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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若妍收拾妥当要去宁和堂见公爹,下人却回说,老爷去了朝晖堂,正在老太太的牌位前哭。
丁若妍想想又顿住了脚步,说:“让老张劝着点老爷,别伤心过度了。”
又叫来朱四:“快去催催大少爷,让他赶紧回来。”
李敬贤这人虽然贪婪,虚伪,为了功名利禄不择手段,但对母亲还是很孝顺的,想到母亲离世一年多,而他这个做儿子非但没能给老人送终,连哭都没能及时的哭上一哭,越想越伤心内疚,跪在老太太的牌位前,几乎哭昏过去。
好一通发泄,李敬贤才止住悲声,问老张老太太去时的情形,后事是如何料理的。
老张一一作答,不忘把大老爷做的那些事也说给老爷听。
李敬贤怒极:“他也不想想,他有今日,李氏一族能有今日都是沾了谁的光,本老爷出事,他不闻不问,撇的干净,他还好意思来怪我?还好意思来为难几个晚辈?真不是个东西。”
“可不是?若非二少奶奶厉害,三老爷明理,还不知如何收场呢!”老张鄙夷的说。
李敬贤又忍不住气的拍桌子。
李明则得了讯忙向部里告了假赶回家来。
李明允也得了讯,略微迟疑后,让人回去回话,就说他这会儿脱不开身,晚些再过去。
他最知父亲的脾性,他若是着急慌忙的赶了去见,父亲会以为时过境迁,他已经不计较了,又会颐指气使起来。
林兰睡了一觉,起来喝了碗酸梅汤,就在歪在榻上听玉容说事。
“桂嫂回去的盘缠奴婢都准备好了,给叶老太爷叶老太太的礼物也备好了,后日叶家有商队要回丰安,桂嫂跟他们一道回去。”
林兰点点头:“你让桂嫂晚些过来一趟,我有事叮嘱她。”
回不回去这个问题,桂嫂犹豫了很久,舍不下这边,但又想念家里人,后来说,她回去看看再回来。这阵子,她把自己的手艺都教给了新来的厨娘方婶,就怕二少爷二少奶奶吃惯了她做的饭菜,换个人做,吃不惯。
“是,奴婢待会儿就去找桂嫂,还有一事,就是当初那魏家兄长,今儿个来找福安,打听回春堂收学徒的事。”玉容道。
林兰有些惭愧,事情一多,她还真是忘了,便道:“你让福安给他捎个话,这阵子事忙,等秋收过后,回春堂会收学徒的,我既然答应了他,便一定兑现。”
玉容笑道:“收学徒也是好事呢!我听银柳说,回春堂的生意越发红火了,就眼下这几个人手忙不过来,这收了学徒,既能教他们黄岐之术,又能给铺子里增添人手,一举两得。”
林兰哂笑道:“这生意太好也麻烦,如今这京城里,看病的,不是去德仁堂就是回春堂,连抓药也是如此,别家药铺生意清淡的都快开不下去了,只好降价来招揽生意,只是这药价一降,利润少了,有些药铺就以次充好,终究吃亏的还是老百姓。”
玉容不懂这些生意经,听着就怪复杂的,担心道:“那……有法子解决么?”
林兰讳莫如深的笑了笑,法子自然是有,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商场竞争也不例外,谁叫你没本事呢?那就只好乖乖的让人吃了,这可是回春堂进一步扩大经营的好机会。
如意进来禀报,说冬子回来传话,李老爷已经回京了,二少爷今儿个下衙要先去趟李府再回来,让二少奶奶不用等他。
林兰眉头轻蹙,李渣爹终于是回来了。
“知道了,让冬子转告二少爷,别回来太晚。”林兰淡淡的说。
李明允比往日慢了半个时辰才下衙,去了李府。
下人说,老爷和大少爷在宁和堂叙话,都说了一个多时辰了。
李明允轻哼一声,大哥还真有那么多话说。
李敬贤已经换了一身轻薄的绸衣,修剪了胡子,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坐在书房里,一边喝着龙井,一边听明则说这两年京城里,府里发生的事。
“这两年,你和明允都不容易,是为父连累了你们。”李敬贤一脸惭愧的说,虽然有些事让他很生气,譬如刘姨娘跑了,譬如俞姨娘改嫁了,又譬如老太太去世,明则都不让他知道,还譬如,明允知道他要回来就搬走了……但他心里清楚,如今的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身居高位,一个眼神就能震慑两个儿子的威严父亲了,他只是个无用的老头,他后半辈子还得倚仗两个儿子,所以,他不得不放低了姿态。
“都是过去的事了。”李明则淡淡的说。(
☆、第三百二十二章 回老家吧
跟明则说了这么久,李敬贤清楚的感觉到明则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再不是唯唯诺诺,而是淡漠的尊敬。这让李敬贤很是忧心。
外头下人传报说二少爷来了,李敬贤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相当于职业病,见到上位者时的自然反应。
李明允缓步走了进来,给李敬贤拱手一礼:“儿子给父亲请安。”
淡淡的神情,淡淡的语气,被这样漠视,李敬贤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面上一点没有表露不悦的神情,而是激动的上前,一双浑浊的老眼包含热泪,将儿子望了又望,颤着声激动道:“好好,我儿有出息,也算是子承父业了。”颇有老怀欣慰的意思。
李明允心底鄙夷,我这是承了你的基业吗?
李明则终于等到明允过来,暗松了口气,忙说:“二弟来了,先陪父亲说会儿话吧!我去让人安排酒菜,今晚咱们父子三人好好聚聚。”说着,明则抱拳一礼,退了下去。
李明允知道大哥是借口开溜,安排酒菜这种事哪里需要他亲自去的?
李明允让父亲坐下,这才问道:“父亲这两年在黔地过的还好?”
李敬贤抹了把老泪:“往事不提也罢,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那父亲以后又什么打算?”李明允开门见山的问。
李敬贤踟蹰着,这话似乎该由他来问,你们心里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呢?为父已经老了。只想安安生生的度过余下的日子。”李敬贤怅然道。
李明允看着父亲,父亲的确是老了很多,头发花白,面颊消瘦。肤色晦暗,身形佝偻,实在让人无法相信。这就是两年前威仪赫赫,风姿儒雅的户部尚书。可见,他这两年过的不好,这是他应得的惩罚,可惜的是,惩罚的时间太短了。
“那父亲是打算在京城长住了?”李明允端了杯茶在手,漫不经心的撩着茶盖。漫不经心的问道。
李敬贤怔了怔,我不住这,我住哪?这里是我的家。
李敬贤苦笑道:“那还能去哪?”
李明允慢吞吞的说道:“当初老太太去的时候,我们念着父亲在黔地已经艰难,就没敢把这噩耗告诉父亲。免得父亲太过悲痛,听兰儿说,老太太临终之时,还惦记着父亲……”
李敬贤神色悲戚:“是我不孝,没能给老太太送终。”
李明允点点头,的确是不孝啊!
“前不久,儿子收到三叔父的信,三叔父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李敬贤揣摩着明允话里的意思,是想让他回老家去?
“三叔父在信中感叹。只怕今生是等不到兄弟团聚了,我已经给他回了信,说父亲已经获赦,不久就能回京,到时候父亲一定会回去看他的。父亲素以贤孝着称,也最看重手足情谊。儿子这样回信,父亲应该不会见怪吧?”李明允说罢,静静的看着父亲。
李敬贤嘴角抽搐了几下,明允果然是想赶他走,只得干笑两声:“那是自然,说起来,为父与你三叔父也十多年未见了,他自幼身体弱,为父一直是很是担忧。只是,为父还是担心你和你大哥。”
李敬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算明允再恨他,再不待见他,也不用这么急着赶他走吧?
李明允把父亲的反应看在眼底,又道:“按说父亲刚回来,我和大哥是该好好在父亲面前尽尽孝道,但是如今儿子位高权重,大哥也是身居要职,多少双眼睛盯着,都眼红不已,父亲当年一力支持太子殿下,难免树了不少劲敌,此次有幸遇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才得以回京,但难保有些人心意难平,若是又重翻旧账,只怕对父亲,对咱们李家都不利,所以,儿子以为,父亲还是尽早回乡的好,说出去,父亲是回去尽孝道,为老太太守孝,又可以避免有心人算计,此举乃两全之策,父亲以为如何?”
李敬贤沉默,明允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还能不依吗?当年他自己做过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只是查出他贪腐一百多万两银子,已经算是幸运了,要不然,判个斩立决也是轻的,的确是该防着有人跟他秋后算账。
李明允又道:“当初老太太留下的产业,一共分成了三份,因着我们不在老家,属于咱们的那一份就由大伯父和三叔父打理,父亲若是回去了,便可把产业收回,小时候,我去过老家,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闲事垂钓,饲花弄草,倒也怡然自得,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咱们父子算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为父一路上也是这么打算的,只要见到你们都好好的,为父就可以放心了。”李敬贤知道留下已是不可能,看明则的态度,只怕他们兄弟两早就谋划好了,他要是死皮赖脸的留下,这日子也不会好过,还不如回老家,虽然是有些没脸,但自己有一个当尚书的儿子,还有一个在吏部担任要职的儿子,谁又敢轻慢了他?而且,回乡也不是一无所有,所以,李敬贤不得不识趣一回。想想又有些悲哀,当年儿子都该听他的意思,如今,反过来,该他识趣,该他迁就了。
见父亲答应了,李明允微微一笑:“父亲一路车马劳顿,且好好休养几日,待儿子都安排妥当了,再派人送父亲回乡。”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李明允早就想好了,哪能让父亲呆在京里安乐,他还得做孝子贤孙模样,这样的父亲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啊!再说了,韩氏不也在老家吗?父亲回去只怕两人还有得纠结,这也正是他所期望的。
李明允应付的陪父亲吃了一顿晚饭,就赶回家去。
林兰正歪在床上给肚子里的孩子讲故事。
讲啥呢?孔融让梨,她得教育孩子从小要友爱兄弟,要谦让要有礼貌,末了,林兰抚着肚子说:“所以,你们在里面要好好相处,不可以打架,不然遭罪的就是你娘我了。”
“说什么呢?谁跟谁打架?”李明允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林兰忙解释道:“我在给孩子讲故事呢!教他从小要懂礼貌,不能随便跟人打架。”
“谦让有礼好是好,但也不能太懦弱了,儿子,爹教你,人家欺负你一次,你可以原谅,但人家要是老欺负你,你就给我好好教训他,爹给你撑腰。”
李明允走过来摸摸兰儿的肚子说。
林兰嗔了他一眼:“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小心孩子以后成了小霸王,到时候你就尽忙着替他收拾烂摊子好了。”
李明允挑眉笑道:“咱们的孩子最明理了,我这是在教他做人的道理,一味的忍让可不是办法,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
林兰承认李明允说的对,其实她也是那种恩怨分明的人,只是现在跟孩子说这些,他能听得懂?别越听越糊涂了,于是蹙眉道:“你还跟我理论上了?”
李明允赔笑道:“小生不敢。”
林兰推了他一把:“少贫嘴,快去把衣裳换了,洗个澡,我都能闻见你身上的汗味了。”
李明允这才起身去沐浴更衣。
如意送来酸梅汤,林兰让给明允也弄一碗。
李明允不怎么爱吃酸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