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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受了世子殿下所托,有要事要向护国亲王禀告!”凌霄知道事关重大,不便向一个无名小卒透露,不卑不亢地答了一句。他清澈的眸中灵光一闪,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那武士微诧,被凌霄的目光一逼,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定了定神道:“那好,你跟我来。”
凌霄便跟着那武士进了护国亲王府。外面看不觉得,其实这府中还别有洞天。古木奇花,假山秀池,宛如江南人家的园林般精致。但在这精致之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奇异,就像一张看不见的巨网,网住了每一个走过这里的人。
大约走了一柱香的工夫,武士将凌霄引入一座精巧的小楼,小声道:“这里是王爷的书房,你且稍待片刻。“随即一脸肃穆,恭敬地退了出去。
凌霄左右打量着小楼,这样小的一座楼,可是却无处不在地设着机巧,看来若稍有不慎,只怕立时便要被防不胜防的机关绞成碎片!小莫的父亲,名动天下的护国亲王冷心岩,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凌霄正思索着,小楼外缓缓踱进了一个中年男子,四十多岁,高冠华服,颇有些气度。凌霄抬目看那男子,他的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然而眸子里却透出刀刻的凌厉,眉心一点朱砂,宛如威严的神祗!
凌霄心中莫名地一震,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揽月楼凌霄,见过王爷。”他的声音极低,那些傲气几乎已在冷心岩那夺人的气魄中化为虚有,凌霄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孩童,不敢瞻仰神的威严。
“凌公子无须多礼。”冷心岩缓声道,转头吩咐侍童摆上茶,请凌霄坐下了。他的声音和蔼,稍稍让凌霄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一些。“凌公子千里迢迢赶来,本王先在这里谢过,但不知公子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是关于瑞夫族的。”凌霄正色道,抬目望向冷心岩,只见他淡定的眼中,流露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
连护国亲王这样的人,也对瑞夫族颇有忌惮么?凌霄心叹,小心地从怀中取出冷若寒托予的信笺,交给冷心岩,道:“这是世子亲笔所写,他应该会把一切禀明王爷。”
“哦?”冷心岩的目光一滞,取过信笺,随即展了开来。
凌霄随手端起茶盏假装饮茶,目光却偷偷观察冷心岩,见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知道事情大为不妙,可又不敢开口,只得等着。
“看来与瑞夫族一战,是在所难免了。”片刻,冷心岩读罢信,禁不住长叹。
凌霄等了许久,见冷心岩开口,急忙问道:“王爷,您可有良策应对?”
凌霄问得有些失礼,冷心岩却并不在乎,目光落在凌霄身上,赞许地点头道:“良策不如准备,若是瑞夫族真的挥师东来,朝廷自当全力抵御。可是现下他们先扫武林,就要靠你们这些江湖侠士了。”
“谁都不愿看见生灵涂炭,但若异族侵我河山,凡我大冕之男儿,必当以死保我家国。自古英雄出少年,眼下正是你们少年高手崛起的时机,可不要辜负一朝年少!”
凌霄听冷心岩说什么“少年高手”,不觉脸上微微一红,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恭敬地说道:“王爷说的是,小子定当努力。”
“年轻人,本王老了,你们可前途无量啊!”冷心岩微笑着抚须,望着凌霄,眼中有某种奇异的光泽。
“心岩小子,老夫还没服老,你倒叹起老来了!”门外忽然传来钟离啸海爽朗的笑声。声未落,钟离啸海已拉着星怜雨逸进了小楼,转眼间笑眯眯地立在了凌霄的身旁。
冷心岩也不以为忤,微微一笑,朗声道:“原来是钟离前辈来了,心岩未曾远迎,失礼了。”
钟离啸海嘿嘿一笑道:“你要是远迎,岂不折老夫的寿?心岩小子,老夫问你,这两个年轻人怎么样?”
冷心岩微微苦笑,不得不仔细打量并肩而立的凌霄和星怜雨。他在相人方面颇有建树,只是看了两人片刻,当即惊诧起来,忍不住脱口赞道:“好,真是一双无上美璧,若是好好雕琢,当是无价瑰宝!”
“哈哈,老夫的眼光怎么会差?”钟离啸海得意地大笑,拍了拍凌霄,道:“心岩小子,这两个可是老夫新收的徒弟,揽月楼少主和弱水宫小姐,哈哈,怎么样?”
“那真恭喜前辈了。”冷心岩笑着应道。
“恭喜什么?”钟离啸海话锋一转,蓦地凑上了冷心岩,神情十足是个老顽童:“心岩小子,我那小沧儿呢?你怎么不让他出来?”
冷心岩显得有些尴尬,苦笑道:“沧儿早出去游历了,若不是如此,寒儿也不会瞒着我离开王府……”顿了一顿,似乎是为了掩饰尴尬,他咳嗽一声道:“三位远道而来,就暂且在王府住下吧。瑞夫族的事情,还要仰仗三位……”
23
凌霄在护国亲王府住了月余,这期间,钟离啸海将自己新创的“完璧剑法”悉数传于了他与星怜雨。
两人的天分极高,这等精妙的剑法,却依然很快熟稔了。虽不见得真有了钟离啸海预想那般惊人的力量,但是一月间,两人的武艺说一步登天却也不为过。
凌霄的颖悟,深得钟离啸海的赞赏,本来他若好好习武,早就可成少年高手,只是平素顽劣,才如此武艺平庸。钟离啸海可不管凌霄是否愿意,连同自己的绝学“落梅夜晓寒”也一并传给了凌霄。
这“落梅夜晓寒“乃是三十年前步好逑与钟离啸海联手所创,极尽剑法之精髓,一旦施展开来,如万梅纷落,摘叶飞花,皆可伤人。
凌霄吃够了武功不济的苦,发誓要成为一代高手,没日没夜的练剑,心无旁骛,完全忘记了星怜雨的存在。星怜雨本不是温静的女子,无人理睬她,这股子闹腾劲上来,谁也看不住她!
星怜雨一个人离开了护国亲王府,在京城中游玩。
长安自古繁华,凌霄左顾右盼,到处乱逛,她可不懂什么矜持,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一袭红衣在街上分外的惹眼。
长安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当属风月居。烟花之地,各色女子倚门卖笑。然而风月居远近驰名,惹得各处的花魁争相要进这道门,进去了便可日进斗金呐。当然能进入风月居的莫不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的佳丽。
今天又是迎花魁的日子,长安城中的浪荡子早已在风月居前围得水泄不通。星怜雨年少无知,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当有什么稀罕事物,雀跃着要往里挤。前面两个彪形大汉,被她挤得颇不耐烦,一回头,见是个黄毛丫头,根本不放在眼中。其中一个大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骂道:“臭丫头,挤什么,你也想来玩娘们啊?”一掌把她推出了人群。
那大汉的力气甚大,星怜雨又没什么防备,一下子踉跄退去,脚下顿时一绊,竟重心不稳,四仰八叉地向后倒去!
糟了!星怜雨心中大窘,暗叫自己倒霉。“啊!”
正在这个时候,一双手忽然揽住了她的纤腰,阻止了她跌倒。
好险!星怜雨松了口气,刚想开口说谢谢,却不料手的主人“哎呀”惊叫了一声,星怜雨只觉身下蓦然抽空,“嘭”地一声,整个人便很没形象地摔倒在地。
星怜雨虽然不拘小节,终究也是要面子的,这一下摔得她形象全毁,她不由迁怒于松手的人,大骂一声:“混蛋!”终于见到了手的主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白衫公子,二十五岁上下,身材颀长,英气逼人。刀裁似的眉,清亮的眼睛里透出与凌霄以及冷若寒截然不同的风情,坚毅却温和。他的头发用紫绸束着,有两络垂下颊边,平添了几分飘逸。他一脸惊诧地望着躺在地上的星怜雨,柔声问:“你没事吧?”
星怜雨脸上绯红,腾地跳起来,还没站稳,即想起那白衫公子失手害她摔倒,立刻耍起小姐脾气,又像当初对凌霄那样,一掌抡了过去。
然而星怜雨还没碰到那公子,手却已被他紧紧箍住,竟然动弹不得!
白衫公子的脸色冷了下来,深邃的眸子注视着星怜雨,始终不开口。
星怜雨亦注视着那公子,心中却惊疑不定。半晌,她才回过神,见自己的手仍被扣着,怒叱:“放手!”
白衫公子怔了一下,微微苦笑,随即松了手。然而星怜雨却忘了刚刚光顾着发火,自己还没站稳,对方手一松,她又再度仰跌下去“哎呀!”
“雨儿!”横地里一声断喝,白衣少年倏忽闪来,拦腰抱住了星怜雨,扶她站稳。
正是凌霄到了!
原来凌霄练剑之余,听说星怜雨独自一人离开,顿时大惊,赶忙出来寻找。他早已了解星怜雨的个性,要是不出什么乱子,那才叫怪呢!
幸而凌霄出来得早,这乱子才刚刚开始而已。
凌霄注视了白衫公子片刻,终于作揖道:“这位公子,得罪了。”那公子的样貌虽然称得上风标出世,但远不及冷若寒。可是凌霄望着他,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凌霄自己也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如同水贴着皮肤缓缓划过,寒冷而又温柔。
白衫公子一句话也没说,默默望了一眼星怜雨,翩翩转身,慢慢地远去。
凌霄正望着白衫公子颀长的背影出神,冷不防头上又挨了一个栗暴,愤然转身,正对上了星怜雨更为愤怒的俏脸:“你,你干嘛放他走?”
“我不放他走,拦着他干嘛?”凌霄每好气地白了星怜雨一眼:“我还没问你干嘛招惹人家呢?害我要低声下气地道歉!”
“谁要你道歉了?”星怜雨回瞪了凌霄一眼,秀美的面容却被怒气涨红了:“你,你这个笨乌龟!他的眼睛,眼睛啊!”
眼睛?!凌霄的心猛然一沉,终于想起了白衫公子身上的奇异感觉缘自于何。
他的眼睛,准确的说他的瞳色,异于常人!
那年轻的白衫公子,他的眼睛竟然是深碧色的!宛如幽深的潭水,那种浓厚的碧玉般的颜色!这种瞳色绝对不属于一个中原人!“难道,他和瑞夫族有关?”
“你真笨!”星怜雨又气又急,见凌霄还在疑惑,脱口道:“还不追去看看!”她话音刚落,眼见白衫公子渐行渐远,将要消失,再顾不得兀自呆立的凌霄,闪身追了过去。
“等我!”凌霄微怔,低喝了一声,足尖轻轻一点,飘也似的追上星怜雨,向她傲然一笑,扯了她的红袖,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如燕儿一般轻逸。
白衫公子一直走得很慢,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英俊的眉宇间笼着一抹淡淡的忧伤。默默地出了城,他的步子顷刻间加快,如同一只白鹤,倏忽便行了老远。若不是凌霄和星怜雨轻功还不算差,恐怕还追他不上。
三人疾行了十余里,进了一处竹林。白衫公子便在这里缓了下来,转了几条小路,来到一座墓前。
那墓是青石刻的,很是精致。白衫公子在墓前踟躇片刻,最终还是跪了下来,轻轻动了动嘴唇,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风沙沙吹过,只有竹叶的声音应和。白衫公子静默着,脸上显出奇异的浅笑,从怀中取出一枝短箫,悠悠地吹响。
那似乎是一支从波斯传来的曲子,调儿本该很欢快。但被这公子用玉箫吹来,却蒙上了一种微末的忧伤。孤独清冷的气质,遗世独立。
一曲完毕,群鸟飞绝。
白衫公子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收了箫,扬声道:“两位,你们可以出来了。”
星怜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