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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姑娘自然不会忘。”若薇压低嗓音低吼着。
“那就好。”娇俏清脆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蜀都的午后,烈日炎炎,城外茂密的小树林间,连蝉虫都懒懒地没有了精神。整个树林静悄悄的,如果不是手心隐隐作痛,还有那光滑不足指肚大小的白瓷瓶,或许她会当做一切都是一场梦。
梦醒了,梦中如何,便忘干净。
她想,真的想。
如果当年没有与妹妹失散,若芸不会被抓进嗜血,遭受那些非人的苦难。
如果小姐没有身中奇毒,只余下一年不到的寿筵。
如果……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那个女人的话,她原本是不信的。可一直以来小姐的所作所为,却让她不得不怀疑。每年的夏至,小姐总会闭关,而且不许任何人打扰,出关之后身子总会虚弱一段时间;而且自从她加入楼外楼,成为暗狱杀手之后,寻找千年血莲的任务从未改变过。这些事情,连她都只是略微怀疑而不曾知晓的,那个女子又如何知晓得一清二楚,还有小姐毒发……
真的会如那个女人所说的一般吗?
不,她绝对不能让小姐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呆在小姐身边数年,她有多骄傲,没有人会比她们更明白的,一旦因为奇毒发作的缘故,而让她不得不用那样的方式才能活下来,那……
“醒了?”江兮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是朦朦胧胧间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还有鼻翼间那熟悉的木香,睁开眼,嘤咛一声,想到自己之前收到的消息,嘴角微微有些苦涩,微微颔首,却并没有言语。
愣怔地看着那张略嫌清冷的容颜,微扬的剑眉,凤目……
她多么,多么的不舍得。原本因为经历前世齐浩远的情殇,她今生再不会那样……那样失了心,丢了命,可最后却不由自主地沦陷了。这个为了她,牺牲良多的男子,她如何舍得。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娘的消息,那不周山之行,注定夭折。
不周山,只是给她自己一个微薄的希望,师父无梦曾经说过,就算拿到了做药引的千年血莲,也不一定能够将她体内的奇毒化解,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可娘的消息却是难得的,虽然她不明白为何楚天晴对于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可她愿意相信,就相信这一次。
失踪七年,楼外楼倾尽全力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她不能……
只是这些话,她该怎么开口,舍弃吗?
鼻头微酸,眸中顿时蕴上了雾色。
“怎么了,可是没休息好?”楚靖寒眸中瞬间闪过一抹异样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份温润色,“要不要再休息会儿,嗯?”
“……好啊。”瞧着窗外天色尚早,楚靖寒起身欲走,可却被一只宛若白玉般的小手抓住了衣角,他那的心陡然悬了起来,而后薄唇开合,低沉,带着成熟男子所特有的沙哑嗓音,“兮儿,你……”
江兮浅闭上眼,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她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她,想尽可能多的陪陪他,薄唇开合,声音中带着一份祈求,“陪我。”
楚靖寒的身形顿时颤了颤,不过很快他褪下外袍,掀开薄被,滑入被窝,一把将江兮浅拥入怀中,“兮儿,睡吧。”
“嗯。”江兮浅在他胸前蹭了蹭,寻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冰凉,“阿寒,有你真好。”
话音未落,两地晶莹的泪珠,点点。
感受到胸前的湿热,楚靖寒眼底满是浓浓的担忧,自从陆家庄回来,接到飞鸽传信之后,他就感觉到了她的失常,那种感觉好似要失去了般,钳制在她腰间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江兮浅趴在楚靖寒胸前,良久,久到楚靖寒都以为她睡着了,她才动了动薄唇,“我们不去不周山了,好不好?”
“咯噔——”
楚靖寒心里顿时突的一下,而后低下头瞧着怀中面色苍白如纸般透明,隐隐能看到那肌肤底下血液流动的女子。左胸腔中的某处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紧了,不断地绞拧着,闷闷的好似喘不过气来般,连带着嗓音都带上了几分急促,“为什么?”
“……”江兮浅吞了吞唾沫,她知道她会问,所以在下午一个人的时候,她就想得很清楚了。
关于她,他已经知道得够多的了,至于剩下的那些,再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
江兮浅喃喃的,声音清浅,带着从容,又好似看透生死的洒脱,一段段不是故事的故事从那樱粉色的薄唇间汩汩流淌着,让楚靖寒的心好似针扎般。
“所以,你放弃了?”楚靖寒声音闷闷的。
“……我娘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我不能……”江兮浅深吸口气,同样的心痛难耐,“不周山的血莲未必足千年,更何况就算有千年血莲,也不过是多拖延些日子罢了。可是我娘她……”
楼外楼的势力有多庞大,实力有多强,她从来未怀疑过。
彩衣楼的底蕴有多深,她也从未怀疑过。
可就是这两座在世人眼中宛若大山般的势力,都无法寻到她娘丝毫的踪迹,除非是有人可以隐藏,将所有的痕迹全部扫尽,否则,绝无可能。
江兮浅深吸口气,可当年娘那般匆忙离开,又怎么会有时间扫尾,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帮忙。
可到底是帮忙,还是根本就是他们把娘关了起来?
只要想到娘她有可能在天底下的某个地方受苦,她就很不安,很不安。那种感觉说不出来,但也摆脱不了。
楚靖寒咬着牙,压低了嗓音嘶吼着,“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江兮浅,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你说啊,你到底将我置于何地?”
“……阿寒,阿寒,你别这样,阿寒……”江兮浅伏在楚靖寒的胸前,双眸紧闭,晶莹的泪滴宛若断线的珍珠般,不断地落在楚靖寒那白皙光滑的蛟丝面料的中衣上。
“那你要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你去……”那个死字卡在喉间,可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楚靖寒面色一如平常般清冷,只是两颊那微不可查的酡红色衬着眸中的丝丝血红能够看出他此刻的激动,还有那撕心裂肺的痛。
江兮浅小声地抽噎着,她深吸口气,“没有千年血莲,我未必会……可如果我不去无名城,如果娘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会恨我自己一辈子的阿寒……”
“……”楚靖寒只觉得胸口堵了口气,不上不下,进不来出不去。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晁凤前丞相江嘉鼎的夫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冒牌货。
七年前……又是七年前……
晁凤国十年前发生了那场惊天大变,那丞相夫人的失踪也跟那件事情有关吗?
楚靖寒薄唇微微抿着,那早已经习惯了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却是波涛汹涌,风雪肆虐。关于当初的事情,他了解得也不是很多,当时的凤帝,他的皇爷爷对那件事情下了禁口令,知道真相的,大都已经作古;而还活着的,就算是严刑拷打也未必能够从他们口中得到只言片语。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闭上眼,不敢去看彼此的脸,彼此的眼神。
隔着薄薄的中衣,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江兮浅深吸口气,心中不断地对自己说,就让她贪恋这么一次,就一次……
闭上眼,闻着那让人觉得舒适的木香。
江兮浅只觉得眼皮渐渐地,渐渐地变得凝重,而后合上眼。
“好。”就在她已经进入了半睡半醒间时,楚靖寒却骤然开口。
“……嗯?”江兮浅无意识地嘤咛一声,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而后只觉得环在腰间的铁臂骤然缩进用力,两人的位置骤然发生了变化,楚靖寒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回过神来,刚哭过的江兮浅双眸通红,红肿得宛若核桃般,原本清澈透明的眸子,此刻染上了血丝;倒是之前那巴掌大还苍白得几近透明的小脸,透着不正常的红晕;明显是因为之前哭过了。
看得楚靖寒的心一阵阵的揪紧,发痛。
江兮浅抬起头,瞳孔微微缩了缩,那眼神好似受惊的小鹿儿般。
“好,我应你。”楚靖寒那凉薄的唇再次开合,话语简单却非常有力,掷地有声。
江兮浅先是愣怔了下,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双手还上楚靖寒的脖颈,将头靠在他的颈窝处,蹭了蹭,“阿寒……”
“嗯。”楚靖寒心中异样。
“阿寒。”江兮浅的声音怯怯的。
“我在。”楚靖寒只觉得心中骤然酸楚。
“阿寒,阿寒。”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希翼又好似害怕被拒绝般。
楚靖寒撩开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地落下一吻。
“谢谢你,阿寒。”江兮浅闭上眼,谢谢他总是这么随着她,由着她。
“……”楚靖寒没有说话,这声谢,他有多不想要,多不想听,只有他心里知道。他强制地将江兮浅的头摆正,与他四目相对,那灼热的视线,那浓烈得好似要溢出的感情……
不知为何,江兮浅的心里陡然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天上地下,与尔共游。”楚靖寒神色严肃地看着他,薄唇开开合合,吐出那让江兮浅呼吸一滞,险些心碎的四个字,“不,不要……不要……阿寒……”
楚靖寒嘴角斜勾着,抓着她的手捂在胸前,“兮儿,兮儿,你感受到了吗?这里,永远只为你跳动,如果连你都不在了,独自遨游这世间于我还有何意义;所以……我应你,待寻到你娘,我们再一起去找,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总能找到办法的。”
应下江兮浅的话,并不是偶然,也并不是心血来潮。
下午,他独自立在窗前,瞧着对面的房间,看着若薇来了……走了……
他却依旧。
从第一次相见,到后来每次的印象越发加深;从最初的趣味,到后来的非卿不可;他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容易动情的人,所以,今生今世,他想也只能遇上这么一个能让他想陪着她笑,陪着她哭,陪着她尝尽世间酸甜苦辣的女子。
更何况,当初在城外十里青山中的寒潭处,那次应该就是她体内毒发的日子。
他记得当初他的血能够让她体内的毒性缓解,那么就算没有血莲他能够以自身为她拖延一段时间的。更何况,他早已经派人前往不周山,不管是谁得到了,最后……
对于千年血莲,他势在必得。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想通这一切,对于江兮浅的想法,他倒是理解了些许。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他母妃没有死,还在这世间某个地方,那他就算是倾尽天下,只怕也要将人找出来。
随着他的话,江兮浅愣怔了,她……她……此刻心乱如麻,她缩了缩脖子,偏头,不敢看他那诚挚、灼热的目光。如果这话换了旁人,哪怕是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是甜言蜜语,不可相信。可偏偏这个人是他!
“阿寒……”
泪,骤然滑落。
楚靖寒双手托着她的两腮,轻轻地在她的眼睑上落下一吻,冰冰凉凉的,可是江兮浅却能从那冰凉中感受到他心中那浓烈得要将她灼伤的感情。
“兮儿,不哭,不哭。”楚靖寒笨拙地用唇吻去她眸间的泪。
江兮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还是魔障了,双手环着楚靖寒的脖颈,用力向下一压,然后准确地贴上那凉薄的唇,温情自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