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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馥郁拉着方姨出去说话去了。赵明月将方姨放在床头柜上的苹果切成小片,放在一个碗里:“伯母您吃点水果,您把身体养好了,才能不让大哥担心。您放心吧,大哥会没事的,只是演习,又不是真打仗,不会有多大的危险的。”
沈母抬起手,伸手抓了一片苹果在手,放到嘴里。赵明月说:“伯母您多吃点。”
不一会儿沈馥郁和方姨进来:“妈,方姨先回去了,我也要回去做饭,让明月在这里照顾你,好不好?我做了饭给你们送过来。”
沈母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女儿,似乎有点不太愿意,但是也没出声反对。
第七十二章 谢谢
赵明月看了一下,床头柜上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她端去倒了,从水壶里倒了半杯热水:“伯母,喝点水吧。”
沈母皱着眉头不接腔,赵明月将杯子放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母轻哼了一声,看样子是哪里开始痛了。赵明月说:“伯母,我给您找大夫过来看看吧?”
沈母不做声,赵明月觉得这老太太真难伺候,自己是来照顾她的,她还摆这么高的姿态,好像谁求着要照顾她一样,问话也不答,谁知道你要干什么,哪里不舒坦。
赵明月去找大夫,顺便问明了沈母的病情,原来是摔到腰椎骨了,幸好不算很严重,只要卧床修养就行,严重的腰椎骨骨折,会导致瘫痪的。
赵明月听后暗暗庆幸了一下,要是老太太摔严重了,身体好不了,依她的脾性,以后大家还会有好日子过吗。她把大夫带回了病房,大夫问了一下沈母的情况,说:“大妈您这是正常的病痛,您要是扛得住,我就不给您吃止痛片,止痛片也是有副作用的。”
沈母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扛得住。
赵明月说:“大夫,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给她减除疼痛吗?”
大夫说:“她伤的是腰部,目前的情况尚不稳定,只能卧床静养。你最好说点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减轻她的病痛,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赵明月点头:“谢谢大夫。”
大夫走了,沈母闭上眼睛,不再哼哼,咬着牙忍痛。她也是个吃过苦头的人,忍耐力还是非常强的。赵明月看着她脸上的咀嚼肌都鼓出来了,知道她肯定痛得难受,便跟她说话:“伯母,要不要写信叫旭跃回来?”
沈母一只手摆了一下,示意不用。
赵明月又说:“他还有十三天就实习结束了,快要回来了,到时候您应该也出院了。”
沈母嗯了一声。
赵明月一直一个人说话,又没什么回应,感觉挺尴尬的。医院的高干病房没有空位了,沈母住的是双人病房,同病房的大妈是一个人在住院,她的子女都在工作,老伴已经不在了,一切都是自理,或者护士代劳,看着沈母有人陪,别提多羡慕了,便跟沈母说话:“大妹子,这姑娘是你什么人啊?”
沈母说:“我侄女。”
赵明月:“……”
大妈感慨说:“你侄女可真是个好姑娘,这么细心。”
沈母没再做声。
过了一会儿,沈母动了一下,伸手去掀被子,赵明月赶紧站了起来:“伯母,您想上厕所吗?”
沈母点了一下头。赵明月说:“我背您过去吧。”这病房非常老旧,每层楼只有一个公共厕所,要上厕所,就要跑到病房外头去,沈母摔到腰,连躺着都疼,别说自己走个十几米去厕所了。
沈母没有反对,赵明月扶着她坐起来,然后将她拉到背上:“伯母,我这样背您腰疼吗?”
沈母趴在她背上,蹦出两个字:“还好。”
赵明月背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厕所,又抓住她的手臂轻轻放下来,然后半扶半抱着到厕所隔间,沈母的脚落在地上,都感觉扎针一般的疼。赵明月扶着她进去,沈母根本就蹲不下去,赵明月只能抱住她的腋下,托着她完成了上厕所这件极其寻常的小事。
沈母被这事刺激得话都不想说了,自己平时那么精明强干,如今却在赵明月面前变得这样无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回到病房里躺下,将脸转向一边,什么话都不说。
赵明月也能理解她的尴尬和痛苦,也不去问什么,只是仔细地替她掖好被子,然后坐在一旁发呆,她觉得自己没考虑周到,应该带本书来的。
隔壁床的老太太一个人寂寞无聊,便找赵明月聊天:“姑娘你多大了啊?”这老太太是个上海人,说的普通话带着一口吴腔。
“二十一岁。”
老太太感叹地说:“多年轻啊,真好。姑娘你参加工作了没?在哪里上班?”
赵明月笑道:“还没有,在上学。”
老太太睁大眼睛看着她:“上大学呢吧?”
赵明月点点头:“嗯。”
“哎呀呀,上大学好啊,国家的栋梁啊,了不起。”老太太赞不绝口。
赵明月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妈您过奖了。”
老太太侧躺着,面向赵明月:“我说的是真的,咱们国家现在大学生太少了。姑娘你念的什么学校?”
赵明月说:“北京师范大学。”
老太太点头:“好呀,将来就是老师了,教书育人,辛勤的园丁,受人爱戴和尊重。”这老太太看样子还是有点文化水平的。
赵明月抿嘴笑:“我希望能够不误人子弟就好。”
老太太竖拇指:“这是有责任心的想法,不错,好好学,国家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啊。”
老太太的心脏有点不好,在医院里住院调养,侧躺了一会儿,她翻身过去躺平了,伸手抚了抚胸,赵明月说:“大妈,您就这么躺着跟我说话就好,不用侧过来说。”
老太太说:“姑娘你帮我把病床稍稍摇上来一点就可以了。”
赵明月将病床摇上了一点,老太太倚在床头,扭过脸来,就可以看到赵明月了:“这样就好多了,谢谢姑娘。”
赵明月摆摆手:“不用客气。大妈,您是上海人吧?”
老太太点头:“对,不过来北京已经很多年了,三十多年了,解放的时候过来的。”
那边沈母轻咳了一声,赵明月赶紧转身过去:“伯母,您哪里不舒服,疼吗?”
沈母摇了摇头,伸手往床头柜动了一下,想拿毛巾,赵明月赶紧说:“要毛巾对吗?”
沈母点了一下头,赵明月将毛巾递给她,她擦了一下鼻子,赵明月接过去:“伯母,您喝点水吧,水还没有凉,温的,正好可以喝。”
沈母摇头:“不喝水。”
赵明月看着她干燥的唇:“伯母您喝点吧,天气太干了,您是病人,多喝点水才能恢复得快。”她估摸着沈母怕喝多了水又要上厕所。
隔壁床的老太太说:“大妹子,要多喝点水,医生也是这么说的。不怕上厕所,你侄女这么孝顺贴心,不要怕麻烦年轻人。”
沈母从赵明月手里接过杯子,赵明月将她的头抬起来一些,让她喝了点水。沈母叹了口气:“不知道启学怎么样了。”
赵明月心里叹息了一声,嘴上说:“没事的伯母,大哥他身强力壮,康复能力强着呢,不出几天就出院了。”心里同时祈祷,大哥一定要没事啊。
沈母点了下头:“你坐吧。”说完闭上了眼睛。
赵明月终于松了口气,这是沈母头一次主动跟自己说话:“诶,好。”她又跟隔壁的老太太说,“大妈我给您也倒上水。”
“诶,好,多谢姑娘啊。”老太太高兴地答道。
赵明月替她倒上水,老太太一脸笑意地接过去,连连说谢谢。
老太太也看出沈母对赵明月的态度很冷淡,她还以为沈母这性格就是这样,要不就是太痛了的缘故。老太太爱唠嗑,便问:“姑娘你家大哥也生病了?”
“嗯,他在外地受了伤。”赵明月转过身背向沈母,将手放在嘴边,朝老太太轻嘘了一声,示意她别提这个事,老太太理解地点点头。
老太太换了个话题:“姑娘你找对象了没有?”
沈母在病床上闭眼躺着,竖起耳朵开始听八卦。
赵明月羞涩地笑了一下:“找了。”
老太太笑道:“姑娘真俊,我还想着,你要是没找对象,可以介绍给我家老小呢,他是个外交官,被派到日本去了,也还没结婚,年纪也不小啦,三十了,外交学院毕业的,我这当妈的还替他着急呢。”
赵明月看着老太太,年纪估计也有将近七十岁了,但是五官的轮廓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女,气质非常好,又这么和善友好,儿子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赵明月羞涩地笑了笑:“谢谢大妈,我已经有对象了。”
老太太叹息了一声:“按说这事儿也不该咱们做长辈的管,结婚是他自己的事,但是子女年纪大了还不结婚,做长辈的当然心急啊,你说是吧,大妹子?”
沈母“嗯”了一声。老太太说:“大妹子你有几个子女啊?”
沈母说:“三个。”
老太太躺在床上,满足地说:“我有四个儿女,两男两女,儿子都做了外交官,女儿也嫁了外交官,一家子全都在国外工作。所以我这一病啊,他们都顾不上咯。我家老头子要是还在就好了,现在政策好了,时代也变了,哎!”
赵明月看着老太太:“大妈,您先生也是外交官吧?”
老太太摆手:“他年轻时也是,后来就回来在外交部任职。”
“那您是不是也在国外生活过?”赵明月觉得这一家子肯定非常传奇,居然一大家子都是外交官,老太太的丈夫,必定是外交部的高官。
老太太点头:“对呀,在阿尔巴尼亚住过三年,又在莫斯科住过四年。”
赵明月有些敬佩地说:“大妈,您的人生经历真是丰富呀。”
老太太叹了口气:“要说人生经历,那还真没有多少比我们这代人经历得多了,大妹子是吧?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新中国建立,土改,WG,改革开放,都叫咱们赶上了。”
沈母也感慨地点了点头:“对啊。”
老太太笑着说:“就是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死去活来的,活着的,都是幸运儿。”
赵明月觉得这老太太算是活出境界来了,心中无限感慨:“大妈您贵姓?”
老太太笑道:“我免贵姓傅。姑娘你呢?”
赵明月赶紧说:“我叫赵明月。”
“明月,是个好名字呀。”傅老太太点头。
赵明月说:“我爹取的,他是个民办老师,念过一些书。”
傅老太太点头:“姑娘,听你的口音,应该也不是北京人吧。”赵明月的普通话虽然标准,但是没有任何北京腔。
赵明月笑道:“是,我是X省的。”
“那离我老家近啊,咱们算得上是半个老乡啦。”傅老太太突然觉得两人距离又拉近了一些,开始拉着赵明月说家乡的事儿。
沈母听着他们聊天,慢慢地也就忘了自己身上的病痛了。直到赵明月看见外面有人提着水壶去打水,她站起来:“伯母,大妈,我去给你们打开水吧,一会儿打点热水过来,给你们都擦擦身。”
“诶,好,谢谢明月姑娘。”傅老太太感激地说。
赵明月提着水壶出去了,傅老太太对沈母说:“你这侄女,真是孝顺懂事,真叫人羡慕。”
沈母笑了笑,没有做声。
这时沈馥郁带着儿子,提着保温饭盒过来了:“妈,您好点了没有,来吃饭了。明月呢?”
沈母说:“打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