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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高高的柜台,后面的内堂才是伺候主顾的地方,吞云吐雾的瘾君子都在里面。杜月笙吭哧吭哧的喘着气来到柜前,伸手一拍桌子。
柜台里面的大查柜看着气喘吁吁的杜月笙,杜月笙一身标准的学徒打扮,这种人一般清苦,是不会来到烟馆享受的。而且大查柜看杜月笙虽然瘦弱,却是精神饱满,奕奕有神,也不像是吸食大烟的主儿。大查柜疑惑的问道:“这位小哥,光临敝号有何指教?”
杜月笙赶时间,哪里有闲工夫跟他客套?杜月笙直接从怀中摸出那两块大烟膏递给大查柜:“这位爷,你上上眼,看看这货成色怎么样。”,一涉及到专业领域,大查柜顿时来了兴趣。他还从没见过这样上门推销鸦片的伙计,当下连忙将那两块鸦片结果来仔细去看。
大查柜仔细一看,接着赞叹道:“好东西啊好东西,这是正经的西洋英不列颠熟鸦片。无论成色还是气味,都是上品。小哥,你有多少?只要所有货色都是这样,价钱上好商量,绝对让你满意。”
杜月笙心说,这老东西把我当成卖鸦片的了。当下杜月笙也不点破,只是模棱两可的道:“这位爷,您真是火眼金睛啊。”,那大查柜立刻心花怒放:“不敢不敢,在这一行里面,老朽也算是个行家。放眼整个十六铺,能比老朽懂行的还真没几个——”。
杜月笙只是随口一奉承,哪里想到这老头儿打蛇随棍上,居然自吹自擂了起来。要是平时,杜月笙保管能跟他侃上好半天,可现在他急着办事,哪里有这闲工夫扯闲篇儿?
杜月笙心中不耐烦,嘴上却哈哈一笑:“那是那是,嗯。。。。,这么好的货色,价钱可高啊,您要的多了,就不怕销不出去?”,大查柜哈哈一笑:“我看小哥你也是个实诚人,我就跟你说吧。这东西,在你手里恐怕一年也未必卖得出去一斤,可在我手里,嘿嘿嘿嘿,我只能说,上海滩有钱的主儿可多的是。”
杜月笙继续问道:“有钱人也抽大烟么?”,大查柜哈的一笑:“瞧你这话可有多外行,你是刚进这一行吧?也不知道是谁的伙计,老板居然一点也没教你。小哥,实话告诉你,这种成色的货,市面上很少有买来自己抽的。一般都是老爷公子买来送礼的,所以我说,你这种没有门店的散户是卖不出去的,人家也怕买着假的。放在我这里就不一样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杜月笙心中飞速的盘算,敢情这玩意儿跟茅台酒一样啊。嘿,孙胖子啊孙胖子,这回够你喝上一壶的了!杜月笙点一点头:“多谢指教,感激不尽。您等我回去跟我老板说一声,让他亲自来跟您谈,怎样?哦,这两块样品就送您了。”,这两块烟膏价值不菲,既然是赠送,那就可以不上账,私自留下。大查柜立刻满脸含笑的道:“那敢情好,我就在此恭候了。”
杜月笙一步也不敢停歇,飞身向着大张恒那边跑去。他心中盘算得很清楚,孙胖子常年在大张恒打工,肯定不是惯犯。多半是偶尔一个意外的机会,才让他发了这个横财。而孙胖子平时住在大张恒,嘿嘿,他弄到这箱大烟的地方,肯定离大张恒不会太远。
就在杜月笙向着大张恒果品店一路狂奔的时候,袁珊宝的破烂蜗居外面响起厚重的脚步声。孙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月笙小哥,干嘛吓唬我呢?”,接着袁珊宝那扇破门又被推开。孙平的眼睛在屋子里四下一看,空荡荡的哪里有半个人影?地上一个打开的木箱子当中摆放,里面盛的可不就是自己的那批大烟膏么。
孙平一阵狐疑,他完全没有料到杜月笙居然不在。孙平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汗,扭头对身后的袁珊宝道:“珊宝,你月笙哥呢?怎么不在?”。袁珊宝摇一摇头:“我怎么知道?”
孙平仔细的看了看屋里,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孙平对身后的袁珊宝道:“珊宝,你进去把我的东西给我抱过来,我不在你这儿存着了,还是带走吧。”,袁珊宝疑惑的道:“你不见月笙哥了么?”孙平点一点头:“他不在呢,我不见了。”袁珊宝依言过去抱那木箱子。
袁珊宝给他抱出了那箱子,孙平伸手接过,忽然觉得分量轻了不少。孙平疑惑的道:“珊宝,这箱子怎么轻了?”,接着打开箱子一看,果然还只有大半箱。他当即脸色一沉:“你没偷吃吧?”,袁珊宝急忙摆手:“没有,我怎么敢动孙哥的东西呢。”
孙平心说,该不会是杜月笙搞的鬼吧?他下意识的在屋子里面拿眼睛一扫,忽然在床底下发现一块黑黑的东西。孙平抬腿走进去,尽力趴下自己圆滚滚的身子捡起来一看,果然是一块大烟!在床里面的墙角处,还散落着几块烟膏。孙平在屋子里四下仔细寻找,果然找到了一块又一块的大烟。孙平只顾撅着屁股满屋子的找烟膏,浑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杜月笙一阵风似的跑过鸿源盛门口,门口正在翻炒栗子的袁海鹏笑道:“小月笙,你跑什么呢?掌柜的给你放了半天假,你在街上练腿呢?”,杜月笙来到鸿源盛整整七天,早跟里面的店伙计混得极熟的。但这会儿杜月笙可没闲工夫跟袁海鹏瞎聊,只是胡乱的摆了摆手,直奔大张恒。
大张恒跟鸿源盛隔得极近,杜月笙平时又善于交际,加之何三望对杜月笙非常喜欢,所以杜月笙在大张恒毫不眼生,店里的伙计也没拿他当外人。杜月笙直接一溜烟的跑进大张恒的内堂,何三望正在捧着水烟袋吞云吐雾。一见杜月笙,立刻笑道:“小月笙,你着急忙慌的干嘛?丢钱了?”
杜月笙呸了一声:“你又取笑我,我哪里有钱?”,何三望也不生气,只是哈哈一笑。何三望在杜月笙心中,跟刘海生可谓大相径庭。杜月笙面对刘海生,永远都是不苟言笑。可面对何三望,却能大咧咧的说些直接的话。
杜月笙开口问何三望:“何大掌柜,你仔细想一想,最近有没有什么身份特殊的上等人来过?”,何三望不紧不慢的吸一口烟,喷出一团烟弹,在脸前散开了:“瞧你说的,咱这大裕兴街可是出了名的果品市,哪天没有有钱的主儿来呀?要是光靠那些零碎小客,大伙儿可不都得饿死了么?”
杜月笙摇头道:“我的何大掌柜,您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了。我是问你,那种一眼看去不像是买水果的,还来过你们大张恒或者这附近的人?”。何三望笑道:“你不也在鸿源盛么?咱们两家隔得这么近,大张恒这边有什么情况还瞒得过你?”
杜月笙顿时泄气:“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我可被那个‘安心期’害惨了。”,何三望又是哈哈一笑,接着伸出手指敲打着柜台,一边敲打一边回忆,杜月笙小心的不去打断他的思路,静等何三望开口。
何三望忽然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杜月笙心说,这老小子可算是想起来了。只见何三望似笑非笑的看着杜月笙开口道:“要按照你的那个标准来说的话,我这儿倒是真想起了一个人,那人你还认识呢。”杜月笙急忙问道:“谁?”何三望笑道:“可不就是你和珊宝刚来的时候,你在我店门口遇到的那个女的么?”
杜月笙顿时泄气,陈君容?何三望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么?忽然杜月笙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陈君容的那句话:“我哥在这条街上的人可不止一个。。。。。。。”,她还说:“以后若想和我联系,就在鸿源盛前面的街中心踩碎一只苹果,只要我看到了,自然会和你联系。”。就在刚才,何三望说:“咱们两家隔得这么近,大张恒这边有什么情况还瞒得过你?”
杜月笙深深地吸一口气,他心说,难道事情是这样的?嘿,不管是不是,验证一下就全知道了。杜月笙打个哈哈:“何大掌柜,跟你借个苹果吃!”,说完大咧咧的从柜台上抓起一只大红苹果,跑到鸿源盛门前的街心上,猛力一脚跺的粉碎!
第十四章 一句真心话
就在杜月笙在大张恒那边忙活的时候,孙平已经把袁珊宝的破屋里从里到外的翻了个遍,终于找到几十块大烟。孙平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重重的喘着粗气:“这姓杜的到底在搞什么鬼?成心给孙爷我减肥呢?”,袁珊宝站在孙平身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孙平吐出一口气:“看什么看?没见过胖子喘气么?你自己不也挺胖的么?”,袁珊宝讪讪一笑。
孙平蓦然眼神一凶,伸手拧住袁珊宝的耳朵:“说,杜月笙那小子干嘛去了?!”,袁珊宝挣扎道:“我不知道啊。”,孙平冷笑一声:“我一听你说杜月笙在烧我的货,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憋着什么坏水!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么?这么多货,我借给杜月笙几个胆子他也不敢一块儿烧!”
袁珊宝急忙抗辩:“这是月笙哥让我这么说的。”,孙平冷声道:“他还说了什么?!”,袁珊宝摇头不语,孙平一把将袁珊宝揪到地上:“要是让我发现你骗了我,以后有你好果子吃!”,孙平一边说,一边抱起那一箱子大烟,抄起袁珊宝的一块破床单胡乱包了包,大踏步走了出去。
孙平刚刚拉开那破门,冷不防杜月笙的脸凑到他面前:“孙子,这就要走?自己拉的屎还没吃呢,你走得了么?”,孙平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跌跌撞撞的退了回去。
杜月笙嘿嘿一笑:“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不在这儿存货了?”,孙平缓缓的放下箱子,深吸一口气:“杜月笙,你别不知好歹,坏了我的大事,自然有人来要你的命!你要是识相,就趁早给我滚到一边。咱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揭你的底,你也别管我的事!”
杜月笙哈的一笑:“吓唬谁呢?你他妈都骑到我兄弟脖子上了,还说这话?你尽管去揭我的底,你倒是看看刘海生会不会赶我走。”,孙平怒道:“你找死!”,身随声动,孙平醋钵大的拳头直接打向了杜月笙。
杜月笙向旁边一歪头,躲过这一拳,嘴里轻飘飘的递出一句话:“敢打我?姑奶奶不抽了你的筋?!”,孙平立刻脸色一变:“你说什么?”,杜月笙冷哼一声:“孙子,你知道小爷我刚才干什么去了么?”,孙平立刻问道:“你干嘛去了?”
杜月笙嘿嘿一笑:“刚才你撅着屁股在这小屋子里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我可也没闲着。孙爷,给你介绍一高人!”,说着杜月笙横移一步,他身后站着一个人,正是满脸怒气的陈君容!
孙平一见陈君容,立刻呐呐的说不出话来。陈君容抡圆了巴掌,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打了孙平一记响亮的耳光:“没用的东西,这才几天?就让人查出底细了!”,孙平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姑奶奶,您饶了我,您饶了我吧。”
陈君容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滚到一边去!”,孙平连连称诺,连滚带爬的退到一边。陈君容扭头对杜月笙道:“小月笙,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是怎么知道孙胖子是我的人的?”
杜月笙嘿嘿一笑:“你不是跟我说过么?陈老大在十六铺有不少的小弟,大裕兴街不可能没有陈老大的人啊。嘿,大裕兴街人来人往,你又不会从早到晚的守着我。你怎么就那么有信心能够看到我踩碎一只苹果呢?无非就是在我旁边有陈老大的人罢了。这人负责监视我,又不露行藏,专门负责给你打小报告,对不对?”
陈君容哼了一声:“那你怎么就确定是孙平?万一是别人呢?”,杜月笙哈哈一笑:“我猜的,要是孙平不沾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