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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远森兴致高昂地说了一通,最后却忍不住叹了口气。想必是感叹,明珠暗投,这么极品的核桃却落在了顾爽和郑卓然这两个外行手里。
顾爽惊讶道:“千金不换?”
吴远森再次肯定地点点头:“兄弟别无所长,但在鉴定核桃方面,还是有点儿自信的。”
顾爽听了这话,并没有接,转而欣喜地看向郑卓然,道:“卓然,那是不是说,爷爷过寿,我们不必再买其他礼物了,就送给老爷子一对核桃,行不行?”
听到顾爽如此说,吴远森暗道果然是给老人准备寿礼的。
郑卓然对顾爽宠溺一笑:“当然可以。郑老板是专家,既然他这么说,不会错了的。”
顾爽一脸欢喜,回头对吴远森道:“吴老板,真是要谢谢你了。”
吴远森听了顾爽这句感谢,实在有些脸红。毕竟是他企图图谋人家的核桃在先。
吴远森却仍旧不放弃,他拱拱手,道:“刚才卓然兄曾说还有几对这样的核桃,那……”
郑卓然闻言,哈好一笑,爽快道:“好说好说,不过是一对核桃。难得入了吴老板的眼,那就转给吴老板吧!”
听到郑卓然这么说,吴远森简直是惊喜望外,连声道谢之后,也爽快道:“卓然兄待人赤忱,我吴远森也就厚着脸皮自己出个价,我愿意八十万买下这对核桃,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虽然郑卓然和顾爽看着吴远森的表现已经确定这对核桃价格低不了,但听到吴远森主动出的这个价格,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难免露出一丝惊讶来。
吴远森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笑笑道:“我也不瞒二位,这对核桃品质绝佳,若是盘玩过的,当然不止这个价格。但,二位想必也知道,盘玩一件玩意儿,不是一天两天能够速成的,每个十年二十年的日日盘玩是没办法达到最好的包浆效果的。世事变迁,市场热点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变化。近几年文玩核桃虽然重新流行,但谁也不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会是什么行情什么状况。很有可能到那时这对核桃会升值到二百万不止,但也有可能会因为市场变化,甚至什么意外事故变得一文不值,甚至碎了毁了,都有可能。当然了,凡是有投资都有风险……不过,我希望二位相信,我出的八十万,虽不敢肯定绝对是最高价,但绝对是切合市场行情的中肯价格。”
吴远森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顿了顿,看到顾爽和郑卓然脸上都没有什么异色,于是接着又道:“而且,我还有句话,二位手上若是还有这种核桃,除去留下自用外,其他的我也恳请二位能够转让给我。只要品质不低于这一对,我这八十万的价格都做数!当然了,品质再优的,我还会给两位加价。希望二位能够成全!”说到最后,吴远森对着顾爽和郑卓然又是深深一揖。
顾爽看了眼郑卓然,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郑卓然叹了口气道:“既然吴老板如此恳切,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回去将剩下的几对核桃带来。至于价格,还是等吴老板看过之后再谈吧!”
吴远森登时大喜,连连拱手致谢之后,又道:“二位,新核桃的盘玩是有一定的讲究的,特别是刚刚开始盘玩的时候,一定要盘玩到位,否则容易出现色泽不匀和颜色黯淡……那个,若是二位想要送给老爷子做寿礼……若是二位不嫌弃,我可给二位初盘一回。”
顾爽听了这话立刻笑了起来,“那实在太好了。多谢吴老板了!”
谈到这里,生意已经谈完,几人又聊了几句,吴远森邀请几位吃顿便饭。
顾爽本不愿意,但郑卓然却示意她答应下来。徐湘南本来就是陪顾爽来的,吃饭跟谁吃不是吃啊,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再说,小丫头听着吴远森谈起文玩核桃的道道儿,也挺有趣的。心里暗暗盘算着,回去就向顾爽勒索一对核桃来玩玩!
说起对京城的熟悉来,别说顾爽,就连郑卓然和徐湘南这对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也没办法和吴远森相提并论。毕竟,吴远森是自小在胡同里混熟的,不像郑卓然兄妹,是大院里长大的,接触和交往范围相对要狭窄的多,平日里去胡同的次数更是没有多少。
吴远森带领顾爽和郑卓然一行人去的餐馆并不出名,甚至在各种特色酒店林立的京城根本排不上号儿。位置也在一条很僻静的胡同里。
因为是老胡同,狭窄的很,离琉璃厂却不远。吴远森也没让郑卓然开车,直接关了门,带着一行人步行过去,一路上还可以看看琉璃厂的夜景,也可以近距离地感受一下北京普通市民的市井生活。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走着,穿过琉璃厂大街,又七绕八绕地过了几条胡同,最终走进一条名为羊肠儿的胡同。
这条胡同虽然不是特别狭窄,没办法与泉州的摸奶巷相比,人家那巷子两个人对面相遇侧着身都有些困难,才得了这么一个‘盛名’。但这条羊肠儿胡同,要通畅行车还是有困难的。再说,这条胡同比较幽深,还弯弯曲曲的,倒是颇有些羊肠儿小道的意思。
正逢晚饭时间,也是外出上班谋生的人回家的时间,顾爽一行人走在胡同中,不时看到三三两两的居民走过来,有些看样子认识吴远森,大老远就热情地用京片子和他打招呼。
“六子啊,又来吃饭啊?”这是年龄的大爷大妈们亲切地招呼。
“吴老板!”这是同龄人客气的声音。
“吴叔……”、“吴哥……”这些是年龄小的活泼的问候。
吴远森也一一笑着寒暄着,一路走来,终于在胡同中的一个黑色大漆门外停下了脚步。
这座院子,门庭宽阔,虽然陈旧了些,却仍旧能从门口齐全的建制上看出来,最初修建这个院落的人,至少也是个官宦之家。
顾爽一路走来,就对胡同里积淀着浓厚历史气息的一砖一瓦都很感兴趣,此时看到这么一座保存完好的四合院,看到宽阔的大门,门口的石鼓石当,还有门楹上的青砖雕花,无不喜欢,不由多看了几眼。
吴远森看到顾爽的神情,也不为怪。
现在这些老胡同老建筑可都是历史文化遗产,有的是人喜欢,还有好些人专门拿着照相机、摄像机来拍摄这些老胡同的,还有些学生、画师专门来到胡同里写生作画的……各色人等他们看得多了,顾爽不过是多看几眼,不算什么了。
不过,今天吴远森得了顾爽转让核桃心里高兴,就很热心地给顾爽解说起来:“这是一座典型的京式四合院,所谓四合,”四“指东、西、南、北四面,”合“即四面房屋围在一起,形成一个”口“字形的结构。……”
吴远森一边讲解着一边引着一行人走进敞开着的黑色大门内,迎面就是一座精美砖雕的影壁墙,砖雕保存尚算完好,看得出四角是四只传统意义上象征着福气的蝙蝠,中间则是一个连年有余的砖雕壁画,莲叶层层,荷花摇曳,还有荷下的锦鲤嬉戏,线条流畅、形态逼真,实在是难得的艺术精品。
顾爽不由暗暗感叹,真是艺术出自民间啊!
绕过影壁墙,往里走就是一个小天井,穿过天井,是一排屋舍,穿堂而过,堂中同样设有一道屏障,却不再是影壁,而是一座大型竹雕屏风。这架屏风还算精美,但顾爽也能看得出来,这已经不是什么古物,不过是现代机器流水线出来的工艺品罢了。
穿堂而过,就来到了二进院,这座院子面积比一进院大了不少,为标准的长方形,四面有房屋,屋前搭建回廊,院子里有十字形石子铺设的甬道,当院也种植了几棵花树,正房门外,还摆着两口大型陶瓷鱼缸。不过,这花木年岁够老,但鱼缸的质地粗糙、彩釉不均,显见也不是什么好瓷,更不是什么老瓷器。
几棵花树,顾爽最熟悉,一眼就看出来,是两株海棠,两株木樨,此时木樨已过了花季,倒是海棠正逢时,粉粉白白的花朵一簇簇的开的正好,妖娆妩媚,独占了一片春景。
吴远森引着顾爽走进二进院,还一边讲解着:“……西厢……东厢……正房……”
听到声音,从倒座里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来。这个女人体型微丰,皮肤白皙,保养得当的脸上含着笑意,还能看出当年韶华的风采。
“哎哟,六子,您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女人一张口也是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利落嘎嘣脆的,煞是好听。
吴远森止住话头,转向那女人笑道:“熊嫂子,我今天结识了几位朋友,自然要带他们来尝尝熊大哥的手艺!”
“哈哈,好说,”被称为熊嫂子的女人热情地应和着,对顾爽几个人笑笑,顾自安排道,“西厢吧,这两株海棠开的正好,打开窗子,一边儿吃着饭还能一边儿看景儿。”
吴远森显然和这位熊嫂子极熟悉,并不用吴远森说什么,这位熊嫂子就一一给安排开了。引着顾爽等人进了西厢房,招呼几人坐了,又手脚麻利地上了茶和几样干果点心,这才说去上菜,转身去了。本来熊嫂子是一脸的笑意,转回头去的时候,顾爽恰好抬眼,就看到这位熊嫂子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换上了几分愁虑和担忧来。
看来这位虽然勉强招呼着客人,但怕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了。
想到了这些,顾爽也没有怎么在意。毕竟,两人连认识都谈不上,天底下不如意者多了,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能力去做什么。
一壶上好的春茶,六碟餐前小菜和点心,春茶气清香远,以顾爽并不怎么深厚的品茶知识,也能大致猜到是春天刚刚采制的新龙井。而小菜和点心也很精致,两个男人喝茶,徐湘南和宝宝已经拿了点心开吃。
时间不早了,他们又逛了半天街,大家的肚子其实都饿了。
很快,菜上来了。送菜的仍旧是那位熊嫂子。据吴远森讲,这里本是一家住户,只有熊嫂子两口子,开了这么一家私家菜馆,外边也没挂牌子,只招待熟悉的客人。
菜色并不怎么珍贵,但无论色、香、还是味道,都堪称极品,即使顾爽这张被周老太养刁了的嘴巴,也忍不住赞叹不已。
“没想到啊,这么条小胡同里还藏着这么好吃的菜。”徐湘南咽下去一块茄香豆腐,忍不住感叹。
吴远森笑得有些得意,道:“熊大哥祖上曾经可是御厨,当年,熊大哥的曾祖父曾在恭亲王府掌厨。几经变迁,解放之后,熊大哥的爷爷被人重用。但熊家的出身出了麻烦,一家子也受了牵涉,熊大哥的爷爷也因此死了。风波过去之后,熊大哥的父亲拒绝了某大饭店的邀请,就在这返还的小院里平静度日。再后来,形势大好之后,熊大哥才开了这家私家菜。却不肯挂牌经营,只当做招待朋友。”
对于顾爽这一代来说,一系列风波动当,都不过是历史上的几行字,或者老人们口中的一段故事,并没有什么切身的体会。但听吴远森这么讲,她还是感到有些同情。
熊家不过是厨师传家,不论在什么时候也不过是为人服务的,说句不好听的,在清朝御厨也不过是个奴才,居然也被牵涉到……唉,他们如今这样,怕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郑卓然和徐湘南都是现时代的高层子弟,听吴远森提及这些,他们虽然比顾爽了解的多,因为当年郑家也在那场风雨浩劫中收到过冲击,虽然不至于大起大落,但日子真的不好过,但对于这些相对敏感的话题,他们这些人早就养成了一种习惯,平时谈笑调侃说什么都成,但一涉及政治,他们无不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