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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需要用钱的人不是琬琬自己,汪迎铠松了口气。
“……她说要现金就要现金,她当我是提款机吗?”
这是在闹别扭吗?
“成,我马上打电话告诉她谈判破裂,叫她明天不用来美国了。”
“爱、德!”又开始咬牙了。
“琬琬的个性本来就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的人,难道你还以为她会为了自己没钱用来求你?”爱德不禁长叹一声。“人家有问题还会想到你就算很给你面子了,小子!”
汪迎铠烦躁地爬爬头发。“……她还好吧?”
“你天罗地网罩了她一身,她还能有什么事?就是听起来担心了点。”
“她有没有提到什么?”例如想见见他之类的。
“除了要求没有必要和你见面?没有。”爱德也干脆地说。
妈的。
“她什么时候到?”
“两天后。拉斯维加斯。那里是你的地盘,你不会要我再问过她才知道她的落脚处吧?”
“知道了。”喀,电话挂断。
什么?这样就挂了?爱德用力瞪着手中的话筒。
这小子越来越没礼貌了!
接着想起刚才琬琬和他通电话,也是忘了说声再见就直接挂断。
唉,这两个年轻人啊,只要一遇到对方的事,便什么都不对劲了。
老好爱德轻笑两声,将话筒轻轻放回话座上。
第八章
“萧小姐,请进。”
服务生替她打开房门,然后将卡片钥匙交给她。
“谢谢。”萧琬琬疲惫地走进来,先在门口的一张小椅上坐下。
双脚伸展的那一刻,她轻轻舒了口气。
服务生俐落地将她的行李袋提进门,其实也不太大,就是一个随身提包而已,毕竟她不打算在赌城停留太久。
依照惯例,她从皮夹里掏出小费——
“萧小姐,不用了,您好好的休息就可以了。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打客房服务,本饭店的分机都写在床头柜的小卡片上。”服务生竟然不收,很有礼貌地告退出去了。
萧琬琬第一次遇到不收客人小费的服务生。但是她太累了,她的疑惑只维持了一秒钟,便撑起沉重的双腿,到浴室里简单地梳洗一下,便将自己投入又软又香的大床。
过去两天简直像转陀螺一般。
她偕着小柊母女,在最快的时间内回了那家私人医院的电话,随即收拾一些基本行囊便出发到圣地牙哥。
到了圣地牙哥,去年接待过郑姊和小柊的同乡会会长又来接机,先载她们到医院附近的一间旅馆。
安顿好之后,她们再去医院向医生报到,问明了可能的动手术时间,接着出来采买当初来不及带的东西。
小柊母女虽然不是第一次来美国,但是上次那回只是做短期检查而已,不像这次有了要长期抗战的准备,于是什么东西都要考虑。等到大致安顿完毕,已经距她们离开台湾超过三十小时,她和爱德约定的日子就在隔天了。
于是她再匆匆订了机票,飞到拉斯维加斯。
等她到了目的地,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钟,而她也超过三十个小时未好好睡过一觉。
琬琬特意选了一间和玻璃迷宫打对台的饭店,以避开某人的势力范围。结果,一到饭店柜台,她上机前才确定好的订房突然被取消了。
“什么?”她疲累得甚至无法大声说话。
“萧小姐,非常非常的抱歉,这绝对是本饭店的疏失;为了表示歉意,我们马上帮您升等到另一间花园套房。”
她只想有张床可以躺下来,至于是住套房还是通铺,她已经不在乎了。
“总算。”她翻开被褥直接钻了进去。
本来就雪白的肌肤,因为过度劳累而更加苍白,双眸下两片深深的黑影。她轻叹一声,在下一秒钟沉入睡乡。
萧琬琬睡得很沉,几乎无梦。直到半夜,仅着细肩带上衣的手臂暴露在空气里,开始感觉到冷,她下意识拉拉被子,将它拉高一点。
拉不上来。
“……”在睡梦中,她又拉了拉。
还是拉不上来。
她意识蒙胧地睁开眼。
一道庞大的黑影悬在她上方,萧琬琬惊喘一声,随即发现自己被困在被子之下。那微微的一挺,让两人的间距有一瞬间缩短,她的唇几乎触到他。
一阵清爽好闻,似熟悉却又陌生的男性气息,淡淡飘入她的鼻观。
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一颗浮乱的心反而落了下来,定定沉回胸坎。她深呼吸一下,又吸进了他的味道,两人的气息在方寸间交杂。
他的脸孔全隐在暗幕里,只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凝聚在她容颜。一开始她选择勇敢的瞪回去。
白光一闪,黑影显然笑了一下。她微蹙着眉,知道这个角度可以让浴室口的小灯照出她的脸,她却完全看不出他的神情,她不禁赌气地闭上眼。
这显然是个战略性的错误。
下一秒钟,黑影轻笑一声接受她挑战,覆上她的樱唇。
“你……”
短暂开合给了他趁虚而入的空间。
他熟悉的味道灌入口中,琬琬心神大乱,一手揪住他后脑的头发想推开他。这个举动和抬手拥抱几乎没有差别,两人的距离反而拉得更近,他索性赖在她身上,将她严严实实地罩在自己的胸怀里。
她转动脑袋想避开他,他的吻却如影随形地吸附着。萧琬琬原本就体力不济,才几下的过招就让她累得气喘吁吁。
最后她只能无力地软瘫在床上,任这毫无忌惮的野兽肆虐她的齿与唇。
“嗯——”再攒了一些力气,萧琬琬又去揪男人后脑的头发。
“唔。”男人终于退开几公分。
唇上的压力稍缓。她娇喘细细,尝到的都是他的味道。这个角度让他的半张脸终于露在夜灯的照射范围里。
他变瘦了。
他的眉还是一样凛冽,深浓的注视依然那样勾人,薄薄的唇一样性感。但瘦了。以前方正的两颊现在整个削下去,虽仍英气勃勃,却更显锋锐无情。
汪迎铠巡视她的每一寸脸庞。细细的柳眉依然弯弯,晶亮的杏眸依然莹莹,雪白的肌肤依然粉粉,清雅娇秀的容貌依然淡淡。除了眼下因为疲劳而累积的黑眼圈,她看起来依然是那个清秀娇美的小书呆。
而且显然离开他之后,依然过得很好。
汪迎铠浓眉一挑,萧琬琬霎时警觉心大作。她两手往他胸膛上一撑,下一个动作就是要推他下床,然后自己翻开身。
她的手才刚撑上他的胸膛,一声低沉的笑,胸膛沉下,她整个人再度沦陷。
黏密的吻贴回唇上,属于他的味道再度侵入她的唇间。大掌拉开烦人的被子,让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
她开始发慌,但他的体重将她完全压进床垫里,没有任何反抗的空间,最后她决定用消极抵抗。
琬琬闭上双眼,效法木头人躺在床上,随他想做什么她都打定了主意不理他。
汪迎铠马上看穿她的意图,右边的剑眉挑了开来。
“男人是很难抗拒挑战的……”低沉的笑声拂动她耳畔的发丝。
萧琬琬实在是累了,她也不知道那股想哭的感觉是打哪里冒出来的,两年不见,一见面就是他的戏弄。
突然之间,她呜咽地啜泣起来。
“琬琬?”身上的男人僵住。
他慢慢坐起来,风流调笑的俊脸上出现一种小男孩做错事的惊慌。她哭得越来越厉害,最后把自己蜷成一团,脸埋进枕头里,哭到声嘶力竭。
一直到今天,深深印在她脑子里的仍然是那间淫靡的,充满情欲气味的客厅。
琬琬一直忘不了他那一刻的眼神!他看起来很惊讶。就这样。
即使发现她的表情不对,他的神情都还只是讶异居多而已。不是愧疚,不是慌乱,不是心虚。
他以为婚姻就是保护妻子,保护家人,给她最好的生活,两个人恩恩爱爱,快快乐乐就好。至于他过程中必经的逢场作戏,他并不认为这有必要深究。
但,一个人的行为是由观念来引导的,若他只是“为了想让她开心”而暂时改变自己,哪一天他若不再在乎她开不开心,是不是就回去花天酒地?
她想到更早之前他神秘的忙碌生活,还有要构陷汤普森之前经常性的招待对方去春城……她无法不去想,是不是在被她发现之前,他已经过了一阵子这种灯红酒绿的生活?
她越想越觉得无法忍受。
这或许才是她当初那么坚决要离开他的原因吧。
最可悲的是,在经历过一切之后,她仍然爱他。
她但愿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药,服下去之后就可以不再爱那个人,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这种药,所以她不想见他,不是因为已经对他没有感情,而是因为感情还在,千回百转,宁可两个人不要再见面了,也好过互相怨怼。
可是,这个男人永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在乎她的想法。他的温柔其实只是另一种霸道,用来逼她按他的心意去做,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琬琬越想越伤心,整个人缩成一团哭得喘不过气来。
“琬琬。”汪迎铠把她抱进怀里,沙哑地轻唤。
“你对不起我……”她的脸埋进他的肩窝,呜呜咽咽地控诉。
“好啦,一切都是我不好,妳别再哭了。”他拥住她轻哄。
“还骚扰我……”
“我怕敲门会吵醒妳,所以跟柜台说这是我老婆的房间,就顺利拿到钥匙进来了。”
好吧,另一个原因是,这间饭店去年就被合并到玻璃迷宫系统了,严格说来算是他的另一家饭店,不过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告诉琬琬这点好了,这小书呆很有可能明天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换饭店。
“你们一家都骚扰我……”
原来她在说这个。汪迎铠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爸爸没什么恶意,他只是听说他儿子被女人甩了,想看看那位高人是谁而已。”
“还派人跟踪我……”
“台湾这几年不太景气,他让朋友都上妳工作的饭店去吃饭,帮忙冲点业绩。”
“还让人乱买东西……”
“我真的不晓得他是如何知道妳生日的,我发誓这一点我完全不知情。”言下之意就是其他点他都知情。
“一家都是土匪!”
这话真没说错,汪家祖上做的是没本钱买卖,近五十年来才渐渐转型漂白。即使目前的事业都走正途了,他父亲依然是道上许多兄弟的“精神领袖”。
“好啦,别哭了。”
“我、我要钱……”她抽抽噎噎地说。
“……”
“六、六十万的现金……”
“好。”他无奈道。
“然后你就去过你的日子,我也过我的日子,我们以后永远都不搭轧了……”
“妳累了,先睡一下吧,等明天精神好了再谈。”
这次他没有说好。
“你不必陪我去。”琬琬一路坚持。“你真的不必陪我去,你又不认识她们!”
“谁陪妳去了?我只是正好休假,闲着也是闲着。”汪迎铠轻轻松松地勾着她的行李袋甩在肩后。
“那你去看秀啊!去夏威夷看海滩辣妹,或是去北极圈滑雪。”琬琬走在他身后想把自己的行李袋抢回来,结果看起来就像一个男人在遛狗一样的拖着她走。
“可是我现在最想去儿童医院营造假仁假义的形象,并看看那堆病人来提醒自己能这么健康有多幸运,又犯着妳了?”
他轻松地走出机场大厅,等琬琬回过神来,已经被他塞进计程车后座,一路飞飙向小柊的医院。
事隔两年,琬琬再度被他攻得措手不及。
即使他没有意思表现出愧对于她之类的,她以为汪迎铠顶多像以前一样,亲切多情地想迷惑她——昨天晚上也是如此没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