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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成是最佳人选,也请各位领导一并审定。
会议室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常委们都矜持着,眼神都是沉思的样子,谁也不看谁。
主管工业的副书记说话了:“对民营企业那一块我不是很熟,但县里管的企业里的几个人选我看都不错,尤其是高贯成,那个厂子没有他一手撑着,怕是也难有今天。我看行吧。”
没人提出不同意见。
陈家舟说:“我看没人有异议,那就是都同意,就这么报吧。”
这就不光是越俎代庖,而是抢班夺权了。一把手尚未表态,你副手忙着做什么总结呢?这是县委常委会,不是县政府政务会呀!
成志超微微一笑,随即就将目光扫向了其他人,还伸手在人大主任面前摸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点燃了。成志超平时很少吸烟,身上也不带烟,他的这个动作很耐人寻味。
陈家舟已将手中的书本文件整理在一起,还在桌上重重地墩了墩。
成志超一忍再忍,终是耐不住,他对总工会副主席说:“你可以先回去了。常委会研究的结果,再通知你吧。”
这似乎是某种暗示,在一瞬间,会议室里静寂下来,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格外冷峻、凝重。
总工会副主席离去。成志超说:“有一点情况我不知诸位是否都知道。据群众反映,钢管厂的财务管理很可能有些问题,作为一厂厂长,高贯成有没有责任?若有,又是一种什么性质,一时还难下定论。是不是需做进一步的调查研究后,再研究申报劳模的问题?我的意见,由县政府那边派一名副县长牵头,和纪检委、监察局、审计局组成联合调查组,尽快把钢管厂的财务问题搞清楚。上报劳模的问题待调查组拿出意见后再定。大家如果没有不同意见,就这么定了。”
成志超注意了陈家舟的脸色,陈家舟似乎很平静,并没明显露出愠恼之色。再看诸位常委,那目光竟都回避着,不与他对视。那一刻,成志超心里生出一些悔意,是不是自己意气用事,有些沉不住气了?为这点小事,扯开纷争的序幕,就太不值了。所以会散了往外走时,他又特意凑到陈家舟身边,小声说:
“老大哥,可不要多想呀。我不是对高贯成有什么成见,只是觉得时机有些不妥。还是上午咱俩说的那个意见,先派人做做调查,下次会议再定,时间不是来得及吗?”
陈家舟很大度地一笑:“书记拍板,自有拍板的道理。你别多想,我认真执行照办就是。”
第五章
19
七九河开,八九雁来。
开春的一天早晨,郭金石整理县委大院的花坛,把土深翻一遍,耙细,耧平,就准备播撒花籽了。见成志超散步走过来,便问:
“成书记,星期天还不回家去看看?”
“不回去。”成志超说,“半月一次,足矣。要不时间都扔道上了。”
“我看你不回去,也不得消停。”
“可不是。有些人专爱星期天来缠你,烦死个人。”
“那还不如到我们屯里去玩玩看看呢,也舒舒心。”
成志超立刻来了兴致:“你们屯里有啥好玩的?”
“这时节,山上林子里,啥鸟都有了,吱吱喳喳唱得好听。要是找杆汽枪,一天咋也打下一甩来。找张网,兴许还能扣住百灵子、哨花子、蓝靛颏啥的。到家里再尝尝我们庄稼院的水豆腐,保准又鲜又嫩,城里的豆腐块根本没法比。”
成志超想了想:“打枪我不行,白浪费子弹,再说眼下上上下下一再呼吁保护野生动物,我手里的枪一响,别人再端枪还怎么管?钻林子也没啥意思,名山大川我去得多了。你家的承包地种上了吗?”
“刚开犁。我爸正种呢。”
“那好,我去帮你老爸种种地,连踏青都有了,顺便搞搞调查研究。”
郭金石高兴了:“成书记啥时候去?”
“说去就去呗,就这个大礼拜,周六去,晚上再在你家住一宿。能给我找个睡觉的地方吧?”
郭金石说:“看成书记把我们庄稼人说的,别说你一个人,就是县委大院的人都去,我也安排得开。”
成志超忙摇头:“可别弄得闹闹哄哄的,就是我一个人去。你把门卫的事安排安排,换换班,就算给我做做伴。”
郭金石说:“那好办。汽车还得带上吧?好几十里山路呢。”
成志超说:“行,带上就带上,但张景光就不让他跟着了。说了种地,还带个秘书,说出去叫人笑话。村里那边,除了你家里,谁也不许惊动。我可是有言在先,咱们只是私人交往,纯粹的个人行为。”
郭金石爽爽快快地答:“行,就去我家,谁也不惊动。”
说是不惊动别人,可小轿车一开进屯,村街上立时涌满了人。一无特色的耿家屯突然来了县里最大的官,无论如何也是一件让村民们感到兴奋惊讶的事。
下了车,走进郭家的院子,成志超坐在屋里和郭金石的老爹抽烟喝茶叙家常,村支书兼村委会主任耿老德就慌慌地跑来了,却没敢直接往屋里闯,找个胆大的孩子把郭金石悄悄地叫到大门外。那个时候,锃亮的黑色小轿车正停在郭家门外,晃得人眼珠子疼,一群半大的孩子围着看新奇。
耿老德一见了郭金石的面就埋怨:“县里的书记来,你咋也不先跟我吱个声?”
郭金石故作淡淡地说:“成书记只说来家看看,纯粹的私访,事先有话谁也不许惊动的。”
耿老德说:“人家当官的当然是那么说。我是说你,虽说在大衙门里当了差,可水大水小也不能漫了船,我不还当着咱耿家屯的这个家吗?”
郭金石说:“成书记刚来,屁股还没坐热乎呢。我正想找机会把您请过来。”
耿老德哼了一声,换了话题,问:“晌午饭村里得安排吧?”
郭金石说:“不用不用。我爸早起就把豆子泡上了,成书记点名要吃咱乡下的水豆腐。”
耿老德又犹犹豫豫地问:“那我……还进屋跟成书记……说几句话不?”
郭金石说:“今儿你老是主陪,咋能不进去?成书记为人特随和,还给我爸叫大叔呢。”
但耿老德在院门外转了两个圈子,还是扭头走了。郭金石招呼了两声,他只回身摆摆手,远去的脚步却越发慌急,好似还有什么更重大的事情等着他,闹得郭金石也有些莫名其妙。
待成志超肩扛一把小镐,随着郭家父子说说笑笑上山时,屯里又烟尘滚滚地开进一辆桑塔纳,车上跳下的是乡长樊世猛,身后还跟了一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小伙子,急急就往山上奔。成志超见了,停下脚步,登时就冷下脸,不悦地问:
“你们来干什么?”
樊世猛气喘吁吁地赔笑说:“我也是刚接到村里的电话,不知道成书记来……”
成志超说:“我星期天走走亲戚也得让人陪着?郭金石是我的一个小兄弟,好朋友,今天我闲着没事,来帮他种种地,散散心。就这事,你们该忙啥快忙啥去,都自便,好不好?”
樊世猛瞧瞧郭金石,笑容里透着尴尬,说:“那你就好好陪陪成书记。乡里齐书记这些日子正在市委党校学习,没在家,乡里这一摊子事,就都撂我肩上了。要不然今天我也要来耿家屯,检查落实一下春播情况。那我就先去别处看看,有啥事,小郭你就去村委会找我。”
成志超知道这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也不应什么,转身就去种地。划垅,点种,踩格子,以前都干过的,不比二八月庄稼人差,惹得郭老顺不住口地赞叹,地头上看热闹的也不住点头夸赞,成志超便越发欢快活泼得好似小伙子,脑门上很快布满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子,直觉浑身通泰。
樊世猛虽说去了村委会,心却仍在山上,悄悄地打发乡政府的人给郭家送来了一角猪肉半只羊。耿老德又打发耿晓玲到郭家来,给郭金石的妈妈帮厨打下手。
日傍晌时,郭金石张罗下山回家吃饭。成志超正干在兴头上,见邻近地里有人把饭菜直接送到地里,就对郭金石说,咱这才干了多大功夫,干脆也把饭拿到地里来,野餐,更有情趣,吃完就干活,可好?郭金石急急下山,安排耿晓玲送饭,高粱米水饭,小葱拌豆腐,嫩黄瓜蘸家制黄酱,还有土豆丝炒肉丝,几个人围在一起,果然吃得情趣盎然,连山上的风儿都透着甜丝丝的清香气。屯里人便私下嘀咕说,看县里的官,咋跟郭家人那么亲?莫不是真有点啥亲戚吧?以前没听说呀。又夸郭金石,说那小伙子,当了几年兵,果然就跟在家时大不一样了,说是到县里去打工,没想只几个月的工夫,就跟县里头号官混得跟亲兄弟似的了!
耿晓玲表现得很勤快开朗,收拾完碗筷下山时,成志超悄悄捅了郭金石一下,问:“这姑娘不错。给我说老实话,是你啥人?”
郭金石脸一红,忙说:“除了一块上过学,啥人也不是。她爹是俺们村支书,就打发她来给我妈帮帮忙。”
成志超重重地拍了郭金石一巴掌,哈哈大笑着,转身又操镐划垅去了。
午后又欢欢快快地干了一阵,郭老顺怕成书记累着,便坚持收工了。往回走时,成志超叨念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类的诗句,郭老顺就把郭金石悄悄往后扯了扯,问:
“晌午那顿饭,就那么着了。乡长一直等在屯里呢,晚上不一块请过来?”
郭金石看了前面的成志超一眼,说:“也不知成书记心里愿不愿意……”
郭老顺说:“当官的心里咋想咱不知道,可咱往后还得在乡长村长手下过日子呢,请到是礼。我看你还是到村委会去跑一趟。”
乡长樊世猛和耿老德果然都来了。成志超心里正高兴,果然没再说什么,还和樊世猛开了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尤其在突然之间,灵机一动,还问了一句,你老爸身体还好吧?樊世猛忙答,好,好,七十多岁还能下地干活呢。但转瞬,樊世猛就意识到了答话的疏漏,忙又掩饰,说多谢成书记还记挂着,老父一辈子没得过大病,但自从那一场,身子骨还是虚了不少,这一阵总算恢复得不错。成志超便点头笑,连说了几个好,心里生出一种猫戏老鼠般的快意。
那一顿乡间饭,吃得热闹,热烈,热气腾腾,山里的水豆腐果然鲜嫩可人,往笊篱上一淋,佐上鲜菇肉卤,吃得人满脑门子热汗腾腾。又喝了几盅酒,借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