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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有些抱歉又有些不安的推他,拼命压住声音里不正常的颤抖,“可是——”
“没什么可是,”弘昼看他一眼,“你若是心里有她,早该在她生前救她一把,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好吧——”弘历有些阴郁的松开手,“既然你铁心认定我是有私心的,我也辨不清——”说完他叹息着垂着头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胤祥看见军机处里寥寥几个人,都在收拾东西打算回家。
“皇上传了旨了,今儿所有的官员一律不用朝会,皇上今儿不妥当,所有折子一律不批不返,留下本子,大家就都回去了——”张庭玉皱着眉跟胤祥说。
“这——”胤祥眉头拧成了疙瘩。“我进宫瞧瞧去!——”
“朕不管!——无论如何,你给朕重新刊刻一份新的来!——”
一进门,就听见胤禛严厉的呵斥着。
“皇上!”胤祥有些惊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宗人府的几个官员匍匐在地,惊惶不已。
“还不快去!”胤禛怒道。
“怎么回事?!——”胤祥陪笑道,“奴才们做错了事,修补修补就是了,犯不上这么大火气!”
“不关你的事!你给我下去!——”胤禛推开他,忽然又转身揪起他的衣领,“你昨儿也劝我来着?!是不是?!”他眼睛忽然生出一道吓人的光芒。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胤禛把他顶着桌角上,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什么?——”胤祥这样说着的时候,忽然就明白胤禛果然是后悔了。
“混帐!”胤禛一把将他摔在地上,“你们,你们一个个的都串通好了来算计我!——好,你们——”他说着就把桌上的笔筒朝胤祥砸过去,幸而胤祥眼疾手快闪身躲过。
“四哥!”他站起身来,声音也不小,警戒似的说,“你已经同意他们走了!君无戏言!连玉牒的都已经不在了,他们不可以再回来了!”
“胡说!——”胤禛一下被戳到痛处,他一把扯过胤祥,怒目圆睁,“朕是天子,朕让他们呢回来他们就必须得回来!玉牒算什么!宁儿她是朕的人,就是没有玉牒,朕也要让她回到宫里来!”
胤祥忽然有些厌恶这个烦躁而霸道的哥哥,他那么自以为是的肆意玩弄着别人的命运,一次又一次反悔,这让他心里很不痛快,巴仁雅图的事情隐隐的又浮上心头,他于是讥讽的看着他,“好啊,您是天子,您就把你说过的话都收回去吧,你把他们都找回来啊——”
一句话似乎倒正提醒了胤禛,他忽然松开他,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是啊,他们去哪儿了呢——”
胤祥冷笑着看着他。
“说!你一定知道什么!——”胤禛恶狠狠的看着他。
胤祥后退一步,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就算真的把架在宗人府的火盆上,我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他耸耸肩膀。
胤禛出乎意料的倒没有再为难他,他略一思忖,“带人把廉亲王府给我围起来,把府上所有男女老少都给朕问一遍!朕不信问不出下落!”
“你疯了吧?!”胤祥恼火的拦着他,“你以为八哥是什么人?在逃犯吗?他现在对外照旧是大清的亲王,你的亲弟弟,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抄捕他的家人,岂不是授人口实!”
胤禛经他这么一说,顿时清醒不少,踌躇了一下,他抬头冷冷的看着他,“朕不管那么多了,总之朕只要朕的宁儿,如果办不到,朕连你的全家也不放过!”
“你!——”胤祥怒道,“丧心病狂!”说这甩袖而去。可是又不能真的不管不问,他怕胤禛真的做出什么有违大体的荒唐事来——他知道他为了宁儿早就已经不管不顾了,他叹口气,转身去永寿宫找钮祜禄氏。
“皇上——”钮祜禄氏轻抚他的肩膀,“喝口茶罢,别心急——总有办法的——”她这么说这,其实心里乱成一团,她多希望宁儿真的能够走掉,不仅她和胤禩能好过些,对整个宫里,甚至是整个大清,都是一个解脱。
“唔,”胤禛点头,却依旧原地徘徊着,焦躁不安。
“要不然臣妾去和廉亲王的福晋说几句吧,或许女人家之间,还能问出个几句话来。”钮祜禄氏这样轻声劝着。
“诶——”胤禛点头,“那你快去——”
钮祜禄氏听的他如此说,心里自是不是滋味,他究竟还是只惦记那一个人,她们也不过只是能帮他做这些罢了。
“真的是不知道——”钮祜禄氏无奈的摇头,她没撒谎,“廉亲王只是说要走,可能真的会浪迹天涯,居无定所,他从也没跟人说过要去哪里——”
“真是——”胤禛本要说“没用”,看了看钮祜禄氏一脸的委屈,才没忍心说出口。
“要不,我再问问弘历——”钮祜禄氏眼圈微微泛红。
“嗯——”这样说着,胤禛忽然眼光一闪,“把弘历弘昼都叫来!朕亲自问他们!”
“儿臣不知道——”弘历老实的回答,“自从姑姑出嫁,儿臣就再没见过姑姑,况且姑姑平日也并不和我说什么的——”他这样说的时候,语气里有一点阴险的暗示,让一旁的弘昼甚至是耿佳氏都体会到了一丝寒意。
“弘昼——”胤禛一脸冰冷的望着他。
“儿臣也不知道——”弘昼手心攥紧了袍子,他觉得皇阿玛似乎根本就不相信他。
可是胤禛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的盯着他。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摆,他真想把身上挂的那个荷包遮起来——那上头绣着姑姑的两句诗,在这种时候,他皇阿玛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些旧事的。
“真不知道?”胤禛冷冷的问。他的眼光已经扫到了他的衣襟。
“这是——”胤禛一把扯下来,眼里面烧着怒火。
“皇阿玛!——”弘昼扑通跪地,“姑姑已经去了!——您就放过她,给她一点安宁吧!”他说着,声音里带了一点哭腔。
“混帐!”胤禛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弘昼半边脸顿时就红肿起来。
“你让朕忘了她,你呢?!你倒把这东西挂在心口——你——”贺永禄听着这话说的有些不像话了,忙把不必要的人都忙忙的撤了去。
耿佳氏不明就里,这时候也不敢过去劝,只是干站着掉眼泪。
“皇阿玛!——”弘昼倔强的站起身来,“你不该如此辱没儿臣——”
“你!——”胤禛怒不可遏,“好,朕看出来了,你一心护着她,行——”他说着一把拉过耿佳氏来,推下去,“来人!——”这边看着左右将钮祜禄氏执住,胤禛喝到,“朕现在给你一天时间,你要是带不会你姑姑来——”他咬牙一狠心,“你别想再见到你额娘!”
弘昼惊愕不已,“你——”
“你额娘和你姑姑,你只能保一个!”胤禛眯起眼睛,“你自己看着办!”说完拂袖而去。
弘昼眼睁睁看着耿佳氏被拖下殿去,他呆住了几秒钟,他咬牙含泪道,“皇阿玛这是不给儿臣活路啊——”说着拾起地上破碎的茶壶瓷片便割开了手腕。
“昼儿!——”弘历这边轻呼,看着他苏醒过来,他轻声嗔怪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是要陷皇阿玛于不义么!”
弘昼推开他,“你们全都要我做不义之人,我没的选!”
“可是你要为你额娘着想啊!”弘历轻声劝道,“你此去倒是干净,你额娘怎么办!你舅舅他们怎么办!你以为你不去,皇阿玛就真的找不回姑姑来吗?只怕你白搭上一条命也没法真的保下姑姑来——”
弘昼落泪,“那你们要我怎么办——”
“你现在去,劝回姑姑来,或许,还能留下廉亲王一条活路,姑姑心里有安,我们也能好过一些——”
弘昼没说话,深深的低下了头。
“等一等——”
“怎么忽然停了呢——”胤禛撩开车帘子,问车夫道。
“后面似乎有人在追——”车夫指了指身后。
“姑姑——”尘土飞扬之处,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
“弘昼?”听见胤禩惊道,宁儿也撩开帘子看。
“姑姑——”弘昼下马跪一条腿行礼。
宁儿有些惊又有些喜,不知怎么回事,刚要下车,被胤禩拉回来,听他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才听十三叔说的。——你们这一走,只怕永远也见不到了——”弘昼从包袱里取出一包东西,“姑姑身子不好,常常睡不着,我替姑姑晾的茶包花包,给姑姑路上用吧——”他说完恳切的看着胤禩。
胤禩看了看他,宁儿下车来,他不再拦着。
“多谢你——”宁儿接过东西来,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这也是胤禩一直紧张的一件事。
弘昼微笑了,“我记得姑姑最喜欢的那首诗,碧云天,黄叶地——”他顿一顿,“往江南去,这是最近便的道路了——”
宁儿看着他,忽然有点伤感,原来他对她的事真的那么了解,那么在意。
“好了,我们也该上路了——”胤禩提醒一句。
“这酒——”弘昼从马背上摘下一只酒囊,“算是我送姑姑最后一程吧——”说着取酒敬宁儿。
宁儿看了胤禩一眼,见他默许,便接过来,一饮而尽。
“八叔——”弘昼也奉上酒杯,“从前皇阿玛有什么对不住的,弘昼替皇阿玛赔罪了!——”
胤禩脸色微微有些异样,还是郑重的接过来饮尽。
刚放下酒杯,忽然就看见弘昼身后天际尘土飞扬。
胤禩登时就变了脸色。
宁儿还未及问,只见领头的章翦一马当先率着十几人朝他们奔了来。
宁儿顿时脸色煞白。
“怎么会——”
弘昼“噗通”跪地,伏在地上道“姑姑,昼儿对不住你们——”
没等他抬头,宁儿“啪”的一耳光就打了过去。
弘昼捂着脸颊,落泪道,“姑姑你打吧,都是昼儿的错——”
“你——”宁儿悲愤的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最后害的他们无路可走的,居然是弘昼!
“姑姑——”弘昼哭的伤痛,他扶着宁儿的膝,“昼儿没骨气,昼儿对不起你们——”
胤禩扯过他,直接抽出了腰间短剑。
他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住手!——”
说话间,章翦已经来至跟前。
“谁都别过来!——”胤禩把剑反架在弘昼颈间,喝到,“靠近一步,我的剑不认人的!——”
可是一支快箭眨眼间飞去,擦过胤禩的膝旁,胤禩腿一软,章翦手下早有人拖过了弘昼。
“哥!——”宁儿扑过去扶着他,她沉痛的呵斥章翦,“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你还有没有良心——”她知道胤禩是救过章翦的命的。
她手捂着胤禩的伤口,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
章翦下马叩首,“不是奴才忘恩负义,只是君命难违,奴才今儿对不住二位主子了——”说完伏地叩首有声。
接着就起身,从袖中取旨宣道,“罪臣胤禩,私自拐带和硕公主出宫,违抗君令,有损国体,今奉旨捉拿回宫,至宗人府听候发落——”
“哥——”宁儿明显感觉到胤禩的身体向下猛的一沉,她绝望的抱住他的腰,朝章翦怒喝道,“你这个狗奴才,假传圣旨是何居心!”
章翦只躬身再施一礼,不再多说,朝身后点头,“拿下!——”
几个侍卫上去,硬生生的掰开了宁儿扣在胤禩腰间的手。
“哥——”宁儿眼睁睁看着胤禩被几个人架上了车。
“公主,也请您上车吧——”章翦指指另一驾马车。
“不!”宁儿愤怒的喊,“我要跟我哥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