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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大丫头,真没一盏省油的灯,都是瞅准了她的性子使劲儿……蕙娘看她一眼,没有好气。
“起来吧,做张做致的。亏待了谁,还能亏待了你?要把你给亏待了,你往我饭食里加点什么,那我找谁哭去?”
这话多少有几分故意,不过,石墨笑嘻嘻的,即使在蕙娘锐眼看,她也都没有一丝不自在。“我知道姑娘疼我……可这事没定下来,我心里真是悬得慌。”
这个圆脸小丫鬟扭扭捏捏地瞅了蕙娘一眼,又垂下头去。“姑娘,再向您求个恩典呗?他现在府外做些小生意,因不敢打我们家的招牌,日子也不大好过,比起府里管事,出息就差了。因为这个,我爹娘心里有话说呢。您也知道,我家里人口多,不比孔雀姐姐,自己就是个小姐……”
“求我就求我,你还村孔雀。”蕙娘不禁一笑。“她白和你好了。”
石墨的娇憨,有点文娘的味道,理直气壮的没上没下,可被蕙娘一吓,她又软了。“我、我就随口说说,您可别告我的状……”
蕙娘先不说话,等被石墨求得浑身发酥,才望着指甲,慢慢地道。“知道啦……不就是钱吗,他能不能进来,我不好说。在家得看太太,过门了还得看那边的太太,不过,家里的人,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你爹娘年纪都还不大吧?”
石墨登时惊喜地瞪圆了双眼,“姑娘您的意思——”
蕙娘唇角一翘,微微点了点头。“这几个月,你小心当差,别叫你那些千伶百俐的姐姐妹妹们挑剔出你的毛病来,到时要抬举你,倒不好抬举了。”
石墨父母在府中没有太多体面,尤其她母亲没有司职,家庭收入是不大高。能跟着过去权家,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机遇,小姑娘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奴婢明白,一定把姑娘的吃喝都看得严严实实的,不让旁人沾一点手!”
蕙娘笑了,“嗯,得了闲,你把你绿松姐姐请回家里坐坐,有你的好处……这样,石英前几个月给孔雀代班,也辛苦得很,你们俩去找绿松,就说我的话,放你们回家休息一天,明日吃过晚饭再进来吧。能不能请得动绿松和你一起出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石墨对绿松倒一直还算服气,她眨巴着眼睛,心领神会地一笑,甜甜地应了一句,“知道啦!”
待要走,却又不愿,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跟着姑娘办事,真是不亏!就为了姑娘死,简直都是情愿的!”
她面上笑容洋溢,看得出来,这句话,应当是出自真心。
蕙娘目送她退出屋子,自己想了半天,也是懒洋洋地一笑,她又推开盒子,取出了那本小册,在上头添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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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文娘一反常态,自雨堂要给她住这样的好消息送到了花月山房,她居然还不肯来找蕙娘说话。蕙娘等到第三天早上,没等来文娘,倒是等到了石英。
她打完一套早拳,洗过身子出来净房时,就见到石英站在桌边——按常理,她今日是不当这差的。能近身服侍蕙娘,那是美差,一般自雨堂的大丫头得轮着来,谁要是多占了班,背地里是要遭人恨的。石英就是前几天,才刚轮过班呢。
一脸的欲言又止……看来,是已经和焦梅说过了陪房的事,焦梅也应当去找过人,想给自己打招呼了。
家下人婚配这样的小事,当然不可能去烦老太爷。要向太太求情,焦梅又没有这个机会,内宅事务,并不归他管,他一般是向老太爷回话,一年也难得进几次内宅。除非他异想天开,竟去找五姨娘说情,不然,最大可能,还是去求老管家焦鹤。他跟随老太爷多年,身份超然,也是可以管教蕙娘的。有他一句话,蕙娘十有□,肯定会给面子。
不过,蕙娘也早就和焦鹤打过了招呼,借着这个机会,她甚至还知道焦勋临走时候,除了养父给的盘缠之外,老太爷还以鹤叔的名义赏了一张银票……焦梅不去求他也就罢了,这一求,大管家肯定是给他吹了风的:十三姑娘已经求准了老太爷,要把他带到权家去了。
宰相门人七品官,一样是管事,焦家的二管事和权家的陪嫁管事,那可是云泥之别。焦梅一家,昨晚恐怕没有谁能睡得着吧。
蕙娘压根就不理会石英,她就像是没留意到一点不同,在梳妆台前一坐,由着香花为她梳理那丰润乌黑的秀发,一边从孔雀手里托盘中拈起了一枚簪子,冲孔雀笑着说,“这个海棠水晶簪,做工真不错,我前阵子还惦记着想戴呢,可你不在,又不知收到哪里去了。”
孔雀还没说话呢,扑通一声,石英已经跪了下来,她死死地咬着双唇,一句话不说。倒把众人都吓了一跳,绿松瞥了蕙娘一眼,见蕙娘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便上前说,“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什么事,要跪下来——”
“她要跪,就让她跪着吧。”蕙娘轻轻地说,她把海棠簪推进发内,站起身来。“该去谢罗居吃早饭了。”
在谢罗居里,五姨娘的眼神果然在海棠簪子上打了好几个转,蕙娘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回到自雨堂里,她把簪子拔下来递给孔雀,“送到太和坞里去吧,话说得好听一点……把这个意思带出来:自雨堂先给文娘住,也是为了照顾十四姑娘的脾气,倒不是故意要驳她的回。”
孔雀咬着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簪子,出了堂屋。蕙娘踱进里屋,又坐下来练了一会字,过了一会,她似乎有几分疲倦,便按着脖子轻轻摆了摆手,由绿松领头,一屋子人顿时退得一干二净,只余石英一人,还直挺挺地跪在梳妆台边上。
“说吧。”蕙娘又提起笔来,她连看都没看石英,只闲聊一样地问。“你爹原本为你物色了哪户好人家来着?”
她立刻就得到了一个答案。
“五姨娘娘家有个远房侄子……”
从前没想和五姨娘争锋,自然不会去要焦梅。她知道石英已有去意,私底下还觉得这丫头眼浅:除非她能到焦子乔身边服侍,不然,这府里还有什么去处,比她身边更强?没想到,焦梅果然有几分本事。他还真为自己的女儿,安排了更妥当的人家……
蕙娘搁下笔,拿起一方素绢,仔细地揩着青葱一样的玉指。
“奴才就是奴才,再威风,那也是主子赏的,”她淡淡地说。“得意忘形,竟把自己当个主子,想要插手主子间的事了,那可不行。”
石英咚咚地给蕙娘磕头,“奴婢明白,奴婢虽不能违逆父母,却也万不敢吃里扒外,给姑娘添堵。姑娘如不信,奴婢愿——”
“好了。”蕙娘不轻不重地说,“要不是看明白了你的心思,你还能跪在这儿吗?连着你爹,怕是早都被赶出去了……你爹虽然利益熏心,为了那一步连命都能不要,所幸,到底还是生了个好闺女。”
石英肩膀一松,这才觉出浑身已跪得酸痛,一时再撑不住,几乎软倒在地。她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伏在地上,以最恭敬的姿势,听着头顶那飘渺的声音,“你爹知道消息,是个什么意思?”
“他……他直打自己耳光,”石英便又勉力支起身子,恭恭敬敬地说。“想亲自给姑娘磕头赔罪……”
“不必了。”蕙娘搁下手绢,“石英,我今儿个把话给你撂在这了,我活着,你陪我一起嫁到权家,连你爹在内,表现得好,自然有差事给你们做。将来风光,未必比在焦家差。我死了,那我也早留下话来,你们全家都得给我殉葬。”
她随手抄起一卷宣纸,弯下腰顶起了石英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焦佩兰说得出做得到,你们一家是生是死,凭的不是祖父,不是麻海棠,是我的一句说话……你明白了没有?你信不信?”
石英也好,焦梅也罢,又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哪里还敢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enjoy
晚上八点半来看二更……收藏3000的加更
吐出一口血来,怎么搞的才放松了一天啊!!!!!!!!!!!!!!!!!!!!!!!!!!!!!!!!!!!!!!!!!!!!!!!!!!!!!!!!!!!!!!!啊!!!!!!!!!!!!!!!!!!!!!!!!!!!!!!!!!!!!!!!!!!!!!
PS 谢谢老衲、兮兮和搬运工的长评!
☆、21妒忌
文娘这一次居然很沉得住气,她一路病到四月,病得京城的夏天都要来了,病得三姨娘和蕙娘说了几次,“你就不能让她一回?她要什么,你给她就是了。”病得蕙娘的家具都做下去了,玛瑙天天领着焦家布庄的裁缝们忙活,病得蕙娘把宝庆银、老麒麟送来的首饰,先打发到花月山房去了。她还是不肯见好,终于连老太爷都惊动了,蕙娘出去陪他用茶时,老人家都问了一句,“文娘这几个月,病得不轻啊?”
“红眼病,晾一晾就好了。”蕙娘心底也不大乐意,她轻声细语地说。“总是那个样子,好像家里有谁对不起她一样,这样下去,以后嫁出门,是要吃亏的。”
即使自己也是即将出门的大闺女,守灶女的口吻依然改不了。文娘越是倔,蕙娘就越是要拿捏她。两姐妹一声不出,倒是斗了有四个月的气。老太爷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明年就要出嫁了,你母亲又是那慈和的性子。她慈母更别说了,丫头出身,那么一点点见识,能教她什么?花月山房里的嬷嬷们,可没有你这个做姐姐的教她,又更上心,又更有威严。你不出手,难道还要我老头子教她?”
焦家人口少,文娘虽然不如蕙娘那样得宠,但从小一直也都很得祖父、父亲的宠爱。老太爷提到她的时候,语气里的宽容和放纵,就是蕙娘永远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当家人都发话了,蕙娘心里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主动放□段,她带石英去花月山房,走到半路,又打发她,“算了,你还是去太和坞找你婶婶说几句话吧。”
最近几个月,自雨堂里的丫头们一来是忙,二来主子也管得严,平时没事,几乎没有出门的机会,石英在自雨堂东里间里跪了那半天,要是以往,消息早传得遍地都是,石英这几个月,在各屋的大丫环跟前都别想抬头做人了——可自从蕙娘腊月里发了那一顿火之后,到现在,小半年了,自雨堂里的事根本就传不出去。尤其是能进东里间服侍的丫头,哪个不是千伶百俐的,主子的态度,或多或少都能揣摩出来。口风严到什么地步?别说太和坞了,就连南岩轩的符山,对石英都根本没有一点异样……
石英现在对蕙娘就要热情得多了,连表情都丰富起来,她一口答应下来,又主动问蕙娘讨假。“这几天,听说家里母亲身体不大好,想要回去看看……”
蕙娘唇边便浮上了一缕模糊的微笑,“那也是该回去……今儿晚饭前回来就成了。”
虽说焦梅定了要跟她过去权家,但老太爷说话算话,一个多月了,蕙娘没提,他也就没露一点风声,焦梅还是好端端地干着他二管事的活计。他在府里的能量,也和从前一样地大。说得难听一点,蕙娘现在要想瞒天过海,办上几件见不得人的事,除了瞒不过老太爷之外,恐怕连四太太都只能一无所知。
不过,她究竟也没有吩咐焦梅多少事,只是令石英择时去太和坞和胡养娘说几句话。“按你的身份,和她们多亲近一点,也算是题中应有之义。”
石英有没有琢磨明白她的意思,就要看这丫头的悟性了……蕙娘绕过一个弯角,一边多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