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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说:“你是谁?”
“你猜呢?”
马文不耐烦地说:“我这人耳朵背,听不出来。”
李芹只好不和他绕圈子,说:“我是李芹,李芹,李义的姐姐。”
马文赶忙连声道歉。
李芹于是问他明天有没有空,说她家里要换隐型纱窗,希望他能过去帮帮忙。马文脱口而出,说要上班,又问这事为什么不喊李义。李芹有些失望,说你真要上班,那就算了。马文说自己可以跟别人换班,不过可能很麻烦,如果是大后天就好了,他正好轮休。李芹说,她可以跟工人说一下,看看能不能改在大后天,或者干脆就算了,她另外找人吧。马文以商量的口吻说,还是先跟工人打个招呼,实在不行,他就跟别人换班。李芹好像并不在意一定要他去,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真有难处就算了。说完,不等马文再说,已经把电话挂了。马文顿时感到有些空落落的,话还没有说完,究竟还要不要他去,不说清楚真让人很难受。他喜欢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像现在这样话说到一半算什么。
马文向小组长请示,准备跟人换班,都说好了,又打电话给李芹。李芹接到他的电话,一点都不领情,说你来不来根本无所谓,她喊别人也很容易,再说,她已和工人说好了,日子已改在大后天了。马文听了,连声说:“这样最好,也不用换班了,虽然我已经打了招呼,能不换最好,上次有人想跟我换,我就没肯换,这次我又去求人家,真有点不好意思。”李芹还是一再强调他去不去都可以,但是语气有明显的变化,她似乎很满意马文把这事当真。
到了那天,他一早就起来,路很远,是骑车去的。李芹很吃惊他会那么大老远的骑车过来,说你干吗不打车,这路费我可以给你报销。马文说这点路算什么,自己还没到那种弱不禁风的地步。安隐型纱窗的人,到中午才来,一共四个小伙子,忙了一个多小时,就把活全部于完,一算账,将近三千块钱。马文说,不就是换个纱窗,怎么这么贵。李芹说,是太贵了,可是这里蚊子太多,老式的纱窗解决不了蚊子问题,现在的蚊子坏得很,无孔不入,都从旁边的隙缝里钻进来,负责算账的工人说:
“这还叫贵,就你这院子,前面那一家,换一换,将近五千块钱,你们家真不算贵了。”
打发了工人,李芹与马文一起收拾残局,扫地,擦窗台,等一切都弄完了,她说,今天你劳苦功高,请你吃个便饭。李芹告诉马文,住宅区外不远有一家小馆子,装潢得很漂亮,价格也不贵。马文觉得他没什么理由推辞,心里只是感到好笑,因为过去的几个月中,在李义的关怀下,他马不停蹄地和各式各样的女人见面,稍稍有点眉目,甚至一点眉目也没有,都要到小馆子里去吃一顿,而且照例都是他请客。男人请女人吃饭仿佛天经地义,有戏无戏都得吃,好像不吃这么一顿,就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也许对于女人来说,男人请吃饭意味着
是给面子,因此马文提出今天应该由他作东,李芹说:“你真要请我,下次吧,我们找个好馆,今天让你请,太便宜你了。”
马文平时并不是个很幽默的人,可是今天他变得特别会说:“我可不能跟你比,我们是穷人,高档馆子请不起的。不瞒你说,高档馆我还没进去过。”
李芹格格笑起来,说:“好吧,既然你说实话,下次还是我请。”
马文说:“我这人没出息的地方,就是嘴馋,你最好能天天请我。”
李芹说:“那我得开个馆子,跟你说,还真有不少人提这样的建议,说是开馆子肯定赚钱。”
马文突然想到了黄晓芬,没兴致继续就这话题谈下去。李芹出手阔绰,点了许多菜,马文的胃口不错,猛吃,有些担心自己的吃相太难看,李芹却安慰说,男人能吃是好事,说她最看不惯比女人还女人的男人,吃什么东西都是一点点,而且这个不吃那样不碰。这顿饭吃得很愉快,终于吃完了,便告辞,大家互相致谢,马文是因为这顿吃,李芹是因为他今天为她花了大半天时问。到晚上,刚吃过晚饭,马文的呼机又响了,是李芹打来的,他跑进杨欣的房间回电话。这电话原来是放客厅的,马文平时几乎没什么电话,杨欣自作主张地将话机移到了卧室。马虎是第一次发现马文有呼机,兴致勃勃地跑到他身边,要研究他的呼机,马文一边打电话,一边不让儿子捣乱。
李芹说:“我想也不能太便宜你,高档的馆子请不起,小馆子总得请我吃一顿吧。”
马文柔声细气地说:“这没什么问题,大男人一个,怎么敢赖账。能请你吃饭,这是给我面子,喂,你看什么时候好?”
李芹笑起来,说:“一个星期以后,不,早吃晚吃都是吃,索性三天,你看我跟你一样馋,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马文说:“迫不及待好,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话其实是有问题的,都什么年代了,不心急怎么行,心急才能真正把事办好。我告诉你,我这人所以没出息,就是性子太慢。”
马文挂完电话,才意识到杨欣和李义正对着自己看。杨欣从没看见过他用这种腔调说话,因此对他说话的语气不无挖苦,说士别三日,怎么一下子变得像个花花公子。马文说,这要感谢李义,是李义给了他久经沙场的机会,人只要有机会锻炼,什么本事都能学会,再说了,和女人打交道有什么难的。李义看着马文的表情,也吃惊他的进步,很认真地提醒他不要得了便宜再卖乖。马文很从容地打量着他们的新房,虽然是挨着的邻居,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他以一种从来都不属于自己的语调说:
“谁得了便宜卖乖了,李义,你把话说说清楚?”
李义叹了一口气,反问说:“谁应该把话说清楚?”
4
马文的儿子马虎和李义之间的关系非常融洽。这小家伙有运动员的素质,学校开运动会,报名跑一千米,竟然全校第一,一大群高年级学生远远落在后面。体育老师和马文谈话,说马虎练长跑,很可能会有出息。马文说,长跑有什么前途,马家军都是女将我儿子要练就踢足球,长跑跟傻子似的,老是跑,没意思。马文和杨欣离婚之后,谁也不认真管小孩的学习,李义进了这个家以后,义不容辞地将教育小孩的任务担当起来,不仅天天检查马虎的功课,还用一大堆道理说服他练习长跑。
李义最绝的一手,是不知从什么地方弄了一条现成的狗回来,马虎因此一连兴奋了多少天。李义借狗的目的,是要训练马虎练长跑,天天一大早起来,他自己跑不动,就骑自行车,让狗和马虎一同跑,这一招十分管用。马虎一边跑,一边和那狗闹着玩。刚开始,马虎不是狗的对手,渐渐地,那狗反而不是马虎的对手。马虎的进步让学校的体育老师感到震惊,将他推荐到省体校,每周进行一次近乎专业的培训。
马文发现儿子自从李义搬来住,和自己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马虎小小年纪非常实用,他才不在乎什么血缘关系。有一天,马文把儿子拉到一旁谈话,说你这小子怎么回事,见了我老是躲,马虎一边和狗逗着玩,一边心不在焉地说,你又不是什么大老虎,躲你干什么。马文有些悲哀地说:“你现在跟我根本没什么话说。”
马虎蛮不在乎,说:“我本来就没话要跟你说。”
马文说:“你现在究竟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你那位叔叔?”
“我无所谓。”
“什么叫无所谓。”
“无所谓就是无所谓,反正,反正我也说不清楚。”
马文套近乎地问儿子,自己真要是搬出去住,他会怎么想。马虎看着马文,大眼睛的溜溜地转圈子,不说话。马文以为他是不是舍不得自己搬走,没想到马虎会直溜溜地来一句:“你走了,叔叔就帮我买一台跑步机,这样,我在家就可以练习跑步了。”
马文悻悻地说:“妈的,你这不是盼着我滚蛋吗?”
“本来就是。”
“就是什么?”
“妈妈说了,你是有意赖着不走。”
“我就是有意赖着不走,又怎么样?”
马虎看父亲是真不高兴,不往下说,隔了一会儿,老气横秋地劝马文:“爸爸,你赶快找个阿姨算了。”
马文咆哮说:“我明天就带个漂亮阿姨回来,你告诉你妈,我就是不走,告诉她,不仅不走,我还要带个女人回来。这是我的房子,我有这个权力,是不是?马虎,你就这么跟你妈说。”
马虎不愿意再搭理他,马文还想再和儿子说几句,马虎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马文气得直想揍他,转念一想,这样的儿子如果再揍一顿,与自己就更没感情。于是,他憋着一肚子不痛快,等李义和杨欣回来了,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生闷气,听见他们在外面有说有笑,恨不得冲出去寻衅吵上一架。第二天,和李芹在一家馆子见面,马文发现自己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便把和儿子说过的话,又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李芹听了直乐。
她笑着说:“难怪大家都讨厌你,你已经成了钉子户。”
马文说:“我就做钉子户,干脆谁也别想痛快。”
“你为什么不能成人之美呢?”
“我为什么要成人之美!”
这时候,马文和李芹的关系已大大地前进了一步。一起在外面吃了好几顿饭,目的当然不只是在吃饭上,但是不约吃饭就没有见面的借口,于是老一套的重复,吃了这顿又约下顿。还是在一起吃第二顿饭的时候,李芹就以一个大姐姐的口吻向马文挑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有任何结果。她的弟弟李义显然是想到了一个馊主意,他根本不知道她其实早就对婚姻没了兴趣。“这辈子绝对不会再结婚,我已经吃过婚姻的苦头,不会再做同一件傻事。”李芹说自己可能会跟男人来往,但是来往和考虑婚事有着本质的区别。她已经为男人的事太伤心,不想在已经弥合的伤口上再撒上一层盐。她的话让马文深有同感,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有了这样的开场白,两个人的交往反倒容易相处,因为不用谈婚论嫁,双方都有很大的自由空间。李芹说,她很感激李义能关心自己,说自己有时候的确很寂寞,需要有人关心她爱护她。
有一天,李芹花了很多时间来谈李义小时候的事情,她说他从小就是一名好发奇想的孩子,而最大的优点,就是喜欢帮助别人,做什么事都愿意替别人着想。她的用意或许是替李义说些好话,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马文和李义能像朋友一样相处,这本身就很不容易。马文听她好好地夸了一番自己的兄弟,也不打断她,由她说下去,等她兴致勃勃地说完了,他十分平静地说:
“你这位兄弟什么都好,就是把我好端端的家庭拆散了,这可不太好。”
李芹一怔,看着他,说:“你是不是到现在为止,还为这事记仇。”
马文模棱两可地说:“要说不记仇,这是假的,真要说记仇吧,也不是那么回事,反正一想到这事,就没意思。”
李芹说:“所以你现在和他们住在一起,真的是大家都很难受。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