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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姐,我……唔!”
姚瑶溪刚想发话,跟上去,姚铭书猛地捂着她的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两兄妹之间的间隙,这丫头怎地这般没有眼力价呢,谁都看得出来,江兮浅此刻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周边虽说没什么野禽猛兽,但江小姐还是不要走远才是”,姚铭书有些尴尬地笑道。
江兮浅对着众人点点头,从若薇手中接过银狐裘,而后一个人沿着小溪,朝着上流,缓步而去。
“……”
江文武蠕了蠕唇,想要跟上去,却被楚靖寒阻止,“或许,是该让江小姐静一静的。”
“……我”,江文武低首垂眸,眼角挂着无奈,视线却是随着江兮浅去的方向,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全,全身紧绷着,那银白狐裘中包裹的身子,那单薄透着冷漠的背影,他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可是……他只是想好好关心她,之前或许是因为任务,可现在……
心头酸、甜、苦、辣、咸。
百味杂陈,竟不是到底是何滋味。
凤邪走上前,拍了拍江文武的肩膀,这江文武维护季巧巧,待她更是比嫡亲妹子更甚之事,在凤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多少达官贵胄,官家贵女对季巧巧羡慕,有这么一个表哥,就算她不是相府的正经小姐,日后也只怕是不差的。可同样的,这江兮浅与季巧巧水火不容,有她无我的关系也是众所周知,当初,他们都是年少轻狂时,还曾开盘做赌,这样的事,凤都太多,只大家都藏着掩着,没像她们这般闹上台面,平白让大家看了笑话罢了。
只是最后出人意料,江兮浅竟然自请离开。
流言虽传,她是被逼无奈,遣送离开;说是自愿回老宅,替父尽孝的话,不过是明面儿上好听些罢了。但身在他们这个层次却是知道一些的;但知道又如何,不过叹息一声。
贵族圈子,最不缺的就是话题,那相府嫡出大小姐被表小姐逼离凤都之事也不过掀起一夜风浪。
凤都人最是健忘,可记性却也是最好。
当季巧巧在凤都声名鹊起时,谁还记得她当初逼走了相府嫡出的小姐?
只是当江兮浅突然回来时,谁又忘了当年发生的那些宛若笑料般的谈资。
只是……
凤邪心头千回百转,而后使劲晃了下脑袋,他想这么多作甚?真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想着扇子又在胸前一摇一晃的。
江文武回头看了凤邪一眼,甚至不用看,他也能猜到在场其他人的相府。
相府嫡出小姐流落在外数年,甚至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可那鸠占鹊巢之人却活得风生水起。
对,鸠占鹊巢!
这个词用得当真是不错,却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曾经他真的一度是将季巧巧看做自己的亲生妹妹般的。
说是移情也好,说是替代也罢。
那时,他真的是受够了江兮浅的刁蛮任性,无理取闹。
所以,对这样突然出现的一个贤惠大度,知礼懂礼,进退有度的妹妹,他是真心喜欢的,尤其是在父亲与他谈话之后,更是对这个妹妹有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疼宠。
原本他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江兮浅却回来了。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她不再如往昔般缠着他,黏着他;
她不再如儿时般,对他撒娇,许是只为了一根糖葫芦;
如今,她更是连与他说话都不愿……
心悬着,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握捏着。
疼吗?
当年被逼离开的她,是否也如这般?
痛吗?
年仅十岁,却几乎被所有的血亲抛弃,那时的她可痛?
如今,知晓过往。
季巧巧那些拙劣的手段,他们都明白了,可是却已经晚了。
他也曾不解,苦苦思索,为何当初发生那些事情之后,她却不曾开口辩解,甚至连跟季巧巧对峙都懒得;回想起来,其实并非如此吧,她也曾哭闹着,也曾解释过,只是最后结果如何呢?
第一次,新帝宫宴,季巧巧新裁的衣衫尽碎,她说过不知情;可结果呢?
新衣被夺,钗环没收,竟全都进了那季巧巧的梳妆盒中;而她却是守着诺大相府,独自一人度过本该是阖家团圆的中秋。
第二次,季巧巧生辰宴客,可收到的礼物却悉数被毁,她说过她没做,可结果呢?
父亲的巴掌,母亲的失望,被禁足三月。
彼年,她首次自己一个人独在院里过的生辰;好似也是从那时起,她再也没过过生辰。
第三次,大雪封门,季巧巧身着单薄春衫被下人在门外找到时,她说不是她做的;可结果呢?
家法,只穿着单衣罚跪祠堂,却不许任何人送衣衫被褥,甚至吃食。大哥苦苦相劝,甚至不惜陪跪,都未能改变父亲的决定。
他清楚的记得,三日后她从祠堂被大哥抱出来的时候是昏迷的;卧床近半月才堪能下床。
……
从那时起,她就学会了,不再解释了吧。
回想起来,她从此便是真的再未解释过半句;哪怕是被责骂打罚,她都默默承受着,只是却与他们的关系越发的生冷疏远;想来只有大哥是睿智的,看得透彻明了,一向娇生惯养,被众人捧在手心,又从未接触过大宅污秽的江兮浅,怎么会做出那些事来,甚至竹园都……都是……
可当时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们都只看到了季巧巧的可怜,却忘记了有一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浅浅她……何其无辜。
“奇寒难消,若不能寻到至阳至烈的药物,只怕终其一生活不过及笄之年。”
他还记得当初,她被大哥从祠堂抱出来时,那位白须冉冉的大夫所说过的话,只是到底是为什么呢?当初除了大哥,他们竟然都以为那位大夫是危言耸听;是为江兮浅打抱不平,甚至还因此赶走了那位为相府服务数十载的老大夫。
现在……
有些事情,他或许明了的。
那季巧巧没有他们看到的那般柔弱善良,甚至,虽然没有证据,但当年的那些事情,一件一件,他都开始怀疑,却不敢去查证。
他既盼着那些事情是她做的,又盼着不是她做的。
若是,他的心头或许不会这么的难受;愧疚,悔恨,对她的亏欠压在他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只要她改过自新,一样是他江文武的好妹妹。
若不是,他的心头或许也不会这么难受;蛇蝎,狠毒,草包,那些话每听一次,就难受一次。
以后他可以自豪的说,他江文武的妹妹虽然孤冷清傲,却从来都是善良的。
只是,后来的后来他会发现。
江兮浅,再也不需要他这个哥哥。
当初他粗过了,没能站在她的身旁;现在,她足够的强大,却是不需要了。
后来又发生那样的事,大哥干脆利落的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其实,彼年,他心中就有所明悟。
自那位大夫之后,大哥一直满世界的寻找至阳至烈的火莲火芝,只是别说这凤都,就说整个晁凤都未必能有一只。所以,那件事情之后,他是为江兮浅寻找药材去了吧。
及笄!
江文武猛然回想起来,距离江兮浅及笄也不过一年半载的时光了,她真的……真的只,只能……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想下去,眼眶湿热着,心头疼痛得难受,他紧紧地捂着胸口。
“文武,你,你没事吧?”,姚铭书有些担忧地上前。
“不,我要去找她”,江文武只觉得胸口处揪着疼,可这些与昔年江兮浅所承受的相比,那简直是九牛一毛,他挣扎着,身形踉跄,在看那溪岸处,那里能看到江兮浅的影子,他心头一紧,快速挣脱姚铭书的手,追过去。
姚瑶溪有些好奇,“哥哥,怎么了?”
“……”,姚铭书微微颔首,垂下眼皮,在江文武刚在立着的地方,泥土蕴湿,那么清晰可见的滴滴水珠浸入泥土留下的痕迹,抬头看着江文武踉踉跄跄只剩下一个黑点的背影,心头若有所思。
姚瑶溪撅着嘴,兀自嘟哝着,“不说就不说,我自个儿问去,哼。”
此刻,正缓缓前行的江兮浅自然不知道江文武心中是如何的千回百转,思绪沉浸无法自拔;只是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后悔了?
晚了,早干嘛去了!
只是,有些事情她却是并不知晓的。
春寒料峭,山野林间,因着大树遮蔽,地上的枯草虽冒出了嫩芽可大部分却仍旧是枯枝烂草。
在无忧谷时,常年入山,比起旁人,她更懂得如何在这样的地方照顾自己,甚至生存下去。
沿着溪流往上,走了约莫两刻钟,她果真听到了耳畔隐隐约约的轰隆声,水源!
她心头默然浮出两个大字。
山水虽多,却有源头,并不如大多数人们想象的那般都是来自河流湖泊。
再往前,约莫三五里处。
看着面前飞流直下的瀑布和峭壁下的水潭,江兮浅喟然一声,果然这才是传说中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吗?
作诗之人有没有见过这瀑布她不知道,但她却是非常的欣喜,瀑布飞腾直落,空中掀起诺大的水声,空气中也水汽十足,连周围的泥土都带着别处所没有的潮湿;可现在她却来不及多想,只想快速融入这神奇的大自然中。
径自在水潭旁边,寻了块白净的石头,曲着双腿,双手环抱着,下巴搁在膝盖处,远远地望着那飞流直下的瀑布落入水潭,溅起的水花,在春阳的照耀下,折射出的光。
闭上眼,耳边只有轰隆的水声。
没有尘世的喧嚣,没有车水马龙的吆喝;不需要阴谋诡计,不需要勾心斗角。
对江兮浅来说,这是个难得的静谧时空。
什么都没有,好似天地间唯有她一人,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
恨不能让时光就此停留在这一刻。
“浅浅,小心!”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江兮浅心下一沉,心头有些恼怒,可刚睁开眼一看,不由得瞳孔一缩,而后飞速地起身,缩在袖中的右手快速准备好四枚巴掌大小的弯刀飞射而出。
“浅浅!”
江文武也快速朝着江兮浅缩在的地方掠过来。
“嘶——嘶嘶——”
“劣畜尔敢!”
只见那水潭中,一颗宛若磨盘大小的蛇头飞快地蹿出;张开那血盆大口,约莫一米长的蛇头在空中翩跹着,舌尖的分叉舞动着,肥硕粗壮的身子不断从水潭中朝岸上蹿来。
赫然是条青花巨蟒,额头上还盯着猩红的冠子,当真是成精了的。
江兮浅心头一沉,看到飞掠而至的江文武,虽然有些无奈却没有半分犹豫,如她现在还有所保留,只怕他们都走不了了。因为那四把弯刀飞射,碰到那巨蟒的鳞片竟然发出“铛——铛铛”几声,而后弹射回来。
“快退”,江兮浅一把掀开银狐裘,运起内劲朝后一扔,宽大的衣袖中三条白绫快速飞射而出,她手腕微动,控制着空中的白绫,数个铃铛有节奏地发出“叮铃铃”的声音,若是听得仔细,会让人有些目眩头晕。
白绫缠住青花大蟒,那巨蟒的动作明显慢了些许,又一条白绫处,挡住巨蟒的视线,“走!”
江兮浅足尖轻点,一把抓起挂在树上的银狐裘,另一只手提着江文武的下腋处。
“吼——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