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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时候,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会不会手淫? 你会不会光着身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你会不会拔自己的鼻毛,刮自己的阴毛? 当然会了,这是在私密空间里可能干的事情,你都会干的。我看她跳舞,看她逐渐地宁静下来。
我看她做瑜珈,我看她将腿完全盘起来,我看见她把柔软的腰肢向后弯下来,脑袋又从自己的腿下面伸出来。我看见她可以将自己的腿缠绕在她的肩膀上,仿佛自己的腿早已经不是腿,而是某种特别柔软的枝条,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最后,我看见她像那些印度瑜珈高手那样漂浮在半空中! 我于是和大家一起尖叫起来了。
十五 动物园旁边的瑜伽馆
就在我的学生童小林帮助我取到了曾莉邮箱里的电子邮件的第二天,我忽然接到了曾莉的一个电话,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事情败露,她要向我兴师问罪呢:“段刚,我知道你是赵亮的死党,而且,他还派人跟踪我,可能在调查我呢,对吧?他什么都和你商量,这些事情你也了解,是不是?我可什么都知道。”
我有些慌张了,“没有没有,你们夫妻的事情,我可不愿意掺和。”
“你最好不要成为他的帮凶。他那个人,比你想象的复杂,也比你以为的要糟糕多了。我告诉你,我才不怕他怎么叫人跟踪我呢。我倒是抓住了他的小辫子,他就要完蛋了。”她气呼呼地说。
听到曾莉气急败坏的说话声,我还是感到了不适应。“你们毕竟是夫妻一场,何必闹成这样呢。再说,最近两天我和他没有联系,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在干什么我知道,他和自己的情人在一起呢,你现在当然找不到他。他已经掉到我的手心里了。这下他麻烦大了,其实,我和他闹成这样,都是他不仁不义,所以我一定要弄得他身败名裂不可。你晚上有时间没有,我要找你说说话。”
我迟疑了一下。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在他们夫妻的纠葛里裹得太深了,我已经陷进去了,这对我来说感觉很不好。我自己的烦心事儿也够多的了。我的犹豫并没有打消她要见我的决心,她似乎有话要对我讲。她说:“我知道你也喜欢健身,常去动物园旁边的力士健身俱乐部,对不对? 我在那里练热瑜伽,曾经看到过你的背影,只是没有和你打招呼。那咱们今天晚上在力士健身俱乐部见吧,你看怎么样? ”
我只好说,“那行,晚上我刚好准备去那里练跆拳道呢。”
“那就晚上见,我要给你揭开他赵亮最丑陋的一面给你看。你等着好了。”她斩钉截铁地说,那种感觉很歹毒。
我两天没有看见赵亮了,他也没有给我打电话,他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感觉到有些不妙。我立即给赵亮打电话,但是,电话响了,可是没有人接。我再次拨响了电话,这次他接了:“我正在一个地方讲课呢,有急事吗? ”
“曾莉约我晚上到动物园旁边的一个健身馆谈你的事情。我应该去吗? ”
他有些诧异,“谈我的事情? 我的事情她也不应该和你谈啊。我想,嗯,你还是去吧。探听一下她的口风比较好。”
“她还说,她感觉到你在派人跟踪她,在调查她,她说,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
我说。
“什么? ”他一定是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这事儿怎么叫她知道的呢? 是不是私人侦探行动不慎,泄露的呢? 真该死,那个调查所的笨蛋们根本就没有给我提供特别有价值的信息,却让她给抓住把柄了。你赶紧和调查所联系一下,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
“别慌,我猜测她是感觉到有人跟踪,故意诈唬的,内情她并不知道。不过,她还说,她要揭开你最丑陋的一面给我看。你一定有什么把柄在她的手里了。”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镇定地说:“哈哈哈,让她揭吧,我在她眼里早就丑陋不堪了,我不怕她。现在我要了解的是,她到底知道我的一些什么,她找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给你说这些。”
“很简单啊,找我给你传话啊。这你不明白啊。人家不想直接和你说呗。”
“那你就去吧,把所有的事情给我了解清楚,回来给我传话。兄弟,我的救命稻草,现在就是你了。还有,你的那个学生,进到她的邮箱里了吗? ”
我决定暂时隐瞒邮件到手的事儿。“还没有,不过,我估计快了。我那个学生,是一个鬼聪明贼伶俐的家伙,也许,你的麻烦最终会迎刃而解。”
“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她可不是省油的灯,我和她决战的时刻来临了! ”
我们挂了电话。我觉得有些好笑,也许,在这个时代,最大的决战,就是夫妻之间的战斗了? 他说得那么悲壮,甚至使我产生了幻觉,我们是在打仗,还是在干什么? 我自己又在做些什么呢? 看上去,我是在帮助他,可是,我能够真正帮助他什么呢? 我其实什么用也没有,起到的都是坏作用。当一个人的婚姻解体的时候,我没有帮助弥合它,相反,却担当了拆卸工的角色,我为自己感到了滑稽和无奈。
我来到了瑜伽馆所在的四楼,敲开门,告诉一个中年女性,我要找谁。她让我进入了热瑜伽馆里。我一进去,就感到整个瑜伽馆里的空气要热很多,似乎比我的体温还要高一点。我找到了休息区,那里有矿泉水冷饮机,以及咖啡饮料,可以自己取着喝。我坐下来远远地看着他们在那里练习瑜伽。
我看到,每个人都坐在一个圆形的莲花形状的垫子上面,室内灯光有些昏暗,因此使得整个场景像某种邪教的集合地。如果你不仔细看,你会以为你看见的人都有法力,都是升腾在垫子以上一米的高度,就像那些装神弄鬼的巫师所表现的那样。可能是光线、音乐和印度香所造成的综合效果吧,或者,我一定是眼睛有些花了,才看见了这么古怪的一幕:每个人都飘浮在半空,他们盘腿在垫子上打坐,沉浸入自己的世界,或者说,像佛陀坐在莲花上,在向半空而去,向天空飞升。
“在高温状态下练习瑜伽,人的体能可以迅速地提高,而且柔韧度和心脏负荷都和平时不一样。这样可以将瑜伽的功能发挥到绝佳的状态。”女教练一边在说话,一边在展示自己的技巧。她是一个柔韧度非常好的女人,现在,她把自己的腿完全地放到了脑袋后面,这使她看上去非常奇怪和优美,像一个有无数肢体的蜘蛛精,她的笑也让我觉得既疹人可怕,又有残酷的美感。在来自印度的古怪的音乐声中,在缭绕着印度香的气味里,一班男女在那个蜘蛛精教练的带领下,一起练习热瑜伽。我仔细地寻找,终于看见了那些人中间的曾莉,她似乎变瘦了一些,穿着一套黑色的练功服,也在那里打坐,在半空中停留。这个场面是我第一次看到,我不太想在这里待太久,因为房间里太热了。他们搞了一阵子升腾的把戏,就都又重新落下来,从僵尸状态里复活,随即,蜘蛛精女教练开始引领大家做其他动作,腿向前、向后,向一侧伸展和弯曲,同时,腰肢也在扭动和弯曲,把自己搞成非人的样子。我看这瑜伽似乎可以使人的骨头变软,使人变成那种没有骨头的古怪动物,就像我见过的剔去骨头、拔掉毛的脱骨鸡一样。
我记得我有一次偶然进入到一个餐馆的工作间,结果看见了一个大盆子里,装的全是那种没有骨头的软绵绵的脱骨鸡的尸体,表皮上是那种白色的鸡皮疙瘩。我当时就要疯了,我自己也立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后来再也不吃鸡肉了,就是因为我看见了那些鸡的尸体。当然你可以说我娇气和矫情,可我就是再也不吃鸡肉了。我不知道今天我怎么在瑜伽馆里,也竟然会联想到这些事情,联想到那些脱骨鸡,肯定是我的大脑的记忆元和沟回里短路了,才将眼前的瑜伽场景和那些无骨鸡联系在一起。于是,反胃的感觉和闻到印度香的不适应,加上高温,一阵阵地袭击我的内脏。
我都快要忍耐不了了,还好,谢天谢地,他们休息了,蜘蛛精女教练手下留情了,她没有让我当众晕眩和呕吐在这里,算是真给了我面子。
大家散开,曾莉发现了我,她向我走过来。她坐下来之前,先给自己来了一杯矿泉水。不过,她表情很冷静,还有一种冷淡。她之所以用这样的面孔来对付我,就是因为她认为我是赵亮的死党,我总是和她的丈夫站在一起。她当然有理由这么想,我从她看我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这个意思,而且,我也的确是她丈夫的死党,我承认。
我开宗明义:“我看你的脸色很严肃。我首先声明,曾莉,我是你们夫妇两个人的好朋友,你们的事情,我一开始是一点都不想掺和的,他向我诉苦的时候我感到难过,我希望你们不要大动干戈。何必呢,有话好好说啊,干吗非要上法庭呢? ”
她微微一笑,“你就是掺和进来了啊。给他出主意、给他当军师的,不正是你吗? 而且,我知道,他什么话都要和你说的,尤其是说我。他一定说我是性冷淡,对不对? 他一定说我很霸道,说我不懂得关心他,说我自私,是不是? 其实,他才自私呢,他是一个阳痿货,根本就不想安慰和满足我。他还是一个变态的家伙,喜欢一边看毛片一边手淫,还被我发现了一次,抓了现行。”
听到这些话,我的脸热了,“说实话,我希望你们和好,不要离婚,最起码不要以这种激烈的、撕破脸的方式来离婚。你们不应该是仇人啊。你们应该见面,好好谈谈。”
“我们已经是仇人了。我们不可能坐下来谈,要谈的话,还是去法庭上谈吧。因为他本来就一直在欺骗我,在伤害我,在无视我,让我没有自尊心地生活,让我被谎言所包围。我现在非常恨他,我连他的声音都不愿意听到。所以,官司一定要和他打下去,我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的,我要让他血本无归。”
“我感到遗憾,”我由衷地说,“你们要是反目成仇的话,我太遗憾了。你们走到今天,都很不容易,对双方都是打击。”
她擦了擦汗,室内的温度也让她不舒服了,这高温瑜伽我是不会去学的,我想,最后我非要成高压锅里面被蒸熟的脱毛鸡不可。然后,我看见她快活地笑了:“我约你见面,没有别的,就是想让你给他带一个话,他就要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他要完蛋了? 会怎么个完蛋法? ”我的脸上浮现出怀疑的笑意,我觉得赵亮怎么可能完蛋呢? 他那么一个风光的、游刃有余的、手眼通天的家伙,你即使打倒他一千次,他还是会爬起来的。离婚也不会使他完蛋啊。
“这一次,他真的完了。他已经没有机会翻身了。因为,我抓到了他的把柄,这个把柄非常的有用,对于我们的官司,对于他的前途都很重要。他输定了。我抓到把柄后,前天哭了一天,昨天,我就坚强起来了,我决定要让他万劫不复,下地狱才好。”她很悲伤、很痛快,很坚定又很有把握地说。
我感到她说话是很有分量的。她似乎没有给我玩儿虚的,我猜想,也许,她真的找到了什么把柄,一把锋利无比的把柄,一把可以一下子就置赵亮于死地的武器?“是什么把柄?你找到了什么? ”我也觉得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