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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军们散在他们周围都转开了眼。封磊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九爷,风沙又小了,峻鹰还在前面带路。”
龙霆更紧地抱了她一下,这才松开铁般的手臂。荀萧菀在他深深的凝视下有点儿慌,忽然没有勇气看他飞扬斜挑、又如桃花含情的狭长眉目。
“小菀!”
这是自他……忘记之后头一次这样唤她,荀萧菀心中一紧,不觉抬头看他。
她微带迷茫的眼光让他心口又一次酸涩生疼,恨不得立时将她重新抱入怀中,永远也不放手!
龙霆暗咬牙龈,压抑此刻翻涌的异样情绪,故意寻了听来颇有道理的话说道:“多亏你放出峻鹰探路,我要多谢你!”
小菀微微摇头,示意不必称谢。
可他想说的并不止这个,他想说的还有很多……但眼下并非好时机,只有待战事已了,才能好好的与她说。龙霆暗自捏拳,忽然头一次对战争觉得厌倦了。
王廷
“这风沙就快停了吧?”
“但愿吧。别人都在帐篷里喝酒、抱女人,就咱俩倒霉,这种天气还要巡逻!”
两名阿末王廷的巡逻小兵一边嘟囔、一边慢吞吞地挪动脚步。
“巡逻、巡逻,这种风沙天气,怎么可能会有敌人!”
“就是,大风沙里连只鸟儿都飞不过来,隔了大漠的应天朝人想过来除非是神!”
话未说完,忽然听见一个嘹亮的啼声。两名巡逻兵随着声音来处抬头往天上看,正见一只大鸟儿在王廷上空盘旋,矫健的样子似乎丝毫不受风沙影响。风沙虽已然越来越微末,但这只大鸟突然出现还是显得十分怪异。
“这好像是……一只大鹰?”
“我看也是。有风沙还能这样飞,太少见了!”
“咱们把它射下来,怎样?”
“好主意!”
阿末人喜好骑射,他俩立刻搭弓引剑,瞄准天上的鹰。它似乎感觉到危险,双翅一抖朝南飞去。两人迷眼追着它、追着它……突然他们好像看见南边不远的地面上出现一大片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扑来。
难道是新的沙暴来袭?可是又不像。风沙之中,他们看得不甚清楚、听得也不甚清楚。
直到那片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们原本眯着的眼睛突然暴睁,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但不由得他们不信,耳边已经听到整片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把风沙呼啸的声音也掩盖过去。
“这是……公主和大祭司他们回来了?”
“不,不像,他们不可能这么快……”
“那是……”不、不可能、不可能是……
“是应天朝人!”
两人拔腿就跑,可惜,已经太迟了。
王廷中的阿末人——很多都是贵族,根本不曾料到这样的天气中会有敌军来袭,而且是自以为已中了他们声东击西计的应天朝龙霆部队。
一顶顶帐篷中,酒还是热的、歌舞还未结束,很多人都还醉着或抱着女人在热被窝里……突然一切都乱了。震天的呐喊中,顶着风沙奔袭到此的应天朝大军像从天而降的天兵天将,毫不留情地冲击、砍杀。帐篷被铁甲骑兵踏破,许多人来不及弄明白便在醉生梦死中丢了性命。还有更多的人,来不及牵马、提刀,也已成了剑下亡魂。厮杀声、哭喊声在那一段时间里交织成一片……
轻而易举,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整个阿末王廷便这样被突袭而至的龙霆大军打垮,零落的、几乎毫无组织的个人抵抗也被应天朝将士以摧枯拉朽之势剿灭。
这场一边倒的战役不久便平静下来,龙霆和几位将领来到一堆看似贵族的俘虏的面前。
坐在高高的战马黑旋风上,龙霆一个个审视那些俘虏。此时的他威武赫赫,天生的王者气势令人不敢仰视。
“你们大酋长呢?”
他突然开口,刚毅的声音像天神……他是阿末人心中又怕又敬的“战神”。俘虏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敢发出声音。
龙霆眯了眯眼,看出来这些贵族俘虏中并没藏着阿末大酋长。很多年前两人亲自交过手,他遭暗算受了重伤,而阿末大酋长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这次奔袭王廷,虽然取得了完胜,但若不能擒住他们大酋长,毕竟总算个遗憾。
“大酋长在哪里?你来说!”
一旁的辛儒忍不住,上前提出一个年轻的阿末贵族子弟。这人经不得威吓,招认出大酋长已经单骑逃跑了。
龙霆蹙眉,冷傲地道:“缺了腿,他逃也逃不远。”
麾下将领们立刻明白了九王爷的意思,纷纷离去准备整军追击。
此时荀萧菀正在伤兵营旁。本想帮忙承璨照料伤兵,但看到满目残藉、甚至鲜血淋漓的场面,她突然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连忙奔出那里,无力地靠着一匹战马喘息,勉强支撑身体。
“小菀,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承璨不知何时也跟了来。
她定定神,若无其事地回头,道:“没有,我没事,只是连日来较疲累,施法后身子虚弱了点而已,你都知道的。”
“唉,”承璨担忧地叹气,“如今你这般疲弱,最需要便是好好休息。”
“是啊,只需好好休息几日便好了。”
忽闻前方有叫喊呼喝声声传来:
“阿末人死伤无数,独独逃了他们大酋长……”
“弟兄们砍杀得痛快,定也要赢得漂亮,决不能让大酋长跑了……”
“归队归队,传令追击阿末大酋长……”
……
还要追杀……听着、听着,荀萧菀眼前似又浮现出满目伤残、鲜血淋漓的景象,慢慢慢慢,血红变成了漆黑……
“小菀——”
末了,她好像听见承璨大声喊她……暂且没事……她只是……这几日……太累了……
讲不清道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表说盖楼料,纠结4廖~~踩着深坑顿足~~
赌气
龙霆被部下找去之前,亲手喂荀萧菀喝药。
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何况从小服过奇花异草无数,这点普通的草药对她而言根本没什么用处,是以小菀开始并不愿喝。
“你不喝?那我只能用老办法了。”龙霆眼角眉梢忽然挑起笑意。
荀萧菀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什么老办法?”
“你昏迷的时候也不肯咽药,为免许厚他们的药白白浪费了,我只好‘亲口’喂你,亲口。若现下你还是不肯……”
不等他说完,她便抢过药碗,大气不喘地就口便喝。她可不是笨蛋,也没有失忆,“亲口”喂药的话绝对听得懂,也毫不怀疑龙霆说到做到,记得以前在他王府养伤,一旦她不“合作”,他便是那样对她……
“小菀,你怎么脸红了?可是药力关系?”
闻言她差点呛住了。赶紧抛开胡思乱想,直到最后一口药平顺地咽下喉。他失忆了,她却没有。有些回忆如今世上独剩她一人背负着,本也不觉什么,可此时,已开始感到有些沉了。
若非心如止水,记得则比遗忘沉重。那她,莫非已不复心如止水了?何时开始的?
龙霆离开后,荀萧菀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周承璨进帐来的时候,她略略回神。
“小菀,你感觉怎样了?好不好?”最近好像一开口就是问她这个。
她笑颜温淡,道:“你看我眼下不是好好的么,不必担心。”
承璨仍是未见轻松,犹豫片刻后,问道:“小菀,我可以看看你的脉吗?”
见他这般小心翼翼,荀萧菀反有些奇了,“承璨,你是军医,如何不能看脉?况且,眼下我喝的苦口良药难道不是出自你手?”
“的确非我所开。”看她面带不解,承璨解说道,“你昏过去后,我……我焦急万分。九王爷怕我不能静心看脉,便让许厚许老先生来,还吩咐以后由他任你的亲随军医。你的药也是他开的。”
原来如此。
见她无所示,承璨有些着急,“小菀,你还是和九王爷说说,由我来做你的亲随军医吧。”
“既然九王爷这般吩咐,许老先生医术精湛,那便这样吧。”她应得平淡。
“可是,可是……”承璨一时语塞,末了急道,“可我不放心将你交给别人。”
这话……过了。
承璨讷讷的,不再说下去。
半晌,荀萧菀若有似无一声叹息,再开口时愈见清冷,“承璨,你无需对我如此用心。”
清冷的话明显有疏远意味,他更为心急,脱口而出道:“小菀,莫说是用心,我便是为你死了都甘心!”
她却益形冷漠,直言道:“什么死不死的,想想你的责任,军中需要大夫,姑父母尚等你奉养天年,你却只顾自己混说?”
承璨片刻无言,然后才有些苦涩地叹道:“小菀,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你。”
“萧灵主自有人好生照顾,周医师有空还是去看看受伤的士卒吧。”龙霆突然步入帐中,口气不善,不知之前听去多少。
承璨向九王爷见过礼,只得依命告退。
他一走,小菀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打扰到你和周承璨了?”
龙霆兀自气闷不已。周承璨分明对她别有心思,出征前她却不听他劝坚持将表兄放在身边。
荀萧菀淡淡瞥了一眼,并不理会那言语中的挑衅。
“算了,”她神色自若一如既往,龙霆倒自觉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带着半分狼狈道:“我是忘了东西,回来取。”
“哦。”她仍是淡淡应声。
不冷不热的样子更叫他气恼,抓了东西立即便走。才到帐门口,这只有他恼人却鲜有人恼他的九王爷毕竟学不来忍气吞声,“嚯”地回身,双臂交胸自上而下睨着她道:“下回莫忘了提醒你表兄还有照顾你表嫂的责任!”
“这便不劳九王爷操心了。”她还是淡淡的。
但许久不曾称他“九王爷”,这时说来,可见是有些赌气。
这一赌,龙霆也赌上了,“哼,本王只是担心冰儿罢了。”
此话一出,小菀便什么也不说了。
曾有刹那想针锋相对,但她终究压下那一丝冲动,神情冷漠起来。
龙霆有点懊悔,看她冷面以对甚至叫他心口都开始拧着了。从来高高在上的九王爷忽然不知如何应对这等情况,又怕自己一开口会更惹她的气——即便强敌环伺也可以谈笑风生,唯独对她,他简直束手无策。
那天未完的话
回程路上,没有再遇到风沙。按理说赢了阿末王廷那一仗,最终虽逃脱了大酋长,但也足够痛快了。众将士大多兴高采烈的,唯独他们的统帅,九王爷龙霆脸上不见多少笑容。应该说,自萧灵主那日疲累地晕倒之后,九王爷的脸色便不曾好过,尤其这几日,萧灵主醒来后,她和九王爷之间话却少得可怜,后来干脆都不碰面,直叫人觉得怪异。
最最有此体会的,当数新上任的萧灵主亲随军医许厚许老先生。方才,他照例给萧灵主把完脉,一刻也不敢停留,立即赶到隔壁紧邻的中军大帐向九王爷汇报。早在他受命之初,龙霆便定下规矩,要他每日定时面禀萧灵主的身体状况。禀报完之后,九王爷常常询问许多问题,简直巨细无糜。身为大夫,回答病人的情况乃职责所在,但九王爷的问题似也太多了,往往让他这个当了一辈子大夫的人不知如何回答。
比方说,“今日萧灵主气色好些了?”——是,他答。若是积劳已沉,全然恢复没有这么快,但九王爷每日都要这样问,他也只好每日都这样答。
“你确定?”——是。
“她吃得多些了?”——……是。他只是大夫,不是侍从啊。
“吃得可香?”——……嗯。许厚差点无语。九王爷既如此体贴入微,只要动动脚步,移驾到紧邻的营帐中亲自看一看、问一问不就结了?何必非要他在当中夹缠不清!
“今日的药,她可都喝了?”——终于等到重点问题了。许厚立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