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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绍庭不知道此时还可以做什么。只觉得心口发痛,忍不住加重了呼吸。
夜未央静默了一会,才继续往下说:“我妈妈看到我哭得很伤心,伤心到我马上就忘记了,我是怎么被他们卖出去的。我在想,他们一定不知道我走了之后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搞不好,还以为我去到了好人家,在做乖宝宝,我想。不应该再让她哭下去了,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年轻了,可我仍然记得她的脸,她流泪的样子非常美,我永远都会记 得。”
可是后来呢?为什么又会变成这样,祁绍庭心里的疑惑更深。
好像回忆是一件很难的事。像是要从沼泽里一点一点的把一个灵魂拔出来,夜未央说得很慢:“后来我们一家人去了乡下。很偏僻的地 方,可妈妈还是一直哭,看到我就会流泪,我想不通,我以为她是在心疼我……当然。可能她真地是在心疼我。那时候她喜欢做那种很软的面酥给我吃。放很多很多的糖,做猪油来和面,很油很腻。可是很好吃,我以为我的生活就是如此了,困在某个小村子里,一辈子,我不在乎!但是有人在乎……”
“那个混蛋,后来找到你了?”
“对,找到了,不过,不是自己找的,我第二次被卖得很贵哦,美金,十万,在那个年代,是很值钱的了,他们带着我藏了一个月,谈出一个好价钱,一个月,最后地一个月……”
“什么?”祁绍庭失声低吼,那两人毕竟是未央的父母,心中再厌恶,他也一直都强压着火气试图安静地倾听,可是忍到这时,却是真的忍不住了,虎毒不食子,居然会有这样狠心的爹妈?
“你也觉得奇怪?是啊,当时我也想不通,我爸妈无权无势,鬼冢好好的为什么要白送他们十万块,可是马上我就明白了,原来他是想让我亲眼看到自己被出卖,彻底的变成一个孤儿。这手很毒吧,他一向都那么狠。”夜未央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微弯地唇角里含着三分嘲弄: “我妈妈当时一直哭,哭得像是要断气似的,搞得来我也不好拿她怎么样了,她给了我一大包面酥,我吃了很久,居然也没有坏掉,我想她可能不是不爱我,只是她还有更爱的东西。”
一个彻底地孤儿!!
如果未央不提,祁绍庭可能一时也想不到这一层,然而此刻蓦然听到这个词,顿时连心底都凉透。
傅非明现在是孤儿,无父无母,当年傅家出了事,祁绍庭整整守了他半年,那个夏天傅公子吃什么吐什么,见什么砸什么,然后身边所有的人原谅他,只因为,这可怜的孩子,他现在是个孤儿。
那么,未央呢?
如果失去的只肉体,思念可以伪装那些爱还存在。
如果失去的是所有的爱和信任,那么,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世界还剩下了什么?
祁绍庭俯身靠过去,把夜未央抱进怀里:“你现在有我。”
很轻的,他用很轻的声音在未央的耳边说:“你现在有我了,算 了,了结吧,让这一切都过去。”
夜未央一直沉默,一动不动,像是被冰凝住了一般,绍庭低下头去看,未央澄明的眼睛里像是含了一朵剔透的冰花,明艳而冰冷,如果用最热的心火来暖,不知道可否融得开。
过了良久,夜未央轻声道:“怎么了结?”
“交给我,你只要都忘记就好。”祁绍庭伸手捧住未央的脸,拇指划过他的眼角,触手是干燥的,没有泪,他的未央不会为了这种事而流泪。
“要放开吗?你不会要我去原谅吧。”夜未央的嘴角有些弯起来,祁绍庭看到那朵冰花颤了颤,光芒又变得锐利了些。
“都交给我,我来处理,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以后也不要再来了,一年一次,看着他们这样子,就算是报复你也不会好过,他们早就和你没关系了。不是什么都可以算清楚的,算不清的东西就别算了。”祁绍庭轻轻的亲吻未央的额角,把那个人揽到自己怀里抱紧:“你等我一下。”
祁绍庭回身,打开车门出去,夜未央从车门里探出头来,手指搭到绍庭的衣袖上。
“怎么了?”祁绍庭回过头,神色平静而柔和。
夜未央定定的看了他片刻,缓缓的收了手,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低了头,不发一言。
恍惚间,暗青色的空气里有一点什么晶莹璀璨的东西悬空落下,可是一闪而逝没有后续,祁绍庭在车边站了一会,转身上楼去。
很快,非常快。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离开的人又回来了。
车门关上,重重的一声,所有的吵杂和脏乱都被关在了门外。
祁绍庭把那只黑色的小皮箱递到未央面前:“以后不用再来了。”
未央的眼眸中映着窗外的灯,带着青暝的色泽,幽幽暗暗:“你怎么做的。”
“一了百了。”祁绍庭扭转钥匙,点火,发动汽车。
夜未央往后靠,从喉咙里叹息一声:“也好。”
那只箱子还放在膝上,颇为沉重的质感,打开,淡绿色的纸币映得他眸光更幽,未央的唇色原本就淡,身体经历了浩劫还没有恢复,连原本的一点点红都似要褪尽,淡如山樱,映着一点点淡淡的绿光更有几分诡异,缓缓的勾起来,似笑非笑。
夜未央拆了封条,把那一叠叠厚厚的纸堆到手上,摇下玻璃,手掌从车窗里伸出去。
蓦然而起的夜风打着旋从他手边划过,于是一蓬蝶从他的掌心飞 起,闪着淡绿色的翼,在半空中流散开……
第二天清早,阿凌迷迷糊糊的站在窗边刷牙,低头时,视线茫然无意的从窗口探出去……
顿时,迷蒙的眼睛瞪到了最大,她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清凉牙膏泡沫喧闹着从她的食道里挤下去,钱,全是钱,整个楼下绿蒙蒙的一 片,像是初春时新生的草色。
32.两个人
未央一直沉默,垂着眼,不清眼底的冰花散了没,祁 扰他,索性把车开到海边去兜了一圈,高高的海堤下有白色的浊浪在翻滚,自然并不是所有的海水都是蓝的,但海风会让人觉得开阔,毕竟黄|色的海水也是海。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一进门便看到陈长霖大摇大摆的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傅非明抱着肩,脸上有无奈到几乎愤怒的神情,但是长霖却仿佛没有查觉似的,笑嘻嘻的仰着脸同他说着话,浓长的睫毛在侧面看时,像细小的羽翼。
傅非明听到响动,转头看到是他们,顿时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夜未央,你总算回来了,这小子在这里赖一夜了,说是有要紧事和你谈,”傅非明顿了顿,眼风扫过陈长霖失落的脸,恨恨道:“你们谈完了帮我赶他走,对了,别让他碰任何东西。”
通常,太阳升起就是傅非明睡觉的时候,偏偏这小子赖了一夜不 走,困得两眼打架也只能守在这边陪他,要不然,搞不好一个转身,某些高新而隐蔽的探针就已经按在了最可怕的地方。自从陈长霖他们对夜未央的保护被撤走,傅非明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把整个屋子翻了个遍,搜出来的脏物不计其数,多到让他差点要放弃这块经营了多年的宝地。现在旧货还没拆干净呢,怎么能放心把罪魁祸首单独留下来?
“有什么事吗?”夜未央见长霖不开口,只是郁闷的看着傅非明背影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只能自己先出声。
“啊……哦哦……”陈长霖终于回神,毫无歉意的笑出一口白牙:“我主要是来告诉你一声。安俊他已经醒了。”
“这么久?”夜未央有点意外。
“也不是。好几天前就醒了,只是那时候有别的事缠着,找不到 空。”
“哦,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啊,我就是过来告诉你知道,他醒了,没事 了。”陈长霖眨一下眼睛。
呃,就这样吗?这就是他地要紧事?
夜未央不自觉抬眼看了一下傅非明地背影,那道瘦削身影在楼梯的尽头停顿了三秒钟。然后用更快的速度转过拐角,消失在人们的视野 中。
陈长霖顺着未央的视线看过去,又笑,摸摸自己脸颊,用一种极为无辜的声音道:“看,我又为了你得罪他了。”
“怎么?”夜未央挑眉。
“嗨。知道吗,我和安小俊是过命的交情。所以你欠他的那个人情我可不可以借来用?”陈长霖一双大眼睛闪啊闪,浓烈的深棕里像是挟了碎金。
“如果他同意,我没意见,不过,你要我怎么报答你?”夜未央偏头想了想。微笑:“不如。我把他绑到你床上去好不好?随你要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噗……
祁绍庭累了一个晚上,劳心劳力。刚好现在的话题与他无关,便乐得在旁边喝茶休息,可是冷不丁听到这样一句话,顿时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咳嗽不已。
“你,你……”祁绍庭急着说话,不小心又被呛到,夜未央靠过去帮他顺气笑得一脸地无辜:“哎,你要是不肯,我不做就是了,干嘛把自己的搞这么惨。”
“你……你不会真想做吧。”祁绍庭咳得无力,顺势枕到未央肩膀上。
“如果你们两个都不介意的话,我无所谓啊。”
于是,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满头黑发如黑线的摇头:“我们当然介意。”
“那我就帮不了你什么了。”夜未央摊摊手:“是你自己不敢,你怕他什么?”
“多来。”陈长霖郁闷的掰手指:“怕他生气,怕他不理我,怕他不管我,怕他不想见我,怕他死给我看……”一个一个数下来,长长十指都竖起来,还是不够数。
祁绍庭一只手垂下去,揽着未央的腰,把脸埋到未央地颈窝里,只有半张侧脸对着人,眉眼弯弯,是在笑。而另一只手,藏在背后对着墙边某个隐密的角落摆出手枪地样子,一枪,击中。
傅非明坐在监视器后面掀桌子,把键盘摔得乒砰响。
傅非明睚眦必报,寸仇必究,更何况现在风波也快平息了,夜未央的身边也不是那么的危机四伏,如今找到了由头,更是一分钟都等不 得,陈长霖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冲下来赶人,手里只差没拎了把扫帚。祁绍庭心情好,不同他计较,临出门时甚至俯到他耳边调笑了一句: “哎,我看那小子不错,你不如就从了他吧。”
傅非明冷着脸,面无表情的飞起一脚踹过去,他动作虽然快,但祁绍庭明显要比他更灵活,连衣角都没有让他扫到半片。
大清早的就这么奔波,也算是命苦,但是晃当了一夜了,觉总是要睡地,只能开车先回了云山紫园自己地老家,这地方好几个月没人住 了,只留下几个守卫看管。祁绍庭喇叭按了半天,才有门卫探头出来张望,一看到是自己家大少爷,马上忙不迭的去开门。祁绍庭坐在车里 等,看着那扇黑色的铁枝大门缓缓地滑开,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似乎还是一年前,又或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