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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便在州府衙门内因为苏念惜发烧一事而人心惶惶之时,外面,悄然传出了,永熙帝在云州以及全宸皇贵君被寻获的消息。
即便是云州州府极力掩盖消息,但是,昨夜的事情,始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看见。
人多眼杂,更何况,还是如此重大的事情。
云州州府得知消息之后,大为震怒,可是,也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尽力补救,而唯一补救的办法,自然加强州府衙门的戒备。
因为传出这个消息,而蒙家仍旧被保卫着的事情,百姓也有了各自的理解,而最普遍的便是,全宸皇贵君出现在云州和蒙家有关系。
大家都知道,全宸皇贵君很得永熙帝宠爱,在失踪之前,已经是独宠后宫,而蒙家便有一个儿子在宫中,也就是位居四贵君之首的豫贤贵君,蒙家极有可能为了豫贤贵君在后宫的地位而将全宸皇贵君给囚禁住,或许还和当全宸皇贵君失踪一事有关系。
蒙府被包围,住在里面的蒙家嫡系无法得知外面的传闻,但是,蒙家的其他族人暂且还是自由的,在听到了这些消息之后,都惊恐不已,不少人已经开始准备外逃。
而便在这些消息将云州城内所有百姓都给震惊了一番之后,百姓们却发现,城中的搜查以及城门戒严,仍旧是未曾停下。
众人,不明所以。
不管外面如何的流言滔天,在州府衙门内,永熙帝的所有心思都在床榻上还未醒来的苏念惜身上。
即便李大夫说了烧并无大碍,但是,在短时间内,苏念惜的烧也是不可能退下。
而永熙帝似乎能够做的,便只是守在他的身边。
“陛下,你从昨夜开始便没有吃过东西,不如先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吧。”冷雾上前,低声劝道,“奴侍将吃食端进来。”
“朕不饿。”永熙帝想也没想地拒绝。
冷雾无法继续沉默,“陛下,若是你也病倒了,那便更加无法照顾皇贵君了,皇贵君的烧已经渐渐退了,陛下便用些吃食吧。”
永熙帝抬头看向他,目光不悦。
“陛下,奴侍相信皇贵君也不会希望陛下这般的。”冷雾随即跪下,“陛下找回皇贵君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陛下定然可以和皇贵君好好相聚的,可若是陛下因为照顾皇贵君而病了,皇贵君定然会难过的。”
永熙帝脸色似乎稍稍平缓了下来,收回了视线,看着因为发烧而睡得并不安稳的苏念惜,“冷雾……你说,阿暖会原谅朕吗?”
冷雾一愣,“会的,陛下,皇贵君只是难过方才会说出那句话,奴侍相信,在皇贵君的心中,最在乎的还是陛下。”
永熙帝嘲弄地笑了一声,“十三年了……这十三年来,他是怎么过的?若是这一次……不是因为父亲病逝,朕一辈子都不会来云州……他便要继续受苦……继续……他该恨朕,该恨的……即使……他不愿意原谅朕,朕也不会怪他……”
“不会的。”冷雾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陛下,您和皇贵君还有孩子,即便是为了孩子,皇贵君都不会恨陛下的,更何况,皇贵君一直以来都是深爱着陛下,奴侍曾经听皇贵君说过,他从懂事开始,便一直爱着陛下……这十三年,并不能怪陛下一人。”
永熙帝越是听着这些话越是愧疚,眼前的男子,从懂事开始便一直爱着她,为了爱她,他付出了一切可以付出的代价,可最后,却被她遗弃了十三年!十三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没有回答冷雾的话,而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然后,低声说着:“阿暖你知道吗?褪龆汲ご罅耍捕汲汕琢耍儿还生了女儿,叫李乐……”
她缓缓地,低声的,说着两个孩子的情况。
不是不相信他的爱,而是,她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如何能够让他原谅?
她只是希望,看着两个孩子的份上,他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一个弥补的机会!
苏念惜眉宇之间轻轻颤动着。
而神色,也带着挣扎。
他听见了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他想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是谁,可是,此时,他便像是被困在了一个黑暗的空间里面,不管如何的挣扎,他都无法挣脱眼前的黑暗。
是谁?
是谁在跟他说话?
是谁?
身上的痛楚消失了,可是,心中那压的他无法喘息的大石,却仍旧未曾消失,反而,越来越重。
是谁在跟他说谎?
她在说着什么?
为何他听不清楚?
为何,声音如此的熟悉……
是谁?
为什么声音熟悉,但是,他却想不起究竟是谁?
他怎么了?
他在哪里?
哪里?
为什么会这么黑?
为什么他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为什么?
他在哪里?
是……
是死了吗?
他死了吗?
不……
他不能死!他还不能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很多事情……
可……
是什么事情?
他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
为什么他想不起来?
不!
他不能在留在这里,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回去……回去……
回去哪里?
好黑!
好黑好黑!
不!
前面有光,有光,在前面很远的地方有几点亮光。
他要过去!
他拔腿便跑,可是,方才跑出了一步,身子,却猛然地往下陷……
水!
冰冷的水在吞噬着他!
呼吸,被夺去。
救命——
他拼命地挣扎着,拼命游着。
忽然间,黑暗消失。
他在水中,可以看见水面上的日光。
他想往上浮,可是,身下,却有有一只手,紧紧地拉着他,不让他离开。
救命——
救命……
黑暗,再一次袭来。
漫天漫地的黑暗。
雪暖汐一听司慕涵这话顿时震惊不已,“涵涵……”
“我和你去!”
“不行!”
“我会水,而且我也学过在水下搏斗,涵涵,你让我去!……我说过,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我可以杀的!我不怕,我真的不怕,涵涵,你让我下水帮你!”
他一次有一次地求着那个人,黑暗中的他紧紧抱着的那个人。
可是,回应他的,都是拒绝。
“你和我一起我无法专心……”
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可是,最后,她仍旧是,拉开了他。
茫茫的黑暗中,她离他,越来越远……
他伸出了手,想去拉她,可是,怎么也拉不住她。
怎么也拉不住……
涵涵……
刻入了骨子里的呼唤,又一次从他的最终唤出。
黑暗中,她的面容,渐渐的清晰。
又是她!
又是那个人!
她就是那个涵涵吗?
就是……
纠缠了他快一年梦中的之人吗?
是母亲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吗?
可……
为什么……她一次有一次地放开他,一次有一次地丢下他?
为什么?
为什么?
她就是他爱的那个人吗?
是她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一次有一次的不要我?为什么——
黑暗。
重新弥漫了他的一切视线。
冰冷刺骨的感觉回到了他的身上。
呼吸,开始窒息。
他……
要死了!
要死了!
可是,他不想死,不想死……
他答应过了涵涵,会等她回来的,会的……
不要……
不要拉我……
放开我……
放开我——
“啊——”凄厉的厉喊从昏睡的人口中传出,苏念惜倏然坐起了身子,然后,蜷缩成了一团,头压的低低的,像是,在恐惧什么似的。
他的身子,不断地战栗着。
神智,仍旧未曾能够从黑暗中逃离。
冰冷的感觉,还是蔓延在了每一寸肌肤中。
“阿暖?”永熙帝在惊愕了一瞬间呆愣之后,方才,猛然握着他的肩膀,声音,紧张而焦急,“阿暖?阿暖?”
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
可是,都没有得到回应。
眼前之人,像是还没有听见一般,仍旧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恐惧当中。
“阿暖,你怎么了?”永熙帝的脸色也在以极快的速度灰败下来,“来人——”
冷雾闻言,当即转身出去唤李大夫。
而这时候,低着头的苏念惜,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视线,一开始是模糊的。
像是,仍旧在梦中。
唯一不同得是黑暗转为了白色的迷雾。
他的脸庞苍白如雪,额上,泛着一层冷汗,眼眶之内,蓄满了泪水,而泪水,正在,缓缓地往外涌,脸庞上,已是泪迹斑斑。
而在蓄着泪水的眼眸中,弥漫着极深的恐惧。
“阿暖……”永熙帝的心,像是在被一把钝刀割着似的,鲜血淋淋,“阿暖,没事了,阿暖,没事了……”
她伸手,抚着他的脸庞,轻轻的,擦拭着他的泪水。
只是,却不管她如何擦拭,那泪水,仍旧是不断地往下落。
“对不起……阿暖,对不起……”
除了这些话,永熙帝似乎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似的。
而在这时候,呆愣中的苏念惜,也渐渐地,看清楚了眼前之人的模样。
眼眸一点一点地睁大。
视线,也清晰了起来。
是她?
是她?
是她——
永熙帝伸手,欲将他搂入怀中。
然而,手还未抱住他,便被他,猛然推开。
“不要碰我——”
他厉声喝着,声音中,有着说不清楚的情绪。
在推开了欲抱他的人之后,便,惊恐地往床角处缩过去。
“阿暖……”永熙帝呆愣住了,眼底,有着极深的痛苦。
这时候,冷雾带着李大夫进来,见了这一幕,冷雾不敢让李大夫上前。
李大夫也没敢抬起头,一直低着。
冷雾看着床上满脸惊惧的人,心中涌起了一股极深的不安,皇贵君……他怎么了?即便他怨陛下恨陛下,可是,却也不该这样惊惧。
“阿暖……”永熙帝不敢伸手向前,眼前之人脸上的惊恐便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他怕她?
他怕她!
从幼时相识,到十三年前的分别,他从未对她露出过这样惊恐的神色,即便是当年得知了她对蜀家所做的事情之后,他也未曾这般。
可是现在……
她宁愿他恨她,也不愿他怕她!
“阿暖……你……”
苏念惜在一片混乱当中又听见了这个名字。
阿暖。
阿暖。
和梦中一样。
和梦中一样!
他抬起了视线,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
如此清晰……
她和梦中有些不一样,似乎……憔悴了一些……似乎苍白老了一些……也似乎……失去了什么……可是,他可以肯定,眼前之人,便是他梦中之人。
可是……
她为何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