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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应该在陪孩子,你晚点回去也无碍。”男子拿起放在旁边石椅上的剑,“不留点什么?”
玄烨皱了皱眉,对于男子对芷兰的了解很是不喜,“你想留下我?”
“不,如果要留下你的话就不会和你喝酒了。”男子洒然一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你会用剑吧?”
旁边的小李子见状机灵的递上了一把剑,剑身闪着幽光,很是锋利。
“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在用剑方面玄烨也是个高手,不然也不会把剑随身携带了。
“不,我不需要打得过你,我只需要留下点东西罢了。”男子说罢就挽了个剑花,朝着玄烨的方向刺去。
玄烨反手格挡,剑身相交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男子并不意外玄烨的反应力,他的脚步一转就出了凉亭,亭子里到底太窄,根本施展不开。
玄烨也丝毫不惧这瓢泼的大雨,和男子在雨里斗了起来。男子的剑招看起来招招致命,但是玄烨却知道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好了,你走吧。”男子最后还是在玄烨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个伤口,剑尖处也被染成了红色。
“为什么?”玄烨捂着右臂,他不明白为何男子一定要给他留下了一个伤口。
“因为我爱她,比你爱。”男子只说了一句话就转身回了凉亭,坐了下来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玄烨抿着唇,扔了剑,小李子愤怒的瞪了男子一眼,赶紧跑了上来准备扶玄烨,玄烨摇了摇头,推开了小李子,朝着马车走去。
许久之后,久到一场雨停下,而另一场雨又至。
“少爷,回家吧。”管家看着不停喝着酒的少爷,十分不忍心。
男子并没有说话,层层的雨幕模糊掉了他的表情,一把染血的剑孤零零的被扔在一边,仿佛在嘲笑着男子一般。
他望向雨幕的深处,最终还是起了身,这一片天地只剩下七月的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
“表哥,今天感觉好些了吗?”芷兰端着药碗,朝着碗里吹着气,氤氲的雾气缓缓升起,让玄烨看不清芷兰的面容。
“嗯,本来就不是很重的伤,太医们太紧张了。”玄烨的眉头一皱,但是随即又若无其事的说道。
芷兰明显看到了玄烨的小动作,她叹了一口,放下碗,坐到了玄烨的身边,拿起了他的手臂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仔细的观察起伤口来。
“伤口已经要结疤了,最近可能会有点痒,表哥千万不能挠,知道吗?”芷兰看玄烨的伤口恢复的不错,这才舒缓了表情。
“嗯,可是晚上的时候……”玄烨有些不好意思。
“对哦,这倒是个问题。”芷兰点点头,这些天她都是和玄烨分房睡的,她睡觉虽然规矩,但是也害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了玄烨的伤口。
“对啊。”玄烨心痒痒的,这些天他虽然得到了芷兰的各种贴心的照顾,但是他早就好了啊,贴心明显不够了,还得要贴身才行。
“那我让小李子晚上来守着表哥吧。”芷兰舀起了一勺子的药,示意玄烨张开嘴巴喝药。
玄烨有些失望的苦着个脸,装病不难,但是天天喝药真是太难了,虽然是让太医开的养身药对着身子无碍,可是这味道真不是人喝的,偏偏芷兰还喜欢一勺一勺的慢慢喂他喝,真的是甜蜜的折磨。
“良药苦口,表哥是一国之君,难道还怕喝药不成?”芷兰板着个小脸,心里早就笑开了,玄烨当她还没有发现他装病的事情吗,或者说这并不是装病,只是夸张了一些而已。
“好吧。”玄烨没办法只能张开嘴巴一口一口的喝药,他其实很想捏着鼻子一口干了,但是又想享受芷兰的照顾,算了,喝就喝吧!
芷兰忍不住低着头偷笑,但是手里的动作却一丝不乱,仍然是慢慢的,就像一个十分担心丈夫的妻子一样。
“好了,表哥今天还要吃蜜饯吗?”
“好吧。”玄烨扭过头去,这下是真的不好意思了,虽然蜜饯有损他的男子威严,但是嘴巴真的太苦了。
“呵呵,那我去给表哥拿蜜饯。”芷兰捂着嘴巴不小心笑出了声来。
“不用蜜饯了,就要兰儿就够了!”玄烨恨恨的说道,没有受伤的手臂灵活的一捞芷兰就到了他的怀里,低头就吻了下去,这小嘴可比蜜饯甜多了。
119浮生若梦(上)
人生;究竟是庄周梦蝶;亦或是蝶梦庄周。
夜凉如水;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落雨敲打着屋檐,像是不会停歇的小小交响曲一般;屋里的人就枕着这样的情歌入梦,一曲梦回;屋外的雨仍然不依不饶的向大地奔去,但若是浮生只如一梦间,何得哀思如雨夜。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呢?或许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梦境而已;穿梭在杏林花雨中的两个人,高大冷峻的男子牵着娇小可爱的女子,微风拂过;传来一阵花香,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林子里,久久不散。
男子侧着身子,看着女孩,而女孩则抬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们周身都围绕着氤氲的白雾,看不清表情也看不清相貌。
又是这个梦,男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忍不住从枕下拿出那枚朴实无华的银色戒指,放在手中摩挲中,好像这样才能让他安静下来一样。
从小他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但是他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是天才,而是因为他每晚都会做梦,梦里的男孩从一个懵懂无知的黄口小儿长成一个智珠在握的翩翩少年郎,而梦境之外的他就这样看着男孩的成长,仿佛他就是那个男孩一样。
但是他们不一样,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呢,即便他有着男孩的记忆,他也不是男孩,他就是他,他是苏州望族夏氏一族的少爷,他叫做夏子颐。
“子颐少爷可是我们夏家最聪明的小少爷了,就连族长都说少爷以后肯定能光耀门楣,为夏氏一族增光添彩。”
“子颐少爷虽然才七岁,但是已经把论语给学完了,真是了不起,他提出的问题连夫子都回答不上呢。”
“子颐少爷的剑舞的真好看,以后不知道哪家姑娘能有幸成为我们的少夫人。”
“子颐少爷今天又去花园看花了,真是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会喜欢芷兰,这花不是野花吗?”
“子颐少爷怎么又发呆了,看来他真的不喜欢雨天,每到雨天就神思恍惚的。”
“子颐少爷都18了,怎么还不娶妻呢,老爷夫人可是把苏州城的姑娘们都相看遍了。”
梦里面除了男孩之外,还有一个小女孩,他看不清女孩的容貌,但是莫名的就知道她笑起来的时候杏眼弯弯,还会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生气时会皱起小小的琼鼻,嘟起樱桃般的嘴巴,难过时会垂下轻盈如蝶翼的睫毛。
夏子颐知道她的名字,梦里的男孩总叫她表妹,但是有时也会称呼她的名字,她有个很不出彩的名字——芷兰,明明只是随处可见的野生兰花,并无任何特别之处,为何他就从此惦念上了呢。
而梦境的开始不过是最老套的剧情,就像李白诗里说的那样,“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女孩擦着眼泪跟在男孩身后,男孩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最后还是跺了跺脚转回身去牵住了女孩,女孩终于破涕为笑。男孩则无奈的放缓了脚步,嘴上说着有些抱怨的话,但是却一直偷偷的看着女孩,等她再次露出了两个小酒窝才作罢。
小时候的时光好像过的很快,两个同样青涩的人互相陪伴着对方,不管是嬉戏玩耍还是看书写字,他们一起走过了最稚嫩的光阴,也留下了最单纯的记忆。
但是现实永远是最残忍的,它给予人希望,又毫不犹豫的剥夺它,长大了的男子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女孩,他有了其他的女人,娇俏可爱的、妩媚动人的,各种各样的女人充斥在他身边,幼年时的感情到底没有比得过初尝人事的新鲜感和刺激感。
慢慢的,两个曾经心心相印的人变得陌生了起来,女孩终日坐在房里绣花看书,男子则游离在其他女人身边,女孩心里怨恨着男人,而男人则因为愧疚而不敢见女孩。
任何事情总会有一个结果的,而他们的结果显然只是一个悲剧。夏子颐不懂男孩的想法,他也不懂女孩的做法,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冷漠的看着两个人的悲欢离合。
只是偶尔,他会想起梦里看到的悔恨眼神,但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他是夏子颐,不是爱新觉罗玄烨。夏子颐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仅仅一个梦而已,即便是再难过再后悔,都和他无关。
夏子颐一贯是心智坚定的人,他自信自己不会被任何事情而影响,尽管这个梦真实的就如同亲自经历过又怎么样呢,他现在是夏家的小少爷,也只是夏家的小少爷。
可是午夜梦回,看着窗外的月光,他却不自觉的会想到那个坚定不已,远走他乡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宁愿放弃唾手可得的富贵荣华,而选择了一个人流浪呢。
夏子颐不明白,女子不应该都是一个样子吗,为了男子的宠爱而汲汲专营,为了生出儿子而费尽心力,她们年轻的时候为了丈夫而活,老了则为了儿子而活,忍这一个字道尽了所有古时女子的悲苦。
梦里的女孩如果嫁给男子,凭着幼年时的情分总能得到男子心里独一无二的位置,可是她却跑了,夏子颐虽然不理解,但也不妨碍他为她鼓掌。
这或许才是缘分的开始,梦里的主人公开始变换,变成了另外一个男子,意外的是,这个男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份都一样,夏子颐不禁轻笑出声,这样的梦真是,真是太有趣了。
本来漫不经心的心情变得跃跃欲试起来,甚至延长了休息时间就是为了看一眼梦里的他和女子。不再是冷眼旁观的心情,夏子颐开始有了代入感,或者是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名字,也或者是因为他也对那个女人有兴趣,不管是什么原因,到夏子颐发现某种心情的时候,他已经欲罢不能了。
夏子颐一直很了解自己,他是个再冷情不过的人了,从小的天才之名也很好的保持了他的清冷和高傲,大家都认为这样的少爷是不屑于与人为伍的,他就应该高高的站在天上,俯视着底下的人群,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有着同样的喜怒哀乐。
但是他终究不是神,所以总会有被打落神坛的一天,因此他最终还是败了,败给了一个可笑至极的梦境。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梦里的芷兰穿着凤冠霞帔,在红霞满天的傍晚坐着轿子来到了他的面前,他就站在红绸的另一边,周围是敲锣打鼓的庆贺声,火红的天空,火红的嫁衣,他满心满眼的都是面前的这个穿着火红色衣裳的人。
直到准备掀起芷兰盖头的那一刻,他仍然有些迟疑,如果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境而已,那么他此刻雀跃不已的心情又是为了什么呢。夏子颐定了定神,从丫鬟捧着的托盘里拿起喜秤,他的手有些抖,他的腿有些僵硬,但是他还是一步一步的坚定的向床上坐着的人走去。
喜秤并不重,只有十六两而已,上面标明了南斗六星,北斗七星,福、禄、寿三星的斤两,恰好十六之数。夏子颐右手微颤,挑起了芷兰的盖头。
摇曳的烛光下,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孔映入了他的眼帘,可是他看到的却不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