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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知道他又要说带她走的话,直接掩他的口,“我很好呢,哥你——”
胤禩长叹,“年羹尧已经去江西了——你真的不用再这样——”
“我真的没事——”宁儿低下头,“他对我很好——”说着却忍不住哽咽。
捧着她的脸,胤禩心疼的几乎要落泪,宁儿瘦弱的肩膀上担着他们一大群男人的责任,他觉得羞愧不已,悔恨不已,当初若不是他懦弱的推她入宫,又怎么会——他想着她所承受的屈辱折磨,他——他从来不曾这样恨自己。 “他现在病着,可是折子还是一样的批,倒也真能撑得住——”胤禩岔开话题。
“嗳,反正他是为了折子不要命的人,——”宁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是她代批的话。
这算是保护他吗?
她不是对他真的动了恻隐之心了吧。
宁儿咬牙不肯承认。
“喏,都在这里了,”宁儿把写完朱批的折子推到他面前。
“不用看了,直接叫人送去军机处吧。”胤禛疲惫的摆手。
“就不怕我——”宁儿咬着嘴唇。
胤禛摇头,笑容都发虚。
“毓宁格格——”宁儿回头。
“张大人?”宁儿淡淡的笑了笑。
“格格,敢问一句——”张庭玉踌躇了一下,“皇上怎么样了?”
“还好——”宁儿点点头,“大人有事?”
“没有,只是好些天没看见皇上了,朝会也停了好几天了——”张庭玉欲言又止似的。
“大人多虑了,”宁儿温文的笑,“皇上不过是普通的发热,或许明日就要传见大人了——”
“是这样啊——”张庭玉还是有些保留似的,看着宁儿,“格格?那么替臣转达说臣下们都惦记着龙体早日康复,(。wrbook。)整个大清国也都盼着皇上早日临朝——”
“大人!”宁儿打断他,“你究竟是不放心皇上,还是不放心我?!”
“臣不敢!”张庭玉跪地叩拜。
宁儿低头看着他,“大人忠心耿耿,你的意思我自然会向皇上转达;只是这世上许多事,乃如佛说,‘不知者,不妄言’——”
“格格!”张庭玉伏地不敢抬头。
宁儿扶着雅竹的手,款款离去。
“格格,都在这里了——”贺永禄推开乾清宫上间隔楼的门。
满满一间屋,几十封檀木匣——大清国所有的权力就锁在这一间暗沉沉的屋里。
贺永禄屏退所有的侍从,亲手启开最大的那几只。
隔着几步的距离,宁儿望着那碧玉的蟠螭钮,她知道那大印的下面是什么。
匣子一只一只的打开,鎏金搭扣声响清脆。
大清國皇帝之寶
“够了!”宁儿忽然喝止。
金碧辉煌之中,宁儿痛的捂着胸口。匣子里藏着这个偌大帝国所有的丑闻,如果不是这几块石头,这几枚铜块——
她又怎么会放下所有的幸福的机会,放下所有的真诚和纯洁——
她痛恨了很多年,恨争执,恨暗算,恨做戏,恨攀爬
——结果还不是一样!
最终还是要回到这个斗争的漩涡,和她痛恨的所有人和事斡旋下去,无休无止。
“格格,奴才一会儿亲自送到养心殿冬暖阁——”
“嗳——”宁儿羸弱的点点头。
密诏,朱砂,玉玺,密折。
胤禛彻底把大清国交到了她手中。
甚至还有弘历。
其实只要动动手指,可以让天下变色。
“四哥?”宁儿坐在胤禛床边,接过雅竹递过来的药碗,轻声叫胤禛。
“药好了,”宁儿看他醒来,轻声解释,一面扶他坐起身。
“苦——”胤禛眉头微蹙,推开药碗,看着宁儿,哀求似的,“不喝了吧——”
“要治病怎么可以不喝药呢!”宁儿摇头。
胤禛望着她,扶着她端着药碗的手指,冰冷的没有温度。
“真的不可以?”胤禛的眼神仿佛只是孩子。
“过一会儿就凉了,”宁儿答非所问似的,手有些抖。
“好——”胤禛眼眶微微湿润,接过药碗,一口气都灌下去。放下碗,看着宁儿,仿佛说,你看,我都听你的。
宁儿觉得好像是该笑的时候,却笑不出来。
西长街里打更的声音长声接断声,仿佛怨叹。
伸手把宁儿抱在怀里,解开她的衣领。
“伤就快好了,”胤禛抚摸着她肩窝的瘀紫,手背上滴落两滴咸湿的水。
替她理好衣衫,捧着她的脸。
朕能做的,朕都做了,此刻,就算是死,也无怨了。
宁儿手中的药碗应声落地,暗红的药液残汁淌在乌青的地面,仿佛血色。
“公公?!”钮祜禄氏起身相应。
“皇上的意思,娘娘想是已经知道了——”贺永禄躬身。“明日午时之前,还请主子不要离开寝宫——”
“可是——”钮祜禄氏皱眉,掩饰不住疑虑惊惶。
“娘娘——”贺永禄再拜起身,“请娘娘安守圣旨,不必再多问。”
钮祜禄氏望着贺永禄,那蓝色的衣袍渐行渐远——她觉得从未见过如此逼近的一片杀机。
89
89、 风波 。。。
“格格?!”贺永禄看见宁儿终于打开了房门,忙凑上来,“皇上怎么样?”
宁儿声音微微有些抖,“皇上昨天批折子太累了,刚睡下不久——”
看着贺永禄要进门,宁儿伸手阻拦,“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军机大臣等皇上的批示呢——”贺永禄朝屋内案头的折子点点头。
“哦,我差点忘记了,”宁儿亲自领他进去,“一共三百四十二封——”宁儿抬头看着他,“待会儿务必要张大人当面点验清楚,知道吗?”
“这个奴才明白。”贺永禄点头,把折子递给身旁的小太监。“格格,东边暖阁都笼好了,格格也歇一会儿吧。”
“嗳——”宁儿点头。
“格格,奴才叫他们熬了参茶,待会儿送过去给格格,”贺永禄察看着宁儿的脸色,“格格这些天辛苦了——”
“自己人何必说这样的客套话——”宁儿说着,眼前一阵发花,撑不住要倒。
“你呀,照顾病人把自己都闹病的,我还是头一遭儿见!”雅竹嗔怪着她。一面轻轻吹着粥,喂到她嘴边。
宁儿笑笑,有些勉强,“那边怎么样了?”宁儿示意胤禛那边。
“喏,这些是贺公公刚叫人送来的——”雅竹指指桌上的一大摞折子。
“哎——”雅竹按着她,“这又要做什么!?”
“那些——”宁儿指着大摞的折子。
“你不要命了?!”雅竹嗔怪她,“那边一个已经病的——你要这么陪他?”
“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然这些怎么办?”宁儿起身披衣,“替我研朱砂来。”
“格格!”雅竹不动手,“你真的以为你可以替他担下所有吗?你是女人啊!”
“什么男人女人——”宁儿见她不帮忙,自己挽袖研开朱砂,“人在紫禁城,就都是爱新觉罗家的人;”宁儿翻开折子,看她一眼,“皇阿玛的大清,不能丢在我手里——”
“张大人可以领各位大人过目,有什么不妥不周全,可以再呈——”贺永禄捧上折子。
张庭玉手里捏着一封折子,抬头看了看他,却终于没吱声。
“张大人?”刘默林看贺永禄走远了,轻声道,“我看大人似乎有话说。”
“没有,”张庭玉笑笑,“昨晚巳时刚呈的三百四十二封,我亲自点验过,如今一封不少,全部看过,只怕古今中外,也难找到第二个如此勤政的君王啊——”
“大人是这意思?”刘默林微微一笑,知道他话里有话。
“皇上是明白人,只是我们做臣下的,真的不能那么明白呵——”张庭玉摇头,轻轻拍了怕刘默林的肩膀。径自回书案前坐下将朱批验看交各部酌办。
“都说了不用了——”宁儿听见旁边门帘响动,想是雅竹过来劝茶饭,头也不抬的回绝。
“辛苦你了——”
“四哥?”宁儿搁下笔,起身,“你怎么——”本来想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出口的却只是:“还是不放心我吧——”
胤禛扶着她的手,摇头,“朕既然敢托付给你,就早说不上什么放心不放心的话——今儿来,想托你替朕起个诏书——”
宁儿把摊在案头的其他东西都腾开,铺下素白的纸笺一方,提笔掭足了墨,
“自古帝王之有天下,莫不由怀保万民,恩如四海,膺上天之眷命,协亿兆之欢心,用能统一寰区,垂庥奕世。自圣祖创世,列祖先宗,莫不如是。朕自登极,三载以来,虽夙兴夜寐呕心沥血不足继皇考圣德大统于万一,于此常怀愧猷。今朕身染沉疾,久治不愈,深恐罹患,负万民之托。今特托此诏,即日起,引咎退位——”
“皇上?!”
宁儿笔顿在原地,墨迹变做烟水迷茫。
“朕想过了——”胤禛虚弱的笑笑,“这是朕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怎么哭了——”胤禛抬起手抿掉她眼角的泪花,微弱的笑,“现在该有的,都有了——”
擦不干的泪水,洇湿整个脸庞。
“朕只盼你,不再怀恨——”胤禛轻抚着她的眼角,“不再周旋难过——”
“好,”宁儿擦擦眼睛,表情古怪的笑了一笑,“好极了。”
一把抓起桌上写了一半的草诏,丢进了火盆。
“你——”胤禛惊愕的望着她。
叹息一声,胤禛提起笔,抽出一张纸,颤巍巍重写。
还未及停笔,宁儿扯过纸,一样丢进火盆,灰飞烟灭。
胤禛剧烈咳着,按着胸口,再抽出一张纸。
被宁儿反握住右手。
胤禛虚弱的抬头看她,看见宁儿眼睛里的不忍。
原来并不是真的一点不在乎。
“吃药了,”宁儿递汤匙到他嘴边。
胤禛乖乖的接过药碗,一声不响的一饮而尽。
宁儿起身时,被胤禛拉住了手指。
回身看他,脸上有难得的一丝血色。
“朕知道——”胤禛微微有些泪花,“知道你——”那最重要的半句终于说不出口,埋成一生心事。
“姑姑?”弘历看着宁儿。
“嗳?”宁儿停下手中的笔。
“皇阿玛要我问一声——”弘历捧着一个小匣子。“等雪化尽了,就搬回园子住,姑姑你说好不好?”
宁儿打开匣子,一个淡黄色的绢包里,包着一把饱满的花籽——附着一张字条,字迹微微颤抖,
雪化尽,将春报。
“好——”宁儿轻声吸吸鼻子,冲弘历笑,“怎么样都好——”
却终于忍不住落下一滴泪。
“天气真干——”雅竹看着宁儿心不在焉的用小匙搅着茶汤,笑呵呵的接过杯子,“格格你不喝就给我吧!”说着端起来就要喝。
“不要!——”宁儿一愣,挥手夺杯,茶杯应声落地,瓷片崩碎出,暗色的汁液散发着焦灼的苦味。
“格格!?”雅竹脸色骤然一变。
那是多么熟悉的味道,死亡的味道。
雅竹半跪在她身边,抱着她的肩。“那也不能——”说着也有些哽咽。
“我做不到——”宁儿抱着她哭,“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我没办法,我,下不了手——”
“格格——”雅竹被她攥的手臂生疼,可是皱着眉,不吱声,她知道,这世上没有人替她担得了什么,只能守着她流流眼泪,尽一点有限的人间真情。
“格格,”贺永禄替她打起帘子。
宁儿扶着他的胳膊下了车。
“这次重新布置了屋子,更从前可能有些不一样,格格看看喜不喜欢?”贺永禄在前面领路,叫小太监推开万方安和的房门。
目之所及,鲜花盛开。案头,衣架,窗台,多宝槅,甚至连床帏内都挂着镂空的熏香球,装着风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