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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等德芳、赵燕玥说话,元佐就兴冲冲地说道:“多日不见,燕容姐姐越发标志了”
赵燕玥无所谓地跨步进门,德芳一脸严肃地说道:“这是你四哥的丫头,你怎好胡言乱语。”
元佐耸了耸肩膀,也抬脚进了门。
我们来到中庭,还没等坐好,赵燕玥就急忙问向我:“今日面圣如何?”
我一板一眼地说道:“我和大家坐在一起,圣上问了些家长里短,然后就要我们散去。我正要走,公公就把我叫住,随后皇上说我有什么‘提刑’之才,就要考考我。”说着我冲元佐看去。
元佐说道:“是啊,正好我也想验证一下这位柳姑娘有没有说的那么出神入化,就随便问了她个问题。”
“什么问题?”赵燕玥扭头问道。
“他问我如何区分生前溺水和死后抛尸的。”我得意洋洋地答道。
“那她答得如何?”赵燕玥问向元佐。
元佐心悦诚服地说道:“柳姑娘果然名不虚传,答得有条不紊,丝丝入扣。”
赵燕玥皱了皱眉,看向德芳。德芳冲他点了点头,但表情并不高兴。赵燕玥看向我,有些不悦地说道:“不用问,你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是啊”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皇上问我,难道我不该这样吗?”
“唉……”赵燕玥叹了口气:“我就该料到你是个直性情,丝毫不动的拐弯”
看他着实生气了,我有些害怕,颤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我告诉过你,说话做事前要三思,你怎么不懂得韬光养晦啊如不出所料,你今日在大殿上的举止言语不出半刻便传遍内廷,如此锋芒毕露,你不是成了所有人的靶子,等着抓你的小辫子”赵燕玥越说越急,脸气的通红。
我也被吓着了,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四弟,你也别再吓唬飘飘了”德芳温和的声音响起:“今日在大殿上,飘飘已经算是毕恭毕敬、唯唯诺诺了,谁也没料到圣上会突然发问。”
我感激地看了看德芳,他又说道:“不过,有一件事,却要有所计划。”
“什么事?”赵燕玥警惕起来,他目光凌厉,语调陡然升高。
“皇上顾及飘飘身份低位,不便在内宫行走,说要……说要给她个身份。”
“什么?”赵燕玥跳了起来:“皇上说给什么身份了吗?”
德芳摇摇头,元佐说道:“父皇说要从长计议。”
赵燕玥猛地扭头看我,我也吓得不清,一脸担忧恳求地直直看着他。我们俩就这看了一会儿,赵燕玥突然又笑了起来,他一撩袍子,坐了下来,说道:“人人皆知飘飘是我的人,既然皇上说给她个身份,那我明日就叩请赐婚。”
虽然赵燕玥说的轻松,但我听了,心里总觉得很不是滋味,仿佛已经好了许久的伤疤又在隐隐作痛。对面坐着的德芳一脸不自然,元佐也不再吵吵嚷嚷,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正在这时,凝香进来了,她没料到屋里有这么多人,刚迈进腿就愣住了,她犹豫了半天,才冲我说了句:“姐姐。”
“怎么了?”我站起身,走到门口。
“有人给你送了帖子。”她轻声细语地说道。
“给我?”我有些发懵,伸手接了过来,只见大红信封上没有具名,我正狐疑着,赵燕玥伸手夺了过来。
“哎,你干什么?”我喊道。
赵燕玥想没听见一样,开始拆信封。
“私拆别人的信件是违法的”我跺着脚,很生气
他眯了我一眼:“我私拆了吗?你不是在一旁看着呢吗?”
“你……”我狠狠瞪着他,看他一把将信撕开,拿出一张纸来。我赶紧凑过去,伸着脖子边看边问:“写的是什么?”
赵燕玥面色越来越阴沉,他一把将信扔给我:“有人约你喝茶。”
“谁?”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赵燕玥咬牙切齿地说道:“郑允。”
凝香轻呼道:“哎呀,岂不是那日咱们在街上撞见的那人?”
我还没来得及捂住她的嘴,只听赵燕玥挑着嗓子说道:“什么那日?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告诉我?”
我像个犯了事儿的小贼一样,一五一十地将情况汇报给他们。说完后,我试探地说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我还是不要去了。”
听我这么说,德芳抬眼看我,目光里全是呵护:“你若不去,可有理由?”
“理由?那好不容易”我说道:“就说我病了”
“那他要登门来看望呢?”元佐插了一句。
“嗯……就说我得了天花,会传染”
“胡闹”赵燕玥依旧生着气,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信,说道:“去,为何不去”
“啊?”我惊呼:“你让我去?可他是坏人啊”
“好人也罢,坏人也罢,既然他请你,就势必不会伤你”赵燕玥说道:“而且郑允的身后是郑洵和郑妃,你若不去,这不明白了与他们为敌吗?”
德芳点点头,对我说道:“你直管去就是了,其他的事情,我们会从旁安排。”
第三卷 飘飘花谢落谁家 第八十九章 我是人间惆怅客
第八十九章 我是人间惆怅客
且不论郑允到底人品如何,但就他所选得酒楼来说,的确十分风雅。我来京城已经有段日子,凡京城的酒店,门口都有廊子。一到晚上,廊子上站满了浓妆艳抹的女子,有的招呼客人,有的伺候酒客,烛火一照,显得格外妖娆。
而郑允约我前来的酒楼虽然位于繁华之地,但闹中取静、曲径通幽。从外看去,这是一桩三层牌楼,门房上只挂着灯笼。进入大厅,完全不见桌椅板凳,只有小桥流水盆景奇石,俨然一副书院打扮。穿过厅堂,有飞桥栏槛架在阁楼之间,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每一瓦陇中还放置着莲灯一盏。
我刚到门口,就有堂倌来招呼,他拿捏着分寸,客气礼貌又毫不下作地将我带到二楼。我一抬头,噗嗤就乐了“天字第一号”,忍不住问堂倌:“你们这么风雅的一个酒店,怎么包厢的名字这么俗啊?”
“俗?”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姑娘定然没见着匾额,这是太宗皇帝御赐的”
“啊?”我顿时石化,张口结实地支吾道:“是我没文化,是我没文化”
堂倌面无表情,轻轻叩了几下后推开房门,对我说道:“姑娘到了,请。”
我只听见一阵清幽地笛声传来,心里略微缓了缓神,走进了屋子。
屏风如山掩映着虚虚实实的背影,我虽然不懂音乐,但也能听出那笛声优美动人,曲承转折间流露出清丽高洁又落拓无羁的风骨。不错,比赵彦玥吹得好
他应该听到我进来了,但始终没有回身,一味沉浸在笛声中。我站了半天,一开始觉得他在耍酷,心里十分鄙视,不过听着听着,看着窗下灯火通明、绣旆相招的夜市,腰系青花布手巾,绾危髻,为酒客换汤斟酒的妇人,心里还莫名惆怅起来。我酸劲儿大发,无端想起两句诗来,生生憋出动人的声音,颤抖着念到:“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我刚念完,笛声骤停。得,心里悔恨:又现眼了郑允转过身来,他眼眸漆黑,看着我,似在探究,但又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我最讨厌被人盯着看,以前对着赵彦玥,我不敢太放肆,现在对着郑允,我有恃无恐地狠狠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他自嘲地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桌塌说道:“没想到你居然来了”
“既然没想到,你干嘛请我?”我瞪着他,气焰嚣张。
他踱到桌前矮塌旁盘腿坐下,伸手倒了杯酒,不管不顾地一饮而尽,然后才对我说道:“你为什么这么厌恶我?难道仅仅因为我曾在楼外楼阻拦过那位歌ji?”
“阻拦?”我鼓着腮帮子说道:“您那哪是阻拦啊分明就是强抢民女?”
“民女?”他好笑地看着我:“什么时候歌ji也成了民女?”
“看看……”我指着他说道:“我就是讨厌你这种公子哥的德行自以为有点权势就了不起?哼,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
我站着有些累,不请自便地坐了下来。郑允抬手给我倒了一杯酒,我瞄了一眼,没有动。
“你说的不错,我不过是投生到了富贵人家。”他又端起一杯,独自饮下:“可是赵彦玥就比我清高了吗?他难道不是一出生便为王子皇孙?而且那个歌ji也不是什么民女,她不过是个细作罢了。”
我被他一时说住了,下意识拿起面前的酒杯,正要喝,突然想到会不会有毒,赶忙又放下了:“道不同……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
他似乎根本没听我说话,我刚把酒杯放下,他皱了皱眉,伸手越过桌子,一把将酒杯端了起来,仰脖喝下,然后随手将杯子扔到身后。
“乱扔东西不好”天晓得我那根筋打错了,居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说完自己就愣住了,抬眼看他,郑允也是一副奇怪的样子。他呵呵一笑说道:“柳飘飘,你是装的太好,还是本来就没心没肺”
“你才没心没肺呢”我从不吃亏,立刻顶回去:“你这样的人,想必天天都带着面具生活吧,所以你见不得干净青白,见不得善良美好,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虚情假意、阿谀奉承”
“如此说来,你对我不是虚情假意了?”他好笑地看着我。
“啊?”我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后,狠狠说道:“对,我讨厌你,就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说在嘴里”
“对我就算了,我只怕你若是对人人都这样,迟早要吃亏的”他又喝了一杯。
我皱了皱眉头,心说你再这么喝下去,迟早要醉,万一吐了或是撒酒疯,我才恐怕要吃亏了呢如此想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杯子:“你别喝了”
郑允抬眼看我,目光里闪过一丝狡黠,他嘴角沁着漫不经心的笑容,说道:“怎么,你关心我?”
“呸大言不惭”我将他的酒杯夺过来:“我是怕你喝醉了忘了付钱”
“哈哈,我从未醉过”
“哼哼,一般喝多了的人都不承认自己喝醉了”我揶揄地说道。
郑允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今**若能让我喝醉,我便服你”
“您要是醉了也甭服我,扶墙就行”
“什么?扶墙?”他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容明朗清澈,一时间我竟然有些忘了他是在杭州要致我和赵彦玥死地的坏人
“柳飘飘,我觉得你越来越有意思了”他终于止住了笑。我不耐烦地说道:“甭说那些个你就说找我干什么吧?”
郑允这才正经起来,他看了看我,说道:“我听说皇上封你为小提刑,判断掌案?”
我轻哼一声,心说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是啊,您听说的真准确”
郑允点点头说道:“我只希望你能如你刚才所说,干净青白地断案,还大家一个公道”
原本以为他会痛哭流涕地求我、或是金钱美男拉拢我,我都已经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如何义正言辞又挖苦讽刺地拒绝他了,没想到郑允所求,只是让我干净青白地断案?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道:“不用你说,我也肯定会秉公执法,维护正义。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那就好。”他想拿起杯子喝酒,但见酒杯被我攥着,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站起身来,拿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开喝。
这个郑允真把我搞晕了,怎么任何实质性的东西都没和我说,难道他真是要请我来喝酒?正胡思乱想着,只听他说道:“你刚才做的那几句词是什么?”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