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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件吧,年轻时最喜欢,可又觉得穿着太出色了,就只穿了一次,经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保存下来,只当纪念了,待会儿出门的时候再搭个披肩,就不冷了。”江奶奶把旗袍交给她。
这衣服拿在手里,手感特别舒服,久久搁置的原因,散发着淡淡樟脑丸的味道。
若她穿这样,势必太隆重,可是,眼下也别无办法了。
“你换,换好我再来看你。”江奶奶贴心地出去了,给她把门带上。
叶清禾默默把自己的衣服推下,换上了江***旗袍,在镜前一站,终于明白,为什么江奶奶说这件旗袍太出色,很少穿。
这旗袍哪里只是旗袍?分明是一件艺术品……
视线有些障碍的阻隔,只因眼镜上也泼了几滴汤。
她把眼镜取下来,用纸巾擦拭了,再一抬眼,这京派雕花的穿衣镜前立着的人宛若时空穿越,从清末民初走出来的女子……
她第一次觉得,她衬不上这衣服。
水墨天染,烟雨笼尘。
她忽然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了,仿似透过这衣服,看到了其他人,看到了年轻时喜欢穿旗袍的妈妈,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执笔绘荷的外婆……
一时,竟如魔怔了一般,连有人开门进来也不知道。
“清禾,还行吗?”江奶奶轻唤她。
她恍然回神,还来不及戴上眼镜,匆忙地回道,“还好。”
江奶奶走到她身侧,只看了看衣服大小,赞道,“还好,倒是和我年轻时身量差不多。咦,这头发上怎么也洒了汤?”
江奶奶拿了丝巾,给她细心地擦去,感叹她一头乌发握在手中手感极佳,“年轻就是好啊!这头发,跟缎子似的!”
说着,熟练地给她把头发从后面分成两股,一手握了一股,垂在她耳侧,一边说一边看镜子,“小姑娘穿旗袍扎两个辫子是最好看的……”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镜子里叶清禾的模样给震住了……
“奶奶,我……还是戴上眼镜吧,看不清楚。”她低头,赶紧把眼镜戴上,江奶奶手一松,她的长发也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个脸。
可是,江***目光却仍然还在镜子里,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吓……
“奶奶?”叶清禾轻轻叫了一声,也被这样子的她给吓住了。
江奶奶终于回过神来,却是神色慌张手足无措的样子,隐约还转过背,擦了擦眼镜……
“奶奶,你怎么了?”叶清禾觉得定然是自己穿了这旗袍的原因,才惹得奶奶这般。
“没事!没怎么!就是看你穿这衣服好看,想起奶奶年轻时的事了……走!下楼去……饭该凉了……下楼……走……”奶奶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叶清禾满揣着狐疑跟着江奶奶下了楼。
当她出现在餐厅的时候,大伙儿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她身上,只不过,年轻的一辈只看一眼,便做各自的事去了,只江爷爷,一直在盯着她看。
她很不自在,在江之永身边的座位上坐下,假装没看到。
而后,整个吃饭的过程,江奶奶都有些失神,如痴了一般,盯着叶清禾看。
有时看得叶清禾实在别扭,悄悄去捕捉她的目光,却又发现,江***眼神的确是落在自己身上,可是,确实空洞的,仿佛她看见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她释然了,或者,江***确是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她年轻时的影子,以致勾起了她的回忆,并没有其它。
饭还没吃完,萧伯伯就来短信了,问她什么时候吃好,派人来接。
从江家到萧家,打车不太方便,而且她穿成这样,大晚上的在街上溜达也太惹眼,虽然江家可能会派人送,但是比较而言,还是觉得萧家的人来接她更自在些,于是,给萧伯伯回了短信。
萧家来接她的时候时间也掐得很准,刚好晚饭结束,这样,她不必再留在江家接受奶奶奇怪的眼光和白晔或者会突然想起的盘问,松了一口气,和江爷爷告辞,只是,没想到来接她的人会是大哥而已,她以为只是司机。
所以,当白晔看见一表人才俨然世家子弟的萧伊朋惊了一惊,并不认识已经出国多年的他,只问,“这位是……”
萧伊朋虽然也不认识江家的人,但是素养极好,带着几分英伦绅士风度问候了江家所有长辈,然后才自我介绍,他乃叶清禾大哥,萧伊朋。
江家第二代不比江老深居简出,对于这圈子里该了解的姓氏还是了如指掌的,不管是否有交往,于是,白晔便试探着问,“那……和萧城兴先生家是同一个萧吗?”
萧伊朋笑了,“那是我父亲。”
“哦……难怪,我说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世家子弟,果然好家风,好教养。”说完,还看了叶清禾一眼,仿佛对她更为满意了。
寒暄间,江奶奶已经给叶清禾把披肩取了来,她自己的衣服也打包装好了,叮嘱她,“披上,外面还是有些凉。你的衣服刚才保姆已经洗了,还没干,回家晾晾。”
“嗯,谢谢奶奶。爷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朝。”叶清禾接过披肩和衣袋,说完又跟江家人辞别,不曾落下任何一个比她年长的人。
江老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年年有今朝,明年你还得来我家!”
叶清禾笑笑,“只要爷爷不嫌弃清禾蠢笨。”
“哎哟,这话说得,这灵透的孩子还说蠢笨,让我们家孩子怎么办!”江老笑道。
又是一番客气之后,叶清禾终于跟着萧伊朋出了江家大门。
其实一进门,萧伊朋就注意到叶清禾这身衣服了,众人之面不便言说,到了外面才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她,“妹妹一个多月不见,这么漂亮了?这是怎么?学校演节目吗?”
“没有!在江爷爷家吃饭把衣服弄脏了,穿的江***。”她解释,并且迅速上车,唯恐这张扬的打扮让人给看了去。
萧伊朋知她面薄,也不再打趣她,微笑着进了驾驶室,其实,她这身打扮还真好看,有着现代女孩所没有的古典气质,很适合她。
车上,萧伊朋真的像大哥哥一样,询问她在大学的生活,衣食住行都问到了,问她是否习惯。
她捡了些重点答了,间或,还插几个她认为比较令她新奇的小故事。
仔细想想,她认识的这些男生,似乎只有大哥相处起来让人觉得最舒适,有时候她真的把他当大哥了。其他人,比如付真言,他明显对她是有爱慕的,男女之间一旦有人动了这心思,而另一人不配合的话,多少就有些隔阂了;再比如王哲,是苏苏的男朋友,虽然也是创业伙伴,可是,总要保持点距离才好,话不可多说;至于二哥……本来应该是最贴心的那个才是,但现在却处成了这副光景……
对了,还有一个人相处起来也是极舒服的——萧城卓!可那不是男孩嘛……
——
☆、第123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哭了
叶清禾走后,江家的人也慢慢散了。
为江老祝寿的浩浩荡荡子孙大军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一桌残羹,和四处散乱的果壳包装袋。
正是这些有待人收拾的狼藉,在证明着刚才的热闹不是虚幻。
若在平时,江奶奶会和保姆一起收拾,年纪大了,事儿少了,收拾着这些,就像收拾着儿孙满堂的欢乐似的。
可是,此刻的她,却一直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入了定一般,依然注视着叶清禾之前坐的地方,泪眼朦胧罘。
江老走到她身边,轻拍她的肩膀,轻柔的一句,“小嫚……”
小嫚是江***闺名,如今,也只有江老还在叫了。
于小嫚缓缓移过眼神,看着眼前这个陪了自己一辈子的人,忽然哭出了声来,“阿荀,她恨我,恨母亲,我们对不起她……飚”
江荀叹了一声,轻拍她安慰,“小嫚,别伤心,现在不是有线索了吗?我们可以去找她。”
“对!去找她!她跟清禾一定有关系!清禾不是萧家的养女吗?不是亲生的!那么像!太像了!太像了……”于小嫚激动地站了起来,牵着江荀的手就欲往外走,却不慎绊到了凳脚,差点摔倒。
江荀扶着她,心内也激动,却劝着老伴,“别急,别慌!这么大晚上的,别吓着清禾!不是还没确定吗?我们先查一查,查清楚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跟清禾说,这孩子,性子难捉摸呢……”
又是一番好言相劝,于小嫚才悲戚地抽噎着,没有再固执地要去把清禾找回来。
“走吧,我们先回房休息。”江荀看着老伴,多少年了,这是她心里解不开的死结,今儿这死结松了扣,竟如经历一番大病一般,让她一下苍老了许多。
只是,这样的夜晚,又如何能安睡?
于小嫚捧着一本老影集,里面为数不多的一些老黑白照片,基本都泛了黄。
其中一张,是两个少女的合影,一人穿着那件水墨荷花的旗袍,梳两条辫子,纵然照片模糊不清,清新婉约的气质还是扑面而来……
她就这样,看着那些照片,看了整整一夜,而江荀,陪着她,一言不发,坐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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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伊朋的车缓缓驶入萧家。
下车的时候,一阵凉风袭来,叶清禾裹紧了披肩,还是觉得凉意侵肤。
“冷吗?”萧伊朋问。
她摇摇头,“还好,不冷。”
萧伊朋的目光落在她光裸的小腿,只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快步上前领路,带着她回家,给她打开门。
“回来了回来了!”里面响起一阵喧哗。
叶清禾跨入室内的瞬间,只觉得温暖的气息立刻包围了全身,而后,萧城卓圆圆胖胖的滚了过来,扑入她怀里,差点将她撞飞。
还得感谢大哥的绅士风度,开门后便让她走先,他在后面负责关门,所以,这一撞可以让她倒在大哥的胸口,并且被他顺利接住,不至于摔到地上,只是,披肩滑落下来,而且,萧城卓正好撞到了她青紫的腹部,疼得她弯了弯腰。
随即,萧伊庭的大吼声响起,“萧城卓!你个死胖子!撞什么撞?!”
萧城卓作为叔叔,被侄儿这么一吼,很是憋屈,尽管已经被吼习惯了……
大哥大嫂都在跟前,他委屈地眨巴着眼睛,嘟着嘴,什么都不用说。
果然,萧城兴开始训萧伊庭了,“你吼什么吼?没大没小的!城卓不过许久不见清禾了,高兴!”
萧伊庭瞪着眼睛,要说什么,憋了回去,只狠狠用眼神蹂/躏着萧城卓。
“撞疼了没有?姐姐?”萧城卓拉着叶清禾问。
“没有……”缓了一缓,腹部没那么痛了。
萧城卓注意到她身上的旗袍,嘴巴张得老大,胖胖的手指忍不住去触摸旗袍上的荷花,终于惊叹,“姐姐,太漂亮了!你真的太漂亮了!”
除了萧伊朋,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旗袍上,聚集在她身上。
萧城兴有一瞬间的呆滞,而姜渔晚震惊之余,哼的一声,上了楼。
而萧伊庭,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后,冷笑,“这是什么打扮?运动鞋?旗袍?还披个大妈披肩?别丢人了吧!还丢到江家去?真笑死人!”
叶清禾站在原地,倒也平静如常,仿佛这一击打在她身上,完全无痛无痒,淡淡笑过之后,对萧城兴和萧伊朋道,“萧伯伯,大哥,我先上楼了。”
“去吧,天儿变凉了!”萧城兴点点头,目送她从自己身边走过。
萧城卓则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起,经过萧伊庭身边时,她只静静地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宛若,他如空气般的存在。
刚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