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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李林甫又叹了口气道:“你现在确实很凶险,你要有心理准备,实在不行就牺牲兄弟,让他替你扛过这件事,但愿圣上只是点到为止,不要伤筋动骨。”
王珙心中黯然,他和兄弟手足深情,牺牲兄弟来保自己,他这一辈子也难以安心了,但现在,他确实也无计可施了。
“相国,我明白了,王銲就在我府上,我晚上会和他好好谈一谈,把后事安排好。“
……
王珙走了,李林甫慢慢地把药喝了,他需要让自己的身子好一点,明天亲自去给李隆基说情。
……
次日一早,李林甫强撑着身子起来了,他坐在榻上,侍妾多奴在小心地给他梳着头,李林甫脸色平静,但他心中却充满了无奈和失落,昨夜他只是为了安慰王珙才那样说,可事实上,他知道这件事的风险,杨国忠怎么会只甘心杀一个王銲,以令狐飞的手段,必然是先让李隆基相信是邢縡犯案,引李隆基入套,再慢慢引出王氏兄弟,再以李隆基这两年的昏庸,恐怕王氏兄弟这次真的难保了。
‘昏庸!’李林甫不由暗叹一声,这两年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李隆基变昏庸了,确实,在朝廷政务上他变昏庸了,或者说他是无心过问,像李庆安的金银钱流通令就这么轻易通过了,但在权力斗争中他会昏庸吗?李林甫有些糊涂,如果不昏庸,李隆基怎么会把杨国忠的大舅子交给李庆安,如果不昏庸,李隆基怎么会贬黜高力士,可如果昏庸,他却又知道在升任杨国忠的同时,又重用王珙,平衡得极为巧妙,李林甫举得自己已经有点看不透李隆基了。
“父亲!”外面忽然传来次子李崿的声音,他一阵风似的冲进大堂,兴奋地喊道:“父亲,兴庆宫出大事了!”
“慌慌张张做什么!”
李林甫脸一沉,不悦地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崿克制住心中的激动,连忙道:“父亲,兴庆宫传来消息,李庆安一早去了兴庆宫,弹劾金吾卫昨晚夜袭安西军军营。”
“什么!”李林甫‘腾!’地站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昨天晚上,金吾卫?”
“是!听说金吾卫硬说朝廷要犯跑进了安西军营,和安西发生了冲突。”
李林甫呆立了半晌,他忽然仰天长叹,“苍天有眼,不绝我李林甫啊!”
“父亲,你这是……” 李崿从没见到父亲如此激动,他愕然了。
李林甫病态全无,他兴奋得挥手喊道:“备车,我要去兴庆宫!”
……
兴庆宫,已经很久没有早起的李隆基今天被迫早起了,一大早,安西节度使李庆安便赶到了兴庆宫门口告御状,状告金吾卫夜袭安西军营,给安西军士气带来了严重的影响。
李隆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从李庆安的措辞来看,这件事非常严重,夜袭安西军军营,这是意味着什么?
李隆基不得不起来,他压根就不知道金吾卫昨晚做了什么事,按理,金吾卫属于京城戍卫军,在它职责范围以外的任何调动都必须经过他李隆基,攻击安西军军营,显然不是他们的职责范围。
还没有问清情况,李隆基便已经怒火高炽了,谁敢那么大胆,擅自调兵出城。
大同殿中,李隆基高坐在龙榻上,脸色阴沉之极,在下面,李庆安满脸愤怒,指着跪在地上的邓维厉声道:“陛下,此人率五百骑兵趁夜潜入我安西军军营,被哨兵发现后,便说有朝廷要犯跑进军营,一定要进军营搜查,他们全副武装,来势汹汹,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文书旨令,这分明是趁夜色偷袭我安西军军营,我安西为大唐浴血奋战,死伤累累,钱不得一文,誉不得一分,战死者至今尸骨未寒,这些,我们士兵都没有任何怨言,但金吾卫却要夜袭军营,陛下,这让微臣回去怎么向安西军将士们交代?”
邓维跪在地上,胆都要吓破了,他本想今天去给杨国忠请罪,没想到李庆安这么强硬,城门刚开便来兴庆宫告状了,他又惊又怕,吓连申辩的力气的都没有了。
在邓维身旁,金吾卫大将军王承业满脸怒色,这件事他也不知道,刚刚邓维才告诉他,是杨国忠私自调兵,王承业心中恼怒之极,该死的杨国忠,竟将手伸进他金吾卫中来了,但现在他还来不及清算此事,他要度过眼前的危机,金吾卫私自调兵,李隆基可是要首先追责他,他听李庆安将竟事情说得如此严重,心中也暗叫不妙,李庆安显然是想把事情闹大。
果然,李隆基重重哼了一声,满脸怒气地盯住了他,“王大将军,这件事你怎么给朕解释?”
王承业再也顾不得保邓维了,他连忙躬身道:“陛下,臣和陛下一样,也是刚刚听说此事,臣治下不严,愿受陛下处罚。”
他撇得很干净,既说清了他不知情,又预先把罪名给自己定好了,仅仅只是治下不严,金吾卫夜袭安西军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不知情?”
李隆基凌厉的目光又投向了邓维,“邓将军,朕想听你解释,你若给不了一个解释,朕就将你满门抄斩!”
事到如今,邓维也顾不了杨国忠了,私自调兵,除非是为了保卫圣上,否则,无论他有任何理由,都是死罪。
他一咬牙,便道:“陛下,臣不敢隐瞒,这是杨尚书发现了棣王刺杀案的主犯,命臣去抓捕,臣追到安西军军营,案犯却不见了,所以臣便向安西军索要逃犯,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夜袭安西军。”
“是吗?”李隆基的目光又瞟向李庆安,其实他也不相信金吾卫会夜袭安西军,一定是有缘故。
“大将军,他说的可是实话?”
李庆安冷笑一声,他知道邓维会这样说,他当然不是想找这个邓维麻烦,他就是要引出杨国忠。
“陛下,此人一派胡言,杨尚书有什么权力调动金吾卫?棣王刺杀案又和杨尚书有什么关系?此人在巡查营时与我有宿怨,故而想找我报仇,现在报仇不成,又要嫁祸给杨尚书,陛下,此事和杨尚书绝没有关系,不可听他一面之词。”
“陛下,微臣不敢欺君,确实是杨尚书的命令,陛下将杨尚书请来一问便知,臣愿和他对质。”
话说到这一步,李隆基心中便明白了几分,这个邓维给他一万个胆子,谅他也不敢去找安西军的茬,十有八九就是杨国忠私自所为,这个李庆安和杨国忠可是死对头啊!
他看了一眼王承业,道:“王大将军,你以为呢?”
王承业听李隆基把问题丢给了自己,他心中暗暗恼恨,便道:“陛下,事关金吾卫的军规,臣也想把事情了解清楚,请陛下召杨尚书来对质。”
“那好吧!召杨国忠。”李隆基万般无奈,只得下了谕旨。
“陛下有旨,宣杨国忠觐见!”
第二百七十章 引君入瓮
在李崿回去禀报李林甫的同一时刻。杨国忠也得到了消息,昨晚金吾卫抓人失手了,邢縡竟逃进了李庆安的军营,不仅如此,李庆安还反咬一口,跑到兴庆宫告金吾卫擅自出兵,夜袭安西军营。
杨国忠又气又急,这一刻他已经顾不得邢縡了,他当务之急是要推掉自己的责任,李隆基宣他觐见的命令已经传到了吏部,杨国忠没有直接去兴庆官,而是转去兵部找令狐飞,在路上,他们相遇了。
“先生,这件事怎么办?”令狐飞一上马车,杨国忠便心急火燎地问道。
“杨尚书,不要急,要沉住气。”
令狐飞也是刚刚知道此事,他也没有料到天衣无缝的计划竟会出这个意外,他也知道私自调用金吾卫是大罪,但只要抓住人犯。事后再给李隆基私下解释一下,凭杨国忠国舅的身份,应该没有问题,但现在李庆安反客为主,把事情捅大了,弄得满朝皆知,而且还安了一个夜袭安西军的罪名,事情真的变严重了。
令狐飞脑海中在飞速转动,怎么来圆这件事,他沉思了良久,才对杨国忠道:“现在我们唯一的办法就要一口咬定是为了抓邢縡,因为情况紧急才求救于金吾卫,总之一句话,一定要把这件事说成是偶然事件,这样使君不仅可以洗脱罪名,而且还能把邢縡之事引出来。”
“高明!”
杨国忠一击拳赞道,不愧是他的军师,立刻便找到了突破口,他想了想又道:“可是圣上如果问我为何昨晚不向他禀报,我该怎么回答?”
令狐飞微微笑道:“圣上不会问你,只会是李庆安来问你。”
杨国忠愕然,“这有什么不同吗?”
“两者大不相同!”
令狐飞笑了,笑得十分暧昧,“李庆安问你,是想置你于死地,而圣上问你,不过是要你给他个台阶。所以你只要把握住这一点,你就能度过这一关。”
杨国忠听得似懂非懂,他挠挠头皮道:“先生请直说,我该怎么解释?”
令狐飞见他连这点都把握不住,心中暗暗一叹,只得道:“你就说,你想拿住刺客后向圣上报功,你邀功心切,明白吗?‘邀功心切’这四个字,便可以把你的一切冲动和错误掩盖住了,这就是你的盾。”
理由虽然好,但杨国忠心中却有些不悦,他脸一沉道:“我是堂堂相国,怎么能做这种冲动之事?”
令狐飞心中一阵悲鸣,他苦笑道:“我的杨尚书啊!这个时候面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大事化小,让圣上象征性的处罚你一下,也是给他个台阶,给他个面子,你明白吗?”
杨国忠头大如斗,这么多年和李庆安斗。他总是吃亏,大到丢官降职,小到没了孪生姐妹,这次他只想给李庆安穿一下小鞋,不料连他舅子也赔了进去,他简直有点怕这个人了,不想去招惹他,可偏偏他阴魂不散,又缠住了自己,天啊!他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马车驶到了兴庆宫门口,杨国忠下了马车,令狐飞不能进去,他又再一次叮嘱杨国忠道:“使君,记住了,‘邀功心切!’”
“我知道了!”
杨国忠整了整衣冠,正要走,就在这时,远方忽然有人大喊:“杨尚书!”
杨国忠一回头,只见远处驰来一马,马上之人似乎是大理寺的官员,杨国忠没有反应过来,令狐飞却暗叫一声不妙,他跳下马车大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理寺官员飞身下马,上前施礼道:“我家使君命我来急报,今天一早京兆尹来大理寺把昨天抓的人犯要走了。”
“啊!”令狐飞失声惊呼,突来的消息使局势逆转,他们处于下风了。
这时,宣旨的宦官着急地对杨国忠道:“杨尚书,快点吧!圣上已经等急了。”
杨国忠看了一眼令狐飞。便向兴庆宫走去,令狐飞忽然叫住了杨国忠,“使君且慢!”
“先生还有事吗?”
“使君,我与你一起进去。”
情况发生了突变,令狐飞知道杨国忠应付不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
“臣杨国忠叩见陛下!”
“臣令狐飞参见陛下!”
两人在丹陛前给李隆基躬身施礼,令狐飞的到来让李隆基有些不悦,他知道兵部侍郎令狐飞是杨国忠的军师,可杨国忠作为堂堂的相国,这点小事还要令狐飞出面,着实令李隆基感到失望。
“令狐爱卿,你来做什么?”
“回禀陛下,杨尚书昨天擅自请金吾卫协助抓捕逃犯,是臣的主意,臣不敢隐瞒,特来领罪!”
“哼!”旁边的李庆安轻轻哼了一声,道:“令狐侍郎的消