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苏惊涛听他这么一会儿就咳个不停,走过去伸手一摸,被那火热的触感吓了一跳。
苏惊涛推推他,“快起来,你得去医院。”
洛亦轲更深地往被子里钻去,“我不去。”
几天以来的郁闷之气被他断然生硬的拒绝激了起来,苏惊涛呼地掀开被子,把他挖起来,扯着胳膊腿给他套上衣服。
洛亦轲昏昏沉沉地,全无反抗的气力,只有一张嘴还是不肯服软的,“我不去!”
苏惊涛搬过他的脸,那热度几乎灼痛了他的手心,“你要把自己包起来裹起来也不在这一会儿,别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苏惊涛一路拉着他走出了门。洛亦轲不断地轻轻挣扎着。
“喂喂,别拉拉扯扯的,大庭广众的,让人家见了以为我被绑架了。”
“我这么正气凛然地,看上去象坏人吗?”
“穿上制服象警察,脱了制服可不就象土匪。”
苏惊涛把洛亦轲弄进车里,给他系好安全带。亦轲靠在椅背上闭目不语,突然半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问:“怎么知道我住哪儿的?”
“大刘说你病了好几天了,可是地址他也不知道,我打电话到你们栏目才知道的。”
“人家怎么肯告诉你的?”
“我跟他们说我是市局的,打你有急事儿。”
洛亦轲从椅子上撑起身子,惊痛之下复又靠回去,咬着牙道:“混蛋!”
“是,我是。”苏惊涛伸手拍拍他的头,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自嘲,亦轲早此时病痛交加,还是听出来了,定神看看了说话的人。
”这会儿什么也别说了,看病最要紧。”
到医院一检查,医生就开了住院单。
亦轲赖在走廊里不肯动地方,“我不住院,拿药回去吃行了。”
苏惊涛蹲在他面前,“亦轲,渗出性胸膜炎,已经有大量积液了,弄不好出人命的。听话,就听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一句一句的,长了手似地搓揉着人心,终于,亦轲眼望着别处,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9
等办好手续,让亦轲在病床上躺好,护士来给吊上输液瓶,已经是下午,三瓶水吊完,天都黑透了。
整个过程,亦轲都大睁着眼看着药水一滴一滴地落下,眼角的余光还是在不经意间瞟见那个男人进出的身影。等到水吊完,亦轲累到快虚脱了。
迷糊之中,还不忘记说,“你回去吧,晚上我不要人陪。”
那个男人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却又回来了,搬着一张躺椅,放下来,熄了灯,走过来揉揉他的头发,“你这个别扭的小孩儿。” 高大的身子在躺椅上躺了下去。
洛亦轲闭上眼睡了,却有一滴眼泪滚烫地渗出眼眶,流到鬓角时已是一片寒凉。
第二天一早,苏惊涛就被局里的人打电话叫走了。
上午,医生来给洛亦轲抽胸水。
那种痛,由胸口发散到周身的每一个角落,让人无处躲无处藏。
洛亦轲看着窗外高大皂荚的枝丫间蹦跳的麻雀。那么小而平凡的鸟,冬天来了,你可会冷?你可有地方觅食?你可有温暖的巢?可否有亲爱的的母亲在等你?
疼痛仍旧清晰,刻意转移的思维被催逼着回到原处,那个人的身影执拗地不管不顾地浮出来。
昨晚的眼泪,今天的想念,亦轲的指甲把手心攥得生痛,这不算什么,是因为我病了,等病好了,我会让一切恢复原样。
接下来的三天,苏惊涛向队上拿了几天假,守了洛亦轲三天。
倒底是年青,第四天的时候,亦轲已经缓过来了。
同样恢复过来的还有苏警官,又变得有说有笑,滔滔不绝。虽说有点自说自话的架势,他也不在意。
这天下午,苏惊涛下了班,便往医院赶。
病房的门虚虚地掩着,好象什么人进去了没有关紧。
苏惊涛眼尖,见亦轲床前坐着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侧面看不年青了,很周正的穿著。
她的手扶向亦轲的脸颊,却被亦轲一闪头让开了。
苏惊涛退了回去,在走廊门外的平台上点起了一根烟。
洛亦轲告诉过他,他没有亲人了,那么这个女人会是谁呢?
10
出院那天,苏惊涛送洛亦轲回家。路过银行的时候,亦轲进去取了一些钱。
到家后,洛亦轲马上去卫生间好好地洗了个澡。
苏惊涛看着走出来的男孩,脸上被蒸出的红晕盖住了原先苍白的面色。拉过他来,用大毛巾细细地擦干他的头发。
洛亦轲扯过外套,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欠你的住院费。”
苏惊涛下意识地接过来,低头看看,笑笑收进衣袋。
第二天,苏惊涛再来时,天已经晚了。才刚通了电话,亦轲说他已经到家。
苏惊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对自己说,“加油!也许再推一次,那扇门就会打开。再来一次,只要再试一次,也许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洛亦轲打开门,这次真的愣住了。
苏惊涛挤进门去,丢下手中的大包小包,又跑回门口,甩脱鞋子,转过头来,开始解那一包一包的东西。
洛亦轲望着堆在沙发上的新被子,新枕头,新毛巾,新洗漱用具,还有沙发旁的小箱子。
这个厅原本也算不上是个真正的客厅,只是这套单室间的卧室与过道间的小小退步,放了个小小的布艺沙发,小小的地柜,充当茶几,一个大大的书报筐,现在被堆了那么多东西,只让亦轲觉得人都不知往哪儿摆的茫然。
苏惊涛也不解释,忙着把东西一样一样,该放卧室的放卧室,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放卫生间的送进卫生间。当他打开小小的皮箱,把常穿的衣服一件一件往外掏时,洛亦轲总算才找回自己的思路与声音。
“苏警官这是唱的那一出?”
“很简单,买被子是因为你现在用的太薄了,不是把你都冻病了,买吃的是因为你越来越瘦,总在外面吃总有一天你会变成|人干儿,至于这些,”他踢踢脚下的箱子,“是因为我要搬过来,你现在需要人照顾。”
洛亦轲不作声,整个一个晚上都没怎么言语。
晚上,苏惊涛不客气地占了半边床,他也不出声,静静地躺在旁边想着什么。
黑暗里,苏惊涛才放任忐忑之情溢出心来。
相安无事,却各怀心思。
苏惊涛想起许多年以前在书上读过的一句话,最近的你是我最远的距离。
不管怎么样,他想,我还是要试下去。
第二天,洛亦轲回到家,见苏惊涛已经坐在小厅的地板上,地上多出了套音响。
原来整齐地封尘在地柜中的CD碟都被翻了出来,房间里低低地响着音乐。
苏惊涛对他扬扬手中的碟,“全是莫扎特?那么喜欢他?哦,是了,你们都是小神童,不对不对,是小天才。”
洛亦轲问,“怎么进来的?”
苏惊涛眨眨眼,“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我记得你是捉贼的。”
“可不是,所以,配把钥匙给我吧,免得让人把我当成贼给抓了,那脸可丢大了。”
洛亦轲笑,说不用。把一串钥匙放进苏惊涛手心,“你尽管在这儿住,”说着,他走进卧室,片刻拎着个包出来,“我走。”
我走,在你还没有发现我是多么不堪之前,在我还有勇气拒绝你的关心,你的爱之前。
苏惊涛想,好吧好吧,不信你就真不回来。
结果,他真的没有回来。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之后,一天,又一天。 到一个星期上,苏惊涛打了电话给他,“这些天你住哪儿?”
那边洛亦轲淡淡地说,“招待所。”
苏惊涛答,“钥匙我给你放到台里传达室。你回来吧,我走。”
现在他突然明白,原先他引以为豪的赖劲儿,韧劲儿,是由于有响应才显出攻无不克的假像,在没有回应之下,不过如同不甚高明的小丑一场无趣的表演。
11
在走廊里,苏惊涛迎面碰上一个女人。
虽只是匆匆之间,但相同的身形,相同的周正的穿著,还是让他认出了,那正是医院里的那个女人。
苏惊涛进了洛亦轲的家,未及他出声,便说,“别误会,我是来送回这个的,不小心把它带走了。”
说着放在塑料袋,里面有一件羽绒服。“怕天冷了你要穿。”
“谢谢。”洛亦轲的声音很低。
“你,有客?刚才?”
“算不上是客。”
“那我呢?这一段中我算什么?”苏惊涛喃喃。
洛亦轲沉默着。
苏惊涛心中,三分委屈三分痛,三分苦涩三分凉,原本乱成一锅粥,被洛亦轲的这一分沉默熬煮得慢慢沸腾起来。
他闭上眼,把那一股热浪压下去,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常态。
“好吧,走了。”走到门口,忍不住回过头来,“有事要帮忙的话,打我电话。”
洛亦轲关上门,顺着门板慢慢地坐下来,抱成一团,膝上的伤好象有了生命,活活的痛直逼上来。
那是刚才他滑倒时在地板上磕的。
刚才母亲来了。
母亲说:“当初你到电视台应聘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搬出来?把工作辞了吧,你应该继续读下去。”
亦轲说:“不,我不会再让你主宰我的生活。”
母亲的面容有些扭曲,“你要为妈妈争一口气,你不能浪费你的天份。”
亦轲颓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么一个贯穿了他二十年生命的主题上。他疲倦地说:“天份?有时我真的宁可自己是个白痴。”
母亲说,为什么这么说,亦轲,如果是这样,妈妈还有什么希望?你是妈妈所有的唯一的希望啊。
听过无数次无数次的话,从小到大,一天一天,每时每刻。亦轲只觉得窒息般地累,定定地看着母亲。
“妈妈,请不要拿我的人生当做你婚姻失败的补偿。”
母亲也不说话,只低头细抚着围巾上的流苏。
细密的绵长的流苏,在指缝问蔌蔌地抖着。
突然地,母亲反手一个耳光抽过来。
亦轲脚上穿着硬底的拖鞋,踉跄之间,他滑倒了,膝盖重重地撞向地板。
母亲摔门而去,只余绝然的背影。
亦轲蜷缩在地板上,这不算什么,这不是第一次。如同小时候许多许多次一样。每当他贪玩忘记写作业时,他逃了课外的补习班时,他考试没有拿到满分时。
曾经的自己,也是一个淘得让人恨得牙跟痒痒的小孩,那时候多大?五六岁吧。
那个人,一定想不到自己也曾有过那么生气勃勃的样子吧。只是太久太久了,久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后来那个被称做小皮猴的洛亦轲变成了一个沉默的读书机器。
从那天开始的吧。
12
十五年前,是末秋的天气吧。
那一天,母亲带着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