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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话之时,用手摸了摸左股伤口,觉得业已包扎好了,她目注赵南珩,接着说道:
“是你替我吸出断外,包扎的了?”
赵南珩想起对方一个女孩儿家,自己替她裂衣见肉,吸针包扎,不禁俊脸飞红,点点头
道:“在下因救人要紧,事出从权,姑娘不介意才好。”
紫衣书生眼中忽然泪水盈眶,幽幽一叹,生似含着万分感激,欲语还休,瞟了赵南珩一
眼。伸手一揭,从脸上揭下一张面罩,低声道:“赵相公,你替我吸出断针,不惜耗损元
气,救我于危,此恩此德,叫我没齿不忘……”
她这一揭下面具,登时露出一张秀丽绝俗,宜嗔宜喜的少女俏脸,只是脸上业已滚下两
行晶莹珠泪!
赵南珩心头一震,忆道:“姑娘快不可如此说法,江湖上患难相助,理所当然,这点小
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在下……尚有要事,想我告辞了!”
他虽然并没忘记游老乞要自己盯住紫衣人的话,但此时此地,实在已有不得不走之势,
话声一落,正待转身!
只听紫衣少女叫道:“赵相公请留步!”
赵南珩心头暗暗焦急,但只好停下步来,问道:“姑娘还有什量、吩咐?”
紫衣少女徐徐摘下头巾,理理鬓发,神色略带幽怨,抬目道:“赵相公正人君子,义侠
肝肠,只是今晚之事,和普通救伤不同,因为我是女儿之身……”
赵南珩心头腾的一跳,试想对方一个黄花少女,在这等见不得人的股上,被一个陌生男
人撕开裤管,抚摩吸针,设身处地,她说出这种意在言外的话,自是有理,但……
他一张俊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望着她嚅嚅说道:“这
个……”
紫衣少女一双俏眼,含着莹莹泪光,似怨似爱的凝注着他,忽然嗤的一声,破涕为笑,
接着说道:“赵相公,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一往冷面冰心,今晚……唉,今晚我才知
道丁允方强煞也终是个女子。
我不会使你为难,我此生此世,永远不会忘记你相救之情,我们再见之日,也许丁允方
还给你的是一腔热血,一身清白,好了,赵相公,你……你珍重……”
话声说完,陡然一跃而起,人如巧燕,一条紫影穿林踏月,如飞而去!
松林之下,只剩下赵南流一个人怔怔而立。
他对着一钩新月,回味这位自称丁允方的奇女子,刚才说的一番话,有许多地方,含糊
不清,好像别具深意,这位姑娘当真有一种烟哪刚健的气慨!
他出了会神,想起游老前辈改装卖卦老人,指点自己前来,结果自己虽然救了她的性
命,但也眼睁睁的瞧她远去,木便再盯了!
时间已快近三更,回到镇上,差幸还有一家小客钱可以投宿。
翌日一早,赵南珩才一起床下地,店中伙计已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封书信,陪笑道:
“相公,这是你的信。”
赵南珩伸手接过,果见信封上写着:“赵相公亲拆”几个大字,心中暗自奇怪,自己在
这里并无熟人,这是谁的信呢?
等伙计退出,急忙拆开封套,抽出一张素笺,娟秀的笔迹,半单半楷,写的是:
“书奉赵相公英鉴:匆促言别,情非得已,止水之心,未尝不依依于左右。窃思相公此
行,或系为四派掌门而来,据妾连日所得消息,四位掌教极可能为人诱迫,当在衡岳之间,
妾即因追踪贼人,险罹不测。至幕后之人,究为何等人物?劫持四派掌门企图何在?至目前
为止,仍一无所获,惟波辈党羽似不在少数,身手亦遇非寻常,相公一人,于切不可犯险。
归途一念及此,深为君危,循踪赶抵逆旅,君已就寝,夜深不敢惊动,匆此留字,诸希珍
重。”
下面具名,是一个草书“方”字,当然就是丁允方了!
赵南珩看完这封信,真是又惊又喜,又是感激,他想起游老乞要自己盯住她,果然没有
错,只有她知道四派掌门人的下落,自己差点误了大事。
这位姑娘的智谋武功,都算得上是一流的,不知究竟是哪一派的人?如果她不是四大门
派门下,为何也在追查四位掌教的去向?
瞧她信上口气,四位掌门人是受人诱迫,就在衡岳之间,而且贼人们人数不少,武功不
弱,会不会是朱雀旗呢?
目前最感为难的,就是四大门派门下弟子,虽然遍布江湖,只是自己不知约定传递消息
的方法,如果赶返观音渡报讯,一则往返需时,二则可能贼人们怕消息泄漏,转移地方。
好在自己和侯剑英分手之时,曾约有暗号,自己一路赶赴衡岳,只要沿途留下记号,侯
剑英自会寻来。
他是奉孟老前辈之命行事,在他赶来之前,当会报告孟老前辈,以此类推,孟老前辈。
大行大师傅、一苇子等人,也许都会赶来,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决定赶赴衡山,以期在大家末到之前,能够先查出些眉目来。
凭自己的武功,明枪交战,纵或不是贼人敌手,暗中行事,想来还不致有失,当下把信
笺揣入怀中,付过店帐,匆匆出门。
走到镇外,他目光迅速朝四外一瞥,身如电射,突地朝林中掠入!
约摸过了半盏热茶时光,树林右侧,悄悄走出一个年约三旬上下的汉子,此人身穿褐色
对襟短打,黝黑的脸上,相貌平庸,背着青布长囊,扬长朝南首大路奔去。
这种装束的人,在江湖上可说最是普通,也最容易见到的一类人物——武师和镖客!
赵南珩如此打扮,就是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由横车桥动身,经新春、阳新,一连两
天,都没遇上什么岔事。
这天下午,赶到辛潭铺,已是黄昏时分。
跨进路旁一间面馆,刚一落坐,忽见左边桌上,站起一人,迎着走来,目光对着自己,
口中低低说道:“北斗七星高。”
赵南珩自小念过唐诗,听他吟的是西鄙人的“哥舒歌”起句,但目光一瞥,发现那人身
上穿的和自己一样,也是一套褐色劲装,肩头同样背着布袱,面貌黝黑,分明是个武人,哪
会吟什么诗?
啊!“北斗七星高”,他说的是江湖切口!
“北斗七星高”,他是南天七宿朱雀旗手下?
对了,他把自己看作同党。
褐衣汉子见他答不上话,不由冷笑一声,问道:“朋友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赵南珩唯他虽然会武,身手似乎并不高明,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只轻笑了声道:“在下
哪里来,到哪里去,也会和兄台有关?”
褐衣汉子目射凶光,狞笑道:“只怪你来得不是时候,走,跟我见卜总管去。”
东方玉《飞龙引》
第六十三章 纵有三湘合北斗
“来的不是时候?你们卜总管是谁?”
赵南珩话声未落!
褐衣汉子偶然笑道:“叫你走就走,不用多问!”
左手五指如钩,一下子搭上赵南珩右腕,半推半拉朝门外走去。
面店伙计早已瞧得脸色发白,不迭后退。
赵南珩暗暗好笑,但故意嚷道:“啊……朋友快请放手,你要我到哪里去?”
褐衣汉子自以为手把上功夫不弱,洋洋得意的道:“不远,就在街尾老福升栈!”
赵南珩道:“我不想去。”
褐衣汉子手上一紧,冷嘿道:“这还由……啊……啊……你……”
他本来想说:“这还由你?”但“你”字还没出口,突然脸色惨白,青筋齐绽,口中痛
苦的连“啊”了两声,最后一个“你”字,已经成了惊惶口吻。
原来他连自己也弄不清怎会反被人家扣住左胸的,人家只是轻轻的搭着,自己一条左
臂,已经一直麻上肩头,全身力道尽失。
赵南珩朝他笑笑,低声道:“好死不加恶活,朋友大慨懂得我的意思吧?”
竭衣汉子额上汗出如浆,苦着脸,连连点头。
赵南珩颔首道:“好,那么你乖乖的跟我走!”
这爿面馆,就在小镇口上,几句话工夫,已走出镇外。
赵南珩手底略松,开始问道:“朋友先说说海底。”
褐农汉子道:“朱雀旗总堂。”
赵南珩暗想果然不出所料,接着问道:“总堂在什么地方?”
褐衣汉子道:“君山。”
赵南珩道:“主持人可是南天七宿?”
褐衣汉子点点头。
赵南珩又道:“你们今晚有何举动?”
褐衣汉子道:“我们是随卜总管到九宫分堂提人。”
“提人”这两个字,听得赵南珩心头一震,但脸上不露声色,接着问道:“什么人落到
你们手里?”
褐衣汉子道:“好像是武当派的一瓢子,他暗中跟踪夫人,被夫人识破,交九百分堂暂
时收押,这次吩咐卜急管前去把他解回总堂。”
“夫人?”
赵南珩心头又是一震,忙道:“你们夫人是谁?”
褐衣汉子依乎甚感惊奇,他知道南天七宿,居然不知夫人是谁?一面说道:“夫人就是
慕容三娘。”
“慕容三娘……”
赵南珩还是不知慕容三娘是谁?但他因一瓢手落到他们手里,自己遇上了岂能袖手不
管,接着又道:“你们卜总管叫什么名字,九宫分堂由何人负责?”
褐衣汉子犹豫了一下,道:“人急管叫卜三胜,九宫分堂堂主是骆长庆。”
赵南珩点点头道:“你是总堂什么身份,平日同辈如何称呼?”
褐衣汉子身子一震,张目道:“朋友想混进去?”
赵南珩脸色一沉,道:“这是唯一的活命条件,只要你说得诚实,也许连终身残废都可
免了。”
福衣汉子瞧着他双目中锐利的神光,不禁打了个冷唤,无可奈何的道“我是总堂执事,
湘字十五号,堂中平日就以番号相称。”
赵南珩道:“见面时的暗号,可是你方才说的‘北斗七星高’么,接下去怎么说?”
褐农汉子道:“那是我们总堂的暗号,这次出发,还有一句叫做‘楚塞三湘接’。”
赵南珩点点头,暗想这两句都出唐诗,一面目光一注,缓缓说道:“你说的话,如果有
不尽不实之处,现在马上更正,还来得及,否则……”
褐衣汉子急道:“我说的句句是实。”
赵南珩瞧他神色不像有假,遂道:“好,那么你把号牌交出来。”
竭衣汉子无可奈何交出一面铜牌,赵南市手指倏落,点了他昏穴。
心想自己和他虽是同样一套褐色短靠,也许他们另有道理,穿上他们的服装,总究较为
妥当。心念一转,立即把他拖进林中,然后脱下对方风帽外衣、鞋子,一一换好,拉低帽
沿,急急朝镇上奔去。
街尾,老福升钱前面,昏暗的灯光下,正有一群褐衣汉干,各自牵了马匹,似在等候着
什么?看去约有二十来名。
赵南珩目光一掠,悄悄走近后面。
只见其中一个褐衣汉子,向自己打了个手势,一手塞过马通,低声埋怨道:“瞧你,又
是什么地方灌了黄汤回来,这是什么时候?你……”
“嘘!”前面另一个汉子回头轻嘘了声,意似警告!
赵南珩赶忙接过马匹,暗自庆幸自己和湘字十五号身材面貌,都有点相似,而且敢情也
来得正是时候。
一面放意摸摸下巴,朝同伴点点头,表示感激之意。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