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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的是真相。
思及此,她开口:“张县令,此案确有许多疑点。在下认为,是仵作验尸过程出现了偏差,为此,小女子斗胆请求大人,由我来再为宁骞娘子验尸一次。”
在场的人大吃一惊,县令首次把目光放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迟疑道:“这位娘子……会验尸?”
霍长乐轻轻点头。她的职业并不是法医,然而她在大学时却选修过相关的课程,这便是为何她当初为柳颜验尸时能处变不惊了。
“……娘子,你可确定要这样做?”那县令似乎还是不太能接受一个娘子来做这种惊世骇俗的事。
“你不必如此。”子佩压下惊讶,也开口劝阻道。
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两个字——名节。正如之前霍瑜提醒霍长乐一样,若是一个未出阁的娘子曾经做过验尸这等惊世骇俗的事,那她便会名节败坏,无人问津。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很残酷的事。
霍长乐闻言,微微扬起嘴唇,道:“无碍,但求安心公正。只是还请县令大人为我清场,只留下关键几人便可。”
她固然知道这个时代对女性的约束,然而医者仁心,对于人的身体的研究,她可以断定在场无人能超越她,也更可以断定丹阳郡城的仵作也无法与自己匹敌。既然自己有能力出手相助,她便不会容忍他人胡乱断案。更不会让真正的凶手就此逍遥法外。
这只是一个人基本的良知而已,与子佩是不是她的朋友,并没有太大关系。
尽管如此,她也知道,其实在内心里,她已经默默相信了子佩。所以,才会及时说出那番话来救场,所以,才愿意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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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气已经逐渐回暖,又兼之潮湿,未免尸身腐败,就在霍长乐提出验尸过后,张县令便道事不宜迟,便率着大部队回到衙门的停尸房处。
那停尸房位于衙门最内的边角,平常便鲜少人会去。张县令屏退了其余的人,只身率着霍长乐一行人进入那小院子。
说是霍长乐一行人,实际上也就是霍长乐,谢若璋,李旃,子佩,还有忍不住好奇之心跟过来的谢珺。
因不想子佩触景伤情,霍长乐本不欲子佩在场,只是他虽然脸色苍白,却坚持要来。霍长乐能理解他的心情:伤心悲愤,不忍面对爱人尸体,却依旧希望亲自在场,尽快听到真相。于是便不再阻挠。
说那迟那时快,张县令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翻找了一会儿才插入门栓,打开了锁链,然后便吱呀一声地推开木门。
几乎是同时,一股腐臭味便扑面而来。
验尸进行时
闻到这股腐臭味的一瞬间,谢珺顿时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霍长乐皱了皱眉。
她记得,一般来说,一个人死了之后,最快半小时,最慢两小时,尸身便会开始硬化。死后九个小时到十二小时,全身肌肉便会完全僵硬。这种僵硬会持续差不多一天。死后三十个小时左右,尸体方会开始软化。三天过后,尸体恢复原状,开始腐烂。
据张县令所说,宁骞死于昨晚子时。古代的子时,指的便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这三个小时。而眼下已经临近中午时分,若是宁骞确实死于那个时候,那么她的身体应该已经进入了僵硬状态,而却还没有到达腐烂状态。
眼下不过半日光景,按照道理说,尸体不可能会那么快腐败的。可是眼下,这腐败的味道却非常浓郁。
在口里含了片姜片,霍长乐抬脚踏入里面,这才留意到,这里摆放着几具没有盖子的棺木。那些浓郁的腐臭味,便是从他们身上传来的。
官府与义庄不同,不是专门停放尸体的地方,摆放在这里的尸体多是与案件有关的,数目并不算多。饶是这样,置身其中,依然是有些阴森。此刻外面阳光正好,可是这暖融融的金芒却仿佛连一丝一毫都照不入屋内,由此更显得可怖。
眼看几人纷纷踏入停尸房,谢珺站在门口,眼底闪过几分恐惧和踌躇,可是似乎又不想被霍长乐一个小娘子比下去,便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张县令道:“娘子,请往这边走。”然后便把她们领入了内间,只见里面点着十数盏烛台,有一布衣打扮的男子已经站在里面等待。
张县令一边关上了门,一边道:“这位是本县仵作辰郦,这位是霍娘子。霍娘子想要重新验尸一事辰郦听说了,也想来现场看看。”
霍长乐轻轻点头。那辰郦也静静地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似乎略有些不屑。
仔细一看,他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长得很是俊俏,这种俊俏并不似苏桓的鬼魅、霍瑜的舒雅,也不若子佩的清冷、谢若璋的不羁,而是一种犹如桃花般美艳含情俊俏,狡黠不逊。
每天跟冷冰冰的尸体打交道,却非但没有患上亨特综合症(俗称面瘫),更是长得这么水灵,眉目神采顾盼飞扬,真是可喜可贺。
对于他略显无礼的目光,霍长乐也无动于衷,只装作没留意到,微笑对张县令道:“张大人,那么我们便开始吧。”
接下来,霍长乐用一纱巾蒙着半边脸,把额边发丝束起,整理好手套。接下来,她伸手掀起了那覆盖在宁骞身上的白布。
子佩的手瞬间紧了紧。
霍长乐慢慢掀起白布,定睛一看,顿时微微叹息一声。
那日在台上明艳照人、巧笑嫣然、宠冠全城的一代名妓,如今脸色青灰,如同蒙上一层蜡纸,形容枯槁,表情略显狰狞,肌肉僵硬,再也找不着往日风华绝代的影子。在没有冷藏条件的古代,尸体是很难保存的,眼下还不是宁骞会变成的最难看的模样。若是三到七日后才来验尸,宁骞的尸体已经发胀腐烂,那时候,方是最不堪的模样。
想到昨日依然是活生生地微笑说话,跳舞唱歌的一代美人,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饶是见惯了生死的霍长乐,也不由唏嘘起来。
而看到宁骞的尸体,除了早已习惯的辰郦,其余人基本上都不由自主地屏了一下息。谢珺瞧见,更是不由自主退后了两步。
霍长乐并未多理,只是慢慢沉淀下浮躁的心,神色也从一开始的微笑变得肃穆沉静起来。
“辰公子,可否把你尸检的过程重复一遍?”霍长乐道。
辰郦挑挑眉,便道:“我在宁骞娘子j□j处找到了严重的撕裂伤,还有白浊和血迹,据我看来,宁骞娘子曾经被残酷对待过……因为,我还在血液中,发现了陶瓷的碎片。宁骞娘子的身上并未有明显致命伤痕,又遭到如此酷厉对待,我便得出了是抵受不住剧痛而丧命的结论。”尽管看向霍长乐的眼神依旧带着不屑,但是他触碰宁骞、解开宁骞衣裳的手法却很轻柔,并不粗暴,那是一种很尊重死者的方法。
霍长乐无暇管他的眼神,只是心中悚然一惊:若是下阴出现了陶瓷碎片,那已经可以归入性虐的范畴。想起了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又不由燃起了一丝对凶手的怒火。
思及此,她也弯下腰,顺着辰郦的指向,近距离地观察宁骞双腿间寸方之地,还用手指微微触碰了几下。
在场的人看她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个娘子的j□j,都不由有些尴尬。
只是霍长乐眉头却慢慢皱起来,心中疑窦浮现。
听完辰郦的陈述,她心里大概也有了个谱,接下来,便真的要开始验尸了。
验尸的过程,简而言之,便是从外到内。
霍长乐抬起宁骞一只手,在手臂下方,果然已经出现了尸斑。她用力按压尸斑,然而经此按压,此尸斑却并未消退。一般来说,人死后六到十二小时内,若是指压尸斑,尸斑会有一定的褪色。但是只要超过十二小时,便不会再褪色。那么说,宁骞应当已经死了半天有余。
眼下巳时将过,也就是早上十一点左右。如果往前推移十二个小时,便是昨晚十一点。那么看来,辰郦说宁骞死于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那也是说得通的。换而言之,这个方法只能说明宁骞有可能在子时之前死去,但也不能排除她刚好在子时伊始时死去。
关于死亡时间,还是稍后再论。
接下来,霍长乐又检查了宁骞身上的尸斑是否有移位现象,稍稍看了片刻,便已经有所定论。辰郦翘着手,默默地打量着眼前容颜秀丽的少女。只见她脸色沉静,看着一具尸体,却也并未惊慌失措,实在是让他有些惊讶。
霍长乐伸手翻看宁骞角膜,发现那顾盼神飞的眸子已经浑浊,开始自溶。出现了这种情况,便说明了人确实已经死去十二小时以上。这与上面的推论不谋而合。
只是,这还只是表面推论,若要得出最真实的死亡时间,便需要……
霍长乐转头,简洁道:“张大人,若要彻查宁骞娘子死亡时间,需要解剖。”
“解剖?”
怕他们不明白,霍长乐便说得更清楚:“我需要剖开宁骞的胃,方能确认她的死亡时间。”分明是说着这么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可是她的神情却是非常的平静肃穆,就像只是陈述一句“我今天吃了三只包子”一样,但却没有人会认为她在开玩笑。
实际上,古人验尸,一来受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影响,二来缺乏系统的解剖学知识,因此大多只是集中在观察外皮、伤口和银针试毒等表浅的部位,很少会有人真的剖开一具尸体去检验。霍长乐以一个贵族娘子的身份提出这种要求,确实是非常让人震撼的一件事。
张县令哑口无言,却也没有反对,谢若璋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驻着,神色深沉。霍长乐把目光投向子佩,静静道:“子佩兄,这是为宁骞找出真凶的最佳途径。”
子佩并未多言,只是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道:“娘子,有劳你为宁骞找出真相。”
霍长乐点点头,从一旁的铁盘子里面拿出了一把小刀。这把小刀轻薄而锋利,霍长乐在宁骞身上比划了几下,便果断下刀。
在霍长乐下第一刀的时候,谢珺已经脸色发白,脚有些发软。
看着霍长乐顺着肌肉的走向,在左季肋区下掏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人的胃部时,谢珺的胃也开始翻滚,捂着嘴巴。原本看到霍长乐第一眼所感受到的惊艳之感,都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惊恐,仿佛眼前绝丽的娘子是洪水猛兽。
霍长乐操刀剖开宁骞的胃部,一瞬间一股味道扑面而来。站在身边的辰郦都忍不住后仰了一下身子,霍长乐却脸色不变,近乎执拗地在一片浆糊状的胃溶解物中寻找着什么。然后,她一一剖开十二指肠、大肠,仔细查看。片刻,神色一动,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
接下来,霍长乐问道:“辰公子,你说过你在宁骞娘子身上没有发现致命的伤痕,可是这样?”
被方才的解剖过程震撼到的辰郦哑口无言了半晌,才道:“确实是这样。”只是眼神里却带着说不尽的惊讶,不屑的神情已经消褪。
结合方才观察宁骞j□j的结论,霍长乐沉吟了半晌:一般来说,在体表不会出现明显致命伤痕的死,有三种,一是毒杀,二是针刺穴位,三是扼死。毒杀的可能性已经可以排除,那么剩下的便是扼住颈部造成的窒息身亡,以及针刺穴位。这便需要一一验证。
鉴于验证的难易程度,霍长乐选择先验证扼死的可能性。
在世人的观念里,被扼死的人在颈部处往往会留下淤痕。而实际上,这不是必然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