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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触动了内心,是从她为宁骞验尸之时开始的。他目睹了全过程,却依旧不以为意,反倒笑着安慰她,替她说话。她来东晋之后,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这种超出时代的洗练豁达和深远目光。那瞬间,心中受到的震动和心有灵犀的感觉,至今依然未忘记。
而大大地受到了震撼,不得不正视这个男子,是在悬崖下挂着的时候开始的。在悬崖边,他把她从死亡边界上捞了上来。在峭壁之上相依偎的那三日,仿佛隔绝了外界与时光,唯剩二人在小小的世界中。在那种最考验人性的关头,他依然没有丢下她,用受伤的手臂负起两个人的重量。
甚至于,到了最后,他割伤手臂,让她喝下自己的血保命。
她看向自己的手臂,略显苍白的皮肤下,是青色的血管,肤色洁白如玉。但是这样的景象,在他的手臂上再不可寻,今后每次掀开他的袖子,看见的都会是蜿蜒如蜈蚣的疤痕。
犹记得干渴至濒死之际,喉咙涌入血水,她微微睁眼,依然清晰记得他那时候的眼神——那不是什么无怨无悔的深情,也不是什么痛彻心扉的怜惜,而是一种深邃从容的目光,无悲无喜,漫不经心,恬淡温柔。
在那种情境下,这种眼神荒谬得就好像他已经估算好了每日的放血量,连死亡也胸有成竹一般的稳固从容。
她想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一刻的感受。并非泪水连连的感动,并非怒其不争的恼怒,只是一种激烈而复杂的心悸,怦咚怦咚地撞击着她的心,让冷静全然崩溃。当复杂而强烈的感情喷薄而出的时候,她便吻了他。
只是后来事情过去,那好不容易的进展便又停止了。霍长乐难得的失控因子,也悄悄地藏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再也叫不出来。
霍长乐微微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茶色的茶水。
茶水在风的吹拂下,漾起涟漪。暗色的茶叶微微转了转,又沉沉落在瓷杯底,只剩上头微微随水流转动。
霍长乐微微叹息一声,慢慢扬起唇角——她或许已经理清自己的思绪了。
问自己喜不喜欢他?
谢若璋这样的男子,只要是与他相处久了的女子,怎么可能不被吸引,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她也无非是一个寻常女子罢了。尤其是在彼此一同经历过生死的考验之后,这份悸动也显得更为深刻。
想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她终于可以坦然地、带着几分无奈和认命地说:没错,我是喜欢谢若璋。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她不是忘记了尘法大师说过的“三劫之后便可归去”一说,也知道自己也许有机会回到现代,本不应在这个时代留下太多牵绊和烙印。只是,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谓之曰情。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一个人,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事。不察觉还能保持平常心,一旦察觉,便是沦陷的开始。
尽管先前每一步的考虑都带有些微的功利性,也不是没有为他背后的势力心动,只是归根结底,在整件事中,心中对他的喜爱之情所占据的位置已经大得不可忽略。
忽而想起,其实,谢若璋不是她来到这个朝代后第一个动心的男子。若要论动心,第一个当属苏桓,翩若惊鸿的相遇,宿命般的吸引力,短暂的相伴,最终分道扬镳。与之相比,谢若璋充其量只能算是心生欣赏,继而逐渐升温的相知相惜。
想深一层,苏桓是最先让她心动的人,甚至于只差一点便不再只是萍水相逢的惊艳心动,而能真正走进她的心。如果彼此相识时间再长一些,或许霍长乐不会割舍得如此果断。如果他最先带来的不是灾祸,或许霍长乐不会决绝至此。
只是,没有如果。人心之大之复杂,让人难以预计。眼下,已经有另一人追赶了上来。心中的天秤指针不知不觉便偏了。
如果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跟前,让她重新选择:一是跟随苏桓离开,过上跌宕惊险的生活,二是嫁给谢若璋,在原地停留,不需要离开自己的生活圈子。她依然会为了更平坦的未来而选择后者。因为她更相信细水长流。
然而,她也知道,自己对谢若璋的这种喜爱,在眼下这个时刻,只能算是由好感触发的心动,却还没有到达能让她愿意嫁给他的地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喜欢会走向什么结局。到底最终会如同对苏桓一样,被她亲手掐灭;又或是无疾而终,化为友情;又或是最终开花结果,沉淀成爱,这一切,眼下都不得而知。
但是在一切都没有确定之前,她不愿错过这个惊才绝艳的男子。
更甚者……她想抓住他。
而想了这么多,她也必须考虑一点——她完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
只是,喜欢了便是喜欢了,没什么可后悔的,也没什么好紧张彷徨的。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她或许会苦恼迷茫。但一旦想通了,便会比谁都安然果敢。
是的,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下去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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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清了自己的心绪之后,倒是平静了不少。此后半月,谢家那边都没有任何音讯。霍长乐便猜测,大概还是霍瑜想多了。
没想到,半月之后,霍瑜的推测终于灵验了——谢家上门提亲了。
鉴于是女眷,又是提亲的主角,霍长乐没有去见说亲的人。只是等那人一走,她对着霍瑜道:“让我见见谢若璋。”
见面的地点是霍府的中庭。
此时已经是初夏季节,院中鲜花盛放,清香沁人。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明媚。
谢若璋已经一早站在了回廊下等她。听见了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霍长乐的目光从他的薄唇,一直滑上了他的鼻子,他狭长极美的眼睛,心里微微一叹。
在他开口之前,霍长乐便说道:“其实,今天叫你出来,是因为……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娘子但说无妨。”
“提亲一事,是你的意思么?”
见她谈论起自己的亲事,也是这般语气淡然冷静,不见一丝羞涩,谢若璋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敛去讶色,道:“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如果不是你的意思,而是他人的旨意,恕我不能答应。如果是你的意思……我便要问你第二个问题。”霍长乐定定地看着他。
谢若璋微微怔愣了一会儿,才微笑道:“娘子,如果没有我的同意,谢氏是不会直接上门提亲的。”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提亲是他的意思。
尽管说的话题是关乎于两人以后能否结为夫妻,但是谢若璋的态度依然很自然,不见一丝扭捏尴尬。
霍长乐听到这里,眉目间都带上了几分释然,但是片刻又紧张起来。然后,她吸了一口气,道:“我的第二个问题便是……我喜欢你,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愿候一年变
“我喜欢你,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谢若璋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直奔主题。
霍长乐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她在等他回答。
其实从进来院子开始,一直到现在,由始至终,她最想问的,她最想听到答案的,不过就是这一个问题罢了。
我喜欢你,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她前世并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对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只是,她却认为不论对方接受与否,至少该堂堂正正地把自己的心意传达出来。所以,其实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的告白罢了。
思及此,她淡淡一笑,带着一些认命和坦然的口气,轻声道:“眼下我只是有点喜欢你。只是,我觉得,如果不抑制住,我约莫会越来越喜欢你。”尽管声音不大,但却坚定而清晰,一字一句,轻轻地在空气中落下,却都仿佛重重地敲击着他的心。
“如果你也喜欢我,我会高兴。但眼下依然不会答应这门亲事。我想给彼此一年时间,试着相处,如若明年今日,彼此已经情深几许,便能见到我们成亲的日子。”
“只是,如果你不喜欢我,你也不必感到困扰,因为喜不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也就不喜欢你好了。我不会恨你,也不会后悔。”
“这样的话,我便不会应承这门婚事。往后,希望我们依然是朋友。”
由始至终,她的眼神都是如此的诚挚而坚定,又带有几分释然和沉静,显然这番话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最后一个字落音后,霍长乐微微呼出一口气。
终于说出来了。
其实,方才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为第二个问题所作的铺垫,也是一种试探。如果谢若璋的回答是“他人的意思”,那霍长乐便能知道,其实谢若璋对她没有其它意思,那么她便不会再问出第二个问题,或者会换一种方式委婉地表达。
可是谢若璋告诉她,是自己提出的提亲。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可能喜欢她?
霍长乐知道,在古时候,两个人成亲不一定是因为喜欢对方,也有许多其他因素的涉及。所以,仅仅知道了“提亲是谢若璋的意思”是远远不够的,她想知道的是确切的结果。
如果谢若璋的回答是“有”,她会愿意给彼此一年时间,如同前世谈恋爱一样,从日常相处开始,看双方是否适合,而不是一开始便糊里糊涂地成亲。
可是,一旦开了口,她便不受控制地把自己的想法全盘道出,只为求个明白。
释然的同时,心也瞬间提到最高。
而那边厢,听完这一切,谢若璋却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宁和深邃,这样专注地凝视着她的模样,就仿佛今日才第一次看清她。
眼前的少女直直地看入他眼底,眼珠乌黑,如同秋水寒潭,明察秋毫,清澈纯粹,只映照出他的影子,目光是如此的坚定,坦然,诚挚,毫不躲闪。
灿烂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竟有几分耀眼,让人几乎不能直视。
漫漫二十五载人生,霍长乐不是第一个喜欢他的人,却是第一个如此勇敢坦率地站在他跟前,一字一句地、没有留退路给自己地说喜欢他的人。他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明明平日淡静寡言,缺乏同龄少女的活泼,但遇到变故总能最先安定沉静下来,仿佛看她一眼,便有了源源不断的安心感。明明平日不是主动多情的人,竟能如此坦率地在心仪之人面前承认自己喜欢,又洒脱地说自己能够放下,勇敢地为自己争取一份双向的心动。
也正是因为这份有别于他人的坦率,让谢若璋的心不可避免地震动了。
而这边厢,尽管表面看上去依然平静无波,只是霍长乐水润的眸子还有微微起伏的胸膛,依然泄露了她的紧张和忐忑。
谢若璋久久不语,眼神深邃沉静地看着她,又似乎是当着她的面陷入了沉思。
时间拖得越久,霍长乐手脚越是冰凉,心中已经暗暗出现了绝望的念头。她定定地看着他的嘴唇,似乎就等待着那里蹦出字句,心中却暗道:难道谢若璋当真对她没有特殊想法,眼下正在苦恼怎么回绝她才不会损她面子?
心中已经抱了被拒绝的准备,霍长乐苦笑着抬起头,正欲开口,便看见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宁和温柔,又有些无奈的笑容。
霍长乐微微愕然,心跳声却在这瞬间放至最大。
怦咚、怦咚。
紧接着,他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