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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离震惊地高声叫道:「大人!您……不是胡涂了吧?那人死时,身上毫无血迹,显然并不是中刀身亡,大人前日不也说他是中毒死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被人用菜刀杀害?更何况这把刀我从未见过,怎么就成了杀人凶器?」
刘青树冷笑了声,「果然诡辩。之前本官邀妳到府内一叙,本希望能以理感化妳,令妳俯首认罪,可惜妳冥顽不灵,本官只好拿出铁证了,现在铁证如山,妳还不承认?看来不用大刑妳是不会招供的,来人啊!打她二十大板!」
说完,他正要伸手到竹筒抓签,忽然有名师爷模样的人跑上来,在他耳畔悄悄说了几句话,他犹豫了一下,又将手收了回去。
「先将嫌犯收监,择日再审!」说完便起身要走。
江夏离大声说道:「大人,朗朗乾坤,日月可鉴,我江夏离若是杀人凶手,愿身首异处。若大人为结案而胡乱定我杀人之罪,大人,您的良心何在?」
刘青树不理她,几名衙役将她拉起,把她关进一间单独的牢房内。
铁门一关,衙役便在外面喊道:「劝妳早早招供,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她冷笑反驳,「我向来不会做颠倒事非黑白之事,要我替别人顶罪……除非我死!」
「这牢里冤死的也不只一、两个,还怕多妳一个吗?」
衙役们说完,便笑着扬长而去。
她双膝一软,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四周一片漆黑,彷佛她现在的心境,看不到一丝光明。
江夏离啊江夏离,妳到底是得罪了哪方神明,竟然让自己陷入如此悲凉无依的境地?
第四章
刘青树一路笑着走进后堂,看到对面坐着的那个人,便开口道:「我才不过审了她几句,吓唬她的板子都没打,你就叫人把我叫回来,怎么,你还怕我不懂得怜香惜玉吗?」
端然稳坐在那张宽大的黄花梨椅子中的,正是温廷胤,他冷淡地说:「你会不会怜香惜玉我管不着,不过这丫头我用得上,你若是打伤了她,我岂不是白费这一番心思。」
「这件事说来真有意思,既然你怀疑有人故意陷害她,就直接提醒那丫头不就得了,何必非要这样大费周章地救她?」
他慢条斯理地回答,「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有人故意在设圈套,那丫头也许无意之间知道了什么秘密,才会被人盯上,想灭她的口。」
「只凭她在路上差点被一根棍子砸到,就说她会被杀人灭口?你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她当时遇险的地方,是一家沽衣店,我叫人去查了,那根棍子是从二楼掉下来的,但是我的人回来禀报说那间是空屋,根本没有住户,显然是有人临时利用了一下,否则哪有这么巧的?」
刘青树沉吟道:「这件事,貌似简单,背后其实有大文章,我这里未必审得出结果,但现在把那丫头收监,也不能收一辈子,总有要放出来的时候,那……」
「既然你审不了,何不上交京城的刑部?」温廷胤出了一个主意,「就说上面有话,关系重大,要求押解上京受审,这个烫手山芋也可以转给他人。」
「你说得简单,押解犯人上京?先不说她根本就不是犯人,我不能无缘无故冤枉一个好人,再说,就算她《奇》是犯人,我总要先《书》递份呈报,待刑部《网》肯接手,我才能派人送去。」
「不必这么麻烦,明日我就回京,人,我就给你一同带回去。」
温廷胤的话让刘青树一愣,「你把人带走?以什么名义?替我押解犯人,还是……」
「随你怎么说吧。」他像是懒得想这件事了,站起身准备要走,「明日正午开船,你派两个差官把人送上去就好了,其他的事交给我。」
刘青树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廷胤,我认识你也有七八年了吧,从没见你对谁的事这么操心过,这人世上每天生老病死的事情可多了,你若是都像管这丫头一样去管,你不累死才怪!那么大的家业还不够你操心劳力?」
温廷胤没理他,抬脚往外走时,又丢下一句话,「记得,明天正午之前把人送到船上去。」
* * *
次日,当江夏离被人押到海边的时候,她依然沉浸在昨夜被无辜下狱的震惊之中,刚才差官把她从牢房里叫出来时,她以为自己又要过堂了,没想到却是被带出府衙,关进一辆马车内后,竟被带到了海边。
「差官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该不会她还没有被定案,就要被推进海里吧?
差官不理她,将她推到一排甲板前,那里已经站了一名便装的中年男子,看到她便问:「是刘大人送来的人吗?」
「是,人已送到,你们看看,若是人没错,就在公文上签个字吧。」
江夏离眼睁睁地看着两边的人「交易」自己,那中年男子在一份公文上签了个字,然后对两位差官拱了拱手。
「辛苦两位差官大哥了。」接着对她躬身道:「江小姐,请上船吧。」
「上船?」她这才留意到不远处的那艘大船……何其眼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瞠目结舌又满头雾水。
中年男子笑答,「姑娘有什么疑问,请上船问我们船主,他在船上等您。」
咬咬唇瓣,她回头看着那两名还站在原地、手扶刀柄的差官。看来她虽然没被枷锁束缚住也逃不了,今日这条「贼船」,是必上无疑了。
也许,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谜题,都能在那艘船上解开,但,也未可知啊……
唉,既已落魄如此,唯有顺从了。
随着中年男子的引领,她见到了温廷胤,依然是在那间指挥舱中,他坐在宽大的桌子前,两手交握,审视着面前那张硕大的海洋地图,若有所思。
当下人通报江姑娘已到时,他才侧了侧身,瞥了她一眼后说:「进来吧。」
江夏离站在舱房内,背脊一阵阵的发凉。
她一直认定自己是被卷入一个阴谋之中,也曾经猜想这些是否和他有关,但是当她真的被人从牢房中押解到他的船上时,她才确信自己真的猜对了,更不敢相信他竟然有如此能力,可以随意调动支配朝廷官府,对付一个平民百姓。
「不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温廷胤侧过身看着她,「否则,妳现在已经披枷带锁了。」
「感谢你?」她狐疑地问,「难道是你把我从监牢中救出来的?」
「不算是吧。」他微微一笑,笑容诡谲地说:「只是做个顺水人情。妳的案子太重,刘青树审不了,只能将妳转送到京城的刑部,而我正好要回京,就帮他这个忙了。」
「这么说,我要被押解上京?」江夏离冷笑一声,「那还真有意思,我几时变成了钦命要犯?」
「妳做了什么事,妳自己知道。我说了,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
他不屑的表情激怒了她,怒道:「既然如此,温船王为何不把我五花大绑,就不怕我这个犯人跑了?」
温廷胤好笑地反问:「茫茫大海,妳想跑就跑得掉吗?我不绑妳,是碍于千姿的面子,她还不知道妳的事情,一会儿我就说妳要上京探亲,与我们同船,妳应该也不至于非要把妳丢人的事情张扬出去吧?」
江夏离连声冷笑,「好,想得真是周到……我三生有幸,能坐温家的船入京受审……」
「的确有幸。」他望着她那张臭脸,「我劝妳还是好好想想,入京之后该如何为自己辩护吧。对了,还有……」他很坏心地冲着她眨眼,「如何面对妳的家人,以及,妳的前任未婚夫。」
她真希望这一刻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就算不劈死温廷胤,也要劈沉这艘船,她宁可死了,也不想背着莫须有的罪名被人侮辱。
这时候,温千姿也得知她上船的消息,满是惊喜地赶来,一把拉住她的手。
「江姊姊?妳怎么会上船来?」
温廷胤斜睨着她,似是在用目光挑衅,看她敢不敢说实话。
她瞪着他,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这要多谢温船王的慷慨仗义。」
「好说。」他转过头去,不再插话了。
温千姿还在好奇地问东问西,因船已经开了,显然江夏离要与他们同船而行。
事到如今,既然不愿以犯人自居,她只能按照温廷胤编造的谎言,暂时应付他妹子的诸多疑虑。
温千姿不疑有他,虽然也不解她怎么会在一夕之间突然改变了心意,但依旧好心地安抚,「既然姊姊想回京看望亲人,当然还是要坐我们的船最可靠,我早就说了,和家人相守的日子本就不多,姊姊一个人漂泊在外,怎么会不想家呢?」
她的沉默在温千姿看来是因为羞涩,却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比起外面的大海,更加波澜起伏。
这一趟回京之路,注定无法惬意,更不会是一条坦途了。
* * *
江夏离从来没有坐船远行过,以前虽曾坐画船在京郊的湖面游玩,但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实在禁不起一点风浪,有一次湖面上起风,船身不过晃动了几下,她就恶心得两天都吃不下饭。
这一次乘船回京,不是一天两天的路程,虽然温家的造船技术堪称顶尖,这艘大船又非常平稳,但船开了不过一个时辰,她就感觉吃不消了。
温千姿亲自替她安排住进自己隔壁的房间,这房间虽比温家兄妹的稍微差了一点,却也布置得很舒适,所有桌椅都用钉子牢牢钉在地上,不会因为风浪而滑动。
她躺在床上,希望可以缓解晕船造成的恶心头昏,偏偏无论怎么努力都睡不着觉,头还是晕得一塌糊涂。
不久前温千姿曾来看望过她,给她带了些药膏和一盘山楂果,说这些东西可以帮她缓解晕船,但她吃了用了,也不见有多大起色。
差不多到了天黑时分,她开始不停地吐,吐得昏天暗地的,胆汁几乎都要吐出来了,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更别说吃晚膳了。
温千姿来叫她用膳时,见她居然是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急忙叫来船上随行的大夫帮她诊视。
还好船上备齐了草药,大夫开了方子,就叫人去煎了一碗药汤让她服下,说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江夏离卸了头上的钗环,将长发散下,解了外衫,用厚厚的棉被将自己紧紧包裹住,胃部不适,头疼不止,再加上前途渺茫,她忍不住将身子蜷缩在被子中,开始一阵阵地颤抖。
「怎么,吓哭了?」忽然间,头上传来她最不想听到的戏谑之音。
她微微探出头来,皱着眉说:「我向来不知道什么叫流泪。」
「那妳做啥一直打咚嗦?还是妳被吓到了?」他抱臂胸前,瞅着她,总是那样鄙夷的笑,然后丢了一只瓶子到她身上。「吃了这个。」
江夏离强撑着伸出一只手,颤抖地摸到那只瓶子,狐疑地问:「这是什么?」
「毒药。」他把雪白的牙齿一露,还真有几分阴森。「怎么,不敢吃?」
她赌气地揭开瓶盖,将里面的几粒药丸全倒进嘴里,也不用水送服,使劲嚼了几下,就吞进肚子里了。
温廷胤看着她笑道:「有点胆色,难怪可以杀人。」
她将瓶子用力往他身上丢,他伸手一抄,稳稳接住。
「江夏离,我是妳的救命恩人,可叹妳太蠢,不知道感恩。」
「救命恩人?」她用被子将口鼻都遮住,冷笑之声闷闷地从被子下传来,「我怎么觉得是自从遇到你开始,我就一直在倒霉?」
「哦?妳是这么想的?」他弯下腰,看着她冷汗涔涔的雪白小脸,笑容更加俊朗,「那我可以向妳保证――妳会一直倒霉下去。」
江夏离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