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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地学徒,挨打挨骂是常有的事,熬出来了也不一定就能自己开业,还得给别人做事吃饭,咱们这艺圃说到底还是让人学手艺,老百姓心里拧不过弯来啊。”
张华轩注意到沈葆桢对自己地称呼都已经改变,当下也是淡淡一笑,答道:“这也没法子的事儿,千百年下都说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么,振岳兄你们都是读书人,当头对面的说,都不能说天下事全部只能交给读书人去做吧?大伙儿都读四书五经去,谁打仗,谁行船过海的谁又造出千般百样的东西来?这种事以后迟早要改,不过现在就慢慢潜移默化罢……先再拨点钱给艺圃吧,现在学的还少做不了事,拿不了钱,不管怎样先养起来,每个学生的月例银子再加一点,不但不收学费还按月领情,这样的好事怕是那些贫苦人家就不会再拧巴着不送孩子过来了。咱们再穷,也不能穷这么点钱。”
他说罢一笑,沈葆桢知道他说的在理,不过之前的读书人不一定包揽天下事的说法又让他觉得颇为不舒服,只是事情现成的摆在眼前,就是一个让读书人瞧不起的商人现在掏出大把的银子来搞教育,这样的现实颇具反讽的味道和喜剧效果,不过以沈葆桢的幽默水准肯定不会欣赏就是了……
等一切事情都处理完毕,张华轩眉宇间已经满是疲惫之色。这十几天来,从海州狂奔到舒城,然后还从舒城拐了一个大弯,到达淮北的淮军阵中安抚心,顺便下令淮北的淮军大队收兵返回淮安,虽然按照常理来说,淮军打的淮北的捻子鸡飞狗跳,骑兵队伍没有成型,没有火器没有良好的甲胄与训练,甚至没有成建制的指挥,这使得淮北的捻子在淮军眼里根本就不堪一击。
当然,这也是捻军还没有流窜到河南与山东各地,还没有抢掠到大量的军马成为一支彻底的骑兵队伍,这将使得他们流窜如风,胜者勇猛进击,败者呼啸而散,最后在山东还砍死了不可一世的僧格林沁亲王,使得蒙古骑士中最后一位尊贵的武士死在了山东大地上,当年勇不可当的满蒙骑兵最后惨败在了汉人骑兵的手里,极具讽刺意味。
不过在现在,捻军在淮军这样准现代的强悍军队手下根本就走不了一个回合,不管是人海战术,游击战术,还是避而不战,有着优良的后勤补给与强悍的火器输出的淮军打起捻子来不要太轻松,在付出了成千上万的热血生命做为代价之后,不论是惨败过的蓝旗还是刚刚惨败的各旗旗主都得出了正确的结论,和淮军的这场战争是一场不对称战争,还是尽早偃旗息鼓的好。
于是张乐行等大旗主一声令下,捻军边打边退,主力先行进入了河南,而河南在胜保没有带兵赶到之前简直就是一个真空的省份,除了一些驻防的绿营兵外,一个八旗骑兵的影子也看不到,这样一来,捻子们等于是冲进了一个空虚地带,在河南左冲右突打的驻防的团练与绿营们抱头鼠窜之时,捻子们惊喜的发现了一块比淮北可爱多的新基地,这么一来,谁也不会愿意回到淮北去与淮军碰撞,哪怕是一千人打一个。这种情况之下,淮军大部驻防在淮北显然就无此必要,而如果进一步进攻河南,这就与张华轩原本的计划严重不符。所以在留下两百左右的淮军老兵训练组建团练之后,大部淮军跟着张华轩一起回到了淮安驻防。
值此多事之秋,在朝野注意的严酷局面下,收缩淮军的防线,不再那么的引人注意,这显然是最为正确的举措。淮北的主力收缩,而庐州方面因为已经解决了福济与和春两人,这一块地盘连同淮北与凤阳、潞州、宿州等地,已经被张华轩纳入了他的统治之下,暂且与太平军保持对峙的况态而不拿下庐州,也仅仅是因为张华轩不想在太平军西征军打的正得意的时候拖对方的后腿罢了。
这些军事上的举措与动作,在场的幕僚们当然都很清楚,事实上除了薛福成外,其余的幕僚当然不知道淮军在淮北战争的动作原本就局限于把捻子赶走了事,在他们看来,张华轩现在带着淮军主力匆忙赶回淮安,其最直接的原因,当然就是因为朝廷的举措与舒城事变。
把沈葆桢的事处理完后,张华轩又向着翁同书道:“祖庚,土改的那些事情我已经全部知道了,官府的信用不能不维持,明日就会派人把闹事最凶的一些人抓起来,那些私底下重新签租田协约的事情也会阻止,这一段时间你做的太累,先歇息一阵子吧。”
“是,大人明鉴。”翁同书显然没有长篇大论或是汇报工作的打算,与丁宝桢的义愤或是沈葆桢的忧虑不同,翁同书显然受到来自北京翁心存的严令,不再介入淮军与朝廷的事务之中,所以哪怕是在他的本职工作上,翁同书都一直选择了沉默的态度来应对。
第三卷 中流砥柱 (102)大清洗的开始
对方的这种态度张华轩也并不介意,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更遑论是一场政治婚姻所带来的亲戚关系。而且诛心来说,丁宝桢也好,沈葆桢也罢,相当部分的幕僚都正是年轻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一心想跟着张华轩做一场事业出来。
而翁同书就显然不同,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那种年轻人的热血与冲动显然已经荡然无存,张华轩现在的处境极为微妙,在京师只给他革职留任的处置后,任何明眼人心里都是清楚,朝廷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一个巡抚与提督死于舒城,而张华轩就在半天之后就进了城,说是与这一场兵变没有关系,任是谁也不会相信。
而且,舒城之变过后不久,有关于这一场兵变的小道消息就传遍了大江南北,那些被砍下脑袋当成兵变淮军士兵的尸体其实是绿营兵的传闻早就传了开来,而与这些传闻结合到一起之后再来看张华轩的一举一动,其中的不臣之意昭然若揭,不需要再多加分析。
翁家毕竟是当时的清流世家,书香门弟,想让这样的世家轻率的参与到一场与造反有关的事业中来,显然不仅翁心存不会参与,就是翁同书也肯定敬谢不敏,事实上在张华轩回来之前,翁同书就有几次告病,不过当时由张五常控制着淮安城,当然不可能放翁同书走人。而到了此时此刻,张华轩回来理事,想来看着翁同书与自己地郎舅之亲,并不会特别的为难自己。
对翁同书的这种打算与想法张华轩当然是心知肚明,他在肚里冷笑一声,当下不再理他,只是向着众人郑重道:“风起于清萍之末啊……朝廷相信奸邪小人。以为我有异志。欲削我权,夺我兵,不过淮军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岂能任人揉捏而全无反应?舒城之变非我之愿,在场的大伙儿全是我的心腹幕僚,大伙凭心而言。舒城之前,我对朝廷可有异志,可有抗令不遵,在地方行事,可有造反的模样
张华轩自己主动提起舒城之事,一直处于微妙气氛中地众多幕僚都是精神一振,这会子看到张华轩振振有词,言说自己无辜,各人虽然明知他与朝廷虚与委蛇,淮军地行动向来都是利已主义。无利不起早的生意不做,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倒也没有必要和他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纠弹。各人都是连连点头称是。
丁宝桢更是粗鲁,当下瞪着眼道:“谁说大人有不臣之心,大人兴教育,办实业造工厂,岂不都是体恤百姓。难道非得和其余督抚一样盘削百姓就是好的了?我看哪。还是那些士绅们不满自己家的利益被大人削夺,这才恶言中伤。他自己因为土改的事做的太猛。早就有不少御史在京师上书弹劾于他,虽然被张华轩用办法压了下来,不过显然还记恨在心,这个时候提将起来,自然也是满腹愤慨。
张华轩微微一笑,笑容里有种说不出来地味道,看的众人一征,各人只听他又道:“舒城的事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诸位都是淮军效力,都有官职在身,和兄弟一处应该也只是求个升腾,舒城的事出来,朝廷日后对兄弟如何处置尚不清楚,所以若是有求去之意,但请直说,不妨事的。”
他说罢咧嘴一笑,一嘴白牙在昏黄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刚刚那一番话说的极有诚意,就差是潸然泪下了,可惜眼前的这些个幕僚谁不知道张华轩的为人?甭看他说的极有诚意,可事实如此,估计是与他话语间表达出来地东西相差万里了。
薛福成与薛福保兄弟相视一笑,他们是幕僚中最坚定的保张派,也是怂恿张华轩造反起兵的始作俑者,舒城之变以后,等于是张华轩必须走上造反这一条路,最少也是一个割据地局面,对他们来说,自然是要算上一份首先拥戴的功劳。
阎敬铭若有所思,丁宝桢双眼看天,刚刚他表态的有些问题,现在正在后悔,沈葆桢满脸忧虑,翁同书则是板着脸不语。其余几人在亲疏关系上远不如这些人重要,诸人不语,其余人当然也是噤口不语,一时间房内便的寂静下来。
其实幕僚们的表现完全不出张华轩地所料,与那些坚定甚至是狂热地淮军将领与中层军官们相比,幕僚们的出身决定了他们地立场不可能迅速的转变过来,在清朝越是得益越大的,便越是不想改变。翁同书已经做过方面大员,其余是当朝大学士,就算是造反成功,翁家的地位又能提升多少?造成的成本过高,收益与成本不能成正比的时候,那么选择就是不言而喻的。
不过张华轩此时显然已经不能给这些人选择的权力,他手里的人才太少,求是学堂的的成果最少也要等上两年之后,他等不了这么久。
就在房间里沉默下来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突兀的脚步声响,在张华轩议事的时候,张府的下人从来不敢打扰,而这一次在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明显很响,显然并不是一个人所能发出来的响动。
由于刚刚提到了舒城之变,面对突如其来的响动座中的诸人都很紧张,不少资历浅的幕僚甚至满脸苍白,其余诸人也是面露紧张之色。张华轩自然知道外面是出了什么事………他一笑起身,向着各人道:“想必是五常带着诸将到了。”
果然也是如此,等两个张府的下人推开房门,却正是张五常带着大票的淮军军官守在门外,一见张华轩出来,张五常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道:“大人,今晚要处置逃兵等一干人犯,淮军哨长以上已经全部在城外候着,请大人示下。”
天早就黑的透了,此时半轮弯月悬在半空,洒下一点若有若无的月光,大票的淮军将士都打着火把等候在府中,一见张华轩出来,上千人一起行淮军的新式军礼,整个府门内外只听得啪啪作响………那是敬礼时发出来的声响,只听他们一起暴喝道:“大人安好。”
“好,诸位免礼。”
虽然要处决一大批人,张华轩的模样儿却是一点也没有变化,信步而出,甚至有那么一点悠然自得的味道。
在张五常身后,是淮军的大票将官,王云峰、苗以德、张树声、刘铭传等管带一级的站在最前,然后便是帮统、副统、哨官、哨长,挤挤挨挨的站满了整个院子,不少低级别的军官没有资格进张府的大院,直接干脆就站在了街上。
连络到舒城之变的小道消息,街面上早就空无一人,附近的所有居民都闪电般的躲进了自己家里,关上房门用东西堵死,还有不少人家选择躲到地窖或是床底下。
就是站在张华轩身边的那些幕僚也都感受到了磅礴的压力,以当时的军队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