着自己的叙述,他也在回忆那些过往,那些点点滴滴。他忘不了,顾爽那或爽朗或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