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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年的戍边生涯,‘西出阳关无故人,’李庆安仿佛感觉琴仙的这首曲就是为他而弹,不仅是他,所有人都如痴如醉,都感觉琴仙是为自己而奏。
……
琴声宛如一串珍珠般的跳跃后,开始渐渐低微了,‘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琴声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静,人们还没有从仙境琴音中醒来,当琴仙站起,向众人盈盈施礼时,人们终于醒了,池塘四周爆发出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经久不绝。
……
乐会结束了,无数琴客都向琴仙的房门涌去,他们期盼着能见一面琴仙的姿容,留给他们今晚最美好的记忆,但遗憾的是,琴仙早已悄然而去,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李庆安带着荔非元礼离开了乐馆,一路上,荔非元礼出乎意料地安静,良久,他终于长叹一声道:“大丈夫当娶如此佳人为妻!”
李庆安也沉默不语,琴仙带给他的冲击也是无以伦比,如果说那天晚上他只闻天籁琴音,那今天,他就被琴仙的清丽绝伦的姿容深深震撼了,他望着荔非元礼的感慨,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
平康坊的斜对面便是崇仁坊,中间相隔春明大街,开东西两座坊门,此时大街上寂静无人,只有他们二人杂沓的马蹄声,忽然,隐隐传来了轰隆隆的鼓声,远远的,只见崇仁坊的坊门在缓缓关闭。
“不好!”两人同时大喊一声,催马向前狂奔,大唐的律令,坊门一关,谁叫门也不会再开,他们来长安时日不多,对这条律令还没有深刻的体会。
但还是晚了一步,离大门还有三十步时,坊门便轰然关上了。
“他娘的,给老子开门!”
荔非元礼怒火高炽,大声吼叫,但没有人理会他。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传来,有人在高声大喊:“请等一步关门,让我们进去。”
……
(《新唐书》卷三九:“左右街使,掌分察六街徼巡。凡城门坊角,有武候铺,卫士、彍骑分守,大城门百人,大铺三十人,小城门二十人,小铺五人。日暮,鼓八百声而门闭;乙夜,街使以骑卒循行叫呼,武官暗探;五更二点,鼓自内发,诸街鼓承振,坊市门皆启,鼓三千挝,辨色而止。所以一般城门都是日暮而闭,但因为很多情节需要夜间发生,所以本书略做修改,改为亥时正关门,也就是晚上九点半左右。)
第六十一章 琴仙身世
十几名家人护卫着一辆马车疾奔而至,但迎接他们的,依然是冷冰冰的坊门,不过马车并没有停留,只听旁边一个骑马的人急道:“速调头出春明门!”
马车再次调头向西而去,可行了十几步,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一名家人飞马赶来,对李庆安一施礼道:“我家老爷有问,将军可是安西李庆安?”
李庆安拱手笑道:“我正是!”
“我家老爷请将军前去一叙。”
李庆安远远望了一眼马车道:“你家老爷何人?”
“我家老爷是户部杨侍郎。”
原来是户部侍郎杨慎衿,犹豫了一下,李庆安还是点头笑道:“那好,请你带我去见你家老爷。”
这几天户部侍郎杨慎矜的心情着实不错,他刚刚听到消息,工部尚书陆景融在昨晚病逝了,这就意味着工部尚书的位子正式腾空出来,而且他还听到一个传闻,皇上将提升他为工部尚书,列班入相,尽管这只是个传闻,但还是令他激动不已。
杨慎矜是前朝隋炀帝的玄孙,名门世家,才华横溢,而且他又长得丰姿俊秀,因此深得李隆基青睐,仕途一路顺风,再加上他投靠李林甫,在韦坚案、杜有邻案中不遗余力,成为了李林甫党羽中的骨干,一直做到了户部侍郎。
但自从半年前,他遇到一名僧人史敬忠后,他便渐渐有了脱离相国党之心,史敬忠劝他:狡兔死,走狗烹,李林甫不过是皇上一只狗而已,迟早是刀下之鬼,跟着他又能有几日富贵?
杨慎矜深以为然,便渐渐疏远了李林甫,不料他这一疏远,反而更受皇上的器重,屡得封赏,最近更是有再上一层楼之势,他这才明白了史敬忠的深意。
今天他携夫人去梨园别院听琴,不料回来晚了一点,坊门竟然关了,无奈,他只得去城外自己的别院住一晚了,这也是长安的一贯规矩,城门比坊门晚一刻关,就是为了让大街上无法回家的人去城外过夜,刚才在坊门他认出了李庆安,见他似乎不太懂这其中的诀窍,便有心帮他一次。
这时,李庆安上前对杨慎矜拱手施礼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杨侍郎,我们有缘啊!”
虽然杨慎矜手握天下财权,但从品阶上讲,他的户部侍郎和李庆安的千牛卫中郎将同是正四品下阶,而且李庆安授开国伯,还比他高上半级,不过武人的品阶素来被文官们看不起,原因很简单,他们大多没有资历,仅凭一两次战功便一就而上,不像文官需要经丞尉、入台省,经年累月的苦熬资历才得。
杨慎矜是文雅之人,尽管他心中也看不起武人,但脸上却不会表露出来,他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李将军也有好文采,‘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句话说得好。”
李庆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随口引用了白居易的诗,他呵呵笑道:“无心之言便让侍郎夸赞,惭愧了,现在坊门已关,不知侍郎今晚去哪里过夜?”
杨慎矜指了指马车笑道:“我携夫人听琴而归,不料坊门关了,所以打算去城外别院,我看李将军似乎不知其中的规矩,再晚片刻,城门也关了,到时李将军真的就无处可去了。”
“啊!多谢杨侍郎提醒,我还真不知道。”
杨慎矜摆摆手又笑道:“时辰已不多,不如我们一同出城如何?”
“那好,杨侍郎请!”
马车启动,十几人跟随马车一起,向春明门疾驶而去。
……
“原来侍郎今晚也在梨园别院听琴,真是巧了,我也在那里。”
“哦?我在紫云轩,不知李将军在哪个堂?”
“我在松鹤堂,就在杨侍郎的隔壁。”
出城后,两人一路聊天,竟发现今晚都在听琴,而仅相隔一堵墙,两人不由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有了共同语言,两人的关系渐渐变得融洽起来,李庆安忽然想起杨慎衿和李林甫关系曾经很好,或许会知道一点琴仙的事情,便笑着问道:“琴仙姿容和琴艺让我无比仰慕,杨侍郎可知她的真名?”
“呵呵!长安仰慕她的人数不胜数,想不到李将军也是其中之一啊!”
这时,马车的车帘拉开了,露出了杨慎衿妻子俏丽的脸庞,她笑道:“李将军,琴仙姑娘可是最崇拜英雄,说不定和李将军真有这个缘分。”
“夫人好像很了解她的情况。”
“我当然了解。”
李庆安大喜,连忙拱手道:“夫人能否告诉我她的真名?”
“看来李将军是很喜欢她啊!”
杨夫人轻轻一叹道:“人人都只看到她绝世姿容和高超的琴艺,可谁又知道她其实是个非常可怜的姑娘,李将军,你知道琴仙为什么会在梨园别院弹琴吗?”
“我不知。”
“因为她的母亲二十年前就是长安最有名琴娘,她母亲曾在梨园别院度过了十八年,在那里处处有她的影子,琴仙在梨园别院弹琴其实是在寄托对母亲的思念。”
杨夫人叹了一口气又道:“二十年前,楚国公姜皎的儿子姜衡和长安最有名的琴娘雪儿相恋,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娶她为妻,一年后雪儿生下一女,取名舞衣,楚家也正式承认了雪儿的儿媳身份,舞衣天资聪颖,尤其酷爱弹琴,深得母亲的琴艺,十岁时在楚国公的寿宴上,她一曲惊人,被誉为楚门才女,而就在这一年,楚家遭到了不幸,楚国公获罪自尽,家人被流放岭南,舞衣的父母在岭南半年后便双双染病去世了,留下舞衣孤苦一人,她才十岁,便寄住在舅父李相国的府中,至今已经整整九年。”
“杨夫人,那舞衣没有出嫁吗?”李庆安低声问道。
“这又是舞衣的第二个不幸,她从小就许给了尚书右丞崔翘之子崔明,两年前,崔家要正式迎娶她入门,眼看她将有了新的生活,可就在即将成婚的前两天,崔明忽然得急病死了,舞衣便成了望门寡,可怜她今年才十九岁啊!她以后的漫漫岁月该怎么过?”
“那她可以改嫁呀!而且她也并没有真嫁给那个男人。”
“改嫁?”杨夫人轻轻哼了一声,“哪是那么容易改嫁的,崔家不肯解除婚书,她一辈子就不能改嫁,崔家是名门望族,为了维护家族的名声,坚决不准她改嫁,而她只是孤苦伶仃的弱女子,父母双亡,谁又肯替她说话?”
“李相国呢?李相国不是她舅父吗?难道崔家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舞衣的不幸,并不因为她有个相国舅父就可以改变,李将军,你知道李相国有多少子女吗?他有子二十五人,有女二十五岁,妻妾数百,这么庞大的家族,你以为李相国会想到一个远房外甥女吗?再加之他公务繁重,家中事务他几乎从不过问,哎!舞衣十岁便寄人篱下,受尽了李家的白眼和排挤,李家儿女更是屡屡当面辱骂她为克门星,若不是李相国的姐姐可怜她,舞衣早就被李家人赶出家门了,她只有把全部的哀伤都寄托在琴音之上,每年只有上元、中元和腊日被获准出门,她便来到母亲出生、长大的梨园别院,用琴声来寄托对母亲的哀思,却没想到,她竟由此得到了琴仙的美誉。”
杨夫人的心中对舞衣充满了同情,她叹息一声对李庆安道:“李将军,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舞衣给我说过,她最敬佩万里戍边的安西将士,她说,她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去安西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像小鸟一样地自由飞翔,李将军,我也希望你能和她有这个缘分,帮助她实现梦想。”
听完杨夫人的述说,李庆安心中无限感慨,他现在才知道,原来琴仙真名叫做舞衣,原来她的身世竟是如此凄凉。
“杨夫人,多谢你的信任,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第六十二章 安杨之交
一行人来到了杨慎衿的别宅,马车停了下来,杨慎衿对李庆安客气地道:“我的别院颇大,不如李将军也住下来吧!”
李庆安微微欠身一笑,“多谢杨侍郎好意,我有个朋友就住在附近,几年不见,今天正好去拜访,下次再来打扰杨侍郎吧!”
李庆安向他拱拱手,又深深地向杨夫人行了一礼,便回头对荔非元礼一招手道:“老荔,我们走吧!”
“杨侍郎,我们后会有期!”两人一前一后,纵马向黑暗中驶去,身影渐渐消失了。
见两人走远了,杨慎衿这才低声埋怨妻子道:“你对他说那些做什么?”
杨夫人叹了口气道:“舞衣太可怜了,我很想帮助她。”
“帮助她也不用找这个李庆安啊!”
杨慎衿望着李庆安消失的方向,他不屑哼了一声道:“此人不识好歹,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他会有什么能力?”
他又回头对妻子道:“以后你也不要再在人前提舞衣之事了,我可不想因此得罪了崔家,知道吗?”
杨夫人不敢反驳丈夫,只得暗暗叹了口气,把车帘放下了,这时,别府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带发修行的行者,此人便是杨慎衿深为信任的僧人史敬忠,史敬忠上前向杨慎衿合掌施礼笑道:“阿弥陀佛,我正想明天去找侍郎,侍郎却来了。”
杨慎衿大喜,“莫非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