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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榆生从此在高原县的地球上消失了。唯一知道他线索的就是朱镇宇,因为这是他刚换的新手机。
何红士始终没有挪窝。她要试试吴天娇有多大胆量和气魄,能摇动她这棵大树?
那天从法院里出来,何红士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出,就冲着老伴嘟嚷,一路走一路骂。方国祥也是个好面子的人.满街的人都驻足停步听何红士高一声低一声责备丈夫,老县长被逼急了,愣不丁撂下一句: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女儿,难道你就没责任?”
何夫人没想到老伴有这一说。当时也是火头上,加上她本来脾气就大,常不顾山高水低,想起啥说啥,被方国祥一激,更是火冒三丈,也不看什么场合,放大嗓门就吼起来:
“我的女儿怎么啦?我的女儿是十月怀胎,名正言顺生下来的。那象你的女儿?有娘没爹的野种,还厚着脸皮跑高原县当县长哩!要是我呀,早碰死……”
如果放在平时,老县长也不会说什么。三十多年的夫妻,谁不了解谁呀?忍一忍,让一让,凭她去说,装听不见,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这是什么地方?高原县本来就不大,来来往往的人哪个不认识他方国祥呀?老县长一口气没咽下,涨红了脸,伸出巴掌就给了夫人一耳光。
何红士愣了半天,方才缓过神来。她长这么大,谁打过她?爹娘都没动过一指头!把你个老东西,下了架的凤凰、褪了毛的老公鸡,反了你啦!她正想一头撞过去,看街上人越聚越多,她早已领教过高原县城这些闲杂人等的口角厉害,一赌气,扔下方国祥在那儿呼哧呼哧喘粗气,捂着脸扭头朝长途汽车站跑去。
何红士在市委组织部刘副部长哪儿奏了一本。刘副部长打电话要吴天娇回市委组织部述职。
刘副部长不到四十岁,长得瘦小精明,两眼细眯,长年戴一副高倍数的近视眼镜。他本是一位老“工农兵”出身,善长书法.写一笔好字,曾给何红士的父亲当过秘书。几经波折,能熬到现在这种地步,也实属不易。
吴天娇坐在刘副部长的办公室里看报纸,刘副部长站在地板上踱方步。吴天娇一张《人民日报》从一版看到八版翻过来又看到一版,刘部长的嘴巴仍旧还是一条缝。
做人难,做官难,做大官更难。上级不敢得罪,下级也得罪不起。死人不敢说,活人更说不得。吴天娇县长当得不错,工作很有起色,有消息说,她还要竞选副市长哩!今天她是下级,没准明天就成了上司。这可是动不得的太岁头上土。何副省长虽然过世已久,但根基很深。省里市里到处都有他的影子,这又是捅不成的马蜂窝。何红士别看退休赋闲在家,但她的哥哥、姐姐、嫂嫂、姐夫,侄儿侄女,很多在要害部门供职,这不也个是惹不起的巴山虎?
何红士告状说吴天娇是方国祥的亲生女儿,为避嫌疑,吴天娇应调离高原县。又说吴天娇公报私仇寒冬腊月折腾他们搬家。他们不就住了几间破平房嘛,几十年过来了,也没见有人说长道短,就她吴天娇的事多,不是挟嫌报复还出了鬼哩!还说吴天娇煽动人破坏他们父女、母女关系……。
这些事家长里短,婆婆妈妈,没有一件能放到桌面上。自古来清官难断家务事,哪个头大了趟这混水?刘副部长为人精明做事谨慎,迟迟不开口的原因是他还没有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堵了何红士的嘴,又不让吴天娇……
吴天娇看完了报纸,又抬起头来看刘副部长的脸。刘副部长知道不说不行了,他停下脚步,扶扶眼镜,微微一笑说:
“天娇同志,你在高原干得不错,市长和书记都在表扬你呢!我让你来的意思是……”
“刘部长您说吧!我的工作没干好,您多批评。”吴天娇认真的说。
“不不,天娇同志,我可没说要批评你,我的意思是……”
“您的意思是啥呀?”吴天娇笑着问道。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和老县长方国样同志搞好关系。”刘副部长憋了半天,总算把话说了出来。
“我和老县长没有矛盾呀!再说他不是已经离休了吗?”吴天娇说。
“没有矛盾当然更好。老县长虽说离休了,但我们还应该尊重他,多向他征求意见,譬如说……”刘副部长还是不肯一下子把话说明白。
“刘部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对对对,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方国祥同志参加革命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是在生活上嘛……”
“刘部长,您莫非是说让他搬迁的问题……”
“天娇同志,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虽然形式上我是你的上级部门,但我也不能随便干预你的工作啊!既然你谈到搬迁问题嘛,你们回去再商量商量,不就几间破平房嘛。”
“刘部长,不是几间,上下两层楼共有二十多间!加上前后院,五、六亩地都不止呢!”
“他不是答应把前后院子都让出来吗?”刘副部长总算切入正题。
“刘部长,您真会开玩笑。没有房子,让出院子有什么用?那么大的院子开一个口。就像一个‘回’字,如果在小口里再砌一道围墙,就好比在‘回’中间再加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字。刘部长,您算算看。本来我们是把这个院子搞一个全县老干部活动中心的,这么三隔两断,只能让老干部们在圈出来的胡同里练长跑了……”
“这倒也是,这倒也是。”刘副部长背着双手,又踱起了方步。没走几步,他突然停住,征询地问道:
“天娇同志,县城再没别的地方了?”
“地方咋会没有呢?可那些地方不是荒滩就是碱地,要盖起一套像样的馆舍,少说也得几十万。老县长在新宿舍楼已留有两套,也有二百多平米哩。新房子不住.老房子不搬,不是浪费吗?”
刘副部长怔了一怔,又开始踱方步了。
临走时,刘副部长紧紧握住吴天娇的手,亲切而又热情地说:
“天娇同志.我给你说的那些话,就当咱们是闲聊天,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总之还是以大局为重,以国家利益为重,当如何办,我就不横加干涉了。但是,方国祥同志是多年的老县长,能照顾的地方,尽量考虑一下……。要不然,天娇同志,今天就不要急着回去了,我请你吃饭,带上你的司机,一人一碗牛肉面.加个肉,不算腐化吧!”
吴天娇到最后也没弄明白,刘副部长让她述什么职?但有一条她是清楚的,刘副部长的意思是让她没事不要挑方国祥的刺儿。吴天娇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刘副部长可怜兮兮的样子,也真难为他了。千么要当组织部长呢?找个仓库当保管,不是最称职的人选吗?人啊,最怕的就是干错行!
吴天娇回县城之后,立马通知方国祥。三天之内搬迁,否则后果自负。然后,她也搬一把椅子,坐在政府大门口,专等何红士来闹事。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早上就等不住了。还不到上班时间,何红士就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了。刚到大门口,她一瞅见吴天娇,就破口大骂:
“姓吴的,你欺人太甚!别以为你是县长,有什么了不起?老娘让你今天下去,你明天就得挪地方!”
吴天娇微微一笑,不冷不热地说:“明天挪地方,今天不是还在这儿坐着哩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今天是今天,明天是明天!”
何红士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吴天娇,立眉横眼,张口就骂:“姓吴的,你别狂!老娘就是不搬家,你把老娘吃了不成!”
吴天娇翘起二郎腿,两手拖胸,不慌不忙,还以颜色:“你一个屁股两个坑,能屙几泡屎?搬不搬由你说了算?你能耐大,坐在家里等着,看我能不能吃了你?”
何红士大嘴一张,唾沫星子乱溅,虽是上了些岁数,泼辣不减当年,她不假思索,出口成“章”念念有词道:“武则天,不要脸,有娘无爹的野鸡蛋!大家都来啐一口,淹死这个王八蛋!”
吴天娇没料到这一手,讲道理还行,真要泼妇骂街,她吴天娇怎么能和何红士相比呢?猛然间她想起她母亲当年怀着她,寻死觅活,被方国祥逼上绝路。如今又被这老太婆奚落谩骂,不由得怒气冲天,以牙还牙;
“方国祥太窝囊,娶个夜叉做小娘,天天听着狮子吼,一辈子夹着尾巴走!”
何红士没词了。通常她一撒泼,别人不敢恋战,红着脸躲开了。所以她也只练出“三斧头”的功夫,没想到今天遇到真人“成妖精”。吴天娇一个大姑娘竞抹下脸皮,不依不饶地和她决战到底,她一时语塞。这时上班的人陆续都来了,还有不少过路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她一时理屈词穷,嘴张了几张,又是那句老话:
“姓吴的,你等着。”
“等着哩,你别耽心,我跑不了!”吴天娇坐在那儿,姿式都没变。其实她也有点怯场,不管怎么说,自己大小也是个领导,和这个母老虎在这儿斗嘴骂街,不让人笑话,像什么样子呢?
何红士还要说什么,被随后赶来的方国祥一把拉住。方国祥扭过头来,冲吴天娇不满地说:
“小吴,不论怎么讲,老何也是你的长辈。你口下不会留些阴德吗?”
吴天娇站起来,走近方国祥,厉声问道:“老县长,您当初怎么就没想着留些阳德昵?不是您,我能在这儿挨她这一顿臭骂吗?”
“好好,你有理,你有理。我搬家不就是了嘛!小朱,麻烦你给我派辆车,我出钱。”方国祥在人群里看到朱桐生。
朱桐生没敢吭声,他转过脸来瞅吴天娇。吴天娇手一挥说:
“梁秘书,去给他派辆车,再找几个人!”
何红士住院了。
市委刘副部长亲自到医院探望了”生病”的何红士之后,又专程找吴天娇关照了几句。
吴天娇拗不过,只好到县委家属楼看望方国祥。不是她怕了何红士,她压根就没怕过什么人?无非是丢官和保官罢了。但是她决不会因为怕丢了这小小的乌纱帽,就畏首畏尾,可怜巴巴的就像刘副部长那样。那天的事情过后,她也觉着自己欠思量,就像老县长说的,她总是个晚辈嘛!方国祥虽然无能,何红士也够霸道,但是他们在高原也确实未做过什么太大的恶事。方国祥当县长三十余年,没多拿公家一分钱,这也算难得。而且还总算把家搬了,也称得上有自知之明。三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总有些历史原因,不去想了。由此及彼,她又念及董榆生的难处,董榆生和方国样截然不同。董榆生当初肯定不会也不可能抛弃侯梅生,而且他也不怕丢了官啊位啊什么的,那个娃娃肯定有些名堂。这样一想她觉得她莫不是真的错怪了董榆生,在法庭里的旁听席上,她仅仅白了董榆生一眼,董榆生就一赌气不辞而别.从此后便杳无音信。这以后有不少南方老板来高原,买这买那,收购药材、烟叶、苹果、大蒜,甚至洋芋、胡萝卜,他们对本地特产,如数家珍,统统都是有备而来,做成了几笔大生意。来人均说是一个姓东方的老板介绍来的,还说东方老板是个能人,在南方办了一家很大的企业……不用猜吴天娇就知道此人是谁了。她苦思冥想,暗中默念道:榆生呀榆生,你总该通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